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第二书包网 > 月满京华 > 十一

十一

年生于苏州,元丰七年回京,元丰八年因病在广平庵礼修行礼佛,去年年底才回府。”他一开口就将刑家大小姐的身份道了个清清楚楚,想来事先早有准备。

不过,师兄准备得更充分。刑家大小姐出生在苏州,到九岁时才回京,之后又被送去广平庵礼佛,回京后也极少在外走动。就算是邢家的下人,也甚少有人认得。李柯鸣便是怀疑,也找不出证据。

更何况,有谁会假扮一个和亲的媵妾呢?

宝钦很坦然地朝他笑,眼睛里有揶揄的笑意,“李大人,您这么直呼妾身的闺名似乎不大妥当。”依照郑国的风俗,他应该客气地称呼她为刑大娘子。

李柯鸣完全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到任何羞涩不安的情绪,眉头愈加地皱起来。这个女人,浑不似郑国女儿家那般娇弱羞涩,看人的时候很大胆,目光直愣愣的,毫不遮掩,笑起来还会咧嘴,露出雪白的牙齿,除了那张漂亮的脸蛋外,她可真看不出哪里像个女人。

“刑大娘子,”李柯鸣从善如流地这么称呼她,“想必大娘子已经猜到在下的目的了。”所以才穿着这么的…富贵,他的目光落在那些橘­色­的大朵芙蓉花上,无缘由地心里头发颤,“不知大娘子可有异议?”

宝钦低垂着眉眼,作出恭敬的神态,道:“妾身如何敢有异议,此番过来,只不过是想像大人保两个人。”

李柯鸣锐利的目光扫过雅兰,眉头一直未曾舒展,“除了她,还有谁?”

“随行的太医中有位姓王的,”宝钦幽幽地开口道:“那位王太医为人极好,这些天妾身没少麻烦他。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妾身没本事,报不得恩,只求能保他一命,还往大人成全。”

李柯鸣目光如烛,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眼睛瞥了她一眼,又挪到地上,仿佛那里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东西。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抬起头,看着她,淡然地问:“你就不怕,留下祸根。”

多一个人知道她的身份,日后她就多一份危险。李柯鸣采用的方法是永绝后患,而宝钦,她所想到的则是将来。

如果身边全是李柯鸣的人,到了丰城,她才真正地叫做孤立无援。她毫不怀疑这个冷酷的男人会在离开后立刻派人杀她灭口,只要她一死,这件事情才算是彻底地了结。宝钦一点都不想死,她受了这么多罪,灌了那么多药,只为了能苟延残喘地再多活几天。她永远都记得阿爹曾经说过的话,人要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这就不劳李大人费心了。”宝钦端起杯子想喝茶,却发现杯子里早已空了,眉头微微皱起来,咳了一声。外头伺候的侍卫听见声音,悄悄地朝屋里探看。李柯鸣不高兴地朝他招招手,侍卫赶紧进来伺候茶水。

鸿胪寺的邢家,据说也是苏州的书香世家,怎么养出个这般不羁的女儿来?李柯鸣揉了揉酸痛的眉骨,无奈应道:“既然邢小姐坚持,那便如你所愿。”说话时又不经意地瞥了雅兰一眼,后者立刻垂下眉眼,作出正襟危坐的样子。

“如此便多谢了。”宝钦依旧端坐在上首,客客气气地说着话,但语气却很淡然。伺候茶水的侍卫已经端了刚沏好的茶进来,宝钦不客气地先挑了一盅,吹了吹,一仰脖子便喝下了大半。

李柯鸣的脸顿时就绿了。虽说秦国人都是些不讲理数的蛮子,可真把这样的“七公主”送过去,岂不是丢郑国的脸——他们素来以知书达礼而自傲的。

“李大人还有事?”宝钦见李柯鸣依旧坐在旁边不走,一脸自然地问,就好像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房间。

李柯鸣张张嘴想说什么,但一时之间,居然还想不出该怎么说才好,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袖子一甩,忿忿地出了门。

待他走远,雅兰方才长吐了一口气,渐渐地缓了过来,一脸后怕地道:“小姐,您怎么敢跟李大人那么说话,万一惹恼了他,岂不是——”

“岂不是什么?”宝钦嗤笑一声,“左右他现在又不敢把我怎么样,我又何苦要压着自己的­性­子去哄他。”再说了,即便是把他哄得高兴了,他也不会因此就放过她。等到了秦国,办完了婚事后,就轮到他下杀手了。

“这几日就由着­性­子好吃好喝罢,等到了丰城,还指不定能不能活下去呢。”宝钦随手拿起案几上的象牙如意,翻来翻去地把玩着,嘴角带着讽刺的笑意,“传王太医过来帮我把把脉,撑了这么久,身子又乏了。”

雅兰应了一声,赶紧过来扶她。宝钦却不动,漠然地看着她的眼睛。雅兰心里头一突,身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小声地问:“小姐现在不回去吗?”

宝钦朝门外瞥了一眼,目中一片清明,声音低低地道:“雅兰,你若是再这么装傻,索­性­就回去罢。”

雅兰脸­色­微变,咬­唇­不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恢复了常态,轻轻地弯腰朝她行了一礼,面上却完全换了副神­色­,先前的谦卑怯弱全都消失不见,余下的只是一片清澄,“奴婢清雅拜见三爷。”

宝钦在一众师兄弟中行三,若非师兄的人,怎么会唤她三爷。宝钦忍不住笑起来,眼睛和嘴角都微微地上翘,“我就知道……”

随后宝钦便在三楼原本属于七公主的舱房里住了下来,除了清雅之外,李柯鸣又另调了三个小丫鬟和两个嬷嬷过来伺候,自然都是生面孔,冲着宝钦一口一个七公主地叫着,仿佛完全不知道她是个冒牌货。

宝钦心安理得地当起了公主,当然,她也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明明知道到了丰城她也没有什么好结果,可无论如何,现在总要过得好。与其终日忧心忡忡地害怕,还不如现在养好身体,将来逃跑的时候手脚也利索些。

王太医每天过来给她看病,开起药来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拘束,而今她是公主,嫁妆里什么贵重药材没有,她甚至还让厨房每天炖虫草,赏给清雅和王太医补身体。

李柯鸣对她的奢侈浪费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他头痛的只有一件事,无论他怎么查,也查不到关于邢家大小姐的任何线索,就连她身边伺候的那个丫鬟都是七公主赏赐下来的,没有一个人见过她,知道她的过去,了解她的­性­格。

李柯鸣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到了而今,眼看着丰城越来越近,他已是骑虎难下。

不过是个女人而已,李柯鸣总是这样告诉自己,而且是个病怏怏的女人,多走几步路都要喘气的小女人,说不定一上岸还会水土不服,一命呜呼,何必如此在意!

船在秦国境内的休水镇停过一次,李柯鸣着人去买了一大批下人上船,补上之前的缺口。陪嫁的媵妾们一个不剩了,李柯鸣原本还想买几个歌姬补上,后来却又作罢了。到底是要送去丰城皇室的,若是日后出了什么岔子,岂不是还要连累自己。

直到这个时候,宝钦才知道,原来她们此行和亲的对象并不是秦国的老皇帝,而是秦国三皇子,人称秦国战神的秦烈。想来师兄早打算将她中途劫走,所以连这些事都不曾特意解释,害得她还错怪的秦国的那个老皇帝。

这个秦烈,宝钦是早有耳闻,以前在虹谷关的时候,她还曾跟师兄好奇地谈论过他。此人乃是天生的将才,十五岁就上战场,十七岁时领着五百先锋兵与北朝燕国的骑兵营大­干­了一场,自此一战成名。

因师兄对他推崇有加,宝钦难免有些排斥,总想着要跟他打一场,分个胜负。只可惜,秦烈一向只在北方活动,虹谷关这边的指挥是他的弟弟,秦国的五皇子秦修——唔,宝钦一向跟他不大对付。

“原本公子爷早派了人在丰城接应,只等三爷一到便将您救走,没想到途中竟会出这样的事。”

清雅叹了口气,有些不安。她们而今被李柯鸣看得很严,即便只是走上甲板吹吹风,她也能敏感地发现四周好几拨人在监视。如此严密的监控下,就算到了丰城,只怕也寻不到机会逃走。

“不急,”宝钦喝了口大补汤,脸上依旧是不急不慢的样子,“我们头疼,李柯鸣更头疼。就算他想下手,可也得找准时机。丰城可不比郑都,由不得他乱来。到时候我们进了行宫,他便是想要见一面都难,更何况还要来刺杀。”

唯一要小心的,不过是跟在她们身边的那几个丫鬟和嬷嬷罢了。宝钦几乎可以肯定,那五个当中至少有三个是李柯鸣布下的棋子。练过武的人,就算再怎么小心,也总难免会露出些马脚来——除非是像她这样,喝点毒药把身上的武功都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周末快乐。

我总是在想,啥时候把秦家两兄弟拉出来遛遛,哎,剧情需要,今儿还遛不成,明儿再遛^_^

☆、第五回

船在秦国境内走了近二十天,终于到了丰城。

这里是秦国的国都,远远望去,自见一片巍峨的城池。秦国尚武,民风彪悍,表现在建筑上,亦是同样的霸气外露。房子修得并不­精­致,城门很高大,颜­色­也是一律的灰暗,简单又粗糙地立在那里,稳稳当当,坚如磐石。

李柯鸣早下了船,与前来迎接的秦国官员接应。宝钦依旧端坐在三楼的舱房里,远远地看着码头上的人相互寒暄。外头走廊里有小丫鬟们在窃窃私语,宝钦耳朵机敏,依稀能辨出她们的话,都在抱怨秦国的房子难看,人也生得粗鲁……

“让她们闭嘴。”宝钦甩了甩衣袖,不耐烦地朝清雅道。今儿早上刚起来,那两个嬷嬷就带着人过来帮她梳妆打扮,里里外外一共穿了有六层衣服,少一层都不行,说是今儿要见礼,丝毫含糊不得。

他们秦国人素来放荡不羁的,哪里会在意这些。穿得这么严实,不说热,连动一下都难,动作僵硬得活像只木偶,可把宝钦给憋坏了,连带着心情也差起来。

清雅出去低声说了几句话,走廊里很快安静下来,但码头上的喧闹声却是一阵一阵地往船上飘,连清雅都忍不住小声地抱怨道:“这些秦国人,真是好生无礼。”

“可不是。”嬷嬷总算找到了知音,激动地跟着抱怨道:“好好的弄得码头上跟菜市场似的,一点也不庄重。若是在我们郑国——”

宝钦的眉一挑,嬷嬷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了,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里。屋里顿时安静下来,清雅见宝钦的额头上渗出星星点点的汗,赶紧进里屋寻了把绸扇出来,轻轻地给她打扇子。

宝钦慢慢地闭上眼睛,一会儿呼吸都沉了。嬷嬷吁了一口气,朝清雅做了个感激的眼神,尔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走廊里依旧站着几个丫鬟,都屏气凝神的样子,见嬷嬷出来,赶紧行礼。

嬷嬷低声道:“别一惊一乍的,里头公主刚睡着。”

睡着了……丫鬟们都傻了眼,果然不愧是公主,这样的时候也能安然入睡。

事实证明,宝钦的这个决策无比英明。虽说码头吵得跟菜市场似的,但居然一时半会儿也没弄出个章程来,船上的人先前还忍不住偷偷看热闹,到后来,大家都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若是今儿下不了船,晚上还得开饭呢。

宝钦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之后­精­神就好了许多,招招手把清雅叫过来,问:“叫个人下去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清雅赶紧应了,低头出了门,一会儿工夫就返了回来,面上有淡淡的不忿之­色­,“秦国欺人太甚,派来迎接的马车和步撵要么是坏的,要么规格太低。李大人正与他们交涉。”

如此无耻又无聊的行事风格,简直是——宝钦皱起眉头,哭笑不得地问:“秦国那边来的是谁?”

清雅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道:“好像是秦国的五皇子。”

“这个流氓!”宝钦开口就骂了出来,脸上却是带着笑。见清雅一脸诧异地看着她,宝钦才摇头解释道:“这个秦修,我可是打过不少交道的。以前在虹谷关,我们——唔——他在我手里吃过不少亏。这个人,无耻得紧!”

当然,她也在他手里吃过不小的亏,有两回,还险些丢了命。他们还曾经一起联手对付过北边的蛮子,一起喝过酒,打过架,甚至他还邀她去河里洗澡。那个秦修,长得人模人样的,其实就是个流氓,嘴里总是不着调,有一回还笑话她生得娘娘腔。

难怪李柯鸣也要吃瘪,他虽说也是心狠手辣,但到底出身世家,要面子得很,有些事打死他也做不出来。对付这种无耻之徒,宝钦早有经验,跟清雅耳语了一番后,挥挥手让她下楼,“赶紧去,记得一定要当着秦修的面说。”

单是想一想他听到那番话时的脸­色­,宝钦就觉得特别解气。

李柯鸣这边,正是憋了满肚子的火无处发泄。好不容易才将人送到了丰城,只待这一群人进了行宫,行完礼,他就能回朝,这件事也算是告一段落。谁曾想都到了地儿了还会发生这样的事,他素来心高气傲,即便是深知那七公主是个冒牌货,可也不能任由她被人欺了去。到底是郑国的公主,若是才一进京就被人如此□,郑国的颜面何存。更何况,这事儿若是传了回去,被有心人添油加醋一番,到时候他也没法儿交代。

“李大人也知道,我们秦国不如郑国富庶,平日里本王出行也是一切从简,你看你看,今儿这身衣服都还是旧的。”秦修一脸无耻地在李柯鸣面前哭穷,半点丢人现眼的自觉都没有,“公主不远万里远嫁我秦国,照理说我们自然是该——”

他诉苦的话还没说完,就瞧见门口缓缓走近的清雅,眉目顿时弯起来,脸上显出猥琐又龌龊的笑。

“李大人。”清雅朝李柯鸣道了个万福,目光飞快地在屋里扫了一圈,并不曾在秦修身上多作逗留。

这时候她还来Сhā一脚!李柯鸣顿时有些恼火,语气便生硬起来,“可是公主有什么吩咐?”

清雅盈盈浅笑,柔声道:“公主听下头的人乱嚼舌根,说是秦国銮驾不够,不知是否有此事。”

李柯鸣尚未回话,秦修就赶紧接上了,大声道:“没错没错,也是公主运气不好,正赶上今儿陛下与刘贵妃出宫,马车步撵都去了清泉山,本王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寻了这些马车过来,极是不易。”

清雅闻言半点也不恼,笑眯眯地朝李柯鸣道:“既然如此,公主吩咐奴婢跟李大人说一声,既然殿下寻不到马车,我们再多等几日也无妨。今儿没有便等明日,明儿没有,再等后日。想来秦国幅员辽阔,总不至半个月也凑不齐。至于船上随行仆役的吃喝,也不必劳烦五殿下。只不过——”

她语气一顿,笑容愈加温婉,态度愈加客气,“公主殿下最近身子不大爽利,又总在船上待着,胃口也不大好,奴婢斗胆将公主以前的食单带了出来,还请五殿下依照这单子每日送些食材过来。虽说还未曾行礼,但这普天之下,谁不知我们公主已许了贵国三殿下为妃。五殿下想来也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说着话,她也不顾李柯鸣和秦修面如锅底一般的脸­色­,很自然地将手里的食单递给秦修。

方才清雅说到再多等几日也无妨的时候,秦修就已料到这个郑国来的七公主绝非善类,待迟疑地打开食单,才将将看到第一行字,他就暴躁了,“每日五十只活鸭!五十只!你们公主能吃得下?”

秦修常年生活在军中,身上自有一股肃杀之气,平日里恬着脸作猥琐妆倒是不觉得,可一旦发了火,便十分地吓人。偏偏清雅却好似丝毫没有察觉到他身上的戾气,依旧笑容满面,柔声回道:“五殿下说笑了。我们公主喜食雀舌宴,以前在宫里头,每日都要百余只鹦鹉。而今只要五十只活鸭,已经算是十分体恤五殿下您了。”

说罢了,又朝秦修笑了笑,继续道:“殿下请继续往下看。我们公主不爱奢靡浪费,只点了些寻常的物事,熊掌燕窝都没要呢。”

秦修的脸上抽了抽,把那单子放在左手边的案台上,再也不往下看。都说郑国皇室极尽奢华,吃穿用度无不讲究到极致。他还不大信,总觉得自己也差不到哪里去。前不久他被御史参了一本,说他奢靡,理由是把御赐的云绸裁了做窗帘,而今看来,他那样哪里叫奢靡,连人家的头发丝儿都比不上,衬得他倒是有几分爆发粗俗的做派。

罢了罢了,何必在这里为难,还得要国库每日拨出银钱来养她。早日送进城去,早进了秦烈的门,这败家的小娘门儿让秦烈头疼去。

如此一想,秦修立时爽快起来,一拍脑门,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来,“瞧我这记­性­,倒是忘了太子殿下那边还有几辆车辕,这就调过来。唔,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到。还请李大人去跟公主招呼一声,准备下船。”

清雅朝他轻施一礼,柔声道:“奴婢反正就要回去的,不必劳烦李大人亲自跑一趟。”说罢,又朝秦修笑了笑,十分客气的样子。

回了船上,宝钦已经在让丫鬟嬷嬷们收拾东西了,清雅朝她笑,“您早猜到了。”

宝钦把玩着手里的象牙如意,咧嘴笑,“那个秦修最是小气,以前在虹谷关——”她锐利的目光扫过屋里正忙碌的众人,见没有人注意这边,才小声地继续道:“为了几担粮食他就能跟人拼命,怎么舍得吃这样的大亏。”

更何况,他再与秦烈不和,也不能做得太过分,若真把她们在码头上晾着,不说半个月,只要两日,秦国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御史们就要参得他出不了门。

“可是——”清雅迟疑了一下,犹豫地问:“您不担心到时候被他认出来吗?”

他们到底曾经见过面,就算宝钦换了女儿装,想要完全瞒过秦修,只怕也不可能。

宝钦笑,“他又没有证据,能奈我何。”

即便郑国知道了她的冒牌身份,也绝不会揭穿。七公主走都已经走了,而她又­阴­错阳差地进了京,郑国国君又怎么自扇耳光,再多生事端。

“认出了,才热闹。”宝钦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一脸戏谑地笑。

作者有话要说:天气太好,出去兜了一天,现在两只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好痛苦好痛苦o(>_ ☆、第六回

马车缓缓进了丰城大门,陪嫁的货物和下人们排了长长的队伍,甚是气派。

许是怕“七公主”再生事,宝钦坐的这辆车很宽大舒适,车里只坐了她和清雅两人,其余伺候的嬷嬷和丫鬟都被她赶了下去。她可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这都到了丰城了,自然由着她的­性­子来。

李柯鸣也没说什么,只是脸­色­一直不大好。他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犀利的目光在马车上扫过,却只见紧闭的车帘,随着马车的节奏微微地摇摆。

太阳还未下山,明晃晃地照着,可他却忽然觉得有些冷。有些事情似乎已经不受他的控制了,他想起“邢家大小姐”上车时瞥过来的似笑非笑的眼神,心里头越来越觉得没有底。

他是不是做错了?

丰城很大,街道比郑都还要宽,街上行人如织,却不如郑国百姓那般知礼节,都仰着脑袋朝队伍里看,指指点点地说着话,嗓门大得出奇。李柯鸣甚至听见有人在大声喊:“美人儿,不要躲在车里,出来让我们瞧一眼。”

李柯鸣立刻怒目而视,人群中却找不到说话的那一个,却是有更多的人在跟着附和,“就是就是,出来!”

“出来嘛。”

“是不是丑如无盐不敢见人?”

“哎呀你嗓门那么大,小心吓到人家。”

“……”

这…这些贱民!他们怎么敢——李柯鸣气得一脸青白,一手勒住缰绳,一手握住腰畔的长剑,只恨不得立刻抽出剑来杀个痛快。

“公主,他们……也太…太无礼了!”清雅到底是头一回来秦国,也被外头的污言秽语气得够呛,气得咬牙切齿。

“气什么,秦国人就这样。”宝钦拍了拍她的手背,小声地劝道:“他们原本是西北那边的胡人,本就不讲究什么礼节。你先前不是已经见过秦修了,他哪里有什么皇家子弟的样子。而今还算好了,起码知道有上下尊卑之分,只是男女之防不像郑国那般。大街上见了美人,无论男女,都喜欢去搭讪两句。”

只不过,明明知道对方是公主之尊,又与秦烈有婚约,还要出言冒犯,这可就绝非正常了。

那个秦修!

宝钦冷笑一声,低声跟清雅吩咐了几句。清雅微微一愣,犹豫了半晌,终是听话地掀开了帘子。

走在前头的秦修还在得意,小声地夸奖跟在身边的侍卫九斤,“做得好,那个小娘们儿敢惹我,非要气死她不可。”当然他心里头还有些话没有说出口,谁让这个小娘皮是秦烈未过门的媳­妇­儿呢,活该!

“你说,那个老三,都是自找的。”秦修忍不住幸灾乐祸,咧开嘴笑,雪白的牙齿晃得人眼睛花,“二哥好容易才帮他牵了刘家的红线,他偏不要,这回可好,被父王乱点鸳鸯谱,送个娇滴滴的小娘们儿给他,走几路都喘气儿,以后生儿子都生不出来。这样的女人要来何用?偏偏还是个公主,骂又骂不得,打又打不得,还得当成个祖宗似的供起来。活该!”

九斤自幼就跟在秦修身边,情同兄弟,说话自然不如旁人那般顾忌,笑着打趣道:“五爷您这就不懂了,女人要的就是那种调调。您没听大家伙儿凑一起说么,咱们秦国的女人没味道,生得五大三粗的不说,说话一点情调也没有。女人就是要温柔似水,妖媚入骨……哎呀您是没遇到那样的女人,要不,保管您见了连骨头都要酥掉。”

秦修笑着踢了他一脚,骂道:“你见过?你倒是见识多广!”

九斤眨巴眨巴眼,做出神神秘秘的样子,不说话。

两人正说到高兴处,忽觉身后不大对劲,回头一瞧,才发现后面的队伍不知什么时候停住了。李柯鸣眉头皱得简直都要夹死苍蝇,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七公主的马车停了,帘子掀开,先探出一双浅绿­色­绣着五彩蝴蝶的绣花鞋,上头还缀了颗小珍珠,灵秀娇美。

九斤“噗”地一下笑起来,朝秦修使劲儿地使眼­色­,嘴里小声地道:“瞧见没,女人味儿。”

“这是­干­嘛?”秦修对马车里那个骄奢的七公主半点好感都没有,见她玩这种花样,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街道两边围观的百姓也­骚­动起来,九斤安排在下头的托儿可劲儿地大吼,“哎哟,美人儿要出来了。”“美人儿,朝我们这边看一眼。”“……”

百姓们最是禁不住人调拨,顿时激动起来,扯着嗓子使劲儿地跟着嚎,还有些胆子大的,居然不要命地往马车边上挤,竟是要冲上前来偷香窃玉。

车帘开了一角,清雅从车里飘了出来,她穿着一身浅绿底绣黄|­色­月季花的绉绸短襦,□是湖绿­色­的百褶裙,身段儿婀娜,皮肤白皙,脸上画着淡妆,显得十分灵秀娇俏。围观的百姓顿时哄闹起来,嘻嘻哈哈地喊着“美人儿,美人儿”。

“长得也还行。”秦修挑剔地撇嘴,“但也不是特别漂亮,比得意楼的玉雯差多了。”他其实将将才见过清雅的面,只是而今她刚换了身衣裳,又化了妆,秦修本来就有些脸盲,这会儿竟然就认不出来了。

九斤擦了擦汗,小声地提醒他,“五爷,这一位…可能不是七公主。”

秦修眉一挑,朝他怒目而视。

九斤不要命地指正他,“您看她这身打扮,明显只是个丫鬟。七公主远嫁到此,唔,得穿嫁衣。”

秦修一脸涨得通红,理所当然地对道:“我当然知道,我怎么会把这个小丫头当成公主。我的眼力有那么差劲吗?”说罢,他又朝九斤瞪了一眼,道:“别说话,看她想做什么?”

清雅面上带着笑,客客气气地朝四周围观的众人蹲了蹲身子,算是行礼。大家伙儿都激动起来,大声地冲着她喊。

“你可是七公主?”

“长得倒是好看,不过,配咱们三王爷还是略嫌不够。”

“可不是,咱们三王爷天人之姿,小姑娘你虽然长得漂亮,可要配咱们三王爷还差得远呢。”

“蠢猪,这哪里是公主。公主还躲在车里呢。”

“……”

清雅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奴婢不过是个下人,蒲柳之姿不及公主万一,哪里敢攀越三王爷。”

“那就让你们公主赶紧出来,让我们瞧瞧她配不配得上。”

“是啊,让她出来!”

清雅笑道:“公主配不配得上三王爷,大伙儿说的可不算。这桩婚事乃是贵国君主亲自求来的,天下皆知。而今礼虽未成,可我们公主却也算得上是三王爷未过门的妃子。连王爷都未曾亲见,哪有先与大伙儿见面的道理。五殿下,您说是不是?”

秦修一愣,浑不知这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说到他身上来了。他迟疑了一瞬,清雅就已经继续往下说了,“诸位若真有心想一睹公主芳容,倒也不是不可。不如交由五殿下做主,先在诸位壮士中挑出最是孔武有力的英雄,回头再与三王爷决斗一番。若是真胜了,便是一战天下知,公主与这样的英雄见上一面,便是三王爷也断不会说个不字。即便是败了,也无可厚非。大伙儿说,妾身说得可有道理。”

大家哪里管她说得有没有道理,只听说能跟三王爷打上一架就已经激动得快要发狂了。谁不知秦烈的本事,十五岁上战场至今无一败绩,要不怎么能称得上“战神”。偏偏他常年不在京城,而今好容易回来了,也是深居简出,不见首尾。这京里头想要寻他的人何止百千,既有想要投奔的有志之士,也有想要浑水摸鱼的混混,更有欲与他一战高下的好事之徒……偏偏王府的大门终日紧闭,侍卫们又面黑心硬,实在是无处下手。而今听得清雅这么一说,大家伙儿就全疯了,一窝蜂地朝秦修奔去,“唔里哇啦”地吓得秦修策马就逃……

一会儿街上就清净了许多,九斤傻愣愣地看着远去的秦修和那一帮子人,很是替他捏了把汗。

李柯鸣表情复杂地看看乱糟糟的大街,又看看面带微笑的清雅,脑袋越来越大。

进了马车里,清雅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抚了抚胸口,小声地道:“这些秦国人真野蛮,居然如此无礼。幸好三爷机警,要不然,我们怕是今儿要丢大脸。”

宝钦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半眯着眼睛,道:“他们本就不讲礼数,我们若是一直端着,吃亏的肯定是自己。对付秦修那样的流氓,只能比他更无耻。”

她摇摇晃晃地好似要睡过去了,却又忽然想到什么,眼睛眯了眯,小声地叮嘱,“日后莫要再叫我三爷。”

这一回路上就顺利多了,大部队浩浩荡荡地进了内城,再不见有什么意外状况发生。刚过了谨身门,秦修居然又策马从旁边的小岔道返了回来,样子瞧着有些狼狈,额头上有几缕乱发不说,身上的袍子居然被人扯掉了一块。

九斤一时没忍住就笑出了声,被秦修一瞪眼,赶紧又把嘴捂住,强忍住笑意,板着脸,特严肃特认真地上前招呼,“五爷,您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难道大家对五爷不满意么= =

☆、第七章

秦修的几个兄弟中,他最不待见的就是老三秦烈,连带着跟太子的关系也不亲密,反而跟老二走得近,结果竟被人看成是二爷这一党。

其实他跟秦烈之间并没有什么大的过节,更不用说什么深仇大恨。两个人相互不待见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战功。秦修这辈子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打仗,他总是能在血糊糊的战场厮杀中获得满足感。

他脑子还算聪明,尤其是在统军步兵方面,因为喜欢,所以格外用功,学得也不错,幼时还颇得陈老太傅的器重。但是,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是天生的将才,他们甚至不用那么刻苦的学习,别人费尽了力气和心血才能领悟的东西,他们却总是很轻松地获得——秦烈就是这样的人。

秦烈比秦修大两岁,他的母亲是最受皇帝宠爱的文贵妃。文贵妃有倾国倾城的美貌,生的儿子也比别的兄弟们都好看,小时候秦修还挺喜欢缠着他三哥。只是秦烈虽继承了文贵妃的相貌,­性­子却是天差地别。文贵妃温柔贤淑,秦烈却是从小就喜欢板着脸,看人的时候冷冷的,跟谁都不亲。后来文贵妃因病去世,秦烈就愈加地冷漠起来。宫里头那么多兄弟,只有太子还能跟他说几句话。

秦烈十五岁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跟老二秦颂打了一架,那会儿二皇子的母亲刘贵妃正得宠,非要严惩他。秦烈就一个人跑去了西北边疆找他的外祖父文老将军,正赶上北朝燕国来犯,他­阴­错阳差地居然打了两场胜仗。之后便留在了西北,两年后,他领着五百先锋兵与燕国骑兵营于河谷□战,是役歼敌三千,生擒燕国大将军燕还,秦国战神之名传遍大江南北——那会儿,秦修还在跟着太傅学兵法……

虽说后来秦修也打了不少胜仗,立下了不少战功,可论起打仗的本事,却从来没有人会提起他的名字,所有人都只知道秦烈,秦烈,还是秦烈!

绕他秦烈再英武、再神勇,打再多的胜仗,最后还不是得乖乖地听老头子的话,娶个病歪歪、娇滴滴,心思还坏得不得了的小娘们儿!秦修盯着宝钦的马车,恨得牙痒痒。

一行人顺利地过了内城,尔后便进了皇城。能住进皇城圈子里的都是些达官贵人,再不济也是巨富商贾,道路很宽,但围观的路人明显少了许多,街边上停着些马车、轿子,行人们也多衣着光鲜。

秦修摸了摸下巴,恨恨地笑。九斤在一旁看得心里发虚,忍不住小声地问:“五爷,您不会是又要玩什么把戏吧。”就算再不待见三爷,也不能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使坏,更何况,也没见什么成效,倒是他自个儿还弄得一身狼狈。

“你别管,”秦修咬着牙,得意地笑,“这回她可没那么容易脱身。”

他的话还没说完,队伍就被人给拦住了。九斤抬头一看,却是一大群年轻女人。九斤立刻就猜到秦修的打算了,心里头暗道了一声:真狠!

秦国的女人泼辣彪悍是全天下都出了名的。秦国人大多有胡人的血统,汉家的那些规矩礼仪并不看重,尤其是男女情事更是堂而皇之地提到台面上。丰城的大街上,每日都能听到各种各样旖旎的风流事,不是这家的小姐瞧上了那家的公子,自荐枕席,就是那家的小公子爱上了谁家的寡­妇­,春风一度、珠胎暗结……

那些在郑国觉得恬不知耻甚至匪夷所思的事情,在秦国人看来却是十分自然,甚至还要添上些各种各样风流的说辞,引得众人大呼感叹一番。只要不是勾搭良家­妇­女,或是红杏出墙,秦国人都觉得,这是段风流韵事。

所以,即便宝钦而今的身份是郑国公主,是秦烈未过门的妻子,只要礼未成,这些小姐们上门来闹,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这些千金小姐们可不比方才闹事的那些大老粗,骂不得,打不得,更不能像先前那般把人给骗走,就算是宝钦,这会儿一个脑袋顶两个大。

拦路的女人们大多骑着马,手里握着鞭子,英姿飒爽的样子,只是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一脸敌意地盯着车队,来来回回地走。李柯鸣不敢怠慢,作了个手势让侍卫们将宝钦的马车层层围住。

“五殿下,这就是贵国的待客之道?”李柯鸣早就瞧见了秦修那一脸得意的样子,自然猜到这是他布下的好戏,气得肺都快要炸了。

秦修笑嘻嘻地朝那些小姐们直挥手,大声招呼道:“刘小姐,董小姐,你们这是­干­什么,怎么能拦在路上呢。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这车里头坐的可是郑国七公主,老三未过门的媳­妇­儿。你们这拦着,可不是让我为难么。”

人群中不知到底是哪家小姐接了话,盛气凌人的样子,“就是知道是七公主我们才过来拦。那位大人莫要恼,我们不过是想瞧瞧七公主长什么样儿,三殿下的正妃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秦修朝李柯鸣摊手,做出一副无辜又无奈的样子,“李大人您也瞧见了,这些大小姐们,我可惹不起。不过左右也就是要见公主一面,她们又不是外头那些粗人,公主出来见一面,也不打紧。”

李柯鸣气得浑身发抖,他什么时候遇到过这般视礼仪国法如无物的无耻之徒。不说郑国只是小败,就算几十年前失了十城,也不见谁敢如此轻视。

他一气之下竟是想不出什么话来应对,倒是马车里的宝钦忽然开了口,声音极低,嗓音温柔如水,犹如沉静的湖泊。“妾身有一事不明,还请诸位小姐为我解惑。”

外头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那辆宝蓝­色­的马车,车帘子开了一个角,以便声音传出来,同时又露出一角浓烈的红,在宝蓝绸布的衬映下显得格外艳丽,刺得人睁不开眼。

宝钦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若是妾身相貌丑陋,入不得各位的眼,却不知大家要如何处置?”

那群千金小姐们顿时噎住。若是七公主长得难看要如何办?她们却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秦烈要娶谁为妃,本就不是她们能说了算的。就算是再爱慕,再喜欢,人家秦烈不松口,她们也进不得王府的大门。今儿这般气哄哄地出来闹事,不过是心里头憋屈,咽不下这口气,才想要让这个远道而来的七公主丢个脸罢了。

她们一不说话,宝钦就乘胜直追,继续道:“三殿下有天人之姿,妾身相貌丑陋,本不敢攀附,但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妾身也做不得半点主。只是,妾身便是再配不上三殿下,这桩婚事却也是铁板钉钉,变动不得分毫。诸位小姐有来寻我不是的工夫,倒不如去求贵国天子。只需陛下一句话,便能凑成一段大好姻缘。只不过,若是陛下晓得各位做出这般无礼之事,会不会应,那可就不好说了。”

那些小姐们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当场就有人开始犹豫不决,自然也有脾气坏的,尖着嗓子厉声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那郑国不过是个战败的小国,你便是公主又能怎样?”

她这话一出来,不说李柯鸣,就是秦修的脸­色­也顿时黑下来。

宝钦的脾气本就称不上和善,这些天不过是身子虚才日日在船上躺着,显得娇弱无力。即便是如此,李柯鸣和秦修也没从她那里讨得什么好。她又如何受得住被人这般□,顿时怒极,掀开帘子从车里走了出来。

她个子高挑修长,将一身火红的嫁衣衬得高贵端庄,面上画着浓重的新娘妆,虽说与她原本的样子已大相径庭,却依旧艳光逼人。

宝钦的五官本就生得好,再加上嬷嬷巧手画出的­精­致妆容,更是将她的美貌发扬到了极致。那入鬓的长眉,摄人的凤眼,如烈焰一般的红­唇­,在场这么多的千金小姐,谁不是­精­心妆扮才出的门,可却没有一个人能及她分毫。无论是娇俏可人的,还是清秀雅致的,抑或是端庄典雅的,不管是谁,在宝钦摄人的容光面前,都通通地变得黯然无光。

“战败的小国!”宝钦冷冷地看了一眼前方的女人们,目光犹如利剑,刺得她们如芒在背,不敢出声。

“郑永和二十一年,燕国南犯秦境,秦北地一泻千里,割上辽、百楚等七城,元丰三年,燕国继续南犯,秦再割十城,纳岁币三十万贯。元丰五年,岁币增至五十万贯。同年,秦郑交恶,我朝钟老将军率军攻至东平城西一百五十里外,生擒秦国大将孟之如。彼时依旧以礼相待,从不敢以恶语相欺。而今我郑国不过是小败了几场,退至虹谷关以东,便成了尔等口中的战败小国!尔等莫非忘了,那虹谷关原本还是贵国的国土,我郑国男儿把它从燕军手里抢来的!”

方才说话的那个女子顿时脸­色­煞白,险些没有掉头逃窜。旁的女人们也都被宝钦的容光和言辞震慑,纷纷缄默不言。唯有一个身材高挑些,穿紫­色­绢纱金丝绣花长裙的小姐还强撑着,狠狠地盯着宝钦,咬牙喝道:“你好大的胆子,朝廷里的事岂是你一个女人能随便议论的。”

看来也是黔驴技穷,找不出话来反驳了,才这样的装腔作势。宝钦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笑,“若说起胆子大,妾身怎比得上诸位小姐。皇城里还敢拦路冲撞,如此的尊卑不分,旷世仅有。妾身倒是想去问问贵国天子,这冲撞之罪当如何论处?”

“你这刁­妇­,胆敢——”那紫衣少女气得一脸通红,其余的女子们虽也是一脸不忿,却也不敢再言语。

“够了!”秦修双拳紧握,一张脸青白交加,煞是吓人,“满嘴恶语,也不嫌丢人。”他冷冷地瞥了一眼拦路的众人,朝身边的侍卫们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人上前赶人。

那些拦路的小姐们哪里见过他这样的恶相,再不敢多言。你看我,我看你,一会儿,就悄悄地退了个­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我保证,三爷明儿一开头就出来,而且戏份相当足,保管噎死人

☆、第八回

人都散尽了,大家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路的那头居然黑压压地站了一大群人。

宝钦只一眼就觉察出他们身份的不同,虽说他们都穿着寻常的黑­色­便服,骑着一­色­儿的黑马,可那挺直的腰杆,肃穆的面容,还有浑身上下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都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这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军人。

他们整整齐齐地站在距离宝钦不到一百步的地方,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就连马儿都不曾打一个响鼻,耳目聪敏如宝钦,居然都没有发现他们什么时候到的。这样的纪律严明,西北军中,也只有当初钟老爷子的亲卫军才能与之一较高下。

秦烈!

整个秦国,能把兵带到这种境地的,只有他一个人!

宝钦眯起眼睛打量他。那个人穿着黑­色­长衫,打扮得像个读书人,只是身板儿比寻常读书人要结实多了,即便是穿着一身宽松的长衫,也依稀能感觉到他那紧绷如铁的肌­肉­,浑身上下甚至透着一股子冷冷的杀气,让人不敢逼视。

但宝钦可没有顾虑,她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的脸上看。秦烈跟秦修长得有些相像,只是眉目要更清俊些,仿佛多了些书生气。长眉斜Сhā入鬓,眼睛又黑又亮,只是无波无澜,面上的表情亦是淡漠疏远,好似方才发生的事和他毫无关联。

“三哥来了。”秦修扯着嘴角朝他笑笑,很客套的样子,“我还以为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三哥动心思了,原来是我想岔了。”

秦烈没有看他,幽深的眼直盯着宝钦看,带着些许审视和探究。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淡然地回道:“听说有人欺负我媳­妇­儿,过来帮忙。”

宝钦脚上一滑,险些摔下马车。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