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更静，天地间一片黑暗。

烛泪将尽，在暗夜里跳动着散发出幽幽的光。

欧阳倩抱着双膝坐在床上，下巴放在膝盖上，看着脚面发怔。

她已这样坐了很久，甚至连姿势都没变一下。

方玉城慢慢从椅上坐起来，脸上又浮现出温和的微笑：“早点睡吧，我过去睡了。”

欧阳倩没有反应。

方玉城暗暗叹了口气，慢慢走到门口，伸手拉开房门。

“玉城哥哥……”

方玉城皱了皱眉，他已听出这声音不对，转过身，欧阳倩已满脸泪痕，抬头看着他。

“你……你怎么了？”他迟疑着，不知该说什么。

“我……我想和你商量件事。”欧阳倩忽然垂下头泪如雨下。

“嗯，你说，什么事？我在听。”方玉城急忙走过去，道：“你别哭！”

欧阳倩伸出胳膊擦了擦泪，哽咽道：“我……我想我娘了……”她的泪水忽然又无声的流下。

方玉城点点头，道：“我知道。”

欧阳倩道：“也许她说得对，我应该自己去找，我想去找我娘。”

方玉城沉默了半晌，道：“你想去那里找？”

欧阳倩道：“我想先回山上看看，几个月了，我娘也许已经回来了。”

方玉城点点头：“好，我陪你回去！”

欧阳倩摇了摇头。

方玉城皱眉道：“你不愿意我陪你去？”

欧阳倩抽噎着：“你……你有自己的事。”

方玉城道：“我没什么事，真的。”

欧阳倩两泪汪汪看着他，道：“你是不是不放心我？”

方玉城看着轻声抽噎的欧阳倩，半晌，轻轻道：“你知道江湖上有多凶险吗？”

欧阳倩默默点点头。

方玉城道：“不行，我还是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欧阳倩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道：“我已经决定了，这一次，我一定要自己去。”

方玉城沉默了。

远处传来雄­鸡­声声报晓，东方已露出一抹曙光。

天忽然就亮了。

长亭外，古道边。

方玉城牵着乌骓马，沉默了许久，抬头道：“你真的不让我跟你去？”

欧阳倩双眼红肿，默默点了点头。

方玉城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羊脂玉瓶，道：“这里面装的是九花玉露丸，可解百毒，你带在身上，如果不小心中毒了，就赶紧服下一粒。”

欧阳倩点了点头，默默装进怀里。

方玉城又指了指马鞍上的青布包袱，道：“这里面是我在银号换的银子，都是五两一锭的，你在路上用。”

他又掏出张银票递给她，道：“这是一万两银票，你贴身装着，别让坏人偷走了。”

欧阳倩摇头道：“我不要。”

方玉城笑了笑，道：“拿着，万一银子丢了，就拿着银票去城里银号换银子。”

欧阳倩呆呆看着方玉城，眼泪忽然又抑制不住涌了出来。

方玉城擦了擦她的泪，微笑道：“别哭了，你是大姑娘了，别人会笑话的。”

欧阳倩默默望着他，她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

方玉城强笑道：“这匹马你骑着，它和你已经熟了，一定会听你的话……”

欧阳倩忽然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他失声痛哭。

她的泪打湿了方玉城胸前的衣衫，也打湿了他的心，他强装微笑的眼里忽然也泪光闪烁。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