等到陆枫慢慢恢复正常了,谈笑才扭过头来,慢慢地说:“我上大学就离开家了,一直没回去过。妈妈给我留了些钱,足够我维持学费和生活。而且我还可以自己挣钱养活自己,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我爸爸嘛……他是个老好人。虽然是个官员,气质却有些太浪漫。”她摇摇头。身在权位的人,又有浪漫的诗人气质,能守得住家吗?谈笑好像记起那个人某些和善的音容笑貌,可惜只是一闪而过。她脸色有些阴沉地说:“唉,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我妈……都走了好多年了。他再可恶也是我爸,对一个老头儿我能恨到哪儿去?除了觉得对不起我妈之外,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眼不见心不烦,只能如此了!”
谈笑叹了口气,又捋了捋头发。陆枫发现这个动作应该是她紧张的标志。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谈笑就做过这个动作,陆枫心里又宽了一层——她也很紧张,没有表面上那么强悍嘛!
谈笑没发觉他的心思,兀自低头说着:“其实人很无情,很多我们当时以为过不去的高山,只要咬咬牙都会过去。我们以为深似海的感情,只要放一放都会变成小溪。唉……”她摇摇头,想说什么又闭上嘴。
谈笑的家庭似乎是个不可碰触的伤口,一碰就流血,就要出事。
陆枫觉得自己拿着一个烫手的山芋,扔也不是留也不是。但是无论如何,他已经无法厌恶或者拿起防范的心态来看谈笑了。缘分大概就是在通常会后悔的时候却感到怜惜,以至于忘记山芋会把手烫伤。
那只好奇的小狗终于发现眼前这只叫做“猫”的怪物身上流着血,同情心让他暂时放下敌意和防范,小心翼翼地靠近。像安慰自己的同类一样,试图去舔这只小猫。而猫儿却毫不领情。
“嗯,听说你是做律师的?”陆枫决定换个话题,他不想让谈笑继续这样为难下去。
律师,通常是黑衣白领,穿着电视里那样的袍子,做着电视里那般的事情,举手投足——反正都是电视里的。陆枫没和律师打过交道,对这一行有些神秘感。
谈笑说:“嗯,在所里,混口饭吃。”
“哦,律师,很了不起的。”
“没有,没有。都是电视害的,其实就是一熟练工,挺没意思的。”
“那也不一定。帮人解决问题,甚至定罪量刑,很有意义。”
“惩恶扬善,定罪量刑,那是法官的事情——虽然他们不常干。”谈笑坏坏地眨巴了一下眼,说起自己的本行,她立刻恢复了精神,“我喜欢做非诉业务,风险低利润高。我也是无利不往啊!”
陆枫脱口而出:“啊,那老百姓怎么办?”
谈笑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煞有介事地闻了闻袖子,好像那里臭臭的,“我也是老百姓,大家都是在尽自己的本分。没有这身铜臭,我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能管得了别人?”
陆枫说:“这样不是很不负责任吗?”
这个问题有些严肃了,谈笑尴尬地笑了笑,“刚毕业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是救世主。后来工作了才发现自己就是一根草,每天为了那点儿露珠必须得拼命地向上长,否则就会枯萎发黄死去。‘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可是这匹夫若是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又怎么对国家负责呢?”
话越说越不对,两人对坐无言,一个后悔得想抽自己,一个沉浸在职业的困惑中暂时走不出来。
沉默了一会儿,陆枫觉得自己应该了解一下谈笑日常工作的频率,就着方才的话说:“你平日很忙吧?”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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