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东风到天涯,吹开千树万树花。江南的春天来得很早,一夜春雨伴着微风袭来,早上已是绿意满眼,整个世界都像是被春雨从睡梦中悄悄唤醒一般,垂柳发芽,迎春开花,嫩嫩绿绿的草儿也应东风的召唤偷偷从土地探出头来看看这个新鲜的世界。
到野外踏青,挖野菜、摘野花、放风筝是这个季节女子们常做的事情,难怪人们都翘首盼望着春的到来。三月初三踏青节,无论是大家闺女还是乡野村姑都要到野外去,放肆游玩一天。俗语有云:“又是一年三月三,风筝飞满天。”没有定亲的男子和女子可以在这一天同去郊外踏青,丢手帕赠信物之类的传情手段也是层出不穷。倒还真是传出过几段佳话。
二月末的时候,方老爹就已经为吴筝扎好了风筝的骨架,说是要他的筝儿自己画花样儿。吴筝拿来笔墨纸砚,细细思索了一番,铺开宣纸,一蹴而就。拿给方老爹看,看得他捧腹大笑,连呼有趣。笑声将收拾屋子的方大娘吸引了过来,看到这风筝也是忍俊不禁,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三月三那天很快就到了,年轻的女子们都装扮得花枝招展,如同盛开的花朵,美丽而妖娆,都有暗自互相攀比的意味。不单单是地上的人们互相攀比着,就连天上的风筝似乎也要一争高下。蟹、蜈蚣、燕子、喜鹊等各种动物都飞上了天。加油的呐喊的助威的帮忙的将整个郊外搞得跟运动会比赛现场有一拼。
因为上次帮方老爹赢了灯会,吴筝这个名字在方圆几里之内已经小有名气,吴筝也曾后悔那次的出头,毕竟还不知道这具身体有什么恩怨未了,怕引来报复,但是又一想,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哪里会是普通人得见的?况且自己也换了名字,出名的是吴筝,而不是别人。这样一想也就释然了。
吴筝带着自己的风筝到了郊外,很快,一支风筝就升起来了,眼看着越飞越高,正在忙碌大人们停下了手中所忙,目瞪口呆地望着天空飞着的这只风筝,回过神来又指点着大笑。刚识字的孩子们又蹦又跳地喊着两个字“无筝!无筝!”这支风筝就是吴筝的,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张白纸上草写写着一个人人都认识的字,一个大大的“无”字。
她可没想过给自己觅来方大娘企盼的佳婿,不过就是在这样一个节日里给大家找点乐子,至于别人眼里的嘲弄,她才没有看在眼里呢!在这里呆的越久,越觉得一种叫做温情的东西偷偷在心底开始蔓延滋长。她开始卸下了小心翼翼的防备,换上了轻松愉悦的笑容。
元宵节见到了心心念念向往之的在历史上极富名望的才女谢道韫令她欣喜若狂了。冷静下来,却又感到莫名的悲凉。王凝之一直被她认为是这个世界上最有福气的人,可惜再过个十年他就被叛军杀死。王献之和郗道茂两小无猜神仙眷侣,幸福生活也不过几年,王献之就无奈休妻娶了公主,郗道茂郁郁而终,王献之和公主生了未来的皇后王神爱之后也随前妻于底下。自己结识的王家那四个人除了谢道韫寿终正寝之外,其他人无一善终。
元宵节过后,她收到了谢道韫的一封信,说是家有急事,他们连夜赶路回故里,对不能邀吴筝一叙表示歉意。吴筝看了信,谢道韫的字写得很俊秀,如果她猜的没错,王羲之应该病危了,同年其夫人郗昙病逝,王家人大概很长时间都抽不出空暇来了。这就是历史。暗自庆幸与他们没有过多的交集,否则要她眼睁睁看着那个沉稳俊朗的王凝之、那个俊秀亲切的王献之还有聪明活泼的郗道茂,一步步走向是悲剧的结局,她无法冷眼旁观。可是结局已经在那里,她无法更改。
那么自己呢?说着他们的命运,其实不过是透过他们的命运来影射自己罢了。自己的命运也是被注定好的吗?如果一切都必须按照固定的剧本来演绎,那么她只能庆幸,目前大的剧本里还没有她的角色。也许她就是一个苟且偷生的小小蝼蚁,上天遗忘了她,于是她就可以在这个角落里,按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又或者她也不过是上苍手里的一枚小小棋子,在某个时候,命运会突然出现给她重重一击。
正想得心烦意乱之时,没注意手中的线已经到了尽头,“无筝”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飞上了树,看“无筝”已经被挂在了树梢上,大概是够不着了,她叹口气,算了,既然树爷爷喜欢就送给它作伴好了,谁知恰巧另外一支风筝居然也跟着误打误撞地撞上来,这一撞刚好缠着吴筝的风筝飞到了树底下。
吴筝跑了过去,看着已经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的两只风筝,任命地跟着一团麻线作斗争,拼命想把他们分开。这时一个阴影落到了她的身上,谁遮住了她的太阳?只见耀眼的金属光闪过,两只风筝已经被一个侍卫模样的人用手中的剑分开了,“快刀斩乱麻”还行,可惜没见过用“快剑斩乱麻”的,看那柄剑似乎应该是把不错的宝剑,吴筝为他的大材小用而暗暗摇头,。那个侍卫像是没有看到正半蹲在地上的吴筝,自顾自地拿起了另外一只燕子风筝恭敬地递给了身旁一位穿白衣的小公子。
吴筝站起身来,扑打扑打身上的尘土,虽然有些心烦意乱,但还是默默捡起自己的风筝准备离开,也许是自己的风筝有些惹眼,只听得一声:“这位姐姐请留步。”那位小公子叫住了她,声音很是稚嫩,看样子也不会超过七岁。
吴筝有些不耐烦地回过身:“敢问公子有何贵干?”问得彬彬有礼,暗地里对这个侍卫模样的人气得咬牙切齿。心底倒是偷偷鄙视一下自己,难不成真是被方老爹和方大娘惯坏了?自己怎么越来越喜怒形于色了呢?
听到公子叫住了她,身旁的侍卫不自觉的握紧了手里的剑,吴筝瞄到了他这个细微的动作,心下忖度:这个白衣小公子身份一定高贵。身边的侍卫身上都不受控制地冷冷散发着一种叫做杀气的东西。还是不要惹事,早点抽身微妙。
哪里知道,这小公子一看到她的脸,立马抱着她哭得稀里哗啦,“筝儿姑姑,筝儿姑姑,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舍得离开我的。”吴筝皱着眉头很发愁地看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哭湿了她的衣襟,不知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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