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妃又高高举起戒尺,打了第二下,这下我是痛哭流涕,无比悲痛地喊道:“额娘!额娘!你在哪儿,快来救救禧儿吧!”
“额娘?你还敢喊‘额娘’?你这次犯的错,就是你额娘还在,也救不了你!”佟妃一边叫骂着,一边又高举右手,眼看戒尺就要跟我第三次亲密接触了!
就在这时,康师傅终于忍不住了,几步上前,抢过佟妃手中的戒尺,皱着眉不悦地对佟妃道:“好了,你先回去,禧儿的事朕自会处理。”
佟妃真是非常敬业的演员,临走前还特地叮嘱了一句康师傅:“皇上,您可千万别心软呐!”
佟妃一走,康师傅就急忙拉过我的手来检查,那两下可是实打实打的,手上已经通红了一片,康师傅的眼中霎时装满了心疼。
少顷,康师傅又站起身,稍微敛了敛心疼和不忍的神情,望着我,沉声问道:“你可是真心知错?”
我忙抓住这个机会,泪眼婆娑地道:“皇阿玛,禧儿真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不听您的话了。”
“希望你真能记住这个教训!若还敢有下次,你喊额娘也没用,朕非狠狠地罚你不可!”康师傅色厉内荏地威胁道。
我抹了抹脸上的泪,道:“禧儿记住了。”
“起来吧。”苍天呐,终于盼到康师傅大赦天下了。
因为跪得太久,腿有些发麻,我起身时一个站不稳,差点儿摔倒,康师傅一个箭步上前,将我扶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掀开裤腿一看,我的两个膝盖已经青了。
康师傅立刻边帮我揉腿,边大声吩咐梁九功赶快拿药进来。
*** *** *** ***
第二天一早,大部队又开拔了,这回我因为“身负小伤”,握不了缰绳,骑不了马,就改坐了轿撵。于是我就跟佟妃钻到了一块儿,一路上作个伴儿,唠唠嗑。
“禧儿,手还疼吗?来,让佟额娘瞧瞧。”佟妃说着拉过我的手,看了看,微叹了一声,道,“昨儿那两下,佟额娘也是没办法才打的,你不会记恨吧?”
昨天那两下,当时打得确实是火辣辣挺的疼,再加上我的手部的皮肤本就白皙又敏感,红得也挺吓人的,事后抹了些药,过了一夜,基本上已经恢复如常了。
我将手缩回来,笑道:“瞧您说的,我怎么会记恨呢,谢您还来不及呢。要不是您昨儿及时出现,恐怕我挨的就不是戒尺了。您可不知道,您没来之前,皇阿玛那样子有多可怕。”这会儿想想当时康师傅阴婺的脸,还说什么要“纠纠错”,我这心 ...
(里还真有些后怕呢。
佟妃格格一笑道:“其实那会儿之前,我就已经到了。”
“啊?那您为什么不早进来,可把我急坏了。”
“我跟了你皇阿玛这么多年,他的脾性我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的,别看他有时候吼你候吼疾言厉色的,可在他心里,你可是第一精贵的,除非万不得已,他怎么舍得动你一下。其实,昨儿你皇阿玛原本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还没有,他都说要‘纠纠错’了!那意思就是要动手了!”
“还不是你之前那句话惹的祸?你这孩子,有时候稍微顺着点儿你皇阿玛能怎么样?”佟妃说着戳了下我的前额。
佟妃这句话说的没错,事后想想,昨天若不是我顺嘴说了那句原本应该“腹诽”的话,断不会引起康师傅的雷霆之怒,也就不会有后面那场“苦情戏”了。
不过,佟妃也的确是聪慧过人,居然想得到“反其道而行”。
“佟额娘,您真是女中诸葛,昨儿您说的那番话,一开始可真把我吓傻啦。”我这句虽然有恭维的成分,却也带了百分之五十的真心。
“我那也是万不得已,被逼出来的!”佟妃虽这么说着,但神情却略带些得意,“当时那种情形下,我要是帮你求情,只会适得其反。要是由着他在气头上亲自动手,事后他肯定得后悔得不得了。咳,甭说事后了,估计昨儿他放了话出来后,就有些后悔了,否则我也不能这么容易就进去了。”
“可是您瞧,昨儿我都哭得稀里哗啦的了,他不还无动于衷呢嘛?”我有些不满,貌似那时候康师傅还喝酸梅汤呢,哪有一点后悔的意思啊?
“算了吧,他那是强装的。”佟妃嗤之以鼻,“估计打第一下的时候,他就快坐不住了。可他毕竟是皇帝,一国之君,说过要管教你,也不能言而无信呐。打了两下,总算是顺了气,又顾了皇帝的颜面,你没看到第三下还没下去,他就急不可待地过来夺戒尺了嘛?”
我回忆了下佟妃所说的情形和之后发生的事情,细想想,好像……貌似……是佟妃说的那个意思。
佟妃凝望着我的双眼,很语重心长地对我道:“禧儿,你现在还小,有些事不懂。等你将来为人父母的时候就知道了,有时候孩子犯了错,爹妈会责打,可是,打在孩子身上其实比打在自己身上还要疼。你想,昨儿我假装打你的时候,都是强硬着心肠,更何况是平日把你捧在手心儿里的皇阿玛呢?”
我垂了眼,抿着嘴,默默咀嚼佟妃刚刚说的话。
佟妃揽过我的肩头,拍了两下,叹道:“唉——你们这对父女啊……”
83茶庄会客
( 人比人,气死人呀么气死人!
通过班第的嘴跟康师傅说要去盛京城里逛一逛,竟然这么快就获准了,不但如此,康师傅竟然还说让我们俩玩得尽兴一些!我都要怀疑班第是不是给康师傅下过什么“蛊”啊?
心中些许小小不满在正大光明地逛了一阵大街后,烟消云散了。ww
这回我总算可以疯狂“血拼”了,甚至连靰鞡草鞋都买了一双,明的跟着的三个侍卫一个个手上都是大包小包,看着这些累累硕果,我真想当街大笑三声,然后大吼一声“爽”!
“开心吗?”今天的“钱包”班第笑呵呵地问。
“开心!非常开心哈!”我知道我的眼睛就快乐成一条缝了,本想拍拍他的肩头,做哥们儿状赞扬一下,貌似咱高度不够,只好改摇扇子。
正说着,一抬头不经意看见斜对面的街边竖着一块非常大的招牌,上书“和福茶庄”四个大字,看着门面挺大的,里头的茶客也挺多,这一看,我觉得腿有点酸疼了,外带着肚子好像也有点饿了。
“咱们去喝点茶,吃点儿点心吧!”我提议着,刚想一马当先朝街对面冲过去,班第却一把拉住我的手腕,有些犹豫地道,“我们还是再走走换别家吧,这家人太多。”
“这家挺好的,就这家吧,我可走不动了。”我干脆双手齐上阵,强拖着他一起走。
一进店门,热情的小二就来招呼了:“请问客官几位?”
我刚想回答,却从里头忽然又迎出一位身穿宝蓝色绸缎袍的男子,恭敬地对我和班第躬身拱手道:“大公……子,班第兄,在下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来人一抬头,我吃了一惊,此人竟是御前一等侍卫,当今独步词坛的大词人,《饮水词》的作者,武英殿大学士明珠的大公子,纳兰容若!
他说他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他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这里?
我回头望了眼班第,班第的表情并没有一丝讶异,给我的感觉是似乎早料到会有这一幕,面上隐隐的有些忧色和……一丝懊悔?我不是看错了吧?难道说,纳兰容若今日在此等候,是事先跟班第约好了的?
班第略皱了皱眉,跟他拱了拱手,道:“容若兄,我思之再三,那件事实在太难为大公……子了,还是就此作罢吧。告辞!”说着就要拉着我转身离去。
容若一听似乎非常着急,忙拦住去路,恳切地道:“班第兄,但凡还有别的法子,家父与在下断不会胆敢来叨扰大公子,事到如今,唯有大公子才能救得了那人一命啊!你也知道此人才华过人,不在你我之下,难道你就忍心见死不救吗?”
我在一旁是听得云里雾里的,貌似还涉及到了我?什么救人啊?救的什么人?竟然连神通广大的明珠明中堂都救不了?民间可流行一句话呢,“要当官,找老索,要说情,找老明”,这里的“老明”指的就是明珠,一般来说,若有人犯了事,找找明珠的路子,求求情,十有八九能从轻发落。
班第听了容若的一番说辞,皱着眉犹豫不决,非常为难的样子,没有立即答话,却也没有要继续拉着我走。
容若又继续道:“这样吧,不如二位先上楼一叙,待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与大公子听后,由大公子自己定夺。怎么样,大公子,班第兄,你们意下如何?”
班第犹豫片刻,回头望着我,道:“你来决定吧,如果你说走,我们现在就走。”
事情看到现在,我是明白了一件事,今儿班第带我出来,原来目的并不是很单纯的,看样子是跟容若他们订好了想要找我做什么事来的,事到临头,貌似他是良心发现,想要阻止,怪不得刚刚不让我进这间茶庄!
事先都谋划好,不告诉我,拿我当猴耍呢?
这会儿,我心里是有点气,真想掉头就走,不过……好像刚才听到容若说什么“才华不在你我之下”?班第嘛,算他有点小才,容若的才华是不容置疑的,难道说他们想救的也是一个“大才子”不成?这么想来,若就此掉头,就有可能断送了一个“大才子”的性命啊,还真是心有不忍。
我一抬眼,发现容若也正焦急地望着我,眼中流露的是一种恳求的眼神。自古但凡有些才华的文人都是恃才傲物的主,怎会轻易求人?更何况,眼前的容若虽不是龙子凤孙,却也出身显赫,他今日肯如此屈尊,可见这件事对他来说确实意义重大。
就当是积德行善,吧,好歹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顺便也气气那个先斩后奏的班第!
我对容若道:“前面带路吧。”
容若一听,欣喜不已,立刻作了个请的手势,将我们引到了二楼。
上得楼来,却发现静悄悄的,一点声响也没有,楼道上则站着一些护卫模样的人,看样子这整个楼面是被他们包下了。
小穗和三个侍卫,包括塞图都被另外安排进了叫“天字二号”的房间喝茶,我和班第则在容若的引导下,到了隔壁的“天字一号”房。
就在容若推开房门之前,班第伸手阻止了容若,又问了我一句:“你真的想好了?现在咱们走还来得及。”
现在知道紧张了?早干嘛去了?我没理他,直接跟容若道:“开门吧。”
容若应声推开房门,朝里头说了声:“阿玛,远平兄,来了。”
我一步入室内,明珠就立即跪地施礼道:“奴才叩见大公主。”而在他身旁,跪着的身穿藏青色长衫的儒雅男子,则口称:“臣顾贞观叩见大公主。”
“明中堂,你们都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我做了个让起的手势,不客气的坐到了早已为我备好的首座上。班第也坐到了我身侧。
明珠起身,又与班第拱手见过礼,才在下首坐了。容若亲自为我和班第沏了茶,端上来点心,然后侍立在他父亲身旁。
那位叫顾贞观的青衣男子,坐在明珠的左侧,年纪跟明珠差不多,身上的儒雅之气远胜于明珠,看样子是一位饱学之士,但脸色看上去却有些憔悴。
我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香气馥郁,沁人心脾,正是我平日里最爱喝的茉莉花茶的一种,茉莉银针。他们可真是下了功夫了,连我最爱喝什么茶都摸清楚了。
“好茶,好茶!”我笑着赞叹道,“明中堂,多谢你的款待啊。”
明珠又立刻起身,躬身道:“谢大公主夸奖,奴才只是略表心意而已。”
我放下茶碗,朝他压了压手,道:“坐吧坐吧,别拘束,都别站着了。”
终于所有人都各归各坐,室内一阵静默,这么多人坐着,却无人说话。明珠,容若,那位叫顾贞观的,互相交换着眼神,貌似在思索要如何开口。班第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坐着。
“明中堂,今儿您和令公子请我来,不是专程让我来品茶的吧?”既然没人说,就由我来打破吧。这么磨磨蹭蹭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早说早 ...
(了。“有什么事,就快说,你也知道,我不能在外头呆太久,酉时之前,我得回去。”
明珠这才开口道:“回大公主,其实今日请大公主来此,是想请大公主帮忙救一个人。”
“什么人?连中堂大人您也救不下来?”这个问题已经在我心中转了一会儿了。明珠自己本身是内阁学士,她的妹子是惠妃,他外甥可是大阿哥胤褆,他要救什么人,按常规应该走胤褆这条线,怎么会找到我这里来呢?匪夷所思。
明珠看了一眼坐在他左边的远平,叹了口气道:“奴才能想的法子都想了,也试过了,如今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得已才想到请大公主来帮忙。”
“哦?你没去找找大阿哥?”
“实不相瞒,奴才找过了,可是……”明珠说到这儿顿了顿,道,“可是大阿哥毕竟只是个阿哥,他也是无能为力了。”
什么叫“大阿哥毕竟只是个阿哥”,那我还只是个公主而已呢,月例钱还比阿哥少!不过,细想想,我比起胤褆还是稍微有点优势的,比如在宫里的“护身符”多一点,康师傅对我的关注度比对他略高一些,但再怎么高,再怎么宠,也越不过那个太子胤礽……诶,对了,胤礽!
思绪走到这里,我忽然就明白了,明珠所说的那句话的意思——八成是胤礽和索额图在搞鬼,所以明珠才不能成事!是啊,明珠和索额图在朝里是两大对头,能让明珠办不成事的,也唯有索额图了。太子毕竟是太子,阿哥碰到太子的确是没辙,一个是“君”,一个是“臣”,不是有这么一句话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那么今天明珠找到我的意思,是试图想借康师傅对我的宠爱,来对抗胤礽和索额图?虽然心中想得通透明白,但我还是想从明珠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便笑道:“明中堂,既然连大阿哥都没办法,那我不过是一介小女子,岂不是更束手无策?”
“非也非也,大公主可并非普通女子,向闻大公主冰雪聪明,古道热肠,心地善良,是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上的掌上明珠,此事大公主若肯伸手相助,必可马到成功。”明珠的话语中虽是马屁连连,但的确也验证了我刚才的想法。
胤礽这家伙平日是让人生厌,我也常有想揍他的冲动,可人家是储君,这么做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康师傅再怎么宠我,也不会允许我跟胤礽唱对台戏的。
想到此,我干脆对明珠挑明道:“明中堂,就算我是所谓的‘掌上明珠’,碰到太子,我和大阿哥一样向他行君臣之礼,这一点相信你也很清楚。所以,不是我不帮忙,是我帮不了。”
说着,我便起身,预备离开,望了一眼班第,发现他这时面露微笑,好似松了一口气似的。这家伙,肯定一早就知道了来龙去脉,所以才三番四次阻止。
就在我离开座位,班第已经将手伸向门闩的时候,那位顾贞观忽然非常沉痛地大呼一声:“汉槎兄,远平对不起你啊!”呼喊着,竟一头要朝墙上撞去,意图自尽,幸好容若还算手快,紧紧地抱住了他。
我和班第都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一时都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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