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颓然地往教室走，桃子颓废地跟在后面。我能明白桃子的郁闷。她心里就是不服气：你鱼子曾经多傲气的一个人，你看你现在懦弱得跟乌龟似的。

我什么都不想说。命运如此吧。

我天天埋头学习，考试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这段时间折腾得我都要把以前复习的内容也给忘了。桃子好几天都不怎么和我说话，赌气似的。我怎么哄，她都不肯笑。

我是越来越郁闷。周围的人是怎么了？欠我的也好，为我好的也好，怎么都让我感觉我亏欠他们呢？

那天傍晚，夕阳穿过17号楼的楼顶，穿过高大的法国梧桐的枝桠，斜斜地弥漫着整个校园。阳光黄黄地温暖。我站在15号楼的四楼阳台上看枯燥的新闻理论。头疼得要命，我原来学的经济多好啊，爸爸非要我考什么研究生。原本是要和莫炎一起出国的，看来……我知道我的心底已经绝望了。有些事情虽然还没有发生，可是预感也能感觉到结局是多么的无奈。

我趴在栏杆上百无聊赖地看下面来来往往的学生。他们在冬日的阳光里手牵手地散步。他们穿着休闲的运动服打羽毛球，或者篮球，或者抱个足球从足球场那边回来。还有几个女生拎着澡篮子，顶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回宿舍。我趴在那里，安详地注视着他们。心底一层宁静，一层哀伤。幸福的生活其实很简单，简单的生活现在却距离我很遥远。

“鱼子……鱼子……”我正迷茫地盯着树梢上的阳光发呆。我听见不知什么地方传过来悠长悠长的叫我的声音。我寻声望到楼下。金黄的阳光下，一个穿红­色­羽绒服的男孩正仰着头，眯着眼睛，手罩在额头，另一只手冲我不停地挥舞。“杜一？”我大吃一惊。咚咚咚地往楼下跑。

上次从杜一那跑回来，都快俩月了，文乐的离开，莫炎和我的感情突变，考试的压力，让我连短信都不曾给杜一发一个。这段时间我手机时开时关。杜一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跑下楼，杜一站在15号楼的门口笑眯眯地迎接我，眼睛弯得黑黑得好看。杜一抬手轻轻地抹去我额头刚才因跑步渗出的密密的汗。“丫头，该锻炼身体了啊，看你，一身的汗。”

不知道怎的，我温暖得想哭。

杜一拉着我的手走出校园，“鱼子，我请你吃饭好不？以前说好的。”我点点头，任他牵着。杜一的背伟岸而笔挺。短短的寸发看起来很­精­神的样子。他的手宽厚而温暖，一层薄薄的茧子，和莫炎温软的手掌不一样。

想起莫炎，我的眼睛有点潮湿。心理告戒自己，“鱼子，这是命运。”

杜一安静地牵我的手走，沉默无语。任我在他身后思绪万千，感慨人生。

华灯初上的绿城广场附近，热闹而静谧，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也许是因为离学校近的缘故，学校里的好多学生都喜欢来这里坐坐。我被杜一牵着手走进飘香园火锅。杜一细腻地帮我拉开椅子，放好外罩。笑着说，“鱼子，你上次说喜欢吃火锅，所以我就一直想有机会请你……”我歪着脑袋拼命地想：我什么时候对杜一说过我喜欢吃火锅了？

飘香园火锅，是郑州比较好吃的八大火锅店之一。刚开业那阵，我天天拉上文乐，萧萧，有时候还叫上莫炎来这里吆五喝六地吃，每次都吃的头上冒汗，嘴巴流油。妈妈常戳着我的脑门笑着呵斥，“你四川妹子啊？喜欢吃火锅，你不要命啦？辣不辣啊？”我每次都是笑，下次继续吃。妈妈对我是无可奈何。

传统的鸳鸯火锅锅底上来的时候，杜一递给我菜单，让我点菜。我看也不看菜单，啪啪啪就在大概位置上勾了几样菜，然后递给杜一，“你看你喜欢吃什么，你可以再点。”杜一看着我，嘴巴张得老大，“鱼子，你对这家这么熟悉？”旁边的服务生笑起来，“这位小姐以前经常来的。对了，最近怎么不见你和你那几位朋友了呢？”

一句话问得我黯然神伤。经常一起吃火锅的萧萧去了深圳再不和我联系，莫名其妙地；文乐也突然去了澳大利亚，从此遥无音讯；莫炎呢？也不会在守在我身边了。是不是每个人的成长经历中都必须面对伤感的离别，都必须面对无法主宰和掌握的无奈，都必须做身不由己的事情，都必须学着哀伤，学着隐忍？

杜一看出我的不开心，慌忙让服务生上菜，还给我点了苹果醋。杜一说：“鱼子，别想那么多了，开心多好啊？”

我抬眼望杜一，拼命地挤出一丝笑容。即使自己不开心，和朋友一起出来吃饭，就不要搞的大家都不开心吧。我不希望杜一因为我的不开心而难过。

轻柔的音乐缭绕在大厅里，氤氲缭绕的锅底香味弥漫整个空间。大厅里满满的客人，他们或全家，或一堆朋友，或恋人，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围着热气腾腾的火锅，冒着热汗，在一起涮着，吃着，笑着，再喝点小酒，也真是人生一大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