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我家楼下，家里灯火通明。莫言紧紧地不舍，“鱼子，我跟你一起上去吧，我要告诉叔叔阿姨，我要你和我一起出国。”

我点头默许。

家里一片狼藉。爸爸在客厅里跺来跺去。妈妈坐在沙发上紧张地搓着手。麻叔叔在一边狠命地抽着烟。烟雾缭绕。我一阵咳嗽。

“鱼子……”三个大人听到我咳嗽站起来，一个个伸出手。都愣在我的身前。莫言的手和我纠缠在一起。

我狠狠地瞪着麻叔叔，“对不起，请你离开。今天我们自己家人商量事情，不欢迎外人。”

麻叔叔嗫喏着，想说什么，被我的眼神给杀下去。

“老麻，你先回去。等鱼子安静了我给她解释。”爸爸劝着送麻叔叔出门。

我心里骂爸爸的怯懦。你对他还客气什么？他来抢你的老婆，你帮他养了二十多年的姑娘，你要真是个男人，你早该揍他一顿。这绿帽子你还戴的很乐意是不是？

妈妈说的对，爸爸真是一个大好人，就是妈妈太不厚道。

我瞥了瞥站在一边不知道说什么好的妈妈。

我拉着莫言径直坐到沙发上。我敲起二郎腿，跟太妹似地，“妈妈，我要出国，你准备钱吧。”

妈妈愣住了。刚跨进家门的爸爸也呆在那里。

他们被我吓坏了。我从没有这样跟他们讲过话。我其实不是想吓唬爸爸，我只是讨厌妈妈现在的状况。

“阿姨，我想鱼子和我一起去国外，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莫言拉着我的手，眼神期盼地望着妈妈和爸爸。我突然感觉莫言好可怜。他一直是一个公子哥。虽然他懂事明理。可毕竟生活条件优越，从没见他这般乞求过。

我拉着莫言，心疼地哭了。一半心疼，一半哀伤。为什么我爱的人回来了，我的幸福的家庭，我以为是楷模的爸爸和妈妈却有这样纠缠不清的陈年往事。

爸爸回过神来，双手拉着我和莫言，“孩子，你要想出国，爸爸没话说。”爸爸总是这样依着我的意思。

“孩子他爸……”妈妈俯在爸爸的背上痛哭。

别猫哭耗子了。你当年瞒天过海的时候怎么没有念叨爸爸的好？我是谁的孩子还没弄清楚呢，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哭。

我鄙夷妈妈。看看人家对你的孩子多好，你还在这里装贤淑。

啪，爸爸一记耳光打过来，我的脸颊火辣辣地疼。从小爸爸就没有动过我一个手指头。

莫言抱着我冲爸爸吼，“叔叔，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能打她？”莫言搂过我，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了。

我捂着半边脸，看着妈妈笑，“没事的莫炎，我替这个女人挨的打，她欠爸爸的，她应该还。”

莫炎拉开我的手，看我发红的脸庞，扭头冲妈妈，说：“阿姨，您就告诉她真相吧。”

我捂着脸，吃惊地望着莫言。连莫言都知道真相么？我是这个家里的一员为什么我就不知道呢？我望着周围三个人，三个我至爱的人，迷茫地似无家的羔羊。

妈妈叹口起，走进卧室拿出一只红­色­的箱子。一件件地拿出，我突然惊呆了。

一副娇小的银­色­手镯，几张发黄的小照片。包裹在一条鲜红的丝帕里。

妈妈拿着银镯。凑到我跟前，银镯里层蚊脚般的小字：给我最亲爱的女儿，爸爸XX.爸爸的名字雕刻在上面。我抬头看爸爸，爸爸红着眼睛点头，庄重而严肃。

发黄的几张照片上爸爸妈妈笑容灿烂地拥着一个孩子，胖胖的光着身子的，穿着肚兜的，伸着舌头的……右耳垂的黑痣清晰易见。

爸爸走过我身边，指着上面的日期，“你看这是你百天的时期——1983-10-8.我和你妈妈是81年结婚。你麻叔叔以前确实是你妈妈的恋人，但是你麻叔叔在81年那年就离开了郑州，离开了你妈妈。直到前几天我们才见到他。鱼子，你说你应该是谁的孩子？”

我抬头望着爸爸，象凝望一个古老的故事。无可质疑地我是爸爸的孩子，我也是妈妈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