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奎给她们买了吃的,放到门口的地上,敲了敲门又下楼了。他独自在花园里抽烟,等着她的消息。
厉俐开门看到地上的餐盒,拿到屋里。从外衣里拿到手机,给他发了短信。
“你先去吃饭,谈完了给你电话。X”
她放下手机,把几份饭拿出来,给木莲的房间放了一份,又去敲晴美的门。半天没人开门。
“晴美,开门,吃点东西。”屋里没人应,隔壁的木莲反而走出来了。
“晴美,快开门,我刚才的话说重了,咱们再想办法。”木莲也敲了敲门,还是没有声音,刚刚撕心裂肺的哭声早已平息。
两个对视一眼,咚咚咚,开始使劲敲她的房门,怕里面出了什么事情,晴美不会想不开吧?
“晴美!晴美!快开门!晴美!”厉俐喊她的名字,没人应。
“晴美!对不起!我们留着孩子!晴美!我和常昆帮你养,给他上户口!”木莲的嗓子也哭哑了。“快开门,别干傻事!”
门慢慢打开了,晴美红着眼睛站在门口,突然扑到她们身上,厉俐手里的饭盒掉到了地上,她们三个抱在一起,把眼泪揉在彼此身上,放声大哭。
木莲抬头,看到晴美房间里,那件她织给陈赓的毛衣已经不在。一屋子的毛线,她一针针织起的爱情,也一针针拆掉了。晴美悲恸的哭着,找不到任何坚强的理由。
“还有我们呢。”厉俐摸着她的头,她照顾了她们那么久,像个小妈妈关心她们的衣食住行。现在,她们需要保护她,需要让她坚强下去。“别哭了,吃点东西吧。”她去客厅新拿了一份午饭给晴美,木莲扶着她进去,看着晴美一边流泪,一边把饭吃了。
厉俐站在客厅,拿了外衣和皮包,没去管午饭,她现在吃不下。她离开房间前,在客厅给木莲留了纸条,上面写着:我去找陈赓。
……
她疲倦的靠着东奎,在出租车上沉默不语。刚刚在花园,她几句话简单交待了事情的原委。东奎想阻止她去见那个男人,但是她不听。她想亲口从陈赓嘴里,听到他说不要晴美,不要孩子的话。
“没用的,男人死了心,就不会回头。”他说了一句,换不回她的回应。她正在准备见陈赓,不管能不能说服他,都要尽最后的努力。她想晴美幸福,而这些只有陈赓能给。所以东奎任何的劝阻,都没用。
她到了医院,直接到急诊部找陈赓,今天是他的白班。
陈赓很快出来了,把她带到了空着的诊疗室,关上了房门,她让东奎在门外等她。他不能在医院走廊抽烟,只好靠在诊疗室对面的墙上。
屋里时断时续的声音传了出来,是争吵,也不像争吵。她的声音开始很激动,后来渐渐就听不到了。而那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太多话。
门突然开了,那男人穿着白大褂走出来,看了东奎一眼,没有片刻的停留。
东奎走进诊疗室,看见厉俐坐在椅子上,失神的望着墙上的一张看病就诊流程图。
“走吧,没用的。”东奎上前去拉她的手。
她侧身站起来,躲开他的手,独自往门口走,一言不发。
坐到出租车上,她离他远远的,看着窗外,心情很沉重。她谈得很失败,但是挫败的不仅是晴美的幸福,也是她对爱情的信任。
“大家都是成年人,爱了就一起,不爱就分开。”
“有了孩子,打掉就是了。现在,有几个人会为了孩子结婚。”
“我们不合适,分开是必然的。”
“我是医生,她是护士。交往的时候,我从来没说过要和她结婚。”
“方晴美是好人,只是不适合我。”
“她会碰到更好的男人的。”
“孩子的事,如果有困难,我可以帮她找个熟人。”
“以后,不要来医院找我,大家毕竟还是同事,以后见面,我不想太难看。”
“我确实对不起她,但只能对不起她了。我也没办法。”
“分手就两个字,现在说也不晚。”
她想冲上去掴陈赓一个嘴巴,但是她克制了自己的愤怒。为这样的男人,值得吗?他嘴里,他是爱过晴美的,只是肤浅的爱一下,占有一下,填补他的空虚。
现在,他不爱了,所以想放手了,而且没有任何回还的余地。如果没有这个孩子的突然出现,他也许还会把他们的关系延长一些。但是现在,他说够了,就必须停下来。
这样的男人,懂爱情吗?有爱情吗?那两个字从他们嘴里听来都是玷污,是肮脏。难道,他没想过任何责任吗?哪怕是朋友,也该付出的责任。
她为晴美不值,替她疼。
但是,她也想到了东奎。一方面他是男人,另一方面,他在美国有过那半年的感情。开始或者分开,他和那个女人也是如此直白而理性吗?
“大家都是成年人,爱了就一起,不爱,就分开。”
爱了,就一起,像他们现在这样,不爱呢?她不敢想。看到晴美的遭遇她又升起了恐惧,除了担心晴美,也担心自己。
男人,值得信任吗?托付终身之后,能得到什么呢?
他突然叫司机停车,把她拉下了车拽着她一路快走。
“去哪儿?”她想停下来,“我要回家看晴美。”
他没有停下,一直到路边花园人少的地方,把她抓到怀里,不由分说地吻她,即使现在是白天,他也不管。
她挣扎着,唇上被他弄的很疼,但是他的胳膊太有力气,她挣不开。“你发什么疯,李东奎!”她躲闪的头被他定住,他的唇舌闯了进来,让她发不出声音。
他吻了很长时间,吻得很生气,直到她气喘吁吁的不再挣扎,他才放开她,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我不是他,不许怀疑我!”
他看出了她的心思,和一个背信弃义的男人谈过,她迁怒到他,或说忧虑迁到她自己身上。但是,他不是那个男人。他会负责,他早就有了娶她的念头。不管她是不是怀孕,他都想跟她过下去。
他们的关系,和晴美那两个人完全不同。他不许她胡思乱想,不许她怀疑他们。
她在他怀里,经历了那个错乱的吻慢慢调整着气息,听到他的话,她圈住了他的腰身。他不是陈赓,他绝对不是陈赓,她确实不该怀疑他。
“我们吃饭,然后回家去看你朋友。”他感到她的放松和依赖,知道她明白了他的意思。拉住她的手,去找最近的中餐店。
本来说好大家一起聚聚,他们请大家吃饭,突来的意外,把什么都破坏了。她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不会处理。找那个男人,只会让她心里更难过。既然连责任都逃避了,那男人对晴美,根本不会再有爱,也许连歉意,都没有。
他们一起简单吃了一顿,他又买了很多方便吃的东西让她带回家。晴美这些日子肯定不好过,而她们要学会好好照顾一根受伤的人。
“孩子怎么办?”出租车快到家时,她又用英文问了他一次,似乎再确定一下他的想法是否和她一致。
“不能留,留了对谁也没有好处。”他还是他的观点。他知道孩子对女人的意义,但是也知道孩子对情伤意味着什么。如果想结束,绝对不能留下孩子。
“我去找朗大夫好吗?”她不知道这么做是否妥当。
“可以,但是最好让晴美自己决定。”他安抚着她,“这毕竟是她人生一次重大的转折,她选择什么,你们都要尊重,也要支持。不过底线是,不要留那个孩子,不能毁了她一辈子。”
她点点头,在他怀里趴着,不再说话。她有点害怕面对一个绝望的晴美,更不敢想一个即将失去孩子的晴美。
晴美,一定是一个好妈妈。
她哭了,眼泪揉在他的衬衫上,他抚着她的头,让她慢慢流泪。“别害怕,我们的孩子不会这样的。”他给出他的保证,把她抱紧。他,希望能陪她一起面对这件事,告诉她怎么做,让她长大,也看开些。毕竟感情,顺利的时候少过磨难。
……
那晚她和木莲轮流陪着晴美,子恒和常昆也来了,只是作为男人不方便太介入。常昆想找些朋友教训陈赓一顿,被子恒和东奎劝住了。教训,又有什么意义呢?
男人们在楼下抽烟,女人们在房里哭泣,商量办法。
木莲找了朋友,晴美在医院的圈子,这件事情不合适张扬,所以放弃了找她以往同学的主意。
“我让同事的朋友再去问问,你别太担心。肯定是没有认识你的人,安全的地方。”木莲小声地安慰晴美。
“如果不行,我去找国际医院的朗大夫,他会愿意帮忙的。”
晴美慢慢点头,她的意识在哭泣中已经混沌,朦朦胧胧的,想不出该怎么办。
“你什么时候可以休假,至少要一个星期。”木莲拍拍晴美,唤回她的神志。“我安排好地方,你一有时间休假咱们就去,要赶快。”
“随时都行,五一前都可以休假。”晴美已经顾不得这些细节,她马上就要失去肚子里的孩子了,这和一件毛衣的意义完全不一样。
陈赓拿走了什么她已经不在意,但是她恨他剥夺了这个孩子生存的权利。他本来可以来到这个世上,有父母,有欢笑。但是那个男人,剥夺了所有的权利,让她无法成为母亲。她真的从心里看不起,恨陈赓。他当初的担当都到哪去了!
“睡吧,今天闹了一天,明天还要上班。”厉俐让晴美在床上躺好,给她盖好被子。“我们两个都不走,你睡吧。”她们各自拉着晴美的手,看着她慢慢闭上眼睛。
她们不可能不担心,晴美其实是个柔弱的人,逆来顺受惯了。从开始,一直遵从着陈赓的一切,努力迎合他,他的家庭。到头来,自己什么都没了。
等晴美睡着了,她们才退出去,常昆在木莲屋里等着,子恒已经走了,东奎不在。
她手机里写着:“我在花园里等你。”
她下楼,看着花园里,夜晚的灯光照在他身上,她跑过去,躲在他怀里,心里还是担心和酸楚。
“俐,我……”他抱着她,突然说不出口。
“怎么了?”她也感受到不安,抬头看着他。
“我……要出差了。”他在黑夜的眼睛,写着无奈和不舍。
“为什么?去哪儿?多久?”她急切的问着。
“新产品有些数据问题,刚刚通知我的。去香港,五天。”他不忍心她雪上加霜,“明天一早走,周五晚上就回来,其实只有三天不能见面。”
她不说话了,晴美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他突然又要走。她不知道,自己心里能不能负担这些,她不想他走,即使只有一天。她不想一个人面对晴美的事情。
“晴美的事情会没事的,不要担心。”他抱着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在她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能在她身边,他很无奈,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很快就回来,你别担心。”他看看手表,快到时间了,往返一次,大概六个小时,应该中午前后就能到达。准备晚上就回来,明天还要准备下周的课程,而且,没有他,她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
毕业班快交论文了,她一直帮着教授辅导几个准备答辩的学生,最近工作也比往日忙些。想去釜山,主要还是想他。
生日过后,手头的事情多起来,整个星期都没去过机场。有时候,甚至打个电话问讯航班的时间都没有,赶着这个周末,她抽出时间去釜山走走。
等的时间长了,习惯成了自然。学生问她为什么来韩国的时候,她说来学习,也来找一个朋友。
他们追问是不是男朋友,她笑了,有些酸楚,但是点点头。
其实,他不只是她的男朋友,更是她的家人。他不回来,不联系她,让她像个流离失所的人,心里空荡荡的。
听到车进站的声音,合上手里的地图放进书包里,在站台上排好队,准备上车。
韩国的列车和中国的不同,设备更先进,乘客的素质也更高。没有拥挤,一切都很井然。她在车厢靠窗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的位子。
身边和对坐的座位依然空着,她又拿出书,准备继续看。阳光从窗外射到车厢里,让人很暖和。再有些时候,就是四月了,天一天天暖起来,她的冬衣,也要穿不住了。
这一冬,她都穿着那件咖啡色的大衣。下雪的时候,就加一条厚厚的围巾。现在天热起来了,大衣很快就要穿不住了。
翻出包里的mp3,找到课文对照的录音,开始一边看一边听。她是在用心学习,所以抓紧一切时间。听着韩语,也会不那么心神不宁。录音里的一男一女,声音都没有他好听,但是,说的都是他教过的话。
曾经,她说错的时候,他会罚她,现在,没有人教,她也不知道说的好不好。也许,该在学校里找个韩国学生辅导她一下,她可以顺便教教中文,两个人作语伴。
以前在大学学英文的时候,也是这么学下来的。她其实没有比别人聪明,只是刻苦多一些。
韩语比起英语,要难上很多,从发音到语法,有时候觉得,确实比少年时候学习吃力了。但是,还是认真的一字字学着。最近,韩语的拼音已经越来越流利了。
只要是为了他,再难的,她也学。
对面有人坐下了,是一对韩国夫妇,中年的样子。没有刻意的恩爱,但是落座的时候,丈夫扶了妻子一把。
厉俐继续低下头看书,别人的幸福,她看看就够了。
身边的座位有人坐下,她没抬头,一会儿那人又离开了座位,车子慢慢启动了。
她看着手里的书,听着录音,慢慢的静下心神。车厢里有很轻缓的音乐,让人踏实。拿着书,靠在座位上,就着窗外的光。
有些累,今天为了赶这趟车,起得比平时早些,怕路上找不到路。
光线里,书上的韩语字母越来越模糊,她靠在位子上,越来越难以专注,眼皮很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列车晃动的节奏很规律,她在梦里,又见到了东奎。站在电梯间等着她,打开电梯门的一霎那,他走进来,紧紧抱住了她。
他的怀抱,真的很温暖。
二十六楼,曾经是她最想去的地方,她在那间首尔就坐在他的对面,后来坐在他旁边,再后来,靠在他怀里。
他们一起看窗外的景致,路上的车流与人海,沉浸在两个人的世界里。
不知道是什么颠簸了一下,厉俐突然从梦里醒了过来。
坐起身,身上盖的一件西装外套滑了下去,手里的书掉在了地上。
一时有些茫然,对面的中年妇人好心的帮她捡起了书,她的先生,只是友好的笑笑。
身上的外衣,是谁的?
回头看向身边的座位,空空的。刚刚那个离席的人,也许一直没有回来。
摘掉耳机,听见广播里有韩语的提示,后一遍英文,她才听懂,还有十分钟就到釜山了。这一睡,竟然这么久。
把书和mp3放好,她抱着身上的西装,想向对面的夫妻询问,又因为语言不通,没有张嘴。直到列车进站,她看到窗外的英文标识,也没放开身上的西装。
是谁?
她带着西装下车,随着人流往出口走。
不时环顾四方,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她落在人流最后,走得很慢,心里莫名。
会是奎吗?
如果是他,为什么不出来呢?或者是别人?
她想停下,不想走了。她想知道,谁给她披的衣服,更想知道,那个人去哪了。如果是在中国,她能说,能问,不会像现在这样。
出了站,她站在广场上,看着四通八达的路,写满韩文的路标,行色匆匆的路人,抱着手里的西装,觉得举步难行。
她本想去找那家旅社,那家中药铺的。现在,却哪也不想去了。她把西装仔细检查一遍,每个兜都翻遍了,什么也没有。
这个尺寸,比他的大一些,但颜色,是他喜欢的。
是他吗?是吗?
为什么不出来见她!
她站在车站门口,看着最后一个旅客出来,依然没有一个认识的。走到车站的售票窗口,她又买了晚上回程的票。
然后回到车站里,走在月台上,开始寻找。
从正午的太阳,一直到傍晚,她一直没离开月台,也没放开那件西装。她心里有些难过,但是没有哭。找不到他,没有路,她就在车站等。
……
看着她安然抵达釜山,Cris并没有下车。当初本想追到韩国的,在机场买票的时候,他犹豫了。
这么追来,又有什么用呢?她倔强的断绝了和他的联系,不就是为了跑到韩国等另一个人吗?
不知道她这一走,还会不会回北京。
他最终没买机票,回了办公室,忙他的案子。
虽然在意她,但是他还不能失去理智。工作很多,她已经占去了太多时间。所以刻意把她的事情放在一边,想让自己抽离。
但是忙完案子,他还是来了。向她的朋友打听到她的消息,他去她的学校看了看,一切还好。
之后回到北京工作,安心了一些。她能够好好照顾自己,即使他不在身边,也能好好过下去就行了。
最近刚刚接手一个新案子,要回美国大半年,有些突然,但是他接了。走之前,他又来了韩国。
这次分别,可能时间会很长,一定会担心她,也会想念吧。
她变了很多,但是依然没有接受他的感情。他也许,也该放手了。看着她一个人在站台上等车,手里还拿着韩语书看,觉得她专注的样子并没有那么脆弱了。
最初认识她的时候,她也是个坚强的人。在进他办公室的时候,手里时常拿着一份财经类报纸。为了工作,她是个肯学习的人。
现在,为了感情,她也在学习坚强。虽然,她看起来还是有些疲倦。
车子启动不久她就睡着了。他和她身边的客人换了座位,把西装盖在她身上,看着她安然的睡着。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平静而祥和,他不想惊扰她,离开了。
她走出站台的时候,他又踏上了返程的路。
这次回国,他不需要太牵挂她。
半年后回中国,不知道她会不会回去。但是,那似乎不是他能掌控的事情了。
突然很想念Charlotte。一年多没见了,她应该又长高了很多。现在,她也是大姑娘了,可能,也开始谈恋爱了。
在回程的车上,Cris望着窗外的风景,感觉很平静。
厉俐,他只能祝福她了。
希望那个人,快点回来。别让她再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苦苦的追寻。
他离釜山越来越远,离厉俐,也越来越远了……
****那件西装一直挂在门后,两天前回到首尔,她又开始投入到工作里。尽量不去想那件衣服的事情。
那天,她在车站从中午等到晚上,什么也没等到,只带回了这么一件西装和满心疑问。因为论文的事,她无暇多想,就把它挂在门后,时不时看看。
手机响了,她正专心在写字台前给一篇论文修改语法错误。是黄教授打来的,不知道什么事情,今天下午没有课,她拿了几个论文回来修改。
学校图书馆有些吵,她没有留在那,随便买了点吃的就回了宿舍。
“教授,是我。”
“有几件事和你说,现在方便吧。”
“您说吧,我在改论文呢。”
“四年级文化方向的几个学生,这周末要模拟答辩,你准备一下。经贸方向的,刘教授那边也在弄。答辩结束后,他们还要准备HSK考试,有些没通过11级的,这次是最后的机会了,下周开始,会给你安排一些时候给学生补课。”
“好的,我应该都有时间。论文,我这两天尽量改出来。”
“还有,机电学院有一批学生要去中国实习两个星期,想让你过去一下。他们可能要去北京的一个经济开发区看看,知道你是北京来的,想让你介绍一下北京的情况。他们学院随行的韩国老师里有一两个会说中文。”
“好,我等他们通知吧。只要和系里的课程不重复,就没问题。”
她最近刚刚给一年级本科生开了现代汉语课,一个星期有七八节固定的课时,备课加上手里修改的论文,其实也不轻松。
“对了,听说你想找个语伴?我手里有个研究生,是经贸方向的,你可以抽空见见。”
“谢谢您,看看有没有时间吧,最近有些忙,可能没时间学韩文了。”她把几件要办的事记在笔记本上,未来的日子,看起来会更加忙碌。她的韩语,只能一点点学习了。
“学吧,难得在韩国有这么好的语言环境。到时候,我把学生的联系方式给你。”教授还是坚持了一下。
她没在推却,只是希望把手头的事情先做好。“好,听您的,我先改论文了。”
“慢慢改,语法错误可以帮他们改,但是论文的结构不要动,到时候让他们自己改,不能让这些孩子太懒了。”教授笑着嘱咐,之后挂断了电话。
她继续改论文,一字一句的认真的看着。整个下午和晚上,她的台灯一直亮着,写写画画,标注着需要修改的地方。
当老师就是这样,安静的一个人忙碌,之后在课堂上才有发挥施展的空间。这种日子,似乎回到了她的小公寓里,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时间理会客厅里看电视的两个同伴,她们出门了,总会把她反锁在家里,怕她写得太专注,屋里来了坏人都不知道。
累了,直起身捶捶肩膀,然后低下头继续写。现在这盏台灯上,没有妈妈的笑脸,那盏灯,她留在了北京。相似的情境,不相似的心情。那时候想念妈妈,现在,只是想念他,希望他平安。
直到夜很深,她依然在窗前忙碌着。
……
“子恒,下个星期去韩国,HSK考试你不是要去那边监考吗,名额下来了。”刘主任进门,把正式的考试函件放在了子恒桌子上。
他正在草拟一份在韩国中小学普及汉语教学的文章,放下笔,赶紧拿过手里的函件打开。
看着上面安排的详细日程,和中方监考老师一栏自己的名字,才算真的放心了。
厉俐一走就是好久,木莲和他都很担心,但是都没有机会去看她。当初说要送她过去的时候,她坚持回绝了。这次难得赶上一年一度的HSK高级考试,他最后一刻申请了去韩国监考。
虽然只有短短的三天,但是考试地点就是她所在的首尔大学,多多少少会有碰面的机会。
看看她好不好,才能真的放心。每次打电话,她都是报喜不报忧。上次那个美国人问了她的地址,不知道去没去看她。
东奎,一走就是四个月,她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但是劝她,显然是没有用的。
把公文放回到信封里封好,继续提笔写文章,却很难专心。想到厉俐,难免有些惆怅,虽然他们只是朋友了,但是依然希望她能过好。
现在这样漂流在外的生活,其实并不适合她。但是她很坚持,不听别人的劝阻。
前一阵子,班里几个同学陆续结婚了,聚会的时候有人问起她,他只说她去韩国工作了。大家算算,也有一半的同学成家了,没成家的,也都有个伴。
他的婚事,也许就在今年吧。
而厉俐呢,他不知道,她是否等的到。
曾经放在钱包深处的那张毕业时的合影,早已经揉皱了,现在,换上了另一张。厉俐,已经不再是他生活里的那点痛。
他只期待一个星期之后能见面,希望看到她一切都好。
****她去机电系谈中国实习的事情,才知道机电学院在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校区。赶过去的时候,她迷路了,也迟到了。
晚上,本来还约着和教授介绍的那个研究生见面呢,现在看来,估计赶不回去了。
拿出教授给的电话和线路图,在学校里寻找着路标。(奇*书*网.整*理*提*供)
不知道为什么,机电学院的老师约她在学校的咖啡厅见面,不是系里的办公室。她顺着主路走,找了好几圈,也没找到。后来在路上拦了个外国学生,用英文问了,才找到大致方向。从主路换到一条悠长的小道,一直走到尽头,才看到掩映在绿树背后的小楼。
是这里吗?
她走到小楼前,正门上面挂着的牌子写着韩文,她会读了,但不知道意思。旁边的一条石子路没几步远就能看到一扇小门,上面有个咖啡杯的标志,玻璃上还画着两个钟表,应该是营业时间吧。
她顺着路走过去,推开了那扇门。
一间不大的咖啡屋,屋里飘着咖啡的香气,有音乐,还是Madonna的It’s your honesty,让她多了很多亲切感。有几个人在靠窗的沙发上看书、聊天,或者上网,都是学生模样。
应该就是这里了。
她环顾了一圈,机电系的老师好像还没到。提着自己的大书包走到最里面的一桌,虽然不靠窗,但是靠垫看起来很温暖。然后回到柜台,给自己点了一杯蓝山咖啡。
这样的环境,就小小放纵一下吧。病好之后,她已经很久不碰咖啡了。回到座位上,脱了大衣,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材料慢慢看。喝了一口咖啡,味道真的很纯正。
从来没想到,在这样的校园里,会有这么一间别致的咖啡馆。软软的靠垫很舒服,还有她喜欢的音乐,这么宁静的下午,如果是……,就更好了。
看看时间,她迟到了十五分钟,那老师不会已经走了吧?
没有太担心,她继续专注的看,为了机电学院的实习,她准备了很多材料,不知道他们随行的老师中文怎么样,能不能看懂。
如果在北京两个星期,其实可以安排很多活动的。
她拿出笔,在一些重点问题上做了标注。餐饮、住宿这些问题虽然不是她负责的,她也找了一些资料,备不时之需。
教授让她过来介绍情况,她想准备充分一些,做好了多少是中国人的脸面。
“对不起,是厉老师吗?”
盯着材料,手里正端着咖啡,她听见有人说话,抬起头。
一个面貌干净的韩国男人,四十上下年纪,看起来很严肃。
“嗯,我是。”放下咖啡,她起身注视着对方。
“你迟到了。”对方的中文,比她想象的好。
“对不起,刚刚有些迷路,所以来晚了。”她有些局促不安。但是对方坐下了,没有再追问什么。
安静了几秒,她让自己沉着,把手里准备好的材料夹递过去,但对方却并没有接手。
“不用看了,这次,你和我们一起去中国。”很低沉的声音,像是命令。
对方的话让她一愣,完全没有准备。
“对不起,中文系的黄教授只说让我准备给你们介绍情况的材料,帮你们了解北京,没说让我和你们去。”她觉得很突然,对方的态度也有些无礼。
“计划改变了,随行有个中国人,学校会比较放心。”对方似乎没有给她什么商量的余地。
“对不起,但是我没有时间,中文系马上就要答辩了,而且还有HSK考试,教授没有安排我去中国。如果需要中国人随行,您还是再和系里协商吧。机电学院不能单方面安排其他系助教的工作,而且,我的工作已经安排满了。”她有些不快,工作以来,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眼前的韩国老师,似乎缺乏对她最基本的尊重和礼貌。“这学校的中国人,也不止我一个。”
那男人听着她的话,注视着她认真地神情,没再说话。
他慢慢站起身,转向背后的一桌,用韩文说了一句“¥#?%……—”
她没听懂,只看见后面一桌站起一个男人,三十多岁,头发短短的,下巴刮净后透出青色。不大但专注的双眸,笔挺的鼻子,貌似平和,眼神坚定。咖啡色的风衣,一件棉质衬衫,袖口有一弯似月的袖扣。他的唇角,写满了笑容。
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也不再一样了。
“厉俐,和我一起回中国!”他走过来,一直走到她面前,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突然紧紧抱住她。
“不要别的,就要你!”
……
结束之前
今天我过节,吼吼,教师节,罢工一天,明天再写故事。今天只给城寺和封嫣的故事一点点进展,开了新文,这边结文的悲痛,也能减少很多。
结尾,我早早就想好了,很快就呈现给大家。主要因为故事的后半段,悲也好,喜也好,都是我杜撰的成分居多,所以想最后给自己和读者一个交待。
对韩国男人,其实我还是比较反感的。虽然文里的东奎是个特例,但是大多数的韩国男人我都不喜欢。
不仅东奎,就是Cris这样的外国人,我也心里多少存着芥蒂。总之,我是很难接受异国恋的,感觉太难,但是真要是缘分到了,我也不会逃开。
东奎存在,我现在还会常常见到他。Cris有个本尊,我们已经很久不见了。至于厉俐,我们天天见面。之后的番外里,我会交代一些本尊的真实生活状态,如果大家想知道的话。
厉俐是我的同行,我们这个行业,和外国人好的也多,散的也多。这个社会,感情是最靠不住的东西。我看着她经历了一个过程,朋友正好在暑假出国,伤感中开始了这个故事。所以我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东奎塑造成一个专一的男人,让厉俐提我们这些对外汉语的老师好好爱一回,也痛一回。
其实,不专一的韩国男人我看了太多,不专一的人本来就很多。真正有担当负起责任的,我见到的并不多。我的师妹嫁给了她的韩国学生,但是他们生活的并不幸福。
看文的,写文的,今天教师节,大家都快乐。
我下个星期要带着学生去阳朔旅游九天。一堆顽劣的高中生,他们中间,也有很多故事。如果这个星期没有顺利结文,那么,就等我回来再弥补大家吧。
十一期间,我会专心写番外,想哭的人,还会再开始另一篇已经准备很久的文。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写出来,反正我看到的孽情太多,不如写出来给大家分享。
今晚累了,就不多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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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一一赘述,但愿我没落下谁的名字。虽然记不全大家,但是在这里感谢一路陪我走完这个夏天,这段故事。最后的眼泪或者幸福,其实也是你们赐予我的。
今天,在结束之前的之前,先给大家鞠躬了。我的后记,就用番外的形式完成。至于番外,至少有八篇,交代大家最后的结局和人物志。
潜水的,愿意交流就说说话,不愿意,就潜在最深处慢慢看吧。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见面。
明天,我开始结束这个故事。还有四章,倒数的四章了,保佑我,也保佑他们吧。
希望,我能写好,不会让太多人失望。
不太合格的笔者,比较合格的教师,谢谢大家。
晚安!
07-9-10教师节 于厉俐家中
番外一 咖啡馆
她看着眼前的人,不相信,又不确定。顾不得形象的扑到他怀里,她眼里一下全是泪。她知道咖啡馆里还有很多学生,甚至那个机电系的老师,但是她实在忍不住,她抓着他的衬衫,突然哭的像个孩子。
四个月的分别,再次把她抱在怀里,他也幸福的很疼。眼角红了,但是他没有哭,以后,不会再分别了,他不需要任何眼泪。他拍着她的背,亲吻着她的额头。
上一刻,她还是那么固执而坚强的小老师,下一刻,她又成了他怀里迷路的孩子。她确实坚强了,但是,依然有很多脆弱。
“和我回中国,”他托起她的下巴,看她红红的双眼和满脸的泪水,对她笑着。
她摇着头,没有答应,更多的泪水滑下来,她也不知道去擦,只是又扎到他怀里。
他在泪水里,看着那么真实,但是四个月的时间,他去哪了?让她这么苦苦的等,等到她自己都快走丢了。她不明白,也一时不想明白,至少他回来了。
“和我回去。”他不许她不答应,“再和我回来。”他抚开她乱了的头发,他喜欢的刘海又变成了过去的样子,遮住她的眼睛,让人不能窥视她的内心。
她还是不说话,只是摇头。
“我就是机电系的助教,你得陪我带学生去中国。”他耐心的告诉她,“我也是中文系的研究生,你得给我辅导中文,我教你韩文,这是黄教授答应的。”他笑了,准备了这么久的重逢,他不会放开她。
只是慧明和孩子的事情没有安顿好,他心里也过不去,那至少曾经是生活里曾经驻足过的一个人。能帮她们母女找到启贤,给孩子装上助听器,也算是他尽了心意。
毕竟,启贤已经结婚了,对慧明和孩子的事情,一时无法接受,除了出钱,帮不上什么忙。一个月前拿到最终的化验结果,他释然了,但是觉得不能把那对母女扔下不管。
他从Cris那里知道了她来了韩国,但他和慧明那时却在日本。他让南真来了,在首尔大学帮他申请职位和学位,他忙完那边的事情就回来找她。
他不想再让慧明的事情伤她,帮慧明,只是出于对那个孩子的怜惜。已经等待了三个多月,他们只能再等待些时候,直到一切都安排好。
直到,他也来到了首尔,回到了她的身边。
前天刚刚在大学报到,机电系的实习,是早就联系好的。他没当过老师,需要准备的东西也很多。所以他没去她的宿舍门口等她,安排第一次在这里见面,就像两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咖啡馆的见面,永远是第一次,也算不上第一次。
他之前在中介公司的窗外偶尔看到过她,而昨天,他还是去了中文系,在阶梯教室外匆匆撇了一眼正在上课的她,然后去和黄教授敲定最后的时间。
他对所有人说,她是他太太,也因此,大家都在帮忙。
新同事刚刚那句调侃他很受用。“你太太确实比你说的还厉害!”
他笑了,站起身,面对她。
他早到了,在楼上等着。下楼的时候,她正在专心的看材料,他坐到了她相邻的一桌,等着同事进门,听着她和同事的谈话。
她,确实还是当初的她,只是和他一样,多少都变了。
就像现在,她依然没有答应陪他回中国去,只是一个劲的哭,四个月,她一定忍了太久了。机场分别的时候,他没有勇气给她回去的承诺,是对她最大的亏欠。
现在,他要一点点补回去。
把手伸到口袋里,他找到了要找的东西。
把她抱在怀里哄着,听到周围有的学生在议论,大家都在关注他们。这里毕竟是大学,而他们,都是新老师。
“别哭了,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他温柔的安抚她的悲伤。
她在他怀里僵了一下,下一刻,压抑四个月的委屈和思念,全化成了哽咽。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抓住他不放,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
他收紧了手臂,不管周遭人怎么想,怎么看,把她抱紧。
他们,再不许分开了。
番外二 回归路
她收住眼泪的时候,才发现咖啡馆里好多学生已经离开了。
他站在她面前,依然是温柔的笑着。
抬手怯怯地摸他的下巴,胡子刮得很干净,人没胖也没瘦,和机场分别的时候一样。
“哭够了吗?”他擦着她眼角没干的泪水。把那颗耳钉放在她手心里。
“别哭了,再哭,机电系的学生该误会了,我可是新老师。”他在她耳边轻轻的说,“再哭……汉拿山就拿不到了。”
她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他的脸,泪水里眸子很亮,手里那个耳钉紧紧攥着,手心疼得那么真实。她不哭了,突然冲回到位子上拿自己的书包和大衣。扔在桌子上的材料都没拿,就往咖啡馆外走。
一切都很突然,东奎愣了一下,追着她往外走。
厉俐出了咖啡馆,步子很快。
他追上去,一把把她抓回怀里。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生气了,但是刚刚还在伤心,突然又变了脸色。是因为那个汉拿山的玩笑吗?
他知道分别的四个月她一定伤透了心。但他也很无奈,不知道结果的时候,他没有勇气联系她。知道的时候,又不能不管那对母女。
“怎么了?厉俐,说话啊!”他想转过她的身子,却被她挣脱。
她走出小路,在校园里快步的走。不时吸着鼻子,擦掉又流出的眼泪。她想回宿舍,想问很多问题。他的玩笑,让她清醒了过来。
她不许自己再哭的没有形象,他走了四个月,她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看她不肯说话,他有些着急。
她停下步子,看了他一眼,千头万绪,却不知道从何问起,心里发酸,只是埋头又继续往前走,回到宿舍再问吧,两个人能独处的时候。
现在,毕竟在校园里,他们都是老师,不能太失态,刚刚在咖啡馆里,她已经太恣情了,不知道有没有他的学生。
她想他,想到心里疼。但是,她也想知道真相。
他没再追问,只是一路跟着她,从机电学院的校区一直走回中文系后面的楼。他知道那是她住的地方,和留学生住在一起,三楼最左边的房间。
进楼的时候,宿舍的门卫看了他一眼,她停下来,也没多解释,拉起他的手就上楼。
他对门卫说了一句什么,她没留心听,只是紧紧拽了他一下,像是催促,又像是不满。她有太多问题没有问,容不得他和别人说话。从这一刻起,他只能是她的。
下午的宿舍很安静,她拉着他走在楼道里。空着四个月的手,有人握着,每一步都幸福,也都有泪水。走到房间门口,她放开他,又抹了一把泪。
他站在背后,把头枕在她肩上,挽着她的腰,看着她拿钥匙开门。
她似乎又瘦了,至少手里抱着的腰身又纤细了,让人心疼。四个月的时间,她学着照顾自己,但还是照顾得不够好。
门开了,她却没有进去,背对着他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房间。
这扇门,也是她心里那扇等待他的门,不管答案如何,她都会让他进去的。但是,她想一切明明白白,不再猜疑,不再忧虑。
她从中国一直找到韩国,等待的,就是一句答案。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即使知道那样会很疼,会很难受,她还是愿意接受他的孩子。
他回来了,她就能接受。
“孩子呢?”声音有些颤抖,他感觉她的泪滴到他的手背上,“我能……见见她吗?”
他抱着她,没有动,因为她刚刚问过的话,百感交集。他知道她接受了,即使是最坏的答案,还是为了他接受了。
四个月的分别,她已经认定了一个错误的答案,为他整整疼了四个月,甚至更久。
揽着她的手臂更用力,他枕在她颈间,呼吸热热的。是不敢说吗?还是怕她更难过?
他突然觉得疼,为她疼,也为他们两个经历的一切。
等不到他的答案,更多的泪揉碎她的心,她知道自己还是怯懦的。那句问话,不够勇敢。
“你别走!”她听到自己破碎的声音,好像刚刚拿到的心爱之物,又要再次被夺走。
他的泪,一滴滴落在她细腻的颈间,夹着一声释然的叹息。
原来爱,可以是这样。
“我错了,再不走了。” 她听到耳边有他认真的声音,甚至,是痛苦的。
他找寻着她的耳垂,把掩藏太久的真相告诉她。“孩子不是我的,从来不是我的。”
他吻着,和她一起落泪。
“你才是我的。”
番外三 宿舍里
她想往前走,却被他拽回到怀里动不了。
觉得那股力量强大到无法挣脱,让她疼,胸口很闷。
他要拽她去哪里?
她想看他的眼睛,他眼睛里从来不隐藏秘密。
厉俐努力想回身,试图挣脱那股庞大的力量,却突然从梦里醒过来。
耳边有声音,遥远又熟悉,“怎么了?做噩梦了?”她才感觉自己是在宿舍里,躺在床上,躺在他怀里。一只手臂,紧紧固定在她胸前。
她睡着了吗?她一直在听他说这四个月的故事,坐在写字台前,慢慢的累了,就趴在桌上。看他坐在床边认真地注视着她,娓娓道来这么久的分离。
原来四个月,他也经历了这么多。原来,那个叫慧明的女人,和她的孩子,也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磨难。
然后呢?意识一片模糊,她阖上了眼睛,安心的睡去。那些故事,让人伤感,也让人释然,成了催眠的咒语。她本来很想听的,但是有他在,反而无法专注于故事。
“几点了?”她注意到写字台的灯依然亮着,他们回来的时候,还是下午,说了很久话。现在呢?
“一点了,你睡了好几个小时了。”他在背后微微调整姿势,依然没有放开她,把被子拉高,盖紧她。
她趴在桌上,眼角有泪水,听着他的故事,慢慢睡着了。他抱着她,很久不忍放到床上。空了四个月的怀抱,因为她,看着她睡得那么沉,才找回了完整。
她一定累了,工作上了轨道,越来越忙,而等他,也耗去了她太多的心神。他抱着她,反复亲吻着她的发帘,看着她的睡容,感觉四个月的疲惫煎熬都有了补偿。
和衣睡下,他躺在她旁边,从背后圈住她,经历再多艰难,也低不上这一刻的幸福。
她的梦完全醒了,找到他的手,慢慢拉开,坐起身,又把他拉了起来。
脱了自己的衬衫,又去脱他的。她睡得累,睡得不舒服。
面对面,褪去累赘,他注视着她纤细的锁骨,俯下身亲了亲。她没有闪躲,等他亲够了才走下床,把他揉皱的衬衣放在椅子上,把自己的放在他衣服里面,袖子套袖子,扣子,一颗颗系上,再一起叠好。那两件衣服,在一起了,分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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