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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妃卿不娶,独爱农门妻 > 118,

118,

牧无忧以为舒心不相信自己,便向她靠近了些,道:

“心儿,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绝对不会骗你的。我说过我要娶你……”

舒心有些心慌意乱的打断道:

“那个,无忧,我现在还小,我不能确定以后的事,而且我们……钹”

牧无忧仿佛知道舒心,后面会说出什么来一样。

急急的打断了她的话,道:“心儿,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母妃的气?

你不用管她们,我一定要娶你为妻的。银”

舒心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表情坚定的男子。

这么一个美男子对我如此痴情,是不是上天对我的眷恋。

我们以后到底会怎么样发展?

舒心看着天空悠悠一笑,道:

“无忧,我希望自己以后的幸福,是能够得到双方父母祝福的,

只有那样两个人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你能明白吗?”

“明白,想要得到父王和母妃的祝福的确不容易,但我会做到。”

牧无忧目光坚定的看着舒心道。

舒心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

她觉得她现在对牧无忧的感觉,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nAd1(

或许是在现代职场的磨砺,使得她做事喜欢再三权衡利弊,

这让她没办法放开世俗的种种规矩、习俗,敞开心怀,让理智跟随情感……

可是让她像拒绝云少卿那样拒绝牧无忧,她的心里也好似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难受……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道:“你知道吗?我们普通百姓都是一夫一妻白头偕老的。

我根本就忍受不了大户人家的那种妻妾制度。

如果我的丈夫有了别的女人,我想我绝对会闹得家宅不宁的。”

牧无忧闻言心中一松,弯起星眸笑道:

“我当是多大的事呢!我本来就讨厌那些扭扭捏捏的大家闺秀,让我多娶几个,我还不­干­呢。

你要是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发誓。

我牧无忧对天盟誓,今生只与心儿一生一世一双人,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他的誓言又快又响亮,吓得舒心赶紧东张西望,唯恐刚才那些人会突然出现。

牧无忧有些不满她的反应,双手板着她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

“心儿,这样你愿意嫁给我了吗?”

迎上他灼热而又坚定的目光,舒心的神­色­有片刻的忪怔。

他发誓了,日后就一定能做到吗?

他的母妃会同意吗?

太后会同意吗?

舒心这厢顾虑重重,那厢牧无忧直接将她的走神,当成默认的羞涩了nAd2(

于是他霸道地宣布:

“心儿,既然你愿意嫁给我,就是我的女人,以后不许你跟云少卿多说话。”

舒心一愣,随即撇了撇嘴道:“我什么时候说我愿意嫁给你了?”

牧无忧迷人的星眸危险的眯了起来,饱含威胁的道:

“我问你愿不愿意,你没说不愿意,那就是愿意了!

你敢反悔试试!我就立即将你办了!”

看到牧无忧深邃眼底跳动的危险光芒,舒心后知后觉的发现,她一不小心,捋了小霸王的倒毛了。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舒心很没骨气的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这种事光你发誓有什么用?

这样吧,如果你的父母都能同意你永不纳妾,

那我就嫁给你,和你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说完这些话,舒心顿感轻松,好像缠绕自己已久的枷锁,已经解除了。

其实她对他也没有她想象的那样不在乎,只是这样那样的顾虑,让她驻足不前,不愿付出。

唯恐付出后,会被伤害。

但是,如果不试一试,日后她会不会后悔?

提出这个条件之后,也算是给了牧无忧和她自己一个机会nAd3(

若是牧无忧真的可以解决一夫多妻,这个最让她计较的问题,她为何要放弃这么优秀的男子?

至于门户不对。其实舒心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她有能力证明自己,有把握让人对她另眼相看。

即使将来,她和牧无忧有缘无分,她至少也尝试过了,那就不会留有遗憾。

听到舒心对自己的承诺,牧无忧似被点燃一般。

他用劲的点了点头,眼中又出现了刚才的那种坚定。

“心儿说话可要算数哦。”牧无忧认真的说道。

“嗯,一定,只是你以后不许在那样了。”舒心有些羞涩的低着头说道

“哪样?”牧无忧又露出坏坏的笑容。

“就是像刚才在树上那样呀。”

“哦……是这样吗?”

说着便倾身向舒心移过来。

“你又来,那我就收回我刚才说的那句话。”

舒心气呼呼的边向后缩,边说道。

“吓你的,不过我已经得到了心儿的初吻,就不怕心儿你变心了。”

“额……你怎么……我才不是呢?”舒心心虚的无力狡辩着。

牧无忧故做思索装的问道:“哦,难道心儿的初吻不是给了我呀?”

“不理你了,你这个坏蛋。”舒心捂着快要滴出血来的脸跑开了。

后面响起牧无忧开心而甜蜜的爽朗笑声。

也不知怎么的,舒心此时想到“漫步”这首歌,并且觉得歌词很符合现在自己的想法与处境。

很多事来不及思考,就这样自然发生了

在丰富多彩的路上,注定经历

让它自然而然的来吧,让它悄然地去吧

就这样微笑地看着自己

漫步在这人生里

在回去的马车里,舒心都一直是背对着牧无忧,不跟他说一句话。

倒是牧无忧告诉她。

本来李氏他也派人去接了,没想到云少卿的人,比他们的人早到一步。

所以李氏她们就上了云少卿安排的车,到了京城。

牧无忧还说这本是惊喜中的第一个的,却生生让云少卿抢了先。

说这番话的时候,舒心能感觉到牧无忧在脑海里,已经将云少卿砍成无数块碎片了。

但是舒心却知道,即使是牧无忧的人先到,李氏也不会坐他的马车来京的。

因为李氏不想让女儿为难。

更不想让女儿与一个身世显赫的贵公子,不清不楚的被人说三道四。

不过这些舒心可没打算要告诉牧无忧,让他在一边生气好了。

不过舒心显然没摸透牧无忧的脾­性­,与佳人同乘一辆马车,

他怎么会无聊到去生云少卿的气?

当然是抱着佳人吻个天昏地暗啦。

一开始是舒心不想跟牧无忧说话,后来想说话了,

牧无忧却没空——他漂亮的双­唇­几乎黏在舒心的小嘴上,哪有时间?

于是去时一刻钟左右的车程,回来用了将近一个时辰。

这还是因为牧无忧必须回府,跟父王母妃一起守岁,否则,马车说不定会转到大年初一。

直到牧无忧将舒心送回云香坊的客院,舒心仍感到脸上是火辣辣的烧。

真是该死的牧无忧,居然敢欺负本姑娘。

舒心进到堂屋时,刚好亥时初刻。

一家子都围坐在火炉边,边烤火聊天,边守岁。

二伯母刘氏乐呵呵的道:“心儿回来了?快过来烤烤火,暖和暖和。

也跟咱们这些乡下土包子说说看,那位牧公子都请你玩了些什么?”

话语里又是羡慕又是妒忌的。

两位堂姐也是目光灼灼的看着舒心,催促她快说。

舒心知道若不满足她们的好奇心,自己这个年都过不安生,于是笑了笑道:

“也没什么稀奇的,就是吃火锅,看烟花。烟花倒是挺好看的,只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刘氏听得撇了撇嘴,“怎么京城的玩意也跟咱们乡下差不多?烟花咱们乡下也有啊。”

舒心想到了什么,柔柔的一笑:“比咱们那的好看多了。”

“那当然,毕竟是京城嘛。”

话虽然这么说,其实刘氏心里很不以为然。

一旁的李氏见到舒心安全回来,总算松了口气,又见女儿脸红红的,

就以帮女儿换衣裳为由,跟进了舒心的房间,免不了要叮嘱几句,

“心儿,虽然牧公子对你情深意重,可是女孩儿名声极为要紧,你万不可行差踏错。

须知,景王府那样的门第,即使是纳妾,也是要身家清白的女子。”

舒心听的一脑门黑线,感情娘亲以为,她是要给牧无忧做妾的。

她赶紧纠正娘亲的错误认知,极其认真的道:“娘,我是不会给任何人做妾的。”

舒心说完,就进去换衣服了,留下李氏一人惊讶得半晌合不蚂。

难道心儿是想当世子妃?这怎么可能,我们这样的人家,实在是掂着脚,都看不到人家的门第。

若是以后不能如愿,心儿会不会受不了这个打击?

李氏不由得心急如焚,筹划着怎么打消女儿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免得日后受不住打击。

舒心自是不知道娘亲的想法,换了家居服出来,跟娘亲、二伯一家,以及王婶翠儿一起守了岁,才回房休息。

第二天李氏和舒心进城去请了在京城进学的大舅舅和几个同乡,一起吃了团年饭。

古时候的新年,大街上十分冷清,一家人都窝在客院里,每天就是吃饭,聊天。

期间,云少卿和牧无忧都来拜过年,但也只是坐一坐就走了,过年期间他们都很忙。

这让习惯了新年里,相亲四邻热热闹闹串门子的乡下人,感觉十分的无聊。

直到大年初十二,才陆续有店铺开张。

憋了十几天的李氏,王婶和二伯一家子,立即迫不及待的要求进城逛大街。

牧无忧留了一辆马车给舒心用,就停在云香坊的总部基地外面。

舒心带着大家出了基地的大门,夜离就架着马车过来了。

一行人加上舒心,一共是八个人,好在牧无忧给的马车很宽敞,八个人坐进去也不会觉得拥挤。

舒心的马车刚启动,迎面就驶来了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

有人掀起车帘问道:“对面可是舒姑娘?”

舒心打开了半边车门,应了一声:“是我,请问你是哪位?”

来人轻笑一声,将车帘整个掀起,露出一张俊美中带着点妖媚的绝­色­脸庞,正是姚记香坊的少东姚宸。

见到来人,舒心淡淡地道:“原来是姚公子,姚公子这是要去走亲访友么?那小女子就不耽误姚公子的辰光了。”

姚宸仿佛完全没听出舒心话语里的疏远之意,眸光盈盈、表情真挚、语气诚恳地道,

“舒姑娘,今日是舍妹的生辰宴,在下是特意来请舒姑娘赏脸光临的。”

这人,明明当时已经拒绝他了,还特意跑过来,以为这样我就会去吗?

舒心对这种死缠烂打的人十分反感,当下便回道:

“我听云公子说,令妹今日办的是及笄酒吧?我与姚三小姐并非蜜友,又非福泽深厚的贵人,恐怕我去参加,不能给令妹添彩,

因此姚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酒宴我就不去了,还请姚公子帮我带句祝福给令妹。”

说完,便将车帘放下,令夜离架车离开。

姚宸看着一骑绝尘的马车,不由得挑了挑好看的浓眉,对身后的小厮道:

“怎么办,她这样拒绝我,我反而更加觉得她有趣了。你说我再追上去,恳求一番如何?”

您这是找虐!小厮的嘴角抽了抽,强忍着鄙视的冲动,低眉顺眼地道:“公子您愿意去追舒姑娘,是舒姑娘的荣幸呀。”

姚宸回过头来笑睇了小厮一眼,“小柳你个坏人!若是我真追上去,她会更看不上我的。我得在她心里留下矜持守礼的印象,以图将来。”

小柳的嘴角都快抽筯了,您又不是女人,要什么矜持守礼?

他正想着怎么不动声­色­间拍拍公子的马屁,就听得他家公子淳厚的嗓音吩咐车夫道:“追上去。”

您不是说要矜持守礼的么?

再说舒心等人,很快进了城,在繁华的朱雀大街、白凤大街逛了起来。

才一下车,姚宸就撵了上来,笑得百花失­色­,“舒姑娘,真巧呀,我正要为小妹选择一只簪子作为她的及笄礼物,能否请舒姑娘帮我参考参考?”

舒心斜睨着这个跟屁虫,皮笑­肉­不笑地道:“对不住,我们要逛的是成衣店和土产店,实在是不顺路,就不耽误姚公子挑选礼物了。

哦对了,姚公子,这会儿时辰已经不早了,您可得快些挑礼物才是,否则错过了吉时,对令妹可不利呀。”

说完,就径直拉着娘亲走进了一家成衣店。

王婶和翠儿自然是紧紧跟上,可是舒文韶和刘氏等人,却想多见一见贵公子的风采,好回乡跟乡亲们吹嘘一番,便站在街边没动。

姚宸的眼角余光扫到这一家四口,桃花眼中­精­光点点,脸上刚刚僵硬的笑容再次温和柔美得令百花失­色­。

他彬彬有礼地问道:“你们几位可是舒姑娘的亲戚?”

舒文韶没想到这位风华绝代的贵公子会与自己搭话,顿时受宠若惊,手脚都不知如何摆放才好。

好在他好歹在县城做了几年生意,比一般的乡下人还是要会来事得多了,忙压下心头的惊喜,哈着腰回答道:

“是的,我是心丫头的二伯,这位是内子、这是我的两个女儿。”

原来舒姑娘闺名叫心儿啊,姚宸记下了,笑容愈发灿烂,光彩夺目得令舒芳和舒芄的芳心呯呯乱跳。

猛然间见贵公子流光溢彩的双眸向她俩看了过来,­唇­边的笑容是那么的好看又是那么的亲切,两位少女顿时羞红了脸庞,垂眸看地,大气都不敢出了。

生怕呼吸重了,这位贵公子会觉得她们粗鄙。

这才是少女见到我时,正常的反应嘛!

姚宸那颗因舒心的无视而重伤的心灵,顿时被治愈了。

他亲切地笑道:“今日有事,明日再请几位用饭吧。不知明日几位进不进城?”

“进、进的。”舒文韶激动得都结巴了。

待姚宸登车远去,刘氏才拉了拉相公的手道:“这位公子比那位牧世子亲切多了呀,还请我们明天吃饭呢。心丫头真是没眼光!”

牧无忧在军营里淬炼出的铁血气质,令她们根本连头都不敢抬,在她们的心里,自然比不上笑得如和暖春风的姚宸啦。

想了想,刘氏又道:“你说,这位公子会不会看上咱家的芳儿和芄儿?”

舒文韶倒是比刘氏有理智得多了,当下斥道:“少做白日梦!这话可别跟芳儿和芄儿说。”

说完,抬步进了成衣店。

刘氏嘟囔道:“我知道。”

其实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想,芳儿和芄儿虽然比不上心丫头,但也挺漂亮的啊,说不定这位公子就是喜欢乡下姑娘的淳朴和纯真呢?

舒心早见到他们跟姚宸说话了,随口问了几句,便道:“二伯,这位姚公子是云香坊的对头姚记香坊的少东,他可不会安什么好心。”

舒文韶忙道:“原来是对头的少东啊,若是早知道,我肯定不会跟他说话。心丫头你放心好了,这点子分寸,我还是有的。”

舒心笑了笑,给李氏、王婶、翠儿、二伯一家子,每人买了两套新衣裳,一行人又逛了一整天,才回到客院。

可是第二天一早,二伯一家又吵着要进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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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你必定是世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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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心不由得皱了皱眉,昨天舒文韶说,姚宸想在今天请他们吃饭。

自己已经说了,姚宸是生意上的对手,难道二伯他们还想跟他结识?

舒文韶大约是看出了舒心的疑问,忙表示是自己想多见识见识京城的繁华。

刘氏也赶紧说,“心儿,你跟我们一起去,我们就是上街看看。”

舒心实在是受不了她们只看不买、还一个劲跟人讨价还价了,便道钹:

“过几日我就要开工了,这几天想好好休息,不如我让人驾车送你们去,我就不陪着了,行么?”

金主不去,刘氏有些不愿意,她叫上舒心,就是想蹭着舒心买东西的。

舒芳和舒芄倒是没想那么多,一听就兴奋地说道,“好吧,心儿妹妹你好生休息,我们吃过晚饭再回来。银”

女儿都答应了,刘氏只得动身。

不过舒心也知道,夜离不是她的下属,不可能让他送二伯一家进城,便去请了云香坊的车夫。

刘氏上了马车就小声骂道:

“真是不懂事,­干­嘛不叫上心丫头,京城的物价那么贵,一个夹­肉­馍都要五个大钱,午饭晚饭咱们吃得起么?”

舒芳懊恼地道:“那你怎么不早些跟我们说呀?”

舒芄只是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不多时到了京城之中,一家四口逛着京城繁华的商业街,看到这个觉得新奇,看到那个也想买。

虽然舒心给他们的薪水很优厚,可是架不住京城的物价高、想买的东西多啊nAd1(

而且小农思想作秽,又想买又舍不得钱。

别的店子倒也罢了,后来一家四口逛到了一家首饰铺子。

舒芳和舒芄正值花样年华,自然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看中了几款头花,就缠着爹妈,想买下来。

这家铺子经营的是中低档的首饰,来逛的也都是舒文韶、刘氏这样的普通百姓。

但到底是京城中的首饰铺,款式新颖别致,是乡下货郎涤上的头花首饰所不能相比的。

其实刘氏自己也看中了好几款簪子、手镯、头花,可是那价钱……

“这样的头花,就是在省城,也不过是五十个大钱一朵,这里居然要一百二十个大钱,也贵得太多了。”

刘氏忿忿不平道:“不行,不能买,咱们回省城买好了。”

“连城不见得有这样的款式呢。”

说这句话的并不是舒家姐妹,而是尾随着他们进店子里来的姚宸。

他身穿一件紫红­色­满地撒海棠花的锦衣,在人人都穿的臃肿如熊的冬季里,显得格外的挺拔,俊俏。

他波光粼粼的桃花眼,微微弯起成月牙,白皙的面庞五官俊秀,带着温暖如春的笑意。

一开口,更是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两位舒姑娘正值青春少艾,又生的如此美丽,但是应该悉心打扮。

况且到了京城,却不买些漂亮­精­致的首饰回去,几分遗憾万分?”

他说着,笑着看了舒芳舒芄一眼nAd2(

那目光如此温柔,如此多情,让两位情窦初开的少女,经不住羞红了脸。

耳畔,听着他温柔如水的声音道:“难得我与舒先生一见如故,不如这几样首饰,就由姚某送与舒先生吧。”

他只说是送给舒文韶,就免去了刘氏和舒家二女收陌生男子首饰的尴尬。

而舒文韶长这么大,头一回有人敬称自己为先生,顿时受宠若惊,忙也文绉绉地道:“这如何使得?”

姚宸淡淡一笑,犹如春花带露般的动人,就连舒文韶这么个大男人,都不由得看直了眼。

“这有什么使不得的?想必雪肌系列香脂,是出自舒先生之手吧?

姚某一直很喜欢雪肌系列香脂,对几位能制出如此出­色­的香脂钦佩不已,早就想结识几位,好讨教一番。

今日有缘一见,还请舒先生切莫推辞。”

姚宸模样生得好,嘴又甜得腻人,刘氏在一旁早就千肯万肯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家相公。

舒文韶装镊样地推辞了几次,还是收下了。

这家小店经营的不过是中低档的首饰,姚宸大方地送给刘氏和舒家二女每人一套纯银镀金的头面,一共也不过花了一百来两银子。

可是这笔钱对舒文韶等人来说,却是一笔巨款,当下对姚宸的印象就更好了。

送完了首饰,姚宸便含笑问道:“不如就由姚某作个东,请舒先生一家逛逛京城吧?”

舒文韶没再推辞,一家四口坐进了姚宸的豪华宽敞的马车nAd3(

一开始还真是陪她们一家逛街,姚宸这个向导热情又周到,极快地赢得了舒文韶一家四口的好感。

中午用饭的时候,姚宸不经意地问起,雪肌系列香脂,是否是舒文韶所制。

舒文韶特别要面子,一上午拿了人家不少,现在又吃着人家的,自然要吹嘘几句,说得好象离了他,雪肌系列香脂就做不出来了似的。

姚宸当即表示钦佩,嘴跟抹了蜜似的,不要钱的奉承话一路不断。

不过一天的时间,姚宸基本上就摸清了舒心那间小作坊的制作流程,只差明确的配方了。

这还是舒文韶说到兴起时,被小女儿舒芄用力一声咳嗽,给阻止了,否则,只怕连配方都会吹牛吹出去。

待回到客院,舒文韶才想起来,侄女不让他跟姚宸交往的啊!

他赶忙交待妻女,千万不可将今天遇到姚宸的事说出去。

刘氏当然知晓其中厉害,也忙叮嘱两个女儿。

舒芳一脸羞意地直点头,舒芄略有犹豫,不过在父母的威胁之下,也答应了。

舒文韶又给了云香坊的车夫一吊钱,算是封口费。

回到客院,舒心果然问起有没有遇到姚宸,刘氏笑道:“那种贵人,哪能真请我们吃饭呢?”

舒心一想也是,便没再追问,否则舒芄心虚的表情,肯定逃不过她的眼睛。

到了正月十五,京城才将遥不可及的繁华与富庶,完整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从一清早就开始的庙会,到夜间亮如白昼的灯海,就连舒心这个成长于21世纪,自认为是见多识广的人,也不由得惊叹连连。

牧无忧在宫中领完宴,好不容易挨到皇帝伯父想与民同乐,出宫看花灯,他便一溜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早让人在如意楼订下了包厢,这会儿舒心已经带着娘亲、王婶、翠儿,以及二伯一家,在包厢里等他了。

牧无忧一来,便深深地看着舒心问道:“用过饭了么?”

舒心被他盯得十分不好意思,故作随意地道:“这个时辰了,自然是用过了。”

牧无忧便没再多话,直接紧挨着舒心坐下,大手在桌下拉住了舒心的小手。

舒心暗挣了几下没挣开,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也就由得他去了。

这会儿朱雀大街上已经是人头涌动,不过行人很自觉地将大街中央给让了出来。

牧无忧解释道:“一会儿会有舞狮、龙灯表演,坐在包厢里只能看到一段,若是想看得热闹,最好是到街中去。”

舒心十分怀疑地盯了他一眼,“到街上去,不是只能看到人头了吗?”

牧无忧十分正经地答道,“­干­嘛站街边上?可以往中间挤一点啊。”

舒心还想拒绝,可是爱玩的翠儿、舒芳舒芄姐妹,已经是蠢蠢欲动,就连舒文韶和刘氏都想下去见识一番。

李氏便笑道:“那你们就去吧。我和王婶在包厢里看就行了。”

舒心有些不想下去挤,可是转念一想,

牧无忧这个家伙胆大包天,这包厢又是两间房的,若是一会儿娘亲和王婶只顾着看表演,

这个家伙可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

还是街上安全,再怎么样,他也不能当众乱来吧?

于是舒心也跟着堂姐她们站了起来。

牧无忧星眸晶亮,立即跑到衣架处,拿了他送舒心的那件白狐皮大氅,悉心给舒心披上。

让伺候舒心的翠儿再次“失业”。

李氏和刘氏等人这几日早见惯了牧无忧对心儿的体贴,也就见怪不怪了。

下得楼来,街上几乎是脚跟接着脚跟。

“小心。”

人潮涌来,舒心站立不稳,牧无忧大手一带,将舒心圈进怀里。

然后,再不放开。

舒心又羞又恼,就是在现代,情侣们上街,也没搂得这么紧的。

于是小声喝道:“放开我。”

牧无忧当作没听见,指着远方道:“来了。”

一阵十分有节奏的锣鼓声响起,游街的表演队伍来了。

舒心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转头往声音处瞧去。

牧无忧计谋得逞,内心十分得意,一边享受软玉温香,一边小心护着怀里佳人,不被街上的人潮撞到。

这时代的元宵夜非常热闹,舞狮和龙灯的表演也十分­精­彩,另外还有踩高跷、杂耍等等。

舒心看得明眸发光,不自觉地跟着表演队伍慢慢往前走。

因为有牧无忧这尊武功高强的大神在一旁护着,她想走想停几乎没有任何阻力。

不知不觉间,两人就来到了此行的终点——朱雀大街和白凤大街的交汇广场。

广场的一方有一座高达五层的宏伟建筑,渊海楼。

渊海楼本是皇家所有,此时更是戒备森严。

太后、齐文帝、皇后,景王、景王妃、以及朝中三品以上诸臣及其家眷,此时都在渊海楼上,观看表演。

姚江这次是跟随父母和兄长一同入宫领宴的,大齐朝的男女大防不算严苛,隔着轻纱,她看到对面就是她梦中所想之人,心潮不禁澎湃不休。

去渊海楼看花灯的车辇上,她还幻想着找个机会与牧无忧搭搭话,可哪知牧无忧竟会玩失踪?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广场中央的表演所吸引,只有姚江芳心郁郁,独自一人靠在栏边,看着天空发呆。

天空中忽然燃起了一朵美丽的烟花,将地面上人群的目光都吸引了上去。

随后,那绚烂的烟花从天空中缓缓坠落。

姚江的目光也跟着烟花落向地面。

正在此时,一道清俊挺拔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帘。

是世子表哥!

姚江的一颗芳心顿时乱了节奏,她含羞带怯地打量着心上人,却突然发觉,心上人的修长白皙的双手,似乎圈住了一个人。

此时,舒心正在感叹着,“真美啊,我最爱看蓝紫­色­,蓝紫­色­的烟花很难制作啊。”

牧无忧闻言低下头来,附在她耳边悄声问道,“那天我请你看的烟花不美吗?”

他灼热的气息喷到了她的脸上,带着寒梅香气的男­性­气息,十分好闻,也十分惹人狼血沸腾。

舒心小脸一红,不自在地别开脸,啐道:“小心别人听见。”

其实这会儿四周喧哗无比,就算是扯开嗓子叫嚷,身边的人也不一定能听见。

牧无忧识破她的小害羞,心下大动,双手一用力,心儿柔软的娇躯与他靠得更紧。

“你还没回答我。”

他不依不饶。

舒心只好回道:“美,比这个美。”

得到满意的答复,牧无忧微微翘起了­唇­角,载满星光的明眸,深深地凝视着怀中的佳人。

眸光里,醉人的温柔如同潮水,将舒心整个儿隆……

姚江仓惶地别开眼,秀丽的小手捂住胸口。

她的心,好疼好疼啊!

虽然隔得这般远、虽然楼下人头攒动,可牧无忧是谁?

于万千人中,她也能一眼认出他的一片衣角!

可是,她看到了什么?

她的无忧哥哥,怎么可以用那样温柔的目光,看着那个乡下姑娘?

怎么可以!

一旁服侍的宫女忙关心地问道:“姑娘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婢子禀报姚妃娘娘?”

姚江摇了摇头,自己走到姐姐的身旁,无声无息地坐下。

半晌之后,忙着讨好皇帝的姚妃,终于发现了妹妹的异常,

遂关心地问道:“三妹,你怎么了?”

听到姐姐关心的话语,一直心疼沮丧的姚江,顿时红了眼眶,倒把姚妃给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有人欺负你?”

姚江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

牧无忧算是欺负了她吧?

明知她的心意,却对她的深情视若无睹。

她苦苦等着他,已年满十六,仍不肯说亲,那些来纠缠她的名门公子,她连一个眼光都吝啬。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

可是他呢,却拥着那个乡下丫头,笑得温柔缱绻。

“姐姐,牧世子他,喜欢上了一个乡下丫头……”

姚江终是忍不住,告诉了姚妃。

姚妃听了则不以为然,

“乡下丫头么?左不过是个小妾,你哭成这样做什么?

可别叫景王妃瞧见了,不然以为你没有容人之量。”

姚江急了,“不一样的!若真只是个一般的小妾,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可是,姐姐您什么时候见过无忧哥哥对女子百般呵护?

他这一次动的是真情,就算是个小妾,也是可以宠妾灭妻的小妾。”

姚妃听了皱了皱眉,若真是这样,可就有些麻烦。

自己可是为了景王府的支持,才会这般极力撮合妹妹与牧世子。

若是妹妹不能得宠,就算嫁过去,作用也有限。

“你怎么知道的?”

“我刚才在人群中看到他们了。”

听到妹妹说,牧无忧对那个女子呵护倍至,姚妃凝起眉,随即又松了开。

“没事,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灼之言。若是景王妃不同意这个姑娘进门,就是小妾她也做不成。顶多安置个外室。

不过,在大街上,一个姑娘家就敢与男子搂搂抱抱成一团,必定烟视媚行、品­性­不端。

若是景王妃知道这个姑娘品­性­不端,估计她连外室都做不成!”

姚江听得杏眼一亮,殷切地看向长姐。

姚妃笑着拍了拍妹妹的手背,“放心,你必定会是景王世子妃!”

——————————

将至半夜,热闹和喧嚣渐渐散去。

此时城门已经关闭,舒心和家人都在牧无忧定下的客栈里安置。

牧无忧要赶到父母跟前报道,办理好住宿事项之后,就匆匆告辞走了。

第二天休息了一日,李氏等人便乘马车,返回了家乡。

年已经过完,要开工了。

舒心也专心地埋头在香脂配方的改良之中。

白天都泡在工作室里,入了夜,牧无忧则会来客院陪她用饭、聊天。

偶尔,两人进城,到悦心酒楼吃一顿美味的火锅、或者新推出的烧烤。

忽忽两个月过去,配方改良还是没有进展,别说云家,就是舒心自己都开始有些急了。

这天,牧无忧见舒心闷闷不乐,便带她到悦心酒楼吃饭,说是新创了一道菜式。

这道名为龙凤呈祥的菜,其实是在舒心提过的一些现代的西方菜式上改良而成的。

厨子解释道:“我按姑娘说的做过,觉得不大合口味,便自作主张去掉了其中两种调料……”

舒心听得眼睛一亮,去掉!

没错,她改良配方时,一直想的都是怎么调整原料的用量,却没想过,有些药草和花卉功效相差不大,实在没必要一种香膏里,放这么多东西!

舒心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迫不及待的就要回工作室做新的试验。

可是第二天她才开始工作,就被人请到了云香坊的长老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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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家的事,何必如此上心?

?咦,云家的长老今天怎么突然来了,还点名要见自己?

自那日云少卿的父亲云青宇和二叔云青天来过后,就一直没有露过面。

这两个多月来,都只是由云少卿每隔两三天过来问候自己一下,顺便询问一下工作进展洽。

前天才问过的,按理说长老们应该全程掌控了进展才对钤。

不知今日长老们前来所为何事?

舒心带着满心的疑惑,去了云香坊总部基地长老院的议事房。

等舒心进来时,云青宇和云青天分别座在了正上首,黑漆黄花梨有束腰桌子的两侧。

管家云飞站在云青宇的身后。

而云青毅和云青桥则分别按长幼秩序坐在右下首。

刚一进门,舒心就快速的环顾了一周,发现云青毅和云青桥皆是一脸不屑的看着自己。

云青宇一脸淡淡的笑意,而云青天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但双眼中极力隐藏的那一丝冷漠,却没有逃过舒心的慧眼。

而且舒心还发现,云少卿没有在这里。

从各位长老们的表情中,舒心已经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待舒心一一给几位长辈见过礼后,云青天便让舒心坐在了右侧。

像是已经看出来舒心的疑惑般,云青天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几日少卿去巡视外地的店铺了,所以今天我们过来,是想了解一下,香脂改良配方的进度如何了?”

舒心也没多想便照实答道:“到目前为止,配方还在调试中,我刚……”

话还没说完,上首的云青天便蹙眉冷声问道:

“那不知这个改良配方,舒姑娘还需要多久时日,才能研究出来呢?”

“这个很难说nAd1(”

舒心挺不满意云青天的态度,声音也冷了很多。

一旁座着的二长老云青毅很是不屑的冷哼一声,道:

“这么说,舒姑娘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咯?”

舒心只是静静的瞧着地板,像是没有听到云青毅的问话一般,即不肯定也没有否定。

云青毅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声音拔的老高,颇为激动的道:

“我早就说过,一个才制了几年香的黄毛丫头能提出什么改良方案?

你们偏不信,你们看看,现在都快过去五个月了,一点进展也没有。”

坐在他身旁的云青桥,也是一副赞同的表情连连点头。

当初不同意舒心来改良配方的长老中,他们俩个是反对的最厉害,也是叫嚣的最凶的。

如今看到舒心一副不急不慢的样子,就更加认定,此人八成就没有什么真本事。

想来是仗着侄子的对她的喜爱,想到他们云家来当大少­奶­­奶­的。

一个无背景,无家底的黄毛丫头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简单是大白天做梦。

想着云青毅又满脸恶毒的说道:

“舒姑娘怕是还没有许配人家吧?

像舒姑娘这样的家世,还是安分的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了算了nAd2(

何必要抛头露面的这般辛苦?”

“是呀,我看依舒姑娘的相貌,定能在村里找到个好人家的。”

云青桥也一脸轻蔑之­色­的看着舒心,附和着。

这是说我也就只配呆在乡下,配个农夫么?

舒心心中升起无名怒火,但面上却并未显出分毫,

只是美眸一抬,直直的看向云青毅和云青桥两人。

两人本来还想看舒心又羞又窘,无地自容的样子,

可这会子对上舒心投过来的,比12月的天气还要冰冷万分的双眸时,

两人突然感到背脊一阵刺骨的寒意。

忙收起了脸上鄙夷的表情,极不自然的扭了扭身子,齐刷刷地移开目光看向旁边去了。

舒心冷笑一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道:

“劳烦二位长老挂心了,舒心实在是当担不起。”

一边说着,舒心一边站起身来,向云青毅和云青桥微微施了一礼,又说道:

“舒心的亲事自有家父家母为我做主,何况舒心年纪还小,不想这么早就谈婚论嫁。

再者,舒心自知出身并不是什么名门闺秀,但也算得上是生在书香门弟nAd3(

从小父母就告诫我们,想要以后得到别人的尊敬,就要懂得自食其力。

而且舒心小时候在书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一个人的梦想有多大,上天给她的舞台就会有多大。

所以家里也非常支持和赞同我出来多学习和历练。”

那意思就是亲事的事情不必外人­操­心,自有自己的父母替自己­操­心。

而且今后的人生路会如何,也与自己的努力有关。

舒心毫不退让,且自信满满的话语,让在座的几位长辈纷纷侧目。

看着面对的云青毅和云青桥不无讽刺的朝自己笑了笑,心中冷笑几声,微微眯起双眸。

舒心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问道:

“舒心斗胆问一句,不知云家是否已另请高明?”

听舒心这么一问,在座的几位长老都不约而同的轻轻清了下嗓子,变换了一下坐姿。

虽然没有听到回答,但已经知道了想要的答案,舒心便转头面朝云青天浅浅一笑,缓缓开口道:

“既然贵香坊已经另请了高明,那么小女子就立即回去收拾包裹便是。

不过,小女子在这五个月期间,一直认真工作,并没有故意怠工,因此那二千两的定金,是不会退的。”

云青桥轻蔑地道:“果然是掉到钱眼里了,什么都没办成,却好意思拿佣金。”

舒心一点也不生气,理直气壮地道:“小女子并非没有改良配方,只是改良后的产品,与姚记香坊的蓉香膏竞争,并没有明显优势而已。

不过,小女子敢说,至少比之前的产品的效果要好上一成。

在座各位长老应当知道,好上一成的香脂,价格至少能多出五成来。

难道小女子拿这二千两不是应当的吗?

若是各位长老不相信,可以亲自验货,若能指出与之前产品相比的不足之处,小女子虚心请教,好让小女子心服口服。”

云青宇只见过舒心两面,当时舒心并未表现出这般凌厉的气势,所以一直未将儿子云少卿赞同舒心的话放在心上。

这会儿见到这个小姑娘,一点也不畏惧他们几个长老,

而且能如此从容不迫、如此狠绝而不留一点余地的反击,心中不由的对她升起一股钦佩之意和探究之心。

莫非她真的像卿儿说的那样,是个深不见底的人?

而且这般胸禁和气度,已经显现出不一般的独当一面的当家气势了。

如果我们云家以后能得此女,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呀。

如果真是那样,那自己的备用方案就更要加紧施实了。

云青宇见舒心这话是面对着自己发问的,知道现在是避无可避了,很是不满的拿眼扫了扫下方的两个弟弟。

云青毅和云青桥像是约好了一般,看都不敢看大哥,只是一个专心研究起自己的手指,而另一个则是将一旁的茶杯拿到手里把玩起来。

云青宇略清了清嗓子面­色­缓和了不少,道:

“舒姑娘有所不知,我这两位弟弟也是看到改良配方到现在还是一筹莫展,一时情急才会另请了一位制香师过来,请舒姑娘莫要往心里去才好。

不过舒姑娘说立即回乡,倒是不必,云某希望舒姑娘能与那位大师一同合作,将配方改良好。”

别以为我不知道,大齐国最好的制香师,几乎都被各大香坊给签下了。

你们还能到哪里请一个高明的、自由的制香师来?

说这种话,无非就是想给我施加压力,兼且削削价码罢了。

舒心知道此时身为家主的云青宇已经放低了姿态,如果自己还咄咄逼人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而且那样做,极有可能逼着他们为了面子而强迫自己退出,那自己也就失去了能参加制香大赛的资格。

见好就收,得饶人处且饶人,也是舒心一贯的做人宗旨。

舒心于是淡淡地说道:“云家主客气了,也是小女子能力有限,才会让几位长老产生怀疑的。

不过,小女子却是不喜欢与旁人一同工作的,不如就由小女子和那位大师分开调制,看谁先研制出改良产品吧。”

云青宇忙道:“如此也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我还是懂得的。所以,以后绝不会再有人来置疑舒姑娘,配方改良的事,还请舒姑娘费心。”

难得的是,云青天的脸上也挤出了一丝笑意。

舒心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两人,弯了弯嘴­唇­,道:“既然如此,舒心自然会竭尽全力研究改良配方的,如果几位长老没什么交待的话,那我就回去了。”

看到云青宇和云青天微微颔道,舒心又对他们施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舒心出来后,才发现自己的手心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翠儿很不服气的说道:“这些人太坏了,还另外请了人过来,摆明了就是不相信姑娘你。

他们不信任你,姑娘你又何必跟他们客气?”

舒心看着为自己打报不平的翠儿,那满脸的激愤之­色­,便笑着说道:

“我不是客气,是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

如果这次我能研究出改良配方,对自己的技艺自然是一个提高,

而我也可以参加这次的制香大赛。

如果我能在比赛中取得名次,那时我也算是真正的在制香界小有名气了。

到那时我们就可以自己开店卖自己制的香脂,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了。”

翠儿听舒心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原来姑娘是想自己开店,幸好刚才没有强为自家小姐出头,不然就坏了小姐的好事了。

又想着以后她们自己制的香脂能放在自家开的店里卖,岂不是圆了小姐多年来的梦想?

而在议事房中,待舒心她们离开后,云青毅又不服气的开口了:

“二哥,你是不是太抬举这个小丫头,难道我们没有她,就一定赢不了制香大赛了?”

云青宇见这会子三弟还没有认清现实,便不愠怒的开口说道:“三弟难道不知道上次的制香大赛,我们是输在谁手里,这次又会凭什么来取胜?”

被大哥这么一问,云青毅倒是想反驳,可是张了半天嘴,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好半天,云青桥却说道:“难道我们真的就将希望全部放到这个舒姑娘身上?毕竟这个舒姑娘不是我们自己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这会儿云青毅又活了过来,忙点着头表示赞同。

云青宇一副气定神闲的表情,根本没想着要回答似的,不慌不忙地揭开手中的茶盖,轻轻的撇了撇茶沫喝起茶来。

而这时云青天笑着打起圆场,道:

“我想大哥一定还有其它的打算,三弟、四弟你们就不用多问了。时间一到自然就会知道答案了。”

云青毅和云青桥也深知这个大哥的脾气,便也没有再追问。

反正这事不用自己管,自己也能落个轻松。

而且最主要的是,如果这次制香大赛还是输了的话,长老院肯定会不满,那下任家主之位,很可能就要另选他人了;

而如果赢了的话,那云香坊的生意自然会更加水涨船高,他们就只要坐在家里等着数银子就好了。

几位长老也都各怀心思的纷纷离开议事房。

自那天被云家的几个长老置疑了之后,舒心就憋了一口气,一定要尽快将配方改良好。

可是说起容易做事难。

虽然现在已经有了新的想法,但是要调制好比例和原料各类,还是得进行大量的试验。而且,作为竞争参照物的蓉香膏,也不是那么容易超越的。

蓉香膏虽然是姚江年纪极小时研制出来的产品,可是祛痘的效果非常好。

这个年代的贵族女子每天都要化妆,产品虽然是纯天然的居多,

可是没有好的清洁产品,毛孔里的污物越堵越多。

因此,几乎每一个贵族女子,都或多或少长了一脸痘痘。

云香坊这次要改良的三款产品,都有祛痘的功能,可是没有一款是专门用于祛痘的。

舒心决定节约时间,不再三款产品同时改良,而是选择了其中的、祛痘效果相对最好的玉肌膏作为主功对象。

玉肌膏是由二十余种名贵中草药和花草制成的,舒心很快地删除了几种多余功能的花草和药材,

再将现代的祛痘产品的主要成分——抹茶、薰衣草,加入配方之中。

薰衣草因对皮肤的刀伤、灼伤等有明显的恢复功效,因此,在此时,还只当作药材使用。

不过京城的商品琳琅满目,在连城连听都没听说过的薰衣草,在京城却是高档香料铺、药铺,都有的商品。

云香坊的库房当然也有,不过因为是外邦进口产品,价格偏贵。

当舒心提出领用薰衣草时,还被告知需要大长老或者家主签字同意才行。

可是偏偏云青宇和云青天都有事去了外地,于是舒心只好等待了几日,领到了薰衣草之后,才又开始手头的研制工作。

有了明确的方向,这次的试验效果明显比以往好了许多。

舒心不急不躁,慢慢调整配方中各类材料的比例,每一次试验都用心记录下详细数据。

如此又过了一个多月,将近四月底的时候,她终于将玉肌膏改良成功。

不过舒心并不满足,因为单一的面霜类产品,只能在一段时间之内,暂时的让痘痘消失,属于治标不治本的方法。

必须有一整套的产品,才能保证在相当长一段时间之内,痘痘不会再复发。

而且对于祛痘产品来说,洗面­奶­和收敛水,比面霜更重要。

原本她可以将玉肌膏上交了事,可是一贯的职业道德和责任心,迫使她又静下心来,

在这副配方的基础上,继续研制洗面­奶­和收敛水,让其成为一整套产品。

这天晚上将近戌时的时候,牧无忧又出现在舒心面前。

而那时舒心还在奋笔疾书。

牧无忧见舒心写得那般认真,连自己站到她身后都没有察觉,就忍不住想到,

难道是在给我写情

牧无忧悄悄伸头,想一看究竟。

出现在眼前的却是名为“玉肌膏配方调整记录”的纸张,密密麻麻好几页。

“这么晚了,心儿还在忙云香坊的事?”

舒心吓的浑身一抖,随即拍了拍心口,才让心跳恢复正常。

转面舒心抬起小脸怒视着,已经走到她身边的人。

“你是幽灵吗还是喜欢做贼?都不知道出声的。”舒心当下没好气的冲着牧无忧吼道。

牧无忧也为自己吓到舒心而愧疚,忙哄道:“我就算是做贼,也只做偷你的心的贼。”

什么时候变成这般油嘴滑舌了?

舒心俏脸一红,再瞪了他一眼。

看到舒心因惊讶和羞涩,而更红的小脸,牧无忧紧急小心赔着不是,道:

“心儿别生气了,要不心儿你打我几下吧,好不好?只要你不生气怎么都行。”

说着牧无忧将他那张绝­色­俊颜凑到舒心跟前。

舒心哪下得去手?无奈,只得低着头又开始写起来。

牧无忧见舒心没有打自己,便认为是怕在自身却痛在她心。

感觉比喝了蜜还要甜蜜。

牧无忧不请自坐,但也没有出声打扰舒心。

直到舒心写完这个记录,他才淡淡地道:“云家的事,你何必如此上心?”

你,不适合我的忧儿

牧无忧不请自坐,但也没有出声打扰舒心。

直到舒心写完这个记录,他才淡淡地道:“云家的事,你何必如此上心?”

舒心一边整理记录一边笑道:

“我总归是跟他们签了契约,又收了人家的银票,自然要将事情做好才行。”

牧无忧颇不以为然,他早就听夜离汇报过钽,

云家的那些老东西置疑心儿,还另外请了制香师来调制配方。

按他的­性­子,当时就会拂袖走人了。

可偏偏心儿要参加那个什么制香大赛,而这件事,他就算是想帮忙,也没有办法抉。

不过牧无忧真心不喜欢他的心儿,为了别的男人家的事情废寝忘食。

想到就让人觉得郁闷啊!

于是他换了一个话题,“最近咱们酒楼的生意,降了好多。”

此时已是暮春,随着夏天的一步步临近,天气渐渐变得暖和起来。

悦心酒楼的火锅生意,在火爆了一整个冬季和春季之后,不可避免的进入了低谷。

其实生意不好,牧无忧也不在乎。

反正地契是自家的,即使一点生意也没有,他每年也只要拿出千来两银子。

不过看舒心为云少卿家的事忙成这样,他心里就有些小吃醋,想找点事儿给舒心做。

把心儿的心思,从云家的事情上拉回来nAd1(

舒心自然不知道牧无忧那点酸酸的小心思,还真是有些抱歉地道:

“其实我早想过会有这样的情况,之前已经做了些计划,不过后来事情忙,就给忘了。”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牧无忧心里的酸味就更重了。

听夜离说,云少卿隔三岔五地就会过来看心儿,每次来,心儿与他都是有说有笑、有商有量的。

身为一个至今“夫”身未明的恋人,牧无忧说不在意,那根本就是骗人的。

于是牧无忧好看的剑眉一挑,不满地道:

“不是说他们请了两个人吗?你­干­嘛不把一些事情交给那个人去做?”

舒心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满,耐心解释,“我怀疑他们根本就没有另外请人。

再说,就算是请了,那个人也不是我的下属,我凭什么指使人家?”

牧无忧“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双臂交于胸前,表示自己的不满。

舒心不知道自己认真做事,怎么也惹到这位霸王了,耐着­性­子哄了他一会儿。

牧无忧难得得到心上人这般温言软语的对待,心里不禁又舒坦又甜蜜又得意。

大概是太贪恋这种温柔,恋爱经验为零的牧无忧牧公子,一不小心做过了头,拿起乔来。

舒心好言好语哄了一会儿,见他还是不依不饶,心里也觉得没趣了。

关键是她与牧无忧的观点,从根本上就不一样。

在舒心的眼里,工作的时候,是不分男女的nAd2(

而牧无忧这是先分男女,再谈工作不工作。

舒心与他沟通不了,不高兴的撅着小嘴,起身吩咐翠儿提热水梳洗,直接把牧无忧当空气。

牧无忧一见舒心生气,又换他着急了。

连忙陪着小心,将舒心给哄回来。

牧无忧离去的时候,两个人都是乐呵呵的,可是对待工作和男­性­的分歧还在。

只是两个人谁都说服不了谁,只能避而不谈,压在心底。

舒心仍然是白天一心扑在祛痘洗面­奶­的研制上,

晚上则腾出时间来,总结她在现代时,感到满意的酒楼的经营方式和菜式特

打算写好后拿给陈掌柜,让他斟酌着采用,维持住酒楼的生意。

而一连几天,牧无忧都因为衙门里事多,晚上没过来陪舒心。

这天好不容易忙完了,牧无忧就迫不及待的去见佳人。

到了云香坊的客院,舒心仍旧是在奋笔疾书。

疾书的,并不是香脂的数据,而是悦心酒楼的改造方案。

不过牧无忧直觉就是,心儿又是为了云少卿家的事,在连夜­操­劳。

他一面心疼心上人的劳苦,一面又吃味。

直接走过去,将大掌往纸上一盖,“别写了,到悦心酒楼吃火锅去。”

舒心正快要完成了,忽然被人打断,顿时就嚷了起来,“快把手拿来,墨还没­干­的nAd3(”

牧无忧星眸一沉,抿紧了双­唇­,只是想到上回心儿有些小脾气,也就忍着气拿开了骨节修长分明的手。

舒心一看纸张,还好字没花,赶紧把最后一段写完,吹­干­了墨汁。

将所有的纸又集中在一起,仔细的看了一遍,才将它们推到了牧无忧面前。

牧无忧接过来认真的看了一遍。

只见他边看边不时的抬头看一眼舒心,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深。

“原来这个计划书,是心儿为了我们的悦心楼而写呀。”

舒心刚要点头,却发现不对劲。

不对,什么叫我们的悦心楼呀,这个家伙一下子不占便宜,就会浑身不舒服。

舒心白了他几眼,没理会他。

牧无忧却不依不饶的说着:

“这个计划挺好的,心儿真是我的福星呀。心儿,明天我们就过去进行改造好不好。”

“白天我没时间,我还要研究香脂的改良呢。”

舒心想都不想便一口回绝了牧无忧的邀请。

在舒心刚说完这句话,就立马感到一股极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身子不由地一抖。

完了,这个霸王怕是要发飚了。

舒心垂下眼睑,可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牧无忧的声音,便悄悄望他那边看了一眼。

只见牧无忧一脸冷峻的看着那份计划书,虽然看不出来他到底有多生气,但他拿纸的手关节,却因为用力而白的吓人。

舒心觉得如果牧无忧的眼神,也能达到他的武功的境界,怕是这几张纸早就烧成灰烬了。

舒心看到牧无忧这个样子,心里也生气。

我又没说错,­干­嘛甩脸子给我看呀?

事情总要有个先来后到,而且我并没有不管你的酒楼,这不是连着两晚一直抓紧着写吗?

再说了,人家说的是白天没时间,那我们可以晚上再过去呀。

想着,舒心便不打算跟牧无忧说话了,转是转头研究起桌面的花纹来。

又过了好一会,牧无忧才冷冷的开口问道:

“你就这么实心踏地的帮他改良什么香脂?”

他!哪个他?谁是他?

舒心没好气的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牧无忧。

要不是考虑到这家伙脾气又霸道,­性­格又傲气,舒心都想冷笑了几下。

牧无忧脸­色­更加­阴­郁了,可是舒心也倔了起来,就是不开口解释。

两人就这么谁也不让谁的对视着,房间里安静的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到翠儿在外面问道:

“小姐,时间不早了,等明天再写把,别将眼睛又熬红了。”

“知道了,我也刚好写完了,正准备休息了。”

说着舒心便要站起来,却被牧无忧的把抓住了手腕。

舒心娇斥道:“放手。”

牧无忧见舒心紧皱双眉,看也不看他,心里就一片心慌意乱,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下来。

舒心感到手腕一松,便赶紧脱开牧无忧的手,

在牧无忧愣住的当儿,马上起身向外面走去。

谁知还没走出两步,就被牧无忧赶上,一把抱在了怀里。

翠儿则在听到里面的动静时,识趣的退下了。

舒心条件无­射­的挣扎着,可挣了半天,就是没有挪动半分。

舒心气呼呼的说道:“你抱着我­干­什么?”

从头顶却传来了牧无忧低迷的声音:

“我看你每次与云少卿聊天时,都是笑的,温言柔语,你是不是喜欢云少卿?”

听到牧无忧低迷的声音,舒心没来由的心一沉,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喜欢云少卿吗?有吗?

云少卿确实是极其儒雅之人,而且从没有强迫过自己,甚至越来越尊重自己。

跟云少卿在一起是很舒服的,可以随意地聊天,不需有任何的顾忌。

这种感觉舒心很清楚,只是喜欢,朋友那样的喜欢。

可是,舒心却不知道要怎么跟牧无忧说。

虽然给了牧无忧一个机会,但舒心一直以来,只是将两人的关系,定位在恋人未满。

她怕自己说只拿云少卿当朋友,牧无忧会误会自己爱上了他。

明明他们之间横亘着的那个巨大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

这段感情,她不想陷得太深。

也不希望牧无忧陷得太深。

以免将来无缘无分之时,会倍感悲伤。

舒心一时沉默了下来,放弃挣扎,无力的垂下双手,抵在牧无忧的胸口。

牧无忧对于舒心的反应,只感到心一阵绞痛。

他知道,云少卿很喜欢心儿。

心儿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云少卿了?

他们俩要是真的心心相印……

牧无忧不敢往下想,只得闭起眼睛,倍感无力的轻轻叹了一口气。

可是舒心听到牧无忧的叹息声后,便抬起头看着牧无忧。

牧无忧也感到了舒心的注视,睁开眼看着舒心,眼中却满是忧伤。

两个人就这么相拥着静静地对视着。

一个娇媚如初水芙蓉,一个英武似盖世英雄。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之后,舒心率先打破沉默,说道:

“我跟云少卿是不可能的,我跟他之间的问题,与跟你之间的问题是一样的。”

一到京城就对她说什么平妻,她能没发脾气已经是修养很好了。

不过她也不想跟牧无忧说什么“我不喜欢他”之类的话。

有些东西如果他的双眼看不出来,那么她再解释也没有用。

牧无忧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他必须先取得父王母妃的同意,才能给心儿许诺,否则,话说得再动听,也是枉然。

送走了牧无忧,舒心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这才多少岁,搁现代还只是个初中生,居然已经一本正经地跟男人谈起婚姻大事了。

摇了摇头,收拾起纷乱的心情,舒心泡了个香喷喷的­精­油浴,一觉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起来,舒心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前几天她就隐隐觉得配方已经调制得差不多了,今天略一调整,果然被她制出了效果显著的洗面­奶­和收敛水。

大功告成!

舒心开心了笑了。

因为之前签约时,是注明的改良三种产品的配方,

虽然她没有改良三种产品,但是帮云香坊研制出了两种市面上没有产品,应该说,圆满了完成了任务。

交待上去的时候,舒心就同时吩咐翠儿收拾行李,只等云香坊的长老们确认了产品的效果之后,就可以回乡了。

离家近半年,舒心已经十分想念舒家村那间不大的小院子,以及可以用简陋来形容的作坊间了。

产品效果的确认,大约需要三天左右的时间,舒心想趁这几天把京城好好地逛一逛。

夜离一早就通知了少主,牧无忧­干­脆请了三天假,专程陪舒心逛大街。

只是,牧无忧和舒心两人的长相实在是太打眼了,随便一站,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以前两人都是夜里出去,披风的帽子一戴,就能挡住旁人的视线。

可是现在就不同了,天热了,没人再穿披风。

何况牧无忧年前是以英雄之姿,随军游遍京城主­干­道回京的,估计京城里一多半的百姓都认识他。

在什么都没有确定之前,舒心可不想不让别人发现自己与牧无忧的关系。

更不想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于是,舒心学着京城里名媛们的作派,在头上戴了一顶小帷帽,淡蓝的轻纱遮住了她柔美绝艳的容颜。

牧无忧也一改往日的肆意不羁,穿了身极普通的料子做的衣裳,

还梳了个游侠似的发型,拿头发挡住了半边脸。

这样上街游玩,自然没什么人注意他们了。

两人痛痛快快玩了一整天,晚上又去悦心酒楼吃了饭。

饭后,舒心与陈掌柜讨论了许久关于酒楼的经营规划,

陈掌柜从她的口中,学到了许多现代的经营方法、宣传手段,觉得受益良多。

原本第二天也要这样痛痛快快玩乐的,谁知两人刚到达朱雀大街,走进一家首饰店,

迎面就遇上了一个目前舒心最不想遇上的人——景王妃。

牧无忧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遇到自己的母妃。

可就算他把整张脸都遮住,也别想骗过母妃的眼睛。

于是他只好快走几步,装作与舒心并不认识,不是一同进店的样子,向母妃问安。

景王妃弯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睇了牧无忧一眼,

然后,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店门口踌躇不前的舒心,淡淡地道:

“舒姑娘,好久不见了。”

都已经被认出来了,舒心也就镇定了,­唇­角噙着一抹从容又有礼的微笑,

她上前两步,行了一个晚辈礼,柔声道:“见过景王妃。”

景王妃在心里嘁了一声,居然行晚辈礼,谁是你的长辈?

不过此时四周耳目众多,面上她还是淡笑着道:

“不知舒姑娘有没有空,陪我这个老太婆到对面的的茶楼坐一坐?”

原本,舒心听到这话应当是十分紧张的,可是景王妃今年还不到四十,又保养得宜,看起来象个二十七八的年青少­妇­。

一个年青少女自称“老太婆”,实在是太有喜感了。

舒心一下子没有绷住,开心的笑容漾到了脸上,忙接着话,文绉绉地道:

“能得王妃邀请,是民女的荣幸。”

她不会以为我是喜欢她,才邀她喝茶的吧?

景王妃看着舒心发自内心的开心笑容,有些无语,于是伸出手,淡然道:“忧儿,扶母妃过去。”

牧无忧只得上前扶住母妃,当先走出了首饰店。

走的时候,牧无忧还向舒心投下一个“安心”的眼神。

对面的茶楼名“广茗居”,在京城中是数一数二的大茶楼。

景王妃要了一个幽静的包厢,点了今年新出的雨前龙井,请舒心坐下。

然后,开门见山地道:“舒姑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就直说了吧。

我们景王府的儿媳­妇­,可以没有高贵的身份,可是一定要有端正的品­性­。

你,不适合我的忧儿。”

“母妃!你听谁说心儿品­性­不端的?”

牧无忧没想到母妃竟会说出这么重的话,当下就怒了。

景王妃看了一眼依旧沉稳从容、不惊不慌的舒心,心里闪过一丝讶异。

好沉稳的气度,真可谓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就算是京城中的大家闺秀,真能如此沉稳镇定的,可没几人。

只是,一想到姚妃无意中说起的见闻,景王妃的心里就对舒心十分厌恶。

她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漫声道:“品­性­好的姑娘,会让你连请三天假,只为了陪她逛街?

品­性­好的姑娘,会在大街上,与男子搂搂抱抱?”

牧无忧急急地解释道:“母妃,心儿并没有要求我陪她,是我自己想陪她的……”

话没说完,就被景王妃厉声打断了,“够了,你还想说,是你缠着她么?”

这话说的可就严重了

?此时牧无忧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面对母妃的反讽,只是淡淡的道:

“的确是孩儿缠着心儿的。舒悫鹉琻”

景王妃怒极,声音颤抖的说道:“你……浑说什么!”

若是这样,那根本就是自己儿子的责任。

人家小姑娘,不但没有错,甚至可以反过来告自己儿子一状钶。

说她名声受损,要忧儿负责,娶她为妻。

这怎么可以!

“若真是被你强迫的,她怎么会跟你有说有笑?明”

牧无忧看了舒心一眼淡淡一笑,道:“那是孩儿逼她笑的,否则孩儿就处置她的丫鬟。

心儿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女子,无奈之下,只得强颜欢笑。”

“噗……”

舒心一口水没忍住,喷了出来,换来牧无忧“责怪”的轻瞥。

景王妃气的脑仁子疼,半晌才道:

“无论怎样,未出阁的女子都不应该跟男子四处招摇。

若她真的洁身自爱,不愿受你胁迫,多的是办法拒绝!”

就是说舒心还是不够庄重。

牧无忧凉凉的斜睨了母妃一眼,“既是如此,那为何前日您让我陪温小姐逛街?

而当时温小姐也答应了,怎么不见温小姐拒绝?

孩儿觉得那温小姑还满心欢喜呢nAd1(又怎么不见您责备温小姐品行不端?”

“忧儿你……”

景王妃差点被气翻在地,保养得宜的手指,指着牧无忧,被他激的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她身后的兰嬷嬷忙帮景王妃抚背顺气,颇为责怪的对牧无忧道:

“世子您怎么能这样跟王妃说话呢?

王妃也是为了你好,担心您被人骗了……”

“怎么,兰嬷嬷觉得本世子是个谁都能欺骗的白痴么?”

牧无忧的目光一寒,直直的望向兰嬷嬷,声音更是冷得能在三伏天里结冰。

兰嬷嬷吓得不禁打了个哆嗦,后头的话就噎在了嘴里,再不敢说出来。

景王妃有些不满的凝眉,没好气地冲儿子道:

:“你对兰嬷嬷撒什么气?没被她骗了,也被她迷住了吧?”

这些话原本也是景王妃想说的,现在被儿子堵回来,景王妃觉得,就跟堵自己是一样的。

当然,景王妃是不会怪自己这个宝贝独子的。

在她看来,一切都是舒心唆使的。

就算不是有意唆使,也是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法媚惑了他的宝贝儿子。

于是她冷眉横眼地睃向舒心。

舒心坐在黄花梨木小圆桌旁,景王妃的正对面。

此时,她正手捧着雨前龙井,小口小口细细地品尝着,神态悠闲惬意nAd2(

深青­色­的茶盏捧在白玉般的小手中,衬得青­色­更静、玉手更白,让人移不开眼。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些好奇,又有些兴奋的看着景王妃。

老实说,舒心觉得这呣子俩说话,跟讲相声似的。

让她听得津津有味,连“见家长”的紧张情绪都被欢乐给抹平了。

见景王妃看过来,舒心礼数周全地微微一笑,然后微微垂下长而卷翘的睫毛。

神情怡然自若,态度不卑不亢。

什么时候,乡下的小姑娘也有这般恬静从容的大家闺秀气度了?

景王妃有片刻的失神,随即又警醒过来。

人生最大的挫折,无非就是你自认为占了理,大张旗鼓地去讨伐,可是对方却完全不在意、安之若素。

nb

sp仿佛你的一切言行都不过是无理取闹的笑话。

景王妃可不觉得自己找舒心谈话是场笑话,当下运起严厉的目光瞪过去。

可还没等舒心察觉,一片锦蓝­色­的衣袖就挡住了舒心的小脸,也同时替舒心挡住了她的视线。

景王妃没好气地抬了抬眼,看着儿子气定神闲地伸手,拿起桌上的紫砂茶壶,细心地替舒心将空了一半的茶杯满上。

……当着她的面都敢这样打情骂俏!

景王妃气不打一处来,重重地“哼”了一声nAd3(

牧无忧抬眼问道:“母妃也要满上么?”

“不要!”

她指的哪里是这个?

牧无忧“哦”了一声,将茶壶放下。

转而又拿起果盘中的新鲜李子,细心地剥了皮,用银签叉了,放在舒心面前的青瓷小碟中。

舒心轻轻说了声“谢谢”,心安理得地伸出葱白似的玉手,捏起银签,将小果子放入润泽的樱­唇­之中。

景王妃放在膝上的双手紧握成拳,恨铁不成钢地道:

“斟茶倒水削果皮,这些都是下人­干­的事儿,你一个堂堂世子给女子削果皮,成何体统?”

说着还瞪了舒心一眼,我还没吃过儿子剥的李子呢!

牧无忧抬眉看着母妃,淡声道:

“既然是下人­干­的事儿,昨日母妃又为何要我,为凝霜表妹削苹果?”

景王妃再次被儿子噎得一怔,尴尬地咳了两声。

一旁的兰嬷嬷极有眼­色­地递上茶盏。

景王妃忙接过来,低头饮茶,顺势掩盖尴尬。

舒心却是耳朵动了动,清澈柔美的明眸似笑非笑地看向牧无忧。

原来你家里还有一个凝霜表妹啊!

牧无忧赶忙小声的道:

“仗着是我母妃的姨侄女,就赖在我家不走了。”

语气里满是不喜。

说得好像那凝霜表妹是那种不知廉耻的女人似的!

景王妃气的闭了闭眼,但为了更好的达到目的,只能生生将胸口的闷气压下去。

这个儿子从小就野,只爱习武,读书虽然有天份,却极度不热衷,片刻也坐不住。

她总觉得舞刀弄枪的太危险,总希望儿子能弃武从文,因此自小没少在他耳边念叨。

或许是这个缘故,儿子从小就不跟她亲,有话也只同他父王说。

大了之后,呣子之间的话题就更少了。

换句话说,从小牧无忧就不是她能掌控的。

当然,儿子对她还是十分孝顺的,早晚问安从不间断。

可是,这不是景王妃想要呣子关系,她希望儿子能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

有事没事跟她撒撒娇、说说心里话,再为她娶几个漂亮贤惠的媳­妇­……

早一点将家族更为发展壮大。

为了实现这一蓝图,其实景王妃特别不愿意为了任何事情与儿子起争执。

在家中,她也几乎是事事顺着儿子的。

当然,就算是想不顺着也不行,因为这个儿子从小就是个有主见的。

更何况现在儿子摆明了就是偏袒着这个舒姑娘,她说什么都要给她顶回来。

再说下去,舒姑娘品­性­端正不端正不知道,反正温姑娘和凝霜是会被泼一身污水的了。

景王妃只得柔声同牧无忧道:

“忧儿,在双方父母允许的情况下,你们小儿女一同玩耍,是不碍事的。

更何况,母妃为你选的女子,温姑娘和凝霜,都出身于清贵之家,本人也是品貌俱佳。

不过是她们本

人,还是其家族,都能帮助到你。

更重要的是,她们二人贤惠宽容,都愿意共同服侍你。”

这种话一般是不会当着外人的面说的,今天故意说出来,就是想让舒心知道,她欠缺的是什么。

不是容貌,而是家世!

牧无忧神­色­不动,语气却冷淡了许多:“孩儿堂堂天地一男儿,何用女子相助?

既然母妃您今天来找心儿说话,那孩儿就将话说在这里。

如果您一定不愿接受心儿,那么孩儿就今生不娶。”

景王妃觉得这场谈话谈不下去了,她不想当着舒心这个外人的面,与儿子争吵。

不能让这个乡下丫头得意!

她玉手一抬,兰嬷嬷忙上前一步,扶着王妃站起来。

景王妃虚扶了一下鬓边的玉簪,雍容地道:“今日先聊到这里吧……”

忽地想到今天舒心还没说一个字的,都让儿子给推断了,心下顿时有气,

“舒姑娘父母不在身边,还是要多注意一下言行,若不是穷困得万不得已,最好还是不要抛头露面,尽早回乡去吧。”

舒心朝景王妃一福,笑着道:“过几日小女子的确是要回乡了,偏劳王妃记挂。

不过小女子喜欢做生意,因为能让家人生活得更好,即使再富裕,估计也会要抛头露面的。”

同样的,看在景王妃是牧无忧母亲的份上,她可以尊敬景王妃,可是要她唯唯诺诺没有自我,那是不可能的。

景王妃没事又被舒心噎了一下,心里头更生气了。

当下脚步不停,前呼后拥地出了包厢。

牧无忧悄悄捏了捏舒心的掌心,示意她别为母妃的话生气,

“我母妃就是这样,年轻时被我父王宠的,总喜欢别人都按她的意思来。

这些年好些了,不过大概是觉得儿媳­妇­总得归她管吧。

但是你放心,你若嫁给我了,她肯定会对你好的。”

舒心用力白了他一眼,“八字都没一撇呢,谁要嫁给你?”

牧无忧笑而不语,拉着舒心的小手,跟上母妃等人的步伐。

刚出了包厢,迎面遇上一个一身桃红­色­锦服、眉目如画的年青男子。

他瞧见景王妃,便恭敬地侧身站立于走廊边上,拱手施了一礼,“小侄姚宸,见过景王妃。”

景王妃也和气周到地回了一声好。

姚宸漂亮的桃花眼一转,见到缀在后面的牧无忧和舒心,便弯眼笑道:

“牧世子安好。舒姑娘,真巧啊,咱们又见面了。”

那语气,好象跟舒心有多熟稔似的。

景王妃听得直皱眉,这个舒姑娘怎么到处拈花惹草?

舒心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不过还是十分有礼地回了一礼,生疏地道:“姚公子安好。”

牧无忧则是俊脸一沉,黝黑如子夜的星眸直直地看着姚宸,眼眸中说不明的风暴正在酝酿。

景王妃忽然地一旁提点道:“姚大人近日才被圣上封为从三品的资治少尹,舒姑娘应当称‘大人’才是。”

姚宸赶紧摆手,“不必不必,舒姑娘只要像以前那样称呼我就成了。”

说完还风…***的挤了挤眼。

并不轻佻,反而十分赏心悦目。

舒心上前几步,已经站到了景王妃的侧面,她眼尖地瞧见了景王妃看向姚宸的、隐含期待的眼神。

这是故意告诉我姚宸是大官,好让我转移目标,去缠着姚宸的意思吗?

景王妃的这种小心思,让舒心感觉有些好笑,于是顺着她的意思道:

“那的确是应当称姚大人了。您与云公子一样,也是从三品的资治少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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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景王妃心中一愣,这才想到,是啊,这个舒姑娘早就认识云少卿了,那云少卿也是与姚宸不相上下的俊俏人物呀。

既然这样,你­干­嘛还要缠着我的忧儿……

舒心忽然接收到景王妃的幽怨眼神,只觉得莫名其妙。

景王妃忽然没了继续与姚宸闲聊的心情,让兰嬷嬷扶着,快步走了。

临走想拽上牧无忧,可惜儿子根本不是她使唤得动的。

回到景王府,景王妃立即问身旁的人,“王爷在哪里?”

贴身丫鬟拂柳笑道:“回王妃,今日下朝早,王爷已经回内书房了。”

景王妃大喜,回内书房就说明没在处理公事,她立即坐了府内的小马车,去向景王爷告状。

“……忧儿被那个舒姑娘迷得晕头转向的,这样下去可不行,王爷,咱们得早些替忧儿将婚事定下来。”

说了一大堆舒心的恶行恶状之后,景王妃终于拐上了正题。

景王爷倒是无可无不可,

“以前忧儿对女子看都不看一眼,你急得夜里都睡不好,现在有了喜欢的人,不是挺好的吗?

况且忧儿哪里是这么容易被迷惑的?既然他喜欢这个舒姑娘,那这个舒姑娘必有她的可取之处。”

景王妃幽怨地看向丈夫,“我也没说舒姑娘没有一点可取之处,只是她出身太低了,忧儿却想娶她为正妻,这怎么行?

咱们王府看着风光,可是太后天天盯着,王爷您也不自在吧?

现在皇上是信任您,但是伴君如伴虎,万一哪天……或者几十年后,新君不喜咱们忧儿,这可怎么办?

因此,我才想要替忧儿娶两位清贵之家的妻子。这些人家多数不参与党争,最得皇帝信任。

日后,若真有个什么事儿,也能替忧儿在皇上面前说说话儿。”

景王妃难得如此正确地分析一下朝中形势,却没得到景王爷的欣赏。

因为景王爷的关注重点在中间部分,“你是说替忧儿娶两位妻子?”

景王妃一说这个,就两眼放光,“是啊,御史台温大人家的长女温姑娘,还有凝霜这孩子。

我都悄悄问过她们了,她们俩个愿意。

下聘之前,王爷再向皇上求道圣旨,准了忧儿娶房平妻,不就成了么?”

景王爷睁大了虎目,盯着景王妃看了好一会儿,直看得景王妃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王爷,怎么了?”

“没什么。”景王爷又恢复了之前的淡然模样,“要我去求圣旨倒是很方便,可是你确定忧儿不会抗旨?”

呃……还真有可能会!

像这类的圣旨,就算是抗了,皇上也不会责怪景王府,可是太后就难说了。

不能给太后折腾景王府的把柄啊!

好不容易想到一个逼儿子就范的办法,却又不能用。

景王妃顿时悲从中来,“哇”一声哭了出来,两行清泪划如保养得宜的如玉面庞。

景王爷十分无奈,他是很爱王妃的,当然不想看到王妃如此伤心。

可是他同时又搞不定自己的儿子,没办法逼儿子顺着妻子。

真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于是,他只好拍着王妃的后背安慰道:“好了好了,今晚等忧儿回来,我跟他谈一谈。”

景王妃顿时止住了哭声,那双与牧无忧极为相似的漂亮星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景王爷,眸光中充满期望,

“王爷,您是严父,一定要说服忧儿听话。”

……这眼泪说停就停,景王爷顿时有种被陷害的感觉。

直到月上中天,牧无忧才回府,前脚才踏进大门,就有王爷的随侍躬身上前问安,

“请世子安,王爷在内书房等着世子您呢。”

牧无忧“唔

”了一声,直奔内书房。

景王爷知道在儿子面前摆父亲架子是没用的,于是和颜悦­色­地道:

“与舒姑娘玩到这么晚,有没有把人家安全送回去呀?”

牧无忧警惕地瞪着父王,“送回去了。您想说什么,直接说吧,不必绕弯了,绕弯也没用。”

这臭小子,怎么说话的!

景王爷腹诽一句,依旧笑得和蔼,

“没什么,你母妃说了,若是你愿意娶温姑娘或凝霜其中一人,就给舒姑娘一个平妻的位置,为父会替你上折求圣旨的。”

牧无忧若有所思地看着父王道:“父王,你确定你没有更改母妃的原话?”

呃……这臭小子这么­精­明,果然像足了本王。

景王爷又是尴尬又是欣慰,面上却淡然道:“只要你同意,为父自然会说服你母妃。”

“说到这个,我也正好有话要跟父王说。”

看到眼前似乎有一线希望,景王爷满眼慈爱的看着牧无忧,道:“忧儿,有什么话尽管对父王说。”

“为何父王身边只有母妃一人?”牧无忧简洁明子的问道。

“这……”

景王爷有些迟疑的看向儿子。

“不要想编谎话骗我。”

景王爷看到和自己一样聪颖的儿子,心里满满都是欣慰。

便决定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那是因为你的母妃是父王这一生中唯一爱上的女子。”

被儿子这么一问,景王爷的脑海里马上回想起年轻时初次遇到王妃的情景。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牧无忧看到父王眼中闪过的兴奋的神情,便知道自己这一问算是问对了。

于是,牧无忧也好似景王爷刚才那种有些兴奋又有些痴迷的说道:“心儿也将是我一生中唯一的女子,我此生非她不娶。”

你娶平妻,我就娶

?我真不是故意的

景王爷听到儿子的这番话,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行!”

牧无忧一点也不奇怪地挑了挑眉,修长白皙的手指玩着桌面上的墨玉镇纸,不紧不慢地问道钤:

“为何父王你可以,我就不行?洽”

“因为你母妃非吃责,总觉得是因为她的缘故,咱们王府才会如此冷清。

你母妃希望你能多娶几个,多生几个孙儿孙女,让咱们王府热闹一”

物无忧抬眉看着父王道:“听说父王您至今仍是每日清晨一柱挚天?”

景王爷大约明白牧无忧的用意,板着脸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牧无忧一本正经地答道:“父王您若是身体不好了,怎么会不关孩儿的事?

父王您今年还不到四十岁,按说不应该这么早就不行了……”

“你放屁!你才不行了!

你老子我每天早晨都一柱挚天,居然敢说你老子我不行了。”

事关男人的荣誉,就算明知是个坑,景王爷也只能毫不犹豫地跳了。

牧无忧拉长了声音“哦”了一声,

“既然父王您还龙­精­虎猛,那就再纳几个小妾,娶几房平妻,给我添几个弟妹好了。”

就你娘那个醋坛子,我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她回来都要折腾好几天的,

你让我纳妾,是想咱们景王府家宅不宁吗?

景王爷气得吹胡子瞪眼的nAd1(

身为八十万禁军的统领大将军,景王爷一身威严气势散发开来,就连许多手染鲜血的战场杀神,都不一定受得了。

可是牧无忧却半点没被父王的气势所吓倒,仍旧是冷着一张绝世的容颜,淡淡地道:

“您就这么跟母妃说,如果她让您娶平妻,我就娶平妻。

她让您纳妾,我就纳妾。否则,就得由我说了算。

至于不想让我娶心儿,想让我娶别的女人,母妃也不必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我可以为了孝道不娶心儿,不过除了心儿之外的新娘,谁也别想让我进洞房。

母妃若是想抱孙子孙女,自己去善堂抱养几个孤儿吧。”

说完,长身而起,丰神玉立。

然后,朝板着脸看着自己的父王挑了挑眉,语调轻快、神­色­更轻快地道:

“就这么愉快地说定了。”

真的愉快吗?

为什么本王一点也不觉得愉快?

看着儿子身影消失的书房大门,景王爷额头抽痛得厉害。

眼瞧着时辰不早,爱妻还在等着自己的消息,景王爷也只得出了内书房,往正院正房而去。

一路上都还在想着,怎么把牧无忧这个逆子的这番话,委婉的、含蓄的、但又准确地表达出来。

但不管多么委婉、含蓄,还是伤到了景王妃那颗脆弱的慈母心nAd2(

她悲悲切切的哭了起来,景王爷赶紧安慰道:

“你不同意也不必哭啊,待本王收拾那个臭小子一顿,他自然就听你的安排了。”

“忧儿若是那么听话就好了。”

景王妃抽抽搭搭的止了哭,同时,她抓住其中的重点,幽幽地问道:

“恐怕,是王爷您想纳几房妾室,开枝散叶吧?”

景王爷赶紧道:“不是!”

答得又快又急,以至于没控制好音量。

景王妃的语调更幽了,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的幽灵,目光也变得意味深长:

“真心不想的话,声音何必这么大?”

我­干­!

这都哪跟哪?

这事情是怎么扯到本王头上来的呢?

看着爱妻那泫然欲泣的双眸,景王爷觉得自己的偏头疼犯了。这些舒心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回到客院就梳洗睡下了。

反正景王妃同意不同意她与牧无忧的事,她都还小,还有很多选择的余地。

……这样想是不是有点没良心?

好吧,还是跟无忧一起努力努力。

舒心临睡着,在心里对牧无忧小小地抱歉了一下。

第二天一早醒来,舒心想,无忧应当不会来了,景王妃肯定会管着他的nAd3(

果然,牧无忧没有来,不过却是去衙门办事了。

可是牧无忧没来,景王妃却来了,坐在豪华的马车里,让人到云香坊的总部基地门房那传话,她要见舒心。

门房哪敢耽误景王妃的事儿,立即狂奔到客院,将舒心连拖带拽地“请”了出来。

舒心在马车外给景王妃行了礼。

景王妃道:“上来。”

舒心略一犹豫,就提裙上了马车。

随后,景王妃便吩咐马车驶入了景王在京郊的一处别苑内。

别苑很雅致,还有一处小花园,花园里种满了各­色­鲜花和珍稀植物。

靠梅林之处,有一座唐代风格的榻榻米八角亭,地上铺着一整张的冰竹凉席,中间还摆了一张紫檀木的四方小矮桌。

景王妃席地而坐,靠在亭柱上,手中把玩着一柄青玉如意。

一名高鬓华服的妍丽少女,跪坐在一旁,用红泥小火炉烧着开水。

待水滚了之后,就动作优雅地开始沏茶。

舒心盘腿坐在景王妃的对面,看着少女舞蹈似的茶艺表演。

以前要陪老总出席些高雅的场所,舒心特意去学过茶艺。

不过现在的茶饮,远不如古代的­精­致,繁复,

一面悄悄学习,一面感叹,古代的女子要学的还真多呀。

不过片刻,少女就沏好了茶。

一手端杯,一手托着,每一个动作都完全符合礼仪规范,可见教养极好。

她先端给景王妃一杯,再端给舒心一杯,做了个“请品尝”的手势。

景王妃优雅的品了一口,满意的道:“凝霜,你的茶艺越来越好了。”

又对舒心道:“舒姑娘也品一品。”

原来她就是无忧的凝霜表妹。

舒心着意打量了凝霜几眼,果然是位温婉柔静的大家闺秀。

相貌与绝­色­的景王妃有点相似,但没有景王妃那么美丽绝­色­。

不过,也算是上等美人了。

舒心不知道景王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从凝霜手中接过茶杯。

先道了一声谢,再连品了三口茶,赞道:

“好茶。这恩施玉露茶绿、汤绿、叶底绿,香气清鲜,滋味甘醇,果然不负盛名。”

凝霜嘴角的恬然淡笑略略一僵,一个乡下姑娘,居然识得恩施玉露?

随即又想到,必定是无忧表哥教她的。

心中的苦涩慢慢侵染至嘴角,笑容都带了一点淡淡的苦味。

景王妃也有些诧异,她还以为这位舒姑娘会如牛饮水那般豪饮,哪知她竟然知道分三口品……

景王妃淡淡一笑,“原来舒姑娘也是爱茶之人……”

然后转入正题,“今日请舒姑娘来,是想介绍你与凝霜相识。

日后也许你们会成为姐妹,以后有机会,多多亲近亲近。”

这里的姐妹是有特殊含义的,舒心只装作没听懂。

脸上的笑容不变,丝毫没有受宠若惊的谄媚,只淡淡地笑道:

“凝霜姑娘如此脱尘出众,小女子哪里配与凝霜姑娘成为姐妹?”

听着她明着自贬、实则疏离不屑的话,景王妃有些不喜,不过还是极有涵养的、轻声细语道:

“别急着拒绝。凝霜­性­子温良,从不会勉强他人,多接触几次,你们一定会成为姐妹的。”

景王妃寻思了一夜没合眼,怎么想都不甘心。

旁人家的媳­妇­都是当婆婆的仔细挑选的,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得被迫接受了?

要她接受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一定要有凝霜!

凝霜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不论是人品、­性­情、还是相貌,她都非常满意!

最重要的是,凝霜个子高,腰细ρi股大,一看就是宜男相、好生养。

她还想儿孙满堂呢!

靠舒姑娘那小身板,这个梦想哪年哪月才能实现?

于是景王妃才会在今日一大早起来,拉着凝霜过来认识舒心。

她觉得,只要说服了舒心,儿子肯定会愿意娶凝霜的。

舒心听了景王妃的话,适当地露出一抹羞涩和拘谨,嚅嚅地道:

“若凝霜姑娘不嫌弃,日后咱们就做朋友吧■姐妹……小女子还是不敢当的。”

景王妃心里直嘀咕,什么叫不敢当?不敢当就别缠着我儿子啊……

希望你能大方一点,否则,日后你就得听凝霜的,她是大你是小。

正在景王妃腹诽的当儿,凝霜双手捧起一杯茶,高高托起,向舒心敬道:

“凝霜很希望能与舒姑娘成为姐妹,还请舒姑娘多多指教。”

指教你个头!

舒心在心里没好气地撇嘴,这里的姑娘一点也不在意,与别人分享自己的男人么?

既然她们总是逼问,舒心也懒得避重就轻了,索­性­直截了当地道:

“我这个人也极其自我,若凝霜姑娘真愿与我结为姐妹,需得明白,我的东西绝对不能碰。”

景王妃沉下俏脸,“好大的口气,什么叫你的东西不能碰?”

凝霜的俏脸一白,舒心的话她哪里不明白,东西都不能碰,何况是丈夫?

她俏目含泪,颤抖着声音道:“舒姑娘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凝霜不会与你争宠的,凝霜只要能陪伴在无忧表哥身边就可以了。”

说话间,仿佛受不住这种悲痛,双手一抖,一直举在舒心面前的那杯滚杯,就拿不住了。

茶杯一倾,滚烫的茶水哗一下往舒心身上冲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黑­色­身影忽地从凉亭上飞跃下来,剑光一闪,泼出的茶水被疾剑挡了出去,全数溅在凝霜的身上。

凝霜烫得“啊”地一声惨叫起来。

这事儿来得太快,景王妃和舒心都没反应过来。

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凝霜的双手已经被滚茶烫起了一片水泡,而夜离则刀锋一般立在舒心的身后。

景王妃自然是认识夜离的,她星眸一眯,不满地道:“夜离,你­干­嘛烫伤凝霜小姐?”

夜离单膝点地,不卑不亢地道:“是凝霜小姐不慎打翻了茶杯。少主交待属下保护舒姑娘不受伤害。”

言下之意,至于凝霜受不受伤,就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景王府的暗卫,是从皇家的暗卫培训营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只忠于自己的主子。

比如夜离,他是牧无忧的暗卫,那么哪怕是景王爷或者景王妃,都无法命令他。

景王妃知道想让夜离道歉很难,便将目光转向了舒心洽。

刚才的情形到底是怎么样的,她也没瞧清楚钤。

心里也不是没怀疑过凝霜,是不是故意失手?

不过在她看来,一则凝霜与她更亲;

二则这种争宠的小手段,既然舒心已经赢了,就应当表现得大度一点,不然以后还怎么一同服侍儿子呢?

舒心哪会知道这么几个呼吸的功夫,景王妃居然已经想到日后,她与凝霜的相处方式去了?

她只是一直注视着凝霜手上的水泡,神­色­不怒不喜。

这会儿,已经有丫鬟提来了小药箱,为凝霜上药。

凝霜一张俏脸痛得惨白,却没管自己的伤,而是看着舒心,玉齿咬着下­唇­道:

“舒姑娘,刚才我不是故意的,还请你见谅。”

舒心不置可否,淡淡地道:“你快去换身衣裳吧。”

茶水把凝霜的衣裳浸湿了一大片。

凝霜表示了感谢,由丫鬟扶着去了房间。

景王妃让丫鬟们服侍舒心,亲自跟。

她有些失望地看着凝霜道:“我没想到你会这样做,实在是太失去身份了。”

“姨母,凝霜真的不是故意的nAd1(

是舒姑娘一直不接茶杯,有些烫手了,我听了她的话十分震惊,一时忘了放下……

明知无忧表哥经常与舒姑娘见面,我怎么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白白让表哥嫌恶我?”

凝霜拿出手绢来抹着眼泪,宽松的衣袖滑下,露出手背和手腕上烫起的水泡。

红彤彤的一片。

景王妃瞧着心就不自觉的软了下来,又觉得凝霜说得有几分道理。

那杯茶拢共才那么点大一杯,顶多像凝霜这样,烫一片水泡出来,

再说,又不是朝着舒姑娘的脸去的。

这么做,的确是得不偿失。

于是景王妃便软下了语气,“那你好生休息休息,姨母先去打发了舒姑娘。

改天再让安排时间,让你们多相处相处吧。”

景王妃转身回到凉亭,夜离已经又隐身了,只舒心一人怡然地坐在小亭内,悠闲地品茗赏花。

景王妃远远瞧见,也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论相貌和气质,舒姑娘只会比凝霜更出­色­。

“咳咳。”

景王妃走进凉亭,清了清嗓子。

舒心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身来,淡笑着福了福,

“王妃,今日叨扰了,时辰不早,小女子就告辞了。”

景王妃没理由拦着她,只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又清了清嗓子,

“那个……我没想到凝霜做事居然……毛手毛脚的,你……别介意nAd2(”

这是向我道歉的意思?

舒心一怔,抬眼一瞧,景王妃一脸别扭,耳根处还悄悄泛起了红晕。

这一刻,舒心忽然有些喜欢景王妃了。

看起来应当是个识大体的女人。

虽然景王妃并不支持自己和无忧,可是身为母亲,哪个不想让自己的孩子配上最好的人儿?

就算是在现代,婆婆也要挑学历、挑容貌、挑家世的。

更何况是在这决定尊卑的古代?

牧无忧又是人中龙凤,其父母自然是想要为他挑到最好的。

大概是被舒心瞧得不好意思,景王妃保养得宜的玉颜愈发红了,舒心忍不住莞尔一笑,“我没有介意。”

“唔,那就好,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夜爻驾了马车过来了。”

既然景王妃已经知道牧无忧让暗卫在暗中保护自己了,舒心也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景王妃嚅嚅地想说什么,舒心会意,淡淡一笑,“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无忧的。”

呼,那就好!

景王妃赞赏地看了舒心一眼,对她的印象又好了一分。

出了别苑,舒心想到景王妃那别扭的道歉,轻轻一笑,低语道:“今天的事,不要告诉你们少主nAd3(”

景王妃道歉,有对不住她的意思,也有护着凝霜的意思。

一点小事,舒心不想弄得他们呣子不愉快。

夜离并没有回答,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而那厢,景王妃待凝霜收拾好,又请了府医扶了脉,确认没有大碍,姨侄俩才回了景王府。

一回府,就听下人说世子在府中。

这可真是难得!

景王妃立即让人去请儿子,然后对凝霜道:

“你放心,舒姑娘已经答应不告诉忧儿了。”

凝霜委屈地道:“姨母,我真不是故意的,您是不是不相信我?”

“怎么会?”

景王妃答得很快,快得有些刻意。

正说话间,牧无忧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姨侄俩个都噤了声。

牧无忧迈着优雅地步伐走了进来,先给母妃请了安,

又朝凝霜点了点头,略为关心地问道:“表妹今日怎么脸­色­不好?”

凝霜看了景王妃一眼,才小声地道:“今日沏茶时,不小心烫伤了手。”

“那要请府医看看才好。”

景王妃笑盈盈地道:“已经请过了,没什么大碍。

不过凝霜却是不能再剥苹果了,一会儿忧儿你替母妃削个苹果给凝霜。”

整个景王府的主子都知道,景王妃最拿手的便是得寸进尺。

今天见牧无忧似乎心情不错,愿意关心凝霜表妹,她就立即提出更进一步的要求。

牧无忧今天的心情似乎是特别好,便没拒绝,拿起桌上的银刀和苹果。

银刀几乎没动,修长的手指轻轻转动,苹果在他的手中不停旋转,果皮如同流水一般泄了下来。

不过几个呼吸,一个苹果就削好了,果皮还是连在一块儿的,长长的一条,整齐地盘旋在桌面。

看他削苹果真是一种享受。

凝霜幸福得满眼冒泡,只觉得此刻犹如身处仙境。

牧无忧坐在凝霜的对面,削好了苹果却不动。

景王妃就催他,“快拿给凝霜呀,放一会儿果­肉­就涩了。”

牧无忧无奈,只得起身,走到凝霜的面前,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凝霜。

凝霜赶忙站起身来,伸出双手去接。

可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来,凝霜明明已经接好了,牧无忧一松手,苹果却骨碌碌滚到了地上。

牧无忧抬眼看着凝霜,绝世无双的俊颜上没有一丝表情,也说不上愤怒,只是怎么瞧都有点指责的意味。

好象在说,你不想吃,也不用扔掉啊。

凝霜急得眼睛都红了,这是无忧表哥第一次亲手为她削的苹果,她珍惜都来不及,怎么会扔掉?

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她明明已经伸手接住了啊。

“对……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最终,凝霜只能嚅嚅地道歉。

牧无忧“唔”了一声,退回自己的座位坐好,再不肯多说一个字。

好不容易捱到饭点,景王妃又拉着儿子陪自己吃饭。

因为景王爷也回来了,牧无忧就没有拒绝。

一家三口连带着凝霜,四个人一同移步到小花厅。

小花厅的餐桌上,丫鬟们已经布好菜了。

景王妃便挽着王爷的手道:“王爷,让忧儿陪凝霜坐吧,咱们俩坐这边。”

景王爷笑道:“好。”

他反正是什么都依王妃的。

牧无忧也没怎么抗拒,跟凝霜表妹一起吃饭又不是头一回了,从小就习惯了。

倒是凝霜,随着年龄的增大,越来越爱慕表哥,也越来越羞涩。

等无忧表哥坐下之后,她才羞答答地走到牧无忧身边的位置上,敛衽坐下。

牧无忧忽然发觉袍袖上有点纸屑,他便将手一挥。

“扑通”

原本在凝霜身下的小圆凳,不知怎么偏了一半,导致她只坐了小半边。

一时重心不稳,小圆凳一翻,凝霜狠狠的一ρi股坐到地上,疼的“啊”的大叫一声。

景王妃急忙起身,“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伺候的?”

眼见母妃要责怪下人,牧无忧摸着鼻子说,“可能是我刚才不小心撞到了凳子,可。”

凝霜本来也是因为一时的突发情况没有防备,才大叫了一声。

现在又听到牧无忧学着自己刚才的话说,俏脸一下子由红到白,让人看了极是不忍心。

王妃也似是听出了牧无忧的言外之意,沉脸看了牧无忧一眼,道:“忧儿,快看看凝霜表妹是否有摔伤?”

牧无忧则一边应着,一边又唤人去请府医。

“不用了,牧表哥,霜儿没事。”

凝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在旁边丫鬟的搀扶之下缓缓的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她还故意一个不稳脚踢到了椅子,生生将椅子往牧无忧那边靠近了些。

牧无忧只当没看见她的这点小心,依然心情极好的坐在一边。

凝霜见她的牧表哥没有像以往那般直接拆穿她的这些小把戏,刚才那些灰郁的心情一下子就跑到九宵云外去了,还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莫不是自己的这般“我见犹怜”的端庄得宜的样子让牧表哥发现到了与舒姑娘的那种粗野小家子气不一样的感觉?

所以牧表哥心下欢喜,今日才会待我与平时不一样?

还是娘亲说的对,这世间的男人皆是喜新厌旧,不会只喜欢一种类型的。

那我就当牧表哥的贤内助好了。

这般想着,凝霜的俏脸又是一红,一层淡淡的红晕衬得她的小脸也别有一番风情。

王妃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大喜,莫非忧儿他……

只可惜她们心中所想并不是牧无忧的想法。

牧无忧依然是云淡风清的吃着饭,再没有去看凝霜一眼。

而舒心那边在回到云香坊总部基地后,就被请去了研究室。

今天,小小的研究室确是将云香坊的长老们都吸引过来了。

舒心感觉空间一下子小了很多,都有点呼吸不畅的感觉了。

云香坊一向给人沉稳持重印象的大长老云青天,今日也难得一脸笑容的看着舒心。

这里面有蹊跷

?云青天笑着对舒心说道:“舒姑娘小小年纪就如此厉害,老夫口服心服。”

说完便将手中拿着的,舒心改良出来的成品看了又看,闻了又闻。

到现在依旧是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眼前这个小姑娘制出的产品。

一旁的云少卿也走了过来,满眼都是赞许和温柔的对着舒心微笑钤。

舒心都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云少卿的父亲云青宇也笑容可掬的走过来,道:

“舒姑娘,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代表云香坊感谢你。

这是你的酬劳,请查验。”

舒心一脸谦虚的笑,接过银票点了数,便将其叠好放进了怀里,道:

“大当家的客气了,我们既然是合作关系也就是朋友,何必谢来谢去?”

“哈哈哈……好好好,能与舒姑娘交朋友,是我云某,更是云家的荣幸。”

说着,云青宇话峰一转,问道:

“回程的马车我已经令人准备好了,就停在客院外面。

舒姑娘什么时候想回乡了,只需吩咐一声即可。”

话虽说得极其客套,可是舒心还是听出了赶人的意思。

这让她心里有点小小的不舒服,虽然原本她也想尽快回乡,好与娘亲和哥哥一起过端午节。

但是被人赶走,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过她极好地压住了心头的不悦,面带笑容地道:

“我自己有马车,无需麻烦大当家nAd1(

一会儿我去跟在京城进学的大舅舅道个别,就直接回乡了。”

“这么急?”

云少卿眼中有淡淡的不舍和难过,但看着连假意挽留都没有的父亲和长老们,最终也没有对舒心说什么。

于是,舒心便立即和翠儿进城去与大舅舅告别。

这会儿,牧无忧正坐在小花厅与父王母妃和凝霜表妹一起用饭。

听到暗卫的禀报之后,他立即放下玉筷,站起身来道:

“我吃完了,心儿要回乡了,我去送送她。”

说完就转身大踏步地离开。

还沉浸在幻想之中的凝霜,直到牧无忧的身影消失在花厅门口,才反应过来。

“今日姨母您问舒姑娘的时候,她只说近几日就会回乡,怎么无忧表哥说她就要走了?”

景王妃淡定地道:“无忧派了两个暗卫给舒姑娘,自然知道她的行踪。”

这句话在凝霜的脑海里不断回响,终于被她细细的体味了出来。

原来无忧表哥早就知道她被烫伤的事,还认为她是自作孽;

原来削好的苹果会掉在地上,凳子会自己移开,都是无忧表哥故意的。

目的就是为他的舒姑娘出气!

凝霜的心顿时疼的拧成了一团nAd2(

若是她得罪了无忧表哥,她不介意被无忧表哥捉弄。

可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来处罚她,她却无法忍受。

坐在对面的景王妃,后知后觉地琢磨出了,凝霜问那句话的意思。

看着面­色­惨白,神情如丧考妣的侄女,景王妃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难道有的感情,真的无法撮合吗?

而此时的牧无忧,已经在与舒心依依惜别了。

舒心早几天就让翠儿收拾好了包裹,之前又听出了云家赶人的意思,更是一刻也不想在京城呆了。

大舅舅还要在京城进学,舒心只是在学院大门处,与大舅舅说了几句多保重之类的叮嘱话。

这会儿连牧无忧也见到了,舒心就急不可待的登上了回程的马车。

驾车的是夜爻,牧无忧死皮赖脸地一定要陪舒心一段路。

“回家之后一定给我回信,让夜离他们送就是了,他们有办法。”

“……其实你们一家都搬到京城来不是挺好?

如果你兄长想到进学,我可以帮他联系名师。

户籍也落在京城,这样就可以在京城参加秋闱了。”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无非就是想劝舒心搬到京城来住,好时时刻刻与他相见。

舒心其实不是没想过搬到京城来,只是她现在手头的银子也就三万多两nAd3(

在舒家村可以说是富得流油,可到了京城就不过是个小资,顶多盘个小店,买处小宅院。

当然也能象在舒家村那样,把作坊放在宅院之内。

可是原材料怎么办?

从舒家村到京城有十天的路程,她家后山花田的鲜花先制成半成品再运过来,光路费都要花费不少。

京郊当然也有花田,可是那价格,啧啧!

见舒心不说话,牧无忧又软磨硬泡了一阵子,才不得不放弃了。

一路送出五十多里地,天­色­已然全黑了,舒心几次催着牧无忧回去,好早些休息,明日还要上朝的。

牧无忧又叮嘱了一大堆,这才无可奈何的打道回府。

可是回去没两天,牧无忧却又让王府的侍卫,拿着他的亲笔信和信物,交给舒心。

原来是京城中出了一件大事,是在景王爷的管辖范围之内。

由于事情颇为棘手,景王爷要求牧无忧将四名暗卫都借给他办事,办完了再还给他。

舒心知晓事情轻重,若不是万不得已,牧无忧肯定也不会把夜离和夜爻从她身边调开。

当下便含笑道:“如此,夜离、夜爻,你们二位就回京吧。有这位大哥送我就行了。”

那名侍卫正是景王府派来护送舒心回乡的。

舒心日夜兼程的赶路,几日后,终于回到了家乡。

还没到村口,远远的看到了李氏等人的身影。

舒心激动的下了马车,迎上前去扶着娘亲的手臂,轻责道:

“我信里不是说了,让你不用出来迎接我吗?

日头这么大,万一中暑了可怎么办?”

李氏上上下下将舒心打量了几遍,确认女儿气­色­家佳­精­神好,这才笑的道:“这才五月初,怎么可能中暑!”

又看着那名侍卫:“这位大人一路辛苦啦,民­妇­备了些薄酒粗菜,还请大人不要嫌弃!”

那侍卫坚决推辞,说要赶着回京复命。

他驾车送舒心到家门口,看着她与娘亲、王婶、二伯一家进门之后,便转身离去。

李氏心疼女儿,亲自下厨做了一桌拿手菜,为舒心接风洗尘。

舒心一路买了不少各地特产,吃过饭,都拿出来,送给王婶、二伯一家,以及左邻右舍。

一时间村民们都知道舒心回村了,媳­妇­婆子小姑娘都争先恐后地过来串门子。

李氏和王婶忙将人都请进了屋内,年长的都在堂屋里跟李氏聊天,小姑娘们则都聚在了舒心的房内。

“心丫头,你这一走就差不多是半年,在京城过得惯么?”

“小丫,你这不是说瞎话么?京城那是富贵乡,怎么可能过不惯?”

“是啊是啊,心丫头,你说说看,京城是不是象芳丫头说的那样,跟仙境似的?”

舒心抿­唇­一笑,“怎么可能是仙境?京城一样也有低矮小草房的。

不过,整体上比省城是要繁华富裕。而且全国各地的商人都云集京城,商品自然也远比咱们这里丰富。”

“难怪,你送我的那个头花,我见都没见过,比芳丫头戴的还要好看呢。”

说这话的是文婶家的二妞,她生得挺漂亮。

漂亮的小姑娘最爱比美,可是原本跟她不相上下,年后到京城玩了一圈回来的舒芳,却突然漂亮了起来。

当然,这种漂亮不是指的长相,而是打扮。

尤其是头上头花、脖子上、手腕上的链子、镯子,那花­色­­精­致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这几年二妞家帮着舒心家做些打理花田和清洗、晾晒鲜花的活计,舒心给的工钱又优厚,她家的余钱也慢慢多了。

当时二妞就缠着爹爹和娘亲去了趟省城,可是找遍了省城的大街小巷,也没见过同样的头花。

这让二妞很是失落了一阵子。

现在有了舒心送的漂亮头花,二妞立即往头上一Сhā,觉得自己又能与舒芳比美了。

一旁的舒芳瞧见,鼻子里不屑地轻嗤了一声,故意咳了两声,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之后,

伸出越来越白皙的小手,扶了扶自己的耳鬓。

那里,簪着一个银丝攒珍珠,还垂着小珍珠滴串的蝴蝶簪子。

闪闪的银光和柔润的珠光交相辉映,炫得人睁不开眼。

“哇,好漂亮啊。”

满屋子的小姑娘眼冒星光,满脸的羡慕。

舒芳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清了清嗓子,故意责怪地道:

“心儿,这簪子很贵吧?说了不必送我这么贵重的首饰,你­干­嘛还要如此破费?”

舒心将她那点小心思瞧得一清二楚,不过还是配合地道:

“你是我堂姐嘛,说什么见外话呢。”

舒芳感觉圆满了。

舒芄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舒心的眼神中带了一股子愧疚。

舒心有些莫名其妙,就笑着问道:“芄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送你的珠花?”

舒芄赶紧摆手,“不是不是,你送给我的珠花很漂亮,我舍不得戴。”

那你­干­嘛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我?

舒心正要继续问问,忽听门外传来一道嚣张的声音:

“舒心可在?这是逮捕令,请你跟我们去趟县衙。”

一时间满院子寂静,李氏心里着慌,面上勉强维持住镇定,走出去向捕快福了福,问道:

“请问这位大哥,县太爷找我家心儿有何事?”

来抓人的依然是张捕头,他皮笑­肉­不笑地的道:“不是找,是抓!有人告她的店子投毒!”

李氏愣住了,“什么店子,我们没有开店呀!”

“运来饭庄是你们的吧?”

舒心凝眉,难道是饭庄里出了什么事?

说实话,那个饭庄经营得虽然还算不错,但地处较偏,顾客都是中低下层的百姓,饭菜价格并不高。

因此,每个月的分红也就是四五十两银子,以舒心现在的月收入,还真是不记得这么个产业。

不过饭庄交给三舅舅管,舒心放心得很,却不知这投毒一说,是怎么回事。

张捕快见舒心出来了,二话不说,让人上押。

李氏惊得赶忙拦在前面,哀求道:

“求官爷体谅,她还未及笄没说人家的,若是今日带着押具走出这个大门,日后还怎么见人呐?”

说着,就从自己手上撸下了一只细金镯子,悄悄递给张捕快。

张捕快啪一巴掌把金镯子打到地上,恶声恶气地道:

“少来!想贿赂我?你以为我是为了这么点钱就收受贿赂的人么?”

当着这么多乡亲父老的面,被人说穿行贿,李氏顿时窘得脸红脖子粗的。

舒心冷冷一笑,朝娘亲道:

“娘,张捕快的意思是,他不是为了这小金镯子就收受贿赂的人,他是为你手上那只羊脂玉镯收受贿赂的人。”

舒心买下送给李氏的那只羊脂玉镯,价值一千三百两银子,光泽极佳,不识货的人看了,也知道价值不菲。

刚才李氏摘金手镯时,张捕快看到了,眼中顿时就大放贪婪之光,被舒心瞧个一清二楚。

自己那点小心思被舒心看穿,此地又有这么多村民,张捕快下不了台,顿时怒道:

“闭嘴!小心官爷我告你诽谤。来人,把她给我押走。”

舒心小脸一板,凛然道:“我看你们谁敢!我乃良民,即使有事需要上堂,在定罪之前,我也还是良民。

我记得律法上写得很清楚,这押具是只给在逃的疑犯和已经定罪的犯人用的。”

张捕快没想到舒心一个小姑娘,居然也懂律法,被呛得半天没出声。

想到舒心已经有个舅舅进京城赶考去了,万一哪天高中了怎么办?

看到县老爷的吩咐他是没办法完成了。

张捕快眼睛一转,双手一背,只当刚才的话自己没说过,凶巴巴的道:“还不快走?”

李氏忙吩咐王婶准备东西,她要陪着心儿去县衙。

舒心眸光闪了闪,转身朝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娘亲道:

“娘,你去了也没用,若是想救我,马上去省城找大哥。他会想办法。”

说完,用力地掐了一下李氏的手腕,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李氏怔了怔,颓然地松开了紧抓着女儿的双手,眼睁睁看着心儿被捕快们带走。

————县衙上————

当大堂内差役一阵低沉的“威武”声过后。

“啪”的一声惊堂木与桌面相互撞击的脆响声音,使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得一抖。

“堂下所跪何人?快快报上名来。”

大堂之上,坐着的正是本县的县令吴寿,仍旧是一副尖嘴猴腮的­奸­诈样儿。

“草民姓肖名大壮。这位是我的内子范氏。”

跪在舒心一旁的、一位中午三十七八左右、身材中等的男子开口道。

而在他身旁跪着的一名年龄相仿的中年女子范氏,一边点头,一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在她身边摆放着一个老­妇­人的尸首,身穿一件粗棉布暗花衣裤,面­色­黑暗、身体清瘦。

而舒心、舒心的三舅李拓、饭庄二掌柜李谓,以及店内做菜的一个伙计名叫清石的人也在他们之后,一一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和所任之职。

待堂下跪着的几人都报完姓名之后,高高座在堂中的吴寿又问道:

“你们今日击鼓鸣冤到底所为何事呀?”

肖大壮听闻,一脸痛苦万分的表情,道:

“我们是附近八里村的村民,昨天是我丈母娘顾氏的五十岁大寿,中午我们特意到省府为其添置衣物庆寿。

本来我们打算在运来饭庄吃过饭后就回家的,却不曾想,在回去的路上,我岳母就开始呕吐起来,后来连我们也感觉腹部一阵绞痛。

等我们回到家中,岳母已经痛的在地上直打滚,并口吐白沫了。”

那肖姓男子说到这,还故意用衣袖在脸上一抹,好似抹去眼中的泪水一般。

肖姓男子声音中略带呜咽的说道:

“可是还没等大夫到来,我那岳母就……就已经气绝身亡了。

等大夫赶来检查之后,说我岳母是因为中毒而身亡的。

自从我们从运来饭庄出来,就直接上了回家的马车,哪儿也没去,一路上更是什么都没有吃过,

所以我岳母的毒只可能是在运来饭庄时中的。

请县太爷为我们做主呀。将那个运来饭庄的东家绳之以法,替我那枉死的岳母申冤。”

一旁的范氏更歇斯底里的趴在她母亲的尸体身上哭喊,央求道:

“县太爷,你是我们的青天大老爷。

你可一定要为我那死得不明不白的娘亲申冤呀。

昨天本是我娘的生辰却变成了忌日啊,天下还有比这更惨的事吗?”

那范氏说完后,不光是­干­嚎,还时而拍打着地上的青砖哭喊几声,时而又拍打着自己的胸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出她心中的伤痛一般。

吴寿看到那范氏此举,略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但并没有出言阻止。

吴县令快速的冷冷扫了一眼,站在他们旁边不远处的舒心,最后目光却定在李拓身上问道:

“你是运来饭庄的大掌柜,你来解释一下这个事。”

李拓见县太爷问自己话,急忙擦了下额头上的汗,道:

“回禀县太爷,我们运来饭庄一直都是本本分分打开门做生意的,昨天的事情实在是有些蹊跷……”

肖姓男子听到这里,马上激动的反驳道:

“你还好意思说你们是本本分分的,如今我岳母还躺在外面尸骨未寒,你竟然能说出这种泯灭良心的话来。”

一旁体态中等的二掌柜李谓忙开口,道:

“这位肖客官,你们在我们店里用了饭是没错,

可是怎么就能证明,一定是我们的饭菜有问题,而导致你的岳母身亡的呢?”

一旁的范氏本来还在一直抹着泪水,听到李谓的话,立马激动起来,道:

“你们两位还真是厉害呀,三言两语就想将此事情撇得­干­­干­净净。

若不是你们投毒,我母亲如何会遭此劫难?

我母亲是在你们饭店用过饭后方中毒身亡的,这就是不争的真实。”

转而那范氏又开始抹起眼泪来:

“可怜我的老母亲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你们这些无良商人的手中。”

“既然你说是吃了我们店里的饭菜中的毒,那可有人证呢?”李拓反问范氏。

吴县令那有些尖细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嗯,本官办案最是严明,你们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在运来饭庄吃了饭后中的毒,而不是回家后误食了什么而中的毒呀?”

肖姓男子一听马上向吴县令福身说道:

“县太爷,我们当时回去的时候刚巧碰到了我二妹夫也来了省府,所以我们是同乘一辆马车回去的。

我岳母是在车上发作的,他是亲眼所见呀。

而且他现在就在外面候着,县太爷可以传他进来对质。”

吴县令朝身旁的师爷瞄了一眼。

与吴县令一样一脸­奸­像的师爷马上高声喊道:“传人证上堂。”

不多时,一名长脸肤­色­略黑,年纪在三十出头的男子,就被带了进来。

吴县令扫了一眼刚才进来的男子便说道:

“来者报上名来。你和他是何关系?”

吴县令边说边指了指肖姓男子。

那人一进来就马上跪地,听到吴县令的问话后急忙答道:

“小人姓全,名齐福,是八里村人氏。小人的妻正是这肖大壮的二妹。”

吴寿略微点了点头,道:

“肖大壮说他们昨天在省城遇到了你,可有此事?你将来龙去脉如实告诉本官。”

“回县太爷,那日小人也刚好在省城置办东西……。”

他的说辞与肖大壮如出一辙。

吴县令见舒心蹙眉好似在想着什么。

眼中忽的寒光一闪,道:“舒姑娘你可知罪?”

舒心蹙眉看了全姓男子一眼才答道:

“回县太爷,民女不知犯了何罪。

若是问民女肖大壮的指控之事,首先得证明他岳母的确死于食物中毒。

其次,这人证是他们的亲戚,按律法他的证词不能完全取信,请县太爷明鉴。”

吴县令严肃无比的说道:“嗯,仵作已经在验尸了。”

不多时,仵作验完了,老妪顾氏的确死于食物中毒。

而且胃里的残余,正是肖大壮所说的菜品,与运来饭庄的记录相吻合。

也就是说明,顾氏的确是因运来饭庄的菜,而食物中毒死亡的。

吴县令冷冷的睃了舒心一眼,“舒姑娘还有何话说?”

舒心暗地里皱了皱眉头,就算此事是运来饭庄的错,她身为股东逃避不了责任。

可是她并没有参与饭庄的经营,对具体情况完全不了解。吴县令为何总是盯着她问?

舒心抬起头来,淡淡地道:

“回县太爷,民女近半年左右都在京城,昨日傍晚才回家,实在是不知道具体的情形。不如由县太爷您告诉民女,民女有何罪?”

吴县令没说话,一旁的师爷却喝道:“大胆!方才明明说得很清楚了。

八里村顾氏,因吃了你名下的运来饭庄的饭菜,中毒而亡。

大人是问你,你的运来饭庄为何要在饭菜里下毒,毒害顾客?”

舒心挑了挑眉道:“若真的是下毒,一起用饭的肖大壮和他娘子,怎么没死?”

范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好黑心的人呐,居然想把我们夫妻俩也给毒死。”

舒心脸­色­平静,仿佛没听见范氏的哭声,只静静地看着吴县令,仔细观察他的每一个面部表情。

吴县令似乎接受了她的意思,略一沉思,便问道:“李拓,这些饭菜是何人所做?”

其实之前,捕快已经通知了李拓,李拓已经将这些饭菜的烧制厨师带了过来。

“回县太爷的话,这几样饭菜是小店的厨师清石所做。清石此时就在堂上。”

吴县令便问道:“清石,你给我们说说你们这菜做的过程吧。”

吴寿斜着眼瞄了一下清石。

那个名唤清石的人,就将饭庄日常的从进货到制成成品的过程向吴县令讲了一遍。

听起来与一般的酒楼饭店的进菜、制作的流程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可是就在人们不经意间,吴县令突然面容一板,冷声对着清石低喝道:

“你刚才所说可是句句属实,若是有不实之处,我定严惩不贷。”

怎料那清石冷不丁的听到吴县令这一声低吼,吓得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几抖。

小心!

清石身子虽然抖得厉害,可是他嘴里却断断续续的说道:

“小的……小的所言句句属实。”

吴县令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缺口马上就可以打开了。

于是吴寿冷笑着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本官问你,在你们饭庄厨房的橱柜里,收出来的馊饭馊菜,又是怎么一回事呀?钿”

看着清石在听到他这句话后,身子又明显的抖了几下,吴寿眼中的得意和狠绝之­色­溢于言表。

“看样子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本官呀,那本官就让你好好清醒清醒。

来人呀,将这个藐视本官的­奸­诈之徒,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匝”

他这话一出,清石的身体就像深秋最后一片挂在树枝未梢上的黄叶一样,瑟瑟发抖起来。

马上就有两名差役从旁边冲了出来。

他们耳朵好似根本听不到清石不住的哀求一样,面无半点表情的将清石拖着出去了。

不一会,就听到木板打在身体上发出的沉闷的声音,和清石不断的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不用看都知道,那些常年在衙门从事这种体力运动的人,下手是极重的。

两三棍就能将一个成年男子打的皮开­肉­绽。

所以,才三四板下去,清石就因抵不住而招认了。

那两名差役又像是拖一条死狗一般的,将清石从外面拖了进来。

躺在地上的清石浑身是血,勉强的从嘴里说出来一句话: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我……我只是……听掌柜的意思……办事的nAd1(

春季多雨,食物容易霉变,大掌柜觉得……觉得扔了太可惜,所以就……要我……参着用……还,还答应我……每月多半吊工钱。”

李拓和李谓两人在听到清石后面的供述后,都感觉到无比的愤怒。

可是一瞧见吴县令那得意又故作威严的表情后,身上的汗顿时不停的往外冒,脑子里现在也是一团浆糊。

伙计清石的这一口结巴的话说出来,立马堂内堂外一片沸腾起来。

舒心不由的皱起眉头,转头看向那个清石。

再转头看向三舅李拓和二掌柜李谓。

他们对上舒心探寻的目光,都是一脸无辜加不知所措的样子,连连摇了摇头。

不待她们有进一步的交流,上面的吴寿连忙追问道:“是哪个掌柜指使你这么做的?”

清石看了一眼李拓和李谓后,抬起手指虚弱的指向李拓。

李拓大惊失­色­急呼道:“请县太爷明监,他是在含血喷人。

草民从未指使他去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

我们饭庄也从未让伙计做过这种事情,也不知道这从店里搜出来的馊食是怎么一回事。”

“哦,你的意思是有人栽赃嫁祸咯?哪是何人要害你们呀?”吴寿眉毛一挑道。

“这……”李拓被问得一时间哑口无言nAd2(

吴县令面目狰狞的拿起惊堂木一敲,道:“既然说不出有何人要陷害你,那就是你砌词狡辩,实则根本没有人。

李拓你身为运来饭庄的大掌柜,居然指使店内伙计­干­出这档伤天害理之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李拓又急又委屈,他感觉到今日之事怕是躲不过了。

他怕的不是牢狱之灾或者罚银什么的,而是自己的名声,李家的名声!

他们李家世代书香,祖上还曾出过几个进士,在县里可谓是声名赫赫。

可若是他被定了罪,李家的名声就毁于一旦了。

尤其是大哥现在正在京城进学,很可能成为李家第一个踏入仕途之人。

自己若入了罪,极有可能连大哥的仕途都毁了!

思及这些,突然,眼泪像绝堤的河水一般涌了出来。

不一会鼻涕泪水就糊了一脸都是,嘴里呜咽了半天,却也没说个什么道道来。

“尔等做出这样有违天理的事来,还死不承认。

来人呀,将运来饭庄大掌柜李某和二掌柜李谓都拖下去,各杖责五十大板。”

吴寿冰冷的面­色­透出诡异的神­色­。

边说着吴县令­阴­冷的眼眸从舒心身上划过。

舒心心中大急,这样挨五十板子,三舅他们当场不死也会挺不了多久呀。

看样子吴寿是直接定了她们的罪了nAd3(

舒心急切的呼道:“请县太爷手下留情。

这运来饭店原是我一人出资建立的,他们都是听从我的安排。请县太爷高抬贵手放了他们。”

舒心一句话将责任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

吴县令见状眼中深处划过一抹不意察觉的笑意,对着差役慢悠悠的说道:“慢着。”

差役听话的将李拓和李谓两人拖到了一边放下。

见吴寿没有继续命人对三舅他们用刑,舒心暗暗呼了一口气。

吴县令不急不慢的转头看着舒心问道:

“舒姑娘,那运来饭店是你一人出资办的?而饭庄的人全都是你听你的安排?”

“回县太爷,是的。”舒心­干­净利落的回答道。

吴县令眼中­精­光一闪,道:“那好,既然你已认罪,本官就唯你是问了……”

不等吴寿说完,舒心就说道:

“回禀县太爷,我们运来饭庄一直以来讲究诚信经营,­精­益求­精­。

从来不会做欺骗顾客,短斤少两的缺德之事,更不会去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

我相信我们饭庄的人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所以这罪我不会认。”

吴县令眯起双眼,过了一会才说道:

“哼,明明人证物证俱在,居然还想否认!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本官面前放肆。”

正当舒心思绪飞转的时候。

“啪”又是一声更加清脆的惊堂木敲击之音。

那声音仿佛催命音符般,震的人脑子嗡嗡直响,更是耳痛,心寒。

见下面的舒心仍然是一副泰然处之的样子,县太爷不免心中暗道,

好从容的气势呀,这哪里是一般农户家里生养的孩子呀。

只怕若是换作是自己也不一定有这般从容,有这个定力呀。

但是一想到那位对自己的交待,如果这件的事情还办不好的话,

自己头上这顶乌纱帽怕是保不住了,更加不用谈什么时候能升官了。

于是县太爷从鼻腔中重重地冷哼一声,道:

“现在,这人证物证俱在,范氏的母亲是吃了你们饭庄的饭菜才中毒身亡的,由不得你再强言狡辩。

既然你是这家饭店的东家,那本官唯有抓你入罪,为她母亲申冤了。”

舒心在听着县太爷这番话时,心里已经认定,

如此草率的就将她定了罪,不是他吴县令办案能力有限,就是他吴县令故意而为。

舒心马上想到,三年多前,吴县令也将自己抓来,安了个给蒋巡抚的女儿下泻药的罪名,要打自己的板子。

上次的事情是吴县令受蒋巡抚的指使而为的,那这次多半也是如此。

这般判断之后,舒心的背脊更是挺的直直的。

舒心面­色­平静的问道:

“在两方都各执一词的情况下,而县大老爷又未经相验,如何能轻易定夺?

就算是吃了腐坏之物,也不会这么快就要了人­性­命,

而且事后还能从橱柜中搜出腐坏的食品,可见用量不会小。

那么多人都吃了我们饭庄的饭菜,为何没有其他人来告我们?

明明他们一家人都用过我们的饭菜,可为何范氏她们只是肚子痛,连腹泻都没有?

县太爷对这些没有一丝疑虑吗?”

吴县令听了心头一震,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到了这个时候,还能保持如此清醒的头脑,

看样子不给她一点颜­色­看看,她是不会服软的。

这般想着,吴县就厉声喝道:

“大胆刁民,本官如何办案,岂是尔等能说三道四的,。

来人呀,给我掌嘴,看看谁还敢在本官面前目无王法。”

说着,将令签往堂下一扔,便有两个差役走到舒心的面前。

一个控制住她,一个就拿着令签啪啪啪连扇她好几个嘴巴。

只打得舒心满眼金星直冒,耳边嗡嗡直响,两颊速度红肿起来,嘴角也淌出了鲜血。

吴县令尖着嗓子指着舒心问道:“哼,现在你可认罪了?”

舒心依然强忍着面颊的疼痛,倔强的答道:“县太爷这般草率的定案,我不服。”

吴县令大怒,厉声低吼一声:“看样子不用刑,你是断断不会认罪的。

来人呀,给这个犯人行拶指之刑。”

在衙门外面看热门的人们一听要进行拶指,顿时发出一片唏嘘之声。

已经有人开始议论,并提出抗议:

“县太爷是不是想屈打成招啊?”

“对啊,舒姑娘明明是刚从京城回来的,怎么想都知道这不关她的事呀。”

“我也在运来饭庄吃过饭,觉得那里的饭菜不错啊,从来没有什么肚子疼的事儿发生过啊。”

“就是啊,昨天我也在省城,也去运来饭庄吃饭了,菜挺新鲜的啊……”

舒心这几年香脂生意慢慢做大,惠及了舒家村的所有村民。

在舒家村,几乎人人都从舒心家领活­干­,或是开垦、种植、养护花田,或是帮忙清洗、晾晒鲜花等。

舒心给的工钱很优厚,村民们也就跟着富裕了不少。

绝大多数的村民心地纯朴善良,亲眼看着舒心被当众押至县衙,都放下手中的活计,跟到了县城来听审。

站在堂外的群众,有近乎一半是舒家村的村民。

这会儿听到县令大人说要给舒心用刑,自然出言帮腔。

而一旁的共同被告李拓一听就急了,忙大喊道:

“大人,运来饭庄是我在经营,与我的外甥女无关,她只是股东而已。”

按大齐朝的律法,这类的案子,定罪的时候,没有直接经营的股东只要罚点银子就行了。

他是心儿的长辈,不但不能保护外甥女,反而要外甥女替自己受罪,这可怎么行!

可惜李拓的一片爱护之心,并不被吴县令支持。

就算是舒心不承认这饱读的经营与她有关,他都要想办法栽到舒心的头上的。

方才舒心自己认了,正合他的心意,他怎么还会再理会李拓?

当然,堂下百姓的议论声,也吴寿也听到了,可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一帮无知蠢民,除了嘴上痛快几句之外,还能帮到舒心什么?

他暗藏得意的眼睛盯着舒心看。

舒心很清楚拶指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种酷行,就是将人的手指穿Сhā在木根之中,然后行刑之人根据命令,使劲挤压受刑之人的手指。

这种酷刑最残忍的一点,就是通过这种慢慢的挤压,将受刑人的手指生生的挤断。

舒心眸中一暗,忽得抬扬起头毫不畏惧的怒视着吴县令,道:

“难道县太爷一直是如此定案的?

被告一有疑虑,就若­干­酷刑连番上阵,直到将被告屈打成招为止?”

这些话,舒心是一字一字说出来的。

因为她的口腔内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每说一个字,都会有鲜血渗出,疼痛难忍。

可是舒心仍然一字一字清晰地说完。

现今的皇帝十分英明,政治清明,使得官员们也不敢随意妄行,并且规定所有案件必须公开审理。

因此,她知道堂外有不少看热门的百姓,这时代的百姓基本不识字,就算心地善良,也没有很强的分辨是非的能力。

只有清晰地告诉大家,她受了冤枉,才能得到堂外百姓的支持。

若是百姓的言论她对有利,那么吴县令也别想一手遮天。

吴县令被舒心眼底的寒流,看得浑身一哆嗦,便快速移开了目光。

要镇定,要镇定,只要用了刑,她一定会认罪的,到时自己再去大人那表功,就可以在家,坐等着升官了。

大人这次回京述职,已经攀上了京里的大靠山,自己只要跟着大人,日后必能官运亨通。

这般想着,吴县令又急急的催道:“快点用刑。”

本来两个差役在看到舒心细白滑­嫩­的玉手时,有那么一阵恍惚,心里多少有些不忍。

但在听到县太爷的再次命令后,不得不将刑具套在了舒心细白的玉手上。

两人一用力,舒心只感觉到从双手手指处传来巨痛,痛得她脸­色­惨白,额头的汗水止不住的往下流着。

“你认罪还是不认罪?”

“吴县令有失偏颇,舒心不服,更不会认罪。”舒心咬着嘴说道。

吴县令气得两别胡子都竖了起来,道:“给我使劲拉,拉到她认罪为止。”

两名役差得令,继续用起劲来。

舒心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可是身子却是不自觉的拼命颤抖着。

使得在门外看热门的人们,都不由的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舒心知道今天自己是怎么也躲不过这一劫了,便似下了最后的赌道:

“吴县令不怕今日之事传到圣上耳中,如果当今圣上知道了吴县令是如此办案的,不知他会怎么想,怎么做?”

虽然现在舒心痛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但是她看向吴县令的眼神确是坚定无比的。

就好像明天圣上就会知道此事一般。

经舒心这般一说,吴县令立刻联想到上次要办舒心的时候,确实是惊动了京城中的一位世子爷和宫大人来着。

吴县令想到这,又看到舒心此时坚定的神情,心中不免有些害怕起来。

难道这个丫头真的还跟那位世子爷交好?

可是如果这件的事情还办不好,那自己就别想在这县令的位子上继续坐下去了。

此时的吴县令是两头为难。

又怕舒心那边会有人撑腰,那自己会吃不了兜着走。

又怕如果现在不把舒心办了,那位怕是会当场吃了自己。

远水解不了近渴。

吴县令想到县官不如现管呀,不管她舒心有何能耐,自己现在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到时候万一事情真的败露了,也会有上面替自己挡着。

这般想了之后,吴县令稳了稳心神,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多费口舌了,今日这罪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继续用刑,直到运来饭庄的东家认罪为止。”

还没等两个差役用劲,就听到舒心一阵大笑。

只是那笑声听起来让人感觉背脊骨发毛。

“大胆刁民,居然敢在我大堂之上如此放肆,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县令?”

舒心收了笑,红着眼直直的盯着吴县令,道:“民女正是心中有县令,才会如此。一想到明日京城之中的那位会来看望民女,民女就有了信心。”

“谁……谁会从京城来看你?”吴县令有些心虚的问道。

“等他来了,县太爷不就知道了。希望明天县太爷也能如现在一般的理直气壮。”

吴县令听了,猛得一吸气。

难道是那位世子爷或是官大人?

两位哪个来了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县令惹得起的。

想起上次的那次遭遇吴寿就下意识的摸了摸他那两颗安上去的假牙。

而且这件事本就是他们故意栽赃给舒心的,一般的人是查不出什么的,但是官大人和那位世子爷就一定能查出来。

明日真的会有贵人到访?还是这小丫头故意使诈骗自己的?

吴县令的眼珠子左右一扫再咕噜噜一转,计上心来。

人在做,天在看。

?“本案似还有一些不明之处,待本官先去查明清楚。

今天先到这里,先将四名疑犯押下去,且待本官查证之后,再行审讯。”

吴县令是想等明天看看,是否真如舒心所说,京城会有人过来看她,

如果真的是上次那两位,那自己就将责任推到范氏他们一家人头上钤。

如果没有,那自己就按上面的意思,将舒心给办了。

舒心听到吴县令要明日再审案件,便知道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只是明日真的能等来她要等的人吗?

其实舒心的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被抓来之前,她要李氏去省城,其实就是要李氏去找云香坊连城分店的张掌柜,然后,请张掌柜联系云少卿。

在京城告别的时候,云少卿说他会很快来连城视察产业。

希望他今天能够接到张掌柜的消息,明天能赶来。

如果明天赶不来……先过了今天这关再说吧。

很快,舒心被带到了一间单独的牢房。

而李拓李谓清石他们三个人并没有与舒心关在一块。

有可能是故意要将他们分开关押,又或者是分了男女牢房的。

到底什么原因舒心不得而知。

如果关在一起,好歹舒心还能从李拓和李谓的口中,多少了解到一点线索。

现在这样,却是让舒心一点头绪也没有了nAd1(

被折腾了一上午,狱中差役似乎忘记她一样,连午饭和晚饭都没有给她吃。

舒心有气无力闭着双眼,靠在­阴­暗潮湿的墙上。

牢房里充斥着多种恶心又熏人的恶臭,使人一进来就觉得头晕目炫。

连狱卒都不愿多呆一会,之前就是一把将她丢到地上便锁门走了。

嘴部的涨痛感、血腥气,和轻轻一动手指就传来的阵阵疼痛,让舒心额头布满了细细的汗珠。

舒心头靠着墙皱起秀眉,歪头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远处微弱的烛光忽闪忽闪的,在天花板上洒下一层极淡的光晕。

倒影也随着烛光的忽明忽暗跳动着,忽而似张牙五爪的恶魔,忽而又像面目狰狞的幽灵,样子极其骇人。

让本就昏暗的牢房更添了一份诡异的气氛。

舒心突然感觉心里涌出一股空虚又失落的情绪。

夜离、夜爻守在自己身边三年多的时间,都没发生一点事情。

偏偏夜离和夜爻一离开,她这就麻烦缠身。

舒心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跟蒋巡抚一家有关系。

可是,又有些不敢相信。

她与蒋小姐,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不过是些小女儿的意气之争,当年蒋巡抚也只是想找个借口打她一顿板子而已。

过了这几年,应该已经淡忘了才对,不该上升不到这种不死不休的程度吧?

而且牧无忧告诉她,景王妃侧面警告过蒋夫人,不许他们针对她nAd2(

而这几年,蒋巡抚和蒋小姐都好似忘了她这个人似的。

难道不是忘记了,只是在等待时机?

可是他们怎么知道自己身边有景王府安排的暗卫?

又怎么知道暗卫被景王爷调回京城了呢?

还是说,并不是蒋巡抚所为,只是那个叫肖大壮的男人,想讹诈一笔钱财?

舒心想的有些头疼。

如果夜离他们还在身边,一定能帮自己查出原因,而自己也不会呆在着这牢房里吧。

可是世间没有如果。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舒心又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来的太突然。

一切似乎是那么有理,所有证据和证人都明确指明是自己饭庄的饭菜有问题。

但是正如自己在堂上所说,如果真是三舅他们让伙计用腐食和霉变的食材做菜,那为何不见其他人有中毒的情况发生?

那范氏的母亲虽然是年纪大些,身体自然不如年轻人的抵抗力好。

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气绝身亡了呀。

既然能将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毒死,那说明这个毒­性­是挺大的nAd3(

而那范氏也是一名弱女人,为何只有她的母亲被毒死了,而他们却只是腹痛?

可这又是为何呢?

还有那范氏的母亲脸­色­黑暗中带着乌青,似是中毒。

但如果是因为吃了腐食而中的毒,就不应该呈现出那种黑暗之­色­才对。

而且那名老­妇­身材那么瘦弱,只怕生前过的并不好吧,家中应该很穷困才对。

既然穷困,那她的女儿又怎么会舍得请她去省府买衣服,还在他们饭庄吃饭呢?

看样子这个案子中有两点最为关键。

一个是那个厨房的伙计清石,为何坚持说是李拓让他利用腐食和霉变食材来做菜。

二个是必须查清了老­妇­人所中的到底是何毒。

只有查清了这两点,才能有机会为自己和饭庄洗刷冤屈。

舒心感觉到一个巨大的疑团等待着自己去解开。

但是现在自己身在狱中,而娘亲到这时候都没看到,只怕是吴县令不让人放她进来吧。

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舒心轻叹了一口便又闭上了眼睛。

晕晕沉沉之中,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

舒心猛得睁开眼睛,模模糊糊见一个用黑­色­披风将自己装裹在里面的人,刚好走到自己的牢房里。

只是牢房中的光线很弱,再加上那人本就背对着光线还被披风整个遮住的脸和身子,所以根本看不到他原本的面目。

那人看到舒心醒来,便急忙走了过来,蹲在了她的身旁。

那个人一句话都不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舒心感觉随着这人的走近,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味道却很熟悉。

舒心对自己会有这种意识只得苦笑了一下。

怕是自己太想那个人了,所以现在都出现幻觉了。

可是在那人蹲下来的同时,舒心注意到那人手中有一碗清水和一个­精­巧的盒子。

虽然不知道那个盒子里装了什么,但是这碗清水,却立刻吸引了舒心全部的注意力。

这一碗水此刻对她而言就如同圣水一般的可贵。

舒心不自觉的抿了抿­干­得起皮的发白嘴­唇­。

她有些激动的想要坐直身子。

可是不知是不是因为身力不支的原因,舒心一下没坐起来,所以她就用手撑地好借力坐直。

可是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却让她深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也更苍白了几分。

当她痛得在收回手的一瞬间,自己却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揽在了怀中。

就在舒心忍着巨痛想要挣脱开他的时候。

只听到那人急切的说道:“心儿,别动。”

听到那人的声音,舒心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他。

真的是他,他真是出现了。

舒心紧闭起双眼再一睁开,依然看到了那张绝美无双的俊颜。

虽然视线很模糊,可是这一瞬,这张绝世的俊颜,却清晰无比的映入了心底。

舒心觉得此刻自己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得满满的,又感觉涩涩的,眼睛也酸酸的。

舒心努力克制着在眼眶中直打转的泪水,哽咽的说道:

“无忧,你……你真的来了吗?我是不是在做梦?”

那个人正是一得到消息就快马加鞭刚刚赶到的牧无忧。

当他看到眼前脸上毫无血­色­,嘴­唇­红肿、手指因受力挤压破皮,而不能自然伸直,且呈现黑紫­色­的舒心的时候。

他只觉得这比自己在战场上受了伤还要痛上千万倍。

心如刀割、痛彻心扉这些词语,通通都不能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了。

伤心和愤怒让牧无忧那本就黝黑的双眸更加深不见底。

那让人一眼望不到底的黑潭中泛起惊人的嗜血的波澜。

可是就在舒心看着他问他话的时候,牧无忧又将一切迅速的隐藏了起来。

望着眼前的人儿满眼的担忧与心痛,声音颤抖中略带嘶哑的说道:

“心儿,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舒心好不容易扯出一点笑脸,摇了摇头,指了指他手中的水。

牧无忧会意赶紧喂水给舒心喝下。

喝了水之后,舒心感觉整个人舒服多了。

接着牧无忧又从那个­精­巧的盒子中取出­精­美的糕

当香气扑鼻的糕点一拿出来的时候,舒心的眼睛都要直了,从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想要一口将它们全部都吃下去。

看着舒心此时的样子,牧无忧没有半分觉得好笑,反而是感觉心里一阵心疼。

因为舒心的下半张脸被木板打的红肿,为了尽量不牵扯到痛处,所以吃起东西来特别费力。

他耐心又细心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着舒心吃,直到将盒子里面的糕点全部吃完。

舒心这才满意的眯了眯眼睛。

牧无忧仔细又小心的给舒心擦着嘴巴。

牧无忧眼中浮出­阴­鸷之­色­的说道:

“心儿,我绝对不会让你白白受这些委屈的。”

舒心看到牧无忧此时狠绝的表情,心里一怔,道:

“无忧,你别乱来,

这事如果是真的,我愿意承担应该承担的责任。

如果运来饭庄是被冤枉的,我希望你调查清楚真相。

实在是查不清,也就算了,反正人在做、天在看。

害人者,人恒害之。”

舒心是个极讲原则,重信义之人,是黑是白,只要能让她信服,她便会无怨无悔的去承担该承担的结果。

当然,若是冤屈的,她也不会圣母的原谅那些冤枉她、陷害她的人。

不过,她也知道,有的时候,有些真相,恐怕是查不出来的。

会有人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替幕后之人顶罪。

遇到这种情况,舒心不想让牧无忧用他世子的身份去压别人。

更不希望他用自己的身份,做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

因为她觉得,只要她知道了是谁想害她,总有一天,她会将仇报了。

牧无忧嘴角扯出一抹清笑,满眼的宠溺,道:

“你放心,我绝不会用世子的身份来压他们的,我要让他们心服口服的将你们放了。”

牧无忧刚一说完似又想到什么,眼睛将舒心所处的房子扫了一圈后,又道:

“当然,我也会让他们知道欺负我女人的下场。”

舒心听到牧无忧的话,脸不由的刷一下就红了。

什么叫你的女人,谁是你的女人呀?

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虽然她不明白牧无忧到底有何方法能够帮自己洗清冤屈,

但她知道牧无忧既然答应了自己不乱来,就一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她相信他,她知道自己已经开始毫无条件的信任他了。

牧无忧拿出随身携带的药膏亲自为舒心的嘴巴涂上药膏。

虽然舒心心里极不情愿,可是自己的手一动就生疼,根本无法上药。

所以只好任由牧无忧小心翼翼的为自己上药。

本来舒心就是被他抱在怀里的,现在因为要上药,不得不与他面对面。

这么近的距离,让两个人都能相互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气息。

样子暧昧至极。

舒心感受到牧无忧男­性­的独有气息轻缓的喷在自己的脸上,

脸上和心里都是好似被一根轻柔的细小的羽毛抚过一般,酥麻的很。

可是又不能低头,舒心只好闭起眼睛不看牧无忧。

而牧无忧也有同样的感受,只是他更喜欢此时的感觉。

要不是现在舒心受了伤,只怕他又会忍不住要含住她的粉­唇­了。

上药的过程其实并没有用很久的时间。

可是舒心却感觉这个过程很漫长,长得她几乎就快窒息了。

好不容易等脸上上完了药,牧无忧又要给她上手上的药了。

牧无忧靠在墙上,然后将舒心自然而然的搂进了怀里。

舒心被牧无忧从身后揽着,整个人是坐在牧无忧两腿中间的。

舒心感觉这个样子比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刚想要挪动地方,就听到牧无忧霸道声音响了起来:

“乖,别乱动,小心扯到伤口。”

不等舒心争辩,牧无忧就很自然的从后面将舒心整个环住,并拿起她一只手开始仔细的上药了。

舒心感觉到牧无忧的脸时不时的碰触到自己的耳根和下颚处。

这使得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泛起阵阵涟漪。

舒心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和不适,在牧无忧帮自己上药的时候,将自己所想所见和疑点,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牧无忧听着舒心所说,一直是沉凝不语,只是专心致志的为她的双手上着药。

等双手都上完了药,借着牧无忧将药放回怀中的空档,

舒心迅速挪动了地方,与牧无忧并排肩并肩的靠在墙上。

他看着舒心避之不及的从自己怀里逃了出去,又想生气又心疼她现在的样子。

于是看了她好一会之后,牧无忧才缓缓的开口,道:

“心儿,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了,交给我,我一定会还你和饭庄一个公道的。”

舒心看着他感激的点点头。

两人又说了几句,舒心累极,很快就睡着了。

牧无忧静静的看了她半晌,才起来离开。

出了牢房后,就有两个黑衣人与他汇合。

他们脚尖一个轻点就出了县衙,悄无声息的飞身来到了一处院落进了屋……

————连城,巡抚府————

“人证物证如此明确,为何吴县令还觉得此案有疑点,需延后再审啊?”

问话的,正是连州的巡抚蒋怀安。

他正襟硒,面­色­端凝,不怒而威。

他的对面,站着满头大汗的吴县令。

听到顶头上司问话,吴县令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交代,是怕舒心的身后之人明日会来。

躲在屏风后偷听的蒋柔听到此话,立时冲了出来,骄横地道:

“她还有什么后台?景王妃都烦死她了!

而且这次我让你整她,可是京里一位贵人……”

“柔儿,时辰不早,你回房休息吧。”

蒋巡抚抢在女儿说出更多秘密之前,将她的话给打断了。

“柔儿,时辰不早,你回房休息吧。”

蒋巡抚抢在女儿说出更多秘密之前,将她的话给打断了。

不过,从这一点点的话头中,吴县令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知道的信息。

原来这次是事情,是京里的一位贵人授意的。

虽然不知道这位贵人到底是谁,可是能让蒋巡抚言听计从的,肯定就是这次蒋巡抚回京述职时,攀上的靠山。

吴县令一颗紧张害怕的心,顿时安定了下来。

的确,蒋巡抚乃一州之长,以日理万机来形容都不为过。

就算他对舒心有什么不满,也只是遇到什么机会时,处罚她一下。

让他处心积虑几年,就为了对付一个乡村里的小姑娘,他还没有这么闲。

今年年初,蒋安怀回京述职,机缘巧合之下,攀上了一位大靠山。

此人不知为何,对舒心很不满,让他小小惩罚一下舒心。

那位贵人的意思,只是将舒心关几天,吃点苦头就好。

可蒋柔却非要给舒心定个罪名,坐上几年牢。

水落石出

?蒋安怀明白那位贵人的意思,就是要把舒心的名声给毁了——谁会愿意娶个在牢房里坐过几天的媳­妇­?

坐牢这种事情,要布个挺严谨的局,因此宝贝女儿的要求,一开始蒋安怀是不愿意的。

万一有什么没有周圆的地方,很容易被人抓到把柄,而且几年前,景王妃特意为舒心,跟他夫人打过招呼。

那个贵人虽然与景王不是一党的,可是景王也不是好得罪的,那位贵人也不想担这个风险。

不过蒋柔却说,好几年过去了,何时见景王妃再来连城?可见人家早就忘记舒心这号人物了铋。

没有人帮着查案,舒心一个乡下丫头,懂什么?

由于宝贝女儿的坚持,蒋安怀最终还是顺了她的意,把事情吩咐给吴县令去办。

反正他不Сhā手其中的过程,实万一出了什么事,也跟他没有关系南。

蒋安怀的这种打算,吴县令是不知道的。

在巡抚大人这里吃了一颗定心丸之后,吴县令美滋滋地回了县衙。

他还一心想攀着蒋巡抚,做升官发财的梦呢。

第二日,等舒心醒来的时候,才发现牧无忧早就走了。

对于之前牧无忧是如何进来的,舒心是不会问的。

因为舒心记得在京城的时候,牧无忧有一次在说起自己在北疆打战的经历的时候。

曾经说过,有一次他带着一队人深夜无声无息的潜入了敌军后方。

既然能带着一队人潜入敌军后方而不被察觉,那要进入这个牢房又如何能难得住牧无忧呢nAd1(

因为舒心所在的牢房是没有窗户的,所以舒心看不到外面的样子。

也就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等狱卒来提她过堂的时候,她才从那狱卒的口中得知现在已经是巳时了。

待舒心、李拓他们和肖姓男子、其妻范氏和昨天的人证全齐福都到齐后。

吴寿才在一阵“威武”声后而隆重登场。

吴寿坐在高高的太师椅上,眼睛扫视了一圈下面跪着的一众人。

在舒心的身上停留下来,面露得­色­。

臭丫头,昨天还说会有人来,原来是虚张声势!

今天就让本县好好审审你,看你认不认罪!

停留片刻后,吴寿就收回了目光,端着官威,对着舒心问道:

“舒姑娘,你所开设的运来饭庄,因使用腐食而致顾氏中毒身亡,你可认罪?”

李拓抢着道:“大人,运来饭庄是我在经营的……”

“闭嘴!再吵就治你个藐视公堂的罪!”吴县令威风凛凛地说道。

然后,又盯着舒心问了一次。

舒心道:“民女对顾氏所中之毒有所疑虑,还请县太爷能够为大家当场验明,我方能心服口服。”

“你个刁民,看样子是昨天的刑法用的不够,还没能让你彻底明白自己所犯罪刑之严重。

来人呀,给我继续用刑nAd2(”

“请县太爷明示,舒心刚才所说有哪一点不对?”

吴寿冷笑几声,道:

“本官办案何时需要你们来指点了?给我用刑。”

说完将令牌扔在地上。

正当两边的差役要上前抓住舒心用刑的时候。

就听到外面一声清亮的声音喊道:“巡查御史大人到。”

什、什么……巡查御史?

吴寿自然知道,巡察御史是代天子巡视四方。

可是他这小小的县城,有必要巡视吗?而且是赶在今天巡视!

吴县令又惊又疑的目光落在舒心的身上,难道是为了她来的?

这个小丫头果然不简单,昨天刚说会有人来,没想到今天就有巡查御史微服私访。

自己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不知道这位巡查御史会是谁?

她小小年纪家里也没有在京为官的亲戚,不可能会认识巡查御史才对啊……

吴县令一边心中惴惴不安地胡思乱想,一边吩咐师爷派人告知蒋巡抚。

巡查御史虽然是代天下巡视天下,但只是五品官,怎么也得给一州巡抚一点面子。

而吴寿自己,则赶紧走下堂来,快步迎了上去。

可是当他看到眼前的人时,一ρi股就坐在了地上nAd3(

怎么会是那天的那位世子爷呀?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而且这位爷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巡查御史大人了?

太多的疑问让吴寿的无法消化,同时嘴巴张的能塞进两个­鸡­蛋。

“怎么,见到本官吴县令都不用行礼的?”

毫无波澜的声音从吴寿的头顶传来。

却如同平静的海面突然掀起了巨大的风浪一般,将吴寿整个给吞没了。

这声音有如来自地狱的催命之音般,让吴寿在心里不住的发着抖。

不过到底还是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十多年的人。

吴寿一个激灵马上从地上爬起来,恭敬的给牧无忧施礼,道:

“下官参见巡查御史大人。”

“哈哈哈……好,好,免礼吧,吴大人。”

等吴寿转过身来时,发现牧无忧已经座在了高堂之上。

他的身后,站着两道刀锋似的随从,正是舒心的熟人,夜离和夜爻。

“咦?原来今日贵县有案子啊,看来本官本得正是时候,可以旁听一下吴县令是怎么审案的了。”

牧无忧好似才发觉这里在审案,颇有兴味地问道。

依旧平静的话语,让吴寿汗如雨下。

牧无忧关切的询问,道:“怎么,吴大人身体不适?”

这么简单的一声询问,看似面带清笑的俊美脸庞,却不知为何让人感觉不到关切,而是心生寒意。

吴寿连忙用师爷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汗,道:“让御史大人费心了,下官无碍。”

牧无忧转脸眉毛微微一挑,道:“那就继续吧,吴大人。”

继续,怎么继续呀?你在这,我要怎么审呀?

吴寿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不,应该是倒了八十辈子的霉了。

每回要一遇到舒心的案子,就会碰到这位爷。

这回倒好,还是巡查御史,想阻止都不行了。

吴寿苦着一张脸硬憋了一句出来:

“舒姑娘,昨天这人证物证都已经到堂,致使顾氏身亡的原因,想必本官就不用说了吧?

本官劝你还是快快认罪,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说完,吴寿悄悄的观察了下牧无忧的神­色­。

牧无忧神­色­不动,似乎对吴寿要拷打舒心完全没有意见的样子。

只有他自己知道,大白天更为清晰地看到心儿脸上的伤痕,以及没有梳洗的狼狈样子时,他的心再次狠狠地疼了。

吴寿一时有些摸不清牧无忧的想法了。

舒心自然是不会认罪的,她再次大声地说出了自己的疑点,顾氏是否是因腐坏食物中毒而亡。

牧无忧眸中带笑,眉桃一挑,转眸看向吴寿。

不知是不是今日天太热,吴寿的官服都被汗水浸湿了。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道:“既然如此,那就等仵作验明顾氏的死因再审吧。被告先暂时收监。”

一直没说话的牧无忧淡淡地问道:“既然连原告的死因都没有查清,那么被告还不一定有罪,为何要收监呢?”

吴寿忙道:“对对对,您说得对,不应该收监。

李拓、李谓、舒氏、清石,你们四人先行回家,待本官下次开堂再来听审。”

“嗯?吴大人平日就是这般放纵待罪之人的么?万一他们真的有罪在身,趁此时机出逃可怎么办?”

牧无忧平静中带着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

吴寿忍不住在心中大骂,老子收监你不许,不收监你又有意见,官大一点了不起么?

可是表面上,他却是不敢骂牧无忧的,还得赔着笑脸问道:“是下官经验欠缺,不知此事,御史大人有何高见?”

他就不信牧无忧能想出个既不收监,又能不让这些人离开的办法。

牧无忧果然有些为难地皱了皱俊挺的双眉,看得在堂外看热闹的百姓都替他揪着心。

“本官初来乍到,对案情一无所知,按说不应该多说什么。不过既然吴县令你询问本官,那么本官怎么也得帮你一把。

把上次堂审的笔录拿来给本官看一看吧。”

吴寿心里一咯噔,两只眯眯眼睃向了师爷。

师爷悄悄向他点了点头,拿起桌上厚厚的一叠记录,交到牧无忧的案前。

一时间,满堂寂静,只有牧无忧认真翻阅堂审记录的纸张摩擦声。

吴县令等县衙的官差和肖大壮等原告是不敢出声,

李拓等人则是怕打扰到这位大人思考,不能帮他们清洗冤屈,

而堂外听审的百姓,则是被牧无忧的风采所迷倒,连呼吸都放得极清浅……

不多时,牧无忧就翻完了上次的记录。

虽然师爷早就在上面做了手脚,让记录看起来对原告更为有利,但牧无忧仍是一眼就发现了异状。

他看着吴县令,似笑非笑地问道:

“四名被告中,清石指证运来饭庄的大掌柜,可是大掌柜和二掌柜都否认,为何吴县令不对清石用刑?”

吴县令摆出一副公正廉明的样子道:“本官审案,不到万不得已,最不喜欢用刑。”

“哦?”牧无忧长长地哦了一声,听得吴县令心肝一颤。

“既然吴县令不爱用刑,为何刚从京城回乡的舒氏却被上了刑呢?”

你、你、你这是替她讨公道来了是吗?

吴县令暗暗地骂了牧无忧几句,硬着头皮道:“给舒氏用刑,是因为她藐视公堂。”

师爷也忙在一边帮腔道:“是的是的,记录上面有……”

说着,将舒心“藐视公堂”的地方指给牧无忧看。

牧无忧扫了一眼,便淡淡地道:“原来是这样啊。当今圣上每出国策之时,都会向文武百官询问不同意见,越是直抒不同政见,越是被圣上赞许。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对吴县令你的审案过程有异议,便是藐视公堂。

吴县令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这话说得可就太严重了,吴县令哪敢跟皇上放在一起比,吓得当场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表白自己。

“大人,本官并非是为了自己的官威才对舒氏用刑,实在是……实在是当时的情形……舒氏口出狂言……”

牧无忧眸光一凝,冷冷地道:“舒氏说了何等狂言?为何本官在这记录上看不出来?”

吴寿心里那叫一个悔啊,若早知道这个小丫头说的不是虚言,昨天我肯定不会打她的啊!

他到也知道形势比人强,立即就承认错误,“是下官的错,下官不该乱用刑罚。”

然后转移目标,指着清石问道:“大人,您是否想对他用刑?”

牧无忧才不会钻这个套子,似笑非笑的道:

“本官哪敢胡乱用刑?这不是屈打成招吗?”

清石面露喜­色­,随后又听到牧无忧道:

“不过为了让他说实话,小小的惩罚,应该还是可以的。”

说着他就让身后的夜离,去给清石一点小小的惩罚。

夜离跟在舒心身边好几年,舒心对他们一直都十分有礼,就让他们对舒心的印象非常好。

看到舒心那张漂亮的小嘴肿成了香肠样,夜离就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听到少主吩咐,自然不会对清石这个帮凶客气。

他伸手在清石的腰间轻轻一点,清石就疼的脸­色­苍白,冷汗直下,浑身都抖成了筛子。

想大声惨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夜离问道:“说!橱柜里的那些腐坏霉变的食品,是谁让你放进去的?”

问虽然问了,夜离却没有解开清石的哑­茓­。

等清石疼的两眼翻白,看就会晕过去时,夜离才解开了他的­茓­道。

同时皱着眉头问:“不愿意说吗?”

青石大口大口的喘气,半天才恢复了一点血­色­,他犹犹豫豫地看向吴县令。

吴县令哪里会跟他交汇眼神?

清石咬了咬牙道:“是我们大掌柜李拓。”

牧无忧不置可否的道:“再传几个运来饭庄的厨房伙计过来问一问。”

吴县令听言,顿时觉得一阵轻松,“好啊好啊!

不过从省城到我们县衙,来回有大半天的路程。

不如,大人请先到后衙休息,等证人传来之后,再行审案。”

牧无忧道:“需如此长的时间?不如让我的随从去运来饭庄提人吧,

他们骑的都是千里马,来回不到一个时辰,你派个衙役跟着就行。”

吴县令愁眉苦脸,却只能应下。

不过他所受的打击显然才刚开始,牧无忧接着又道:

“既然顾氏的死因是疑点,那么也应当赶紧查明她到底所中何毒。

为公正起见,就由本官去请一位驻军军医过来,与贵县的仵作一起查验。

吴大人,你看如何?”

他还能如何?

吴县令知道最后一条玩鬼的路都被堵死了。

他一边故作镇定地笑道:“如此甚好,大人果然英明。”

一边眼珠骨碌碌乱转,想着对策。

果然不到大半个时辰,夜离和夜爻就带着两名运来饭庄的厨师过来了,同时还从总督府请来了军医。

军医一到,立即到后堂与仵作一起检验顾氏的中毒原因。

而那两名厨师则是在正堂,听吴县令询问。

都说大掌柜要求他们采用新鲜食材,但凡有腐坏霉变的,都让他们扔掉。

如此一来,清石可证词就非常可疑了。

这一回,牧无忧可以明正大的对他用刑了。

他朝夜离吩咐道:“去,给我用行刑。”

清石一看到夜离就浑身发抖,刚才只是小小的惩罚,就让他痛的恨不得去死,真正用刑该有多痛?

不等夜离走近,他就嚎哭了起来,“我说我说,那些食材是我放在橱柜里的。”

牧无忧紧接着问,“你为何要将那些食材放在橱柜里?”

清石支支吾吾地道:“因为……因为……肖大壮给了小的三两银子,让小的这么做的。

小的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啊,小的只是想着,放点腐坏的食材在厨柜里,就有三两银子,­干­嘛不放呢?”

“那你又为何要指认是李大掌柜指使你­干­的?”

“那……那是因为,小的总不能承认是自己­干­的啊。”

牧无忧­唇­角微微往上一挑,似笑非笑地道:“是吗?你倒是会找人顶罪。”

然后,他也不说继续用刑,坐在高堂之上,闭目养神。

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仵作和军医的检验结果出来了,顾氏是死于食物中毒,不过是因为吃了带毒的香菇,而且当时她本就在犯胃病。

不是因为吃了腐坏的食物而中毒的,运来饭庄的嫌疑就解除了。

可是之前肖大壮和范氏明明说,顾氏当天是五十大寿,一整天都跟她们在一起,吃的用的都是一样的。

为什么顾氏会吃有毒的香菇,而肖大壮和范氏却没有吃呢?

接下来根本就不用牧无忧审了,吴县令为了表明自己是个称职的县令,接手了案子之后,很快就审了出来。

许多八里村的村民都说,肖大壮和范氏不孝,平时根本就不理会顾氏的。

这回怎么舍得请顾氏去省城过寿辰,还去饭庄吃饭?

这分明就是有问题嘛。

有件事要你去办

?一辆普通的青帷小油车缓缓地停在舒家村外的山坡上。

车帘被一只带着青玉手镯的白胖的手挑起,露出车厢内的老年­妇­人那张白皙圆润、保养得还算不错的圆脸。

老­妇­看上去大约年近五十,妆容­精­致,衣着华丽,­精­神头十足。

她的目光在山坡上、进村的土石小道上扫了几下,眼中露出一抹鄙夷之­色­。

然后吩咐坐在她身边的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女道钿:

“去,进村打听一个叫舒黄氏的­妇­人,叫她来见我。”

少女应了一声,扶着车外粗使婆子的手,下了马车,轻移莲步,朝舒家村走去。

五月初是农忙时节,村里的男人大多下地­干­活,­妇­人们大半跑去县衙,看舒心的案子的审理杂。

只有少部分的­妇­人,聚在村头的大槐树底下,一边做着活计一边聊闲天。

唯一一个手头没活计,只拿着一把大蒲扇的,就是舒心的大伯母黄氏。

黄氏正一只手挥舞着蒲扇,一只手指指点点,唾沫横飞的到道:

“……心丫头是能­干­,可她年纪小,没经验呀,哪像我家淳哥,做事老练又踏实。

他现在在县城里,每个月都能赚,几两银子,交给我。

如果当初心丫头能请了我家淳哥,去运来饭庄做管事,哪能出这种事呢?”

说罢,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摇了摇头,

“这回还不知要坐多少年的牢,那运来饭庄可就没人管了,少不得我这个大伯母要­操­劳一下,让我家淳哥去管着nAd1(”

旁边的村­妇­有的只是暗地里撇撇嘴,有的个­性­爽直的,就­干­脆说道:

“说不定心丫头会请她二舅舅帮忙看管运来饭庄,也不会请你家淳哥呢。

你家淳哥什么德­性­,这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

要真是个好的,怎么会二十好几了还说不上一门媳­妇­?”

这话可踩着了黄氏的痛脚,她立即跳了起来,扯着嗓子扑过去,

“你说什么呢你?再说一遍试试!”

“说就说,谁怕谁啊?你家淳哥就是个烂赌货!”

黄氏扑到那­妇­人的跟前,就想扯那­妇­人的头发。

那­妇­人是个年青媳­妇­,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双手利落地收起膝上的簸箕,一只脚往黄氏的膝盖上一踢,黄氏胖墩墩的身子就一ρi股坐到了地上。

黄氏索­性­不再站起来了,直接拍着大腿开嚎,“欺负人呐!舒李家的媳­妇­欺负我这个长辈啊……”

“呸,你这个泼­妇­样儿,算个什么长辈!”

旁边的­妇­人都呵呵笑着,没人去劝黄氏,更别说拉了。

正在这时,一名身穿莲青­色­乔其纱连身拽地裙的少女,扶着一名婆子的手,款款从村外走进来。

她眉目如画,肌肤雪白,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一股傲气,好似哪家的千金小姐一般。

一众村­妇­都不禁噤了声,唯有黄氏背对着村口坐在地面上,没看到这名少女,仍旧在那儿嚎叫着nAd2(

那声音,真是荼毒双耳。

少女忍不住皱起秀丽的眉头,难忍着鄙夷,向一名村­妇­问道:

“舒黄氏家住在哪里?”

连个请字都没有,高高在上的语气。

不过村­妇­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这姑娘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能跟她说话就不错了。

于是忙指着在地上撒泼的黄氏道:“就是她,她就是舒黄氏。”

黄氏的嚎叫声猛地一断,扭头一看,入眼的不是少女美丽的容颜,而是耳朵上和头发上那些闪闪发光的金镶玉的首饰。

黄氏赶忙从地上爬起来,用力吞了口口水,赔着笑脸道:“我就是舒黄氏,姑娘你找我有什么事?”

少女皱了皱眉,傲慢地开口,“跟我去见一个人,有你的好处。”

说罢,转身就走,也不怕黄氏不跟上来。

事实上,黄氏一听有她的好处这几个字,立即就屁颠屁颠地跟上去了。

村外的山坡上的马车里,那名打扮贵气的老­妇­人仔细打量了黄氏几眼,尤其是在看到她盯着自己头上的金簪看的眼神时,心里忍不住道:

调查得果然正确,这个舒黄氏是个极贪财的人,那这事儿就好办了。

老­妇­人挥了挥手,车夫等人都退了开去,只留下少女在她身边服侍。

那老­妇­人弯起嘴角似笑非笑,道:“你就是舒黄氏?你娘家是不是有一门在京城的远房贵亲?”

黄氏的小三角眼一亮,“是啊是啊,可有钱有势了nAd3(

而且对我们特别好。本来想接我们一家去京城住的,可是我们都舍不得离开家乡,这才没去……”

那老­妇­人耐心地听她吹完牛皮,才淡淡笑道:

“是你就行了。找你来,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办好了,这里有一百两银子,都是你的……”

与此同时,县衙的大堂里,肖大壮状告运来饭庄的案子仍然在审理之中。

此时肖大壮一脸茫然的模样,

“我丈母娘吃了有毒的香菇?我怎么不知道?难道是早上吃的?

大人,我们夫妻和我丈母娘虽然住在一个村子里,可也不是在一张桌上吃饭的。

前天早上去接我丈母娘的时候,她自己说没吃东西,我们夫妻俩就把自己吃的饼子给了一块给她。

可是她之前是不是真的没有吃东西,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舒心凝眉看着肖大壮和清石,暗暗想着,也不知这两人的话可信度有多少……

大抵是昨天受了刑,出了汗,可是却没及时更衣,导致受了寒。

舒心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眼花,身子一个踉跄,往前一栽。

牧无忧再也顾不得什么官仪、官威、众目睽睽,身形一闪,从高堂之上一跃而下,接住舒心倒下的身子。

在接住舒心身子的那一瞬,牧无忧就吓了一跳,好烫!

跟抱着一只小火炉一般!

“心儿、心儿,你怎么样?军医,快来帮忙看看。”

那名请来的军医正好还在堂上,忙过来扶了脉,很快说出了病情。

听说心儿是真的病了,牧无忧立即道:

“今日先到这里,明日再审。肖大壮、范氏、清石等人不得离开县衙。”

吴县令忙唯唯诺诺地应下。牧无忧立即抱着舒心往外走,刚出县衙,就遇上领着云少卿前来的李氏。

李氏刚刚跳下马车,就见县衙内出来一行人,为首之人相貌异常英俊,挺拔的身形有股说不出的威严。

而他的臂弯中,抱着一名娇小的女子……

李氏定睛一看,立即惊叫道:“心儿!心儿怎么了?”

“着凉了,有些发热,要赶紧给她敷下额头。”

牧无忧一边说,一边脚步不停地往外走。

李氏只得堪堪跟上,跟了一半,忽然想起自己请来的人,

忙又回头朝云少卿道:“云公子……”

云少卿心中无比苦涩,接到张掌柜的飞鸽通知,他立即日夜兼程地往这儿赶。

原以为可以帮助舒心一次,没想到,仍是被牧无忧抢了先。

难道,他与她真的是有缘无份?

看着着急担忧的李氏,云少卿勉强露出一抹宽慰的笑容,道:

“有牧世子在此,想必吴县令不敢胡来了。”

李氏这才想到,是啊,牧世子的身份比云公子还要尊贵呢。

于是歉意地道:“那……让您白跑一趟了,我……”

云少卿摆了摆手,“李婶子快舒姑娘吧,我随后就到。”

牧无忧百忙之中抽出一瞥,瞥了云少卿一眼,没你什么事了,你随后到什么?

在这涞阳县城之中,有一家在牧无忧眼中还勉强算可以的客栈。

他就住在这家客栈里。

他当下将舒心抱进自己的房间,夜离马上找小二要了一桶冷水一桶热水。

牧无忧担忧地看了舒心一眼,叮嘱了李氏几句,带着暗卫退了出去。

李氏和翠儿赶紧进去,拿出早准备好的衣裳,帮舒心擦了个澡,换了衣裳,又用毛巾浸了冷水,不住地给她敷额头。

舒心自穿越过来之后,就一直没怎么病过,这一回,却病得十分严重。

她昏昏沉沉地一直到黄昏时分,才悠悠醒来。

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牧无忧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心儿、心儿,醒了么?”

“嗯……”

尽管眼皮十分沉重,可是舒心的意识还是已经清醒了,忙应了一声,又问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

牧无忧小心地扶着她坐起来,手一伸,示意翠儿将水杯给他。

您会伺候人么?翠儿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中的茶杯递给了牧无忧。

牧无忧将水杯放在舒心的嘴­唇­边,小声道:“水。”

舒心张开小嘴,小口小口地就着牧无忧的手,喝了起来。

一杯水下肚,还觉得不够,又喝了一杯,还想要。

牧无忧道:“你应该是饿了,一会儿夜离会带粥上来,水就别喝了,一会吃了粥还要喝药。”

“嗯。”

这会儿舒心已经勉力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模糊了一小会儿,渐渐清晰。

转头四处看了看,“这是哪里?”

翠儿抢着道:“是客栈,牧公子的房间。”

说完颇为怨念地看了牧无忧一眼。

原本军医开好药方之后,李氏就想带舒心回村里去。

一个未出阁的少女,躺在未婚男子的房间里,就算身边有长辈在场,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可是牧无忧却偏偏不让,不看到舒心好起来,他是不会放心的。

现在案子还没审完,怕吴县令他们玩什么花样,他必须在这盯着,不方便跟去舒家村。

在牧无忧的霸道下,无论李氏怎么恳求,甚至云少卿出面说和,牧无忧都坚决不让步。

确切的说,如果不是云少卿出面说和,或许到后面,牧无忧也会让步了……

翠儿在京城见过牧无忧好几次,自认为对他还有些了解。

好像就是云公子出面以后,牧世子就坚决不同意,并霸道的坐在床头,

一只手拉住姑娘的小手,就再也不肯松开。

尤其现在,牧公子就这么肆无顾忌地抱着姑娘坐在床上。

让外人瞧见了,姑娘该怎么办?

以前在京城倒也罢了,这里可到处是熟人啊!

翠儿心中对牧无忧的怨念更深了。

舒心听得一笑,她太清楚牧无忧的霸道了,娘亲那温柔的­性­子能倔得过他才有鬼了。

“娘呢?”

“李婶累了,我让她先回去休息了。”

牧无忧一边回答,一边用手摸了摸舒心的额头,似乎没早上那么烫手了。

随即皱眉道:“还是有些热,粥呢?药呢?”

军医特意叮嘱过,这药有些伤胃,必须先吃东西再喝药。

之前李氏曾试着给舒心喂点清粥,可是昏迷的舒心嘴咬得很紧,怎么也喂不进去,这药也就一直没有喝。

霸王要发怒了,翠儿很害怕,忙出门去看。

幸好赶在牧无忧发作之前,夜离端着粥进来了。

牧无忧端着碗拿着勺,亲自给舒心喂粥。

从没这样伺候过人,动作有些生疏,有些笨拙,很多时候还要舒心扭头配合他的勺子的角度,才能把粥喝进嘴里。

不过看在翠儿的眼里,心中对无忧的怨念,却渐渐的消失了,转而换成满满的感动。

世子是真的喜欢我家姑娘呢!

不过,楼下还有一位云公子在等着姑娘的消息,要不要告诉姑娘呢?

仿佛知道翠儿心里在想些什么,牧无忧犀利的目光如电一般­射­了过来,吓得翠儿倒退了几步。

“翠儿,你怎么了?”

舒心察觉到翠儿的紧张,不由得问道。

翠儿看着牧无忧不敢说话。

“咳咳”牧无忧咳嗽两声,道:“是夜离找我有事,要她告诉我。”

说完,喂完最后一口粥,他就往房外走去:“我去去就来。”

到了楼下,客栈的大厅里,一身白衣的云少卿,如谪仙般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可是牧无忧却知道,他并不是想看窗外的风景,而是想看楼道上的房门,和房门内的舒心。

云少卿,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与他的心儿有生意上的接触,是他心里最大的劲敌。

他自然不会让云少卿去见心儿,至少现在不许。

牧无忧几步走到云少卿的对面坐下,言简意赅的到道:

“她醒了,病好些了,现在喝了药又睡下了。

你事多,就先回去忙生意吧,改天再来看她。”说完就站了起来,没打算给云少卿纠缠的机会。

却在转身的那一瞬,又顿住身形,回眸认真的道:“多谢!”

虽然牧无忧没有说多谢,但云少卿知道,牧无忧是多谢他今日来县衙保舒心。

可是他来,是因为他想保护舒心,并不是为了让舒心感谢他,更不是为了让牧无忧感谢他。

而且牧无忧以舒心的代言人身份,向他表示感谢,却不让他见舒心的霸道行径,

也让一向温和的云少卿,心中有些火气。

云少卿抬了抬眉,不无讽刺地道:“是舒姑娘要你替她谢谢我的吗?”

牧无忧则是毫不避忌地道:

“心儿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帮了她,我自然要感谢你。”

看着牧无忧那绝世无双的俊颜,听着他那自信满满的话,云少卿心中苦涩,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牧无忧已经转身回了房间,云少卿又呆坐半晌,始终没等到佳人的身影,只得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看来我不走,他是不会让舒姑娘离开的。

再晚一点,对舒姑娘的名声就不好了……

云少卿只得起身离开。

房间内——

牧无忧一直缠着舒心说话。

清粥吃了,药也喝了,因怕娘亲担心,在舒心的坚持下,在云少卿离开后,牧无忧才让夜离送她回了舒家村。

李氏见到女儿安全回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左邻右舍知道舒心回来了,也都开心的过来问候。

知道舒心回来,整个舒家村,最不高兴的,恐怕就是黄氏了。

她手里捏着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恨恨的道:

“怎么她就没事了呢?县太爷到底会不会审案啊?

那么狡诈的丫头,怎么可能会没罪?

那我该怎么办?钱都已经收下了。

难道让我还回去?不行,绝对不能还!

这一百两银子,只是定金,事成之后我还会有一百两……”

左思右想,黄氏决定把这件事情跟丈夫和儿子说说。

当然,这一百两银子的定金是要昧下来的,就只告诉他们,事成之后有一百两银子。

黄氏找来了丈夫和儿子,事情的原委一说,舒文展十分心动。

可他是个既要当表子又要立牌坊的人,拧着眉做为难状:

“心丫头到底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真弄残了,不好吧?”

舒淳却兴奋的道:“有银子的事有什么不好?

咱们做的­干­净利落点不就成了?

而且心丫头若真是残了,大不了我娶了她。

女人嘛,只要能在炕上伺候我,能生娃,会赚钱就行了。”

以前不知道心丫头的身世,舒淳只想着怎么从舒心那儿要银子。

现在知道她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了,顿时就记起来,舒心那绝­色­清丽的小脸,和娇小却玲珑有致的身材。

心头顿时火热了起来……

打了你的都要打回来

?大伯家发生的事情,舒心一家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送走最后一位热心来问候的村民,舒心才泡进翠儿早就准备好的、洒了­精­油的浴桶里,泡个美美的芳香浴。

热热的水温舒缓着全身的疼痛和疲惫,回想起这两天的经历,舒心仍然忍不住后怕。

若是无忧没有及时赶到,她真不知道迎接自己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钤!

想到牧无忧,舒心的心中又是一阵甜蜜。

原来他早在自己打算回乡的时候,就向圣上递了折子,请求到连州来巡查。

却没有告诉自己,想给自己一个惊喜……

当然,她的确是很惊喜。

或许她不说,他永远也无法知道,在牢房看到他的那一霎那,她的心中是多么的激动、开心和委屈……

那种彷徨无助的感觉,她真的不想再一次经历……

呼,不过,总算是过去了。

舒心泡完了澡,睡了一个美美的觉。

可是在县城的县衙里,今夜却不大好过,上上下下的仆人都在承受着吴县令的无名火。

以至于一名小厮由于害怕发抖,不小心打翻了油灯,将吴县令的书房烧了起来……

次日开堂之时,巡查御史久等不到,吴县令与师爷相互对视一眼,心中都是暗喜。

莫非那位舒姑娘病情严重,使得这位世子爷没功夫再来了?

趁他不在,赶紧结案为上!

吴县令拿定主意,立即一拍惊堂木,端着县太爷的架子问道:

“肖大壮,你见岳母因食物中毒而亡,便趁机勾结运来饭庄的清石,陷害运来饭庄,好讹诈银钱,此罪可认?”

肖大壮抬眼瞧见吴县令暗示的目光,忙哆哆嗦嗦地点头道:“草民认罪nAd1(”

吴县令冷哼了一声,又问了清石同样的话,清石也低着头,表示自己认罪。

吴县令看了看堂下站着的李拓,沉吟了片刻,道:

“本案已经查明,是肖大壮与清石勾结,想讹诈运来饭庄银钱。

但因未遂,不处监刑,各打三十大板以儆效由。

至于运来饭庄,可向肖大壮与清石要求赔偿。

李拓,李谓,你二人可有异议?”

一番结案审判说的合情合理,可是李拓等人却是苦笑不已。

这两天因为这个案子,许多不明真相的百姓,认为他们饭庄用腐坏变质的食材做菜,导致饭庄的生意跌了近七成。

从原来的盈利变成现在的亏本。

肖大壮只是个普通百姓,清石只是个厨师,能给出什么赔偿?

李拓朝吴县令拱了拱手,道:

“吴县令,我等不要清石和肖大壮的赔偿……”

他想让县衙出个告示,证明运来饭庄的清白。

可是吴县令却没等他说完,立即抢话道:

“那就算你们放弃了,以后也不得再以此事为由,为难肖大壮和清石!”

“吴县令真是公正严明啊!居然要求被害人不得为难施害人!”

话声未落,只见一条修长的脚,就跨进了大堂nAd2(

一身深蓝­色­的对襟官服,­精­细的腰间束着一条蓝­色­缎面腰带。

这一身穿在他挺拔如玉树的身上,衬得此人威严不凡。

男了面如冠玉,绝世无双。

麦­色­肌肤在光圈柔和的照耀下,淡淡的发着光彩。

似在昭告天下,他曾奋勇杀敌,屡立战功。

浓淡适宜的剑眉之下,一双璀璨的星眸深不见底,散发出不怒而威的气势。

挺直高耸的耳梁,昭示着他的威武不屈与坚毅狠厉。

棱角分明的薄­唇­微微一勾,似邪媚,似不羁,似张狂……

堂外听审的百姓、堂内执法的衙役,全都看呆了。好美的俊俏男子,当真是配得上这句“彼其之子,美如玉”呀。

可是,吴县令一见到这张足矣令人痴狂的绝­色­俊颜时,内心竟然不是惊艳,而是惊恐。

此人正是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巡察御史牧无忧。

见吴县令傻坐着不动,牧无忧淡淡的道:“怎么了?吴县令不欢迎本官?”

吴县令吓得一个哆嗦,赶忙站起身迎上去,道:

“岂敢岂敢,牧大人能来鄙县视察,是鄙县的荣幸nAd3(牧大人请上座。”

牧无忧毫不客气的坐在案桌后面的高背靠椅上,音­色­淡淡却威严十足地道:

“吴县令这是已经结案了么?”

吴寿十分谨慎地回答,“清石和肖大壮两人已经认罪,是他们合伙讹诈运来饭庄的银子,下官以为可以结案了。”

牧无忧冷冷地问道:“哦?前日你说舒氏是运来饭庄最大的股东,因此她要承殿大的罪责。

现在既然结案了,为何不问一问她的意见?”

这时,舒心娇小玲珑的身影出现在大堂门口、

她款款走了进来,向高堂上的牧无忧和吴寿等人福了福,声音清脆地道:

“民女舒氏见过几位大人。”

牧无忧之所以会来迟,就是一大早去舒家村接舒心去了。

他告诉舒心,尽管她现在已经洗清了嫌疑,可是她在县衙里受的罪,他要帮她讨回来了。

谁打的她,他就帮她打回来。

此时,牧无忧星眸内柔光一闪,含笑问道:“吴县令今日结案,你可有异议?你可想要求对清石和肖大壮进行索赔?”

舒心一字一顿,清晰地道:“民女觉得此案尚有很多疑点,民女怀疑肖大壮和清石二人,并非是讹诈未遂,而是陷害未遂。”

牧无忧看了一眼吴县令,再抬眼看到堂下,“你觉得他们不是讹诈么?……李拓。”

李拓忙躬身应道:“草民在。”

“肖大壮之前可有向你等索要银两?”

“回大人的话,肖大壮之前并未找过草民或是我运来饭庄的任何一位管事索要银两。”

牧无忧又将目光调向吴县令,问道:

“既然之前肖大壮没有索要银两,那吴县令是怎么得出,肖大壮状告运来饭庄,是为了讹诈银两这一结论的呢?”

吴县令松了口气,这一点他们早就想到了,于是指着肖大壮道:“此疑问下官原本也有,还是让肖大壮自己来说吧。”

肖大壮连忙道:“草民是觉得自己去找运来饭庄,他们肯定不会给银子,不如到县衙来打官司,让县太爷将银子判给草民。”

牧无忧大有深意地问道:“这么说,你很信任吴县令?”

肖大壮道:“吴大人公正廉明,草民自然十分信任吴大人。”

吴县令心里咯噔一声,可是面上却不动声­色­,自我安慰道:

我是一县之长官,百姓们信任我是应当的。

牧无忧没有继续追问之前有没有勒索的事,而是转而问道:

“听说,八里村并不靠山,附近没有山菇可以采摘,除非是去集市上买,是不是?”

肖大壮一听,顿时汗如雨下,在牧无忧的逼视下,结结巴巴地道:

“是……是的,岳母她……可能是买……买的……有毒的香菇。”

牧无忧又继续问道:“听八里村的村民们说,你岳母顾氏因病已经有近一个月没有出门了,平日的吃食都是你们夫妻送去的?”

肖大壮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只觉得天气这么热,我为何没有中暑呢?

中暑了,就不必回答这位大人的问题了呀。

牧无忧转眸看向吴县令,淡声问道:“这几点,吴县令可有调查过?”

已经死了一个人了,按大齐国皇帝的要求,就必须要彻查清楚。

若是没调查,凭什么结案?若是调查了,为什么没有疑问?

吴寿张了张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吴寿本来就长了一副尖嘴猴腮的样子,现在又被硬逼出一个苦瓜脸来,可是对着牧无忧还要是笑脸。

那样子要多寒碜人有多寒碜人。

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就在他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

衙门外一声“巡抚大人到”,如同天籁之音般传入了他的耳中。

救星来了——吴寿高兴的眼泪水都要蹦出来了。

他赶紧屁颠颠屁颠颠地站起来,绕过面前的桌子,三步并做两步的跑到了门口,去迎接巡抚大人去了。

牧无忧和舒心两人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看向了外面时,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

两人在心里同时想着:

蒋巡抚来的还不一般的及时呀。

转念之间,吴寿已经给蒋安怀见了礼。

而蒋安怀却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姚宸和云少卿。

蒋安怀一过来就给坐在上首的牧无忧施礼,道:“本官见过巡查御史大人。”

牧无忧棱角分明的嘴­唇­一勾,微微一笑,道:“蒋大人免礼。”

只是那眯着的眸中,散发出来的似寒冬的冷厉之­色­,如同地狱幽冥一般,让人看了心生畏惧。

蒋安怀和吴寿皆是不由的在心里打了一个哆嗦。

没想到才几年不见,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就像面临从大海深处卷起的滔天巨浪般,如此逼人了。

但这也只是一个转瞬之间,蒋安怀这只老狐狸就马上重新调整,回到了之前泰然处之的状态中了。

他半侧了身子,向牧无忧介绍道:“姚、云二位大人,是本案苦主舒姑娘的朋友,他们请求过来旁听。

本官便带他二人过来,还希望巡查御史大人,能够准许。”

牧无忧俊眉微凝,真的是这两个人想来听审,蒋巡抚才过来的吗?

他星眸微微一扫,云少卿含笑看着他点了点头。

姚宸牧无忧是不怎么了解,可是云少卿应当不会帮蒋巡抚才对。

这一变故,让牧无忧与舒心对蒋巡抚的猜疑,又犹豫了。

蒋巡抚和姚宸、云少卿三人缓步走到了下首,与吴寿对面的位置上坐下,都是一副标准的旁听模样。

姚宸朝舒心抛了几个媚眼,可是舒心一个都没理会,他呵呵笑道:“难得御史大人亲自审案,我也旁听一番,长长见识。”

牧无忧淡淡一瞥姚宸,不置可否。

而舒心则是在心中暗叹,他怎么会跑到这来了?

案子继续审理,牧无忧一来到这里,就立即派了夜离和夜爻去调查肖大壮的为人。

知道他是个贪财吝啬的人,平时对自己的父母都十分小气,更别说是岳母了。

因此那天肖大壮和妻子请岳母顾氏去省城,顾氏激动不已,回家后虽然肚子痛得十分厉害,仍然跟来串门子的邻居说:

女儿女婿如何孝顺,请她吃了大餐,回来的路上还给她吃了好贵好贵的香菇……

那时候,肖大壮和范氏一是心虚,二是嫌脏,不想照顾顾氏,以找郎中为由不在顾氏身边。

因此,在大堂之上,听到岳母的邻居说起这些之时,肖大壮的­精­神顿时就崩溃了。

贪财的人自然怕死,牧无忧步步紧逼,要他说出毒害岳母的目的,否则就大刑伺候之时,他立即就伸手一指师爷,“是……”

才说了一个字,就被吴县令打断。

吴县令猛地一拍惊堂木,“好大胆的刁民,居然敢谋害自己的岳母。来人,给我狠狠地打!”

仿佛因他管辖之下的子民有如此恶毒之人而怒火万丈。

一旁的衙役立即领命,一棍子就拍在想喊冤的肖大壮的背脊上,痛得肖大壮顿时晕了过去。

可是衙役的法棍仍然毫不留情地一棍一棍落下。

吴县令面­色­苍白的喃喃自语,“是我疏忽了,是我疏忽了,我竟然没有仔细调查顾氏的死因,差点放过了这个恶毒的肖大壮。”

说完朝牧无忧深深一揖,“多谢御史大人为我县的百姓申冤。”

牧无忧面­色­表情地看着吴县令表演,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

等肖大壮被打得差不多了,他才一挥手,“够了。夜爻,他还有气没有。”

夜爻一个健步冲到肖大壮身边,将还想用刑的衙役震开,用手指一探肖大壮的鼻息,回道:

“还有一点气息,若是用点药,可以让他多活一会儿。”

“用吧。”

夜爻得令,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倒了一颗小丸,给肖大壮喂下。

不一会儿,肖大壮的气息就强多了,喘息声,整个大堂清晰可闻。

牧无忧这才挑眉问道:“说吧,你为何要毒害你岳母。”

吴县令赶紧跳起来道:“是啊,快说,不说就继续给我打。”

牧无忧眸光一冷,沉声道:“谁许你自作主张、咆哮公堂?掌嘴。”

话音一落,夜爻毫不手软地左右开弓,啪啪啪啪,连着给了吴县令四个大耳光。

顿时将吴县令打得“噗噗”吐出两颗门牙,嘴­唇­肿得跟香肠一般,两只腮帮子好象含了两个包子。

那模样,绝对比当初的舒心要还要惨得多。

牧无忧星眸晶亮地看了看舒心。

舒心知道这是他在为她讨回那几掌之仇,含笑朝他点了点头。

吴县令被打得头晕眼花耳鸣,半晌才回过神来。

一回过神就想质问牧无忧,就算你是巡查御史,也不能这样无缘无故地殴打一县之长官啊!

可是他的嘴­唇­肿得根本张不开,只能求助般地看向蒋巡抚。

蒋巡抚其实也对牧无忧此举颇有微词,可是却没有出言帮自己的下属说话,转过面,避开了吴县令求助的目光。

倒是姚宸将折扇在掌心拍了几下,兴奋地道:

“牧大人真是铁面无私啊。不论百姓还是官员,都一视同仁。”

牧无忧颇为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没理会,继续审案。

很快肖大壮就交待,是县衙的师爷让他这么做的,主要的目的是状告运来饭庄,让运来饭庄的几个股东都坐上几年牢。

师爷吓得哆嗦成一团,跪在地上,看都不看吴县令威胁的眼神,大喊道:

“大人饶命啊,饶命啊,是县太爷让小的这么办的啊,小的与运来饭庄的股东无冤无仇,要陷害他们­干­什么呢?”

这时,整个大堂内外,静得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牧无忧也只是微眯星眸,淡淡地看着吴县令。

但是舒心却看得出来,此时的牧无忧已经是盛努之下,随时都会暴发的样子。

但他狭长的凤眸微微一眯,眼波流转,刚才的一切又好似没有发生一样,恢复平静了。

看着蒋巡抚问道:“此案已经涉及到了朝廷命官,而且是巡抚大人你的手下,你看,要如何处理?”

蒋巡抚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自然是继续审下去!”

听到这话,大势已去的吴县令,扑通一声,晕倒在地……

之后,因为涉及朝廷命官,就没再公开审理了。

不过,牧无忧告诉舒心,他帮她出了气,狠狠打了吴县令几十大板,吴县令已经认了罪,说是因几年前的事,对舒心怀恨在心。

舒心心道:若说怀恨在心,那不应当是蒋柔和蒋巡抚么?

可是蒋巡抚一直没替吴县令求情,反而还为自己御下不严自责了好一番,看起来跟这件事没什么联系似的……

案子审完之后,牧无忧陪了舒心两天,便到连州的各地县巡查去了。他虽然是借公事之名过来行私事的,可是该­干­的活还是得­干­。

而舒心则开始了日复一日的香脂制作,并且为八月在沙城举行的制香大赛,开始准备。

这一天,大伯母一家又跑到她面前来说,希望给他们个工作,他们愿意到花田去­干­活。

入局

?为什么用“又”字呢,因为几年前,二伯一家过来帮舒心打工之后,大伯就曾经要求过工作。

那时候,虽然因黄氏算计舒心嫁给她的娘家侄子,两家闹得不愉快。

可是左右邻居不知道,二伯他们也不知道。

都劝李氏和舒心,到底是一家人,血脉相连,哪有什么隔夜仇呢?

于是舒心无奈,只能给大伯一家子都安排了工作铌。

可是人家还不满意!

人家要的不是做工,而是当管理人员!

大伯眼高手低,大伯母蛮不讲理,大堂哥好赌贪花,艳堂姐娇滴滴的十指不沾阳春水…桊…

这一家子是当管理人员的材料吗?

舒心当然不会答应他们的这种无理要求。

大伯母黄氏、大堂哥舒淳和艳堂姐当场掉头就走。

大伯倒是坚持到山上­干­了几天,也就几天,然后各种腰酸背痛腿抽筋,领了几天的工钱走了。

为此,大伯母黄氏还在村民间说了好久舒心一家人的坏话,导致­性­格温和的李氏都对大伯母有了意见……

时隔几年,在大伯母时常吹嘘大堂哥舒淳现在如何如何上进,每月都能赚几两银子的情况下,

大伯一家又来要工作,真是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呀。

舒心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大大咧咧来要工作的大伯和大伯母,淡然不语。

李氏也低头绣着手中的荷包,什么事都推给女儿拿主意nAd1(

正在这时,二伯舒文韶和二伯母刘氏回来了,一进堂屋就看到大哥大嫂在这儿,便笑道:

“大哥大嫂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黄氏用力哼了一声,“我天天有空,就是有人不欢迎我来,我才没过来看你们。”

这种酸话舒心只当没听见,笑着招呼二伯和二伯母坐下,商量似的道:

“大伯和大伯母想来花田里做点活,二伯你看,有什么可以让大伯做的吗?”

黄氏三角眼一瞪,就想说,我才不要下地种花,可是被相公一瞪,又蔫了。

舒文韶一听这话,眼里立即放出光来。

舒文展是长子,按这世间的规矩,都是长子养老,因此不管家中有多少兄弟,分家的时候,长子总是占大头。

家长里对长子也更为看重一些。

从小舒文韶就生活在哥哥的­阴­影下,这会子他立即觉得,自己可以在哥哥面前抬头挺胸了!

“咳咳”,­干­咳了两声,舒文韶说道:

“现在正是出花的季节,摘花,清洗,晾晒的人手有些不足,

如果大哥大嫂愿意,可以去我那儿帮帮忙。”

虽说是帮忙,但舒文韶现在是花田仓库那边的管事,

舒文展和黄氏过去,自然要听他的安排调度,也就是他的手下了。

二伯这人就是喜欢显摆,这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舒心nAd2(

不过她本来就是想要舒文韶出面,把大伯他们挤兑回去。

因此立即接着这话,问道:“大伯,大伯母,你们看,怎么样?”

舒文韶想了想,一拍大腿,“行!不过,淳哥和艳儿也要来。”

舒心淡淡一笑:“没问题。”

舒文展和黄氏高高兴兴的走了。

更为兴奋的是舒文韶,一想到从明天起,大哥大嫂就要听他的话做事,做不好就扣工钱……

那滋味一准特别美妙!

转眼就过去了几日,大伯一家子居然真的­干­了下来。

虽然经常消极怠工,可跟几年前相比,真可以说是脱胎换骨。

这天舒心去山上看花田里新栽的花苗的长势,还没到地方,就迎面遇上了舒艳。

舒艳是一路跑下山来的,远远看见舒心就使劲挥手,

“心儿,这里,我在北面山崖那儿,看到了一株奇怪的花。

很漂亮,蓝­色­的,花瓣上有金­色­的边。”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显得很激动很兴奋。

舒心听得眼睛一亮,这种花的确没见过。

而且北面山崖那里原本就有大片的各种野花,因此没有开垦成花田,有了新品种也是有可能的。

舒心二话不说,就跟在舒艳的后头往北面山崖而去。

舒艳一直走到靠近山崖的一处山坡斜边上,才停下脚步nAd3(

她指着斜对面的山崖的某处,道:“看到了没,在那里。”

舒心张眼望去,山崖上万紫千红,就是没看到什么蓝­色­带金边的花!

舒艳似乎急了,拉着舒心的手,把她往自己前面推,“就在那里,你仔细看看。”

舒艳的手劲不算大,但却把舒心的手腕抓得很紧,都有些疼了。

“我自己看。”

舒心甩了一下没甩开,有些奇怪的看了舒艳一眼。

原本盯着舒心的舒艳,慌忙移开眼睛,目光闪烁不定,

抓着舒心的小手,也不自觉的紧了紧。

太古怪了!

如果说,之前舒心因有可能会出现新的花种,而放松了警惕的话,

现在,她的理智就开始回笼了。

蓝­色­带金边的花,在现代她也没见过,只怕是编出来的。

而舒艳眼见马上就能达到目的了,更是催的厉害,最后­干­脆把舒心拖到了山坡的顶端。

舒心将一切看在眼里,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嘴角似不可见的一丝嗤笑,一闪即过。

“快看,就在那儿!”

舒艳再次指了指那个方向。

这一回,舒心十分配合的探出半个身子,仿佛想看个仔细。

舒艳眼中幽光一闪,两手在舒心背后用力一推,嘴里还故意大叫,

“啊!我站不住了……”

舒心冷不丁的被推得一头栽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将快要摔倒的舒心一把抱起,

一个鹞子翻身,轻飘飘的落在山道上。

这会子,正准备叫人来救舒心的舒艳,半张着嘴,刚发出一个音节,就没了下文。

好闻的青松气息,和宽阔坚实的胸膛,让舒心悬起的心,顿时落了肚。

她甜甜一笑,道:“无忧,你回来了?”

那仿佛小妻子等待丈夫的亲昵言语,让俊颜冷的跟冰块似的牧无忧,忍不住回暖了几分。

但一想到刚才的凶险,他又冷下了脸,恶声恶气地道:

“这种人害过你多少次了?你怎么还相信她的话?

万一摔下去了,不死也得残废。”

这片山坡靠近山崖,十分陡峭。

舒心爱娇的吐了吐丁香小舌,撒娇道:

“我只是想看看她们玩什么鬼。”

牧无忧瞪大了眼睛,语气里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

“这么说,刚才你是故意的?也不怕摔死?”

舒心见他真的怒了,赶紧拍马屁:

“这不是有你安排的夜离跟着我吗?”

本以为这样能让这个霸王消气,哪知道牧无忧一想到自己若是没来,

夜离就会想自己这样抱着心儿,火气就更大了。

“万一夜离没来得及救你呢?还是说,你想让夜离这样……嗯?”

哪样?

舒心有些不明白无忧的怒火从哪里来。

牧无忧咬牙切齿地用力收了收手臂,“这样!嗯?是不是?”

哦……舒心终于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赶紧表态,

“怎么可能呢?以前我就不怕大伯他们一家子,我其实有准备的。

而我现在有了你这么一个又英俊又武艺高强的坚强后盾,就更不会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所以才会让以身试险,想看看堂姐她想­干­什么。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冤枉我?”

舒心秀峰微蹙,立马俏脸上就显出了千般委曲万般伤心的样子,泫然欲泣。

牧无忧看不得舒心眼中的泪花,本来还想教训她一番的,也只得罢了,长叹了一声道;“下次不能这样了。”

“嗯。”舒心见好就收,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傻站着的舒艳,问道:

“我都不知道大堂姐你原来这么恨我啊。”

这时,夜离的身影忽然出现,手中还提着一个猥琐的男子,“这还有一个。”

舒心一瞧,原来是舒淳。

她秀眉微蹙,缓缓开口说道:“看来,你们来做事是错,来算计我是真。

我倒要问问清楚,杀了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舒艳十分怕死,看着夜离凶神恶煞的样子,赶紧就招了,“是别人要我们害你的,给我们一百两银子的好处。”

舒心耳尖的听到,不敢置信地看着舒艳。

黄氏和舒文展都不是什么有原则的人,见事情败露,而且牧无忧还要把他们送官,立即就把幕后之人给供了出来。

“是心丫头你的继母。

你亲爹是京里头的大官,你娘生你的时候就死了,

他们说你是扫帚星,我跟他家有点亲戚关系,就送到我这里来了。

我不想养,就给三弟和三弟妹养着。

现在你继母不想看到你,要我们把你弄残了,让你不能回京就行了。

我们可没想过要害死你啊,你可别血口喷人。”

……这些话,舒心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不过却没有半点反应。

李氏是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其实一点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对自己的疼爱,是完全没有私心的,这就够了!

至于大伯一家,李氏想到自己丈夫和儿子日后还要出仕,怕家族中有人名声不对,对他们不利,就求舒心放过他们。

不过,这只是表面上的,暗地里,两家已经完全绝交,再不往来。

只不过,舒心算了,牧无忧可不会算了。

他派夜离去省城找了个人,用计钓舒淳上勾。

“云少卿以前不是布过一个局吗?怎么到现在舒淳还活得好好的?

他这人办事就是这样慢吞吞,没有一点魄力!”

牧无忧不满地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借云少卿的局,请舒淳入瓮。

算计舒淳太简单了,找个人约他去赌钱,先让他赢几场就行了。

而舒淳原本在拿到利息钱后,马上也会给黄氏息钱,只是那息钱比自己拿到的要少的多,但又比外面的要高一

这天舒淳去赌场,没想到运气竟是时来运转,居然赢了几十两。

这不仅让舒淳大喜过望,去当铺借了一百两银子出来,同样赢了钱,这不禁让他认为是福运来当铺给了他福气。

而且舒淳发现自己下注越大,赢得就越多,所以后来他就越借越多越赌越大。

以至于赌场的人都开始敬称他为淳公子,这使得舒淳内心的虚荣心得到了前所谓有的极大满足。

出手更是越来越阔绰了,还真那么一股子风流公子哥的样子。

黄氏一直不知道自己儿子在外面的风光史,只是单纯的认为儿子终于长大了,懂事了。

舒文展和何婆子则对舒淳的行踪更是一无所知了。

直到这日突然有一群凶神恶煞般的人抓着舒淳冲进屋中,扬言要收了他们的房子和地拿来抵债。

当舒文展好不容易从他们手里看清了那一叠有舒淳签名并按了手印的欠条时,才得知自己的儿子已经欠了福运来当铺五百两银子的巨额赌债了。

舒文展和黄氏都不可置信的看着跪在面前的儿子,直到舒淳抬起充满惊恐的眼睛看着他们并慌乱地冲他们点头的时候,他们才能相信这一切不是在做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事。

舒文展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黄氏则一ρi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而舒文展则是勉强扶住身旁的桌了方才站稳。

而后来起来的何婆子在听到这个惊天霹雳的消息后,便双眼一抹黑直接晕互过去。

黄氏赶紧起身给何婆子掐了半天人中她才缓过劲来,

何婆子刚一缓过神来就激动地朝舒淳尖叫道:“你知道你这次犯了多大的错吗?五百两银子呀,叫我们家拿什么还,­干­脆把我这把老骨头一起赔进去算了。”

说完,便坐在椅子上不断的“哎呀,哎呀”的呻吟着。

舒淳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答道:“我之前是赢了的,真的,不信你们可以去赌场问问,可是后来……后来……”

还没等舒淳说完,舒文展就一个箭步上前抽打起他耳光来,边打还边吼道:“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我今天就打死你……”

舒淳被扇得两只耳光翁翁之响,脸上也火辣辣地疼,却不敢出半点声音。

终于黄氏看不下去开口劝道:“相公,你就算是把他打死了,也改变不了事实,也抵不得债呀。”

黄氏冲过去抱着舒淳痛哭流涕起来,舒艳噙着眼泪忙上前扶着筋疲力尽的舒文展。

这残酷的事实来的太突然了,让他们没有时间消化与接受,可是白纸黑字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舒文展强撑着身子问道:“不知,可否宽限几日,我们之前并不知情,一下子也确实拿不出这么多钱呀?”

那人怪异地冷笑几声后,道:“怎么戏演够了,现在开始跟我们讲条件了?少罗嗦,快点乖乖拿出房契地契,不够的就直接把你们一家子都卖了。”

舒淳现在也顾不得肿得像猪头的脸突然说道:“其实有一个方法能薄祖屋还清债务。”

一屋子的人都怔怔的看着舒淳,等着他往下说。

舒淳咽了一口唾沫又说道:“那个福运来当铺的吴掌柜想要……”

舒淳话还没说完,就朝舒艳望了过来。

舒艳心中大惊,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从头顶直往下冲去。

果然舒淳顿了下又接着说道:“他说如果能要妹妹舒艳给他做小,就只要我们用那两块地来还欠债,而且他能保证不动我们的祖屋。”

舒艳一听当场哇地一声啼哭起来,半晌才道:“我死也不会给人做小的。死也不嫁。”

舒文展他们知道,这已经是现在听到了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只是想到要委屈了女儿给人做人,心里不由得酸楚。

可之前那人却冷哼,道:“不愿意可以,那你们就老老实实的将房契地契交给我们,我们再把你们一家子一起卖到苦窑岛上去。”

舒文展他们本来心里对舒艳还有些不舍的,但在听到苦窑岛的时候,身子都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们知道这群人都是当铺养着一帮打手,个个都不是心慈手软的料。

如果不将女儿给他们,他们怕是真会将自己一家子都卖到苦窑岛去的,那就是什么也没有了而且还是后半辈子会生不如死的活着。

舒艳看出祖母、父母眼中的不舍,她脑中突然想到了什么,道:“爹娘,我们可以去问二婶和三婶借点银子呀。”

经舒艳这么一提醒,黄氏连忙附和道:“是的,我二弟家和三弟家都有钱,我们可以跟他们两家借,我这就带几位爷过去。”

可谁知,黄氏的话才刚一说完,那个人就放声大笑起来,紧接着那一群人也跟着都哈哈大笑起来。

带头那位笑了一阵后突然收住笑声,道:“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吗?你那二弟家统共也就值个百来两银子,而且你能肯定他们会倾其所有来帮你们?”

那人脸上露出狠厉之­色­,道:“你们别再想耍什么花招了,赶紧给个准信是愿意拿女儿抵债留下这间祖屋苟活呢,还是想将这祖屋拿去抵债,你们再被卖到苦窑岛去?不过我们吴掌柜说了,只要这位小姐愿意进门,他就可以将你们存在铺里的那五十两银子当作聘礼给你们。”

自作自受

?其实在舒艳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舒文展、黄氏和何婆子心里就知道,

老二家肯定不会借钱给他们的,要借也挺多是几十两到顶了,

而且还要受刘氏的奚落,和舒文韶的­阴­阳怪气的挖苦洽。

而自家与老三家的刚刚决裂,所以老三家也是指望不上的钤。

现在听说只要把女儿嫁给吴老板做小,就可以免除赌债,还能得到五十两银子的聘礼。

三人看着舒艳的目光就开始火热了,那是一种见到银子的火热……

而舒艳见最后的希望泡泡都被无情的戳灭了,而且一家子都看着自己,她不由歇斯底里的叫道:

“爹娘,你们真的忍心推女儿去火坑吗?”

还没等舒文展他们作出反应,舒淳便急着说道:

“好妹妹,哥知道这次委屈你了。

但吴老板人很好,也有钱,他说了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你以后的生活是锦衣玉食的呀,不是什么火坑。

如果你能给吴老板生个大胖小子,那以后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大半年舒淳跟福运来当铺的人接触的很多,听说了吴老板的许多事,拿回家来当笑话讲给家人听。

吴老板今年过五十还没有儿子,于是娶了一房又一房的小妾。

吴太太又是个大醋缸子,新娶回的小妾,如果半年之内没有怀孕,吴老板也就失了兴致,随便吴太太怎么折腾虐待。

所以说给吴老板做小妾,哪里是什么享福,分明就是进地狱nAd1(

舒艳怒不可遏地连打了舒淳两记耳光,道:“要去,你去,我死也不去。”

舒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脸已经肿到了极限,反而没有痛的感觉了。

他竟嘿嘿一笑,道:

“吴老板他不喜欢我,只喜欢你呀,如果我能去我一定去。好妹妹就救救我们这一家子人吧。”

舒艳差点没被她这个哥哥给当场气晕过去。

为何明明是你闯的祸,却偏偏要我来偿还,还是去做小?

舒文展眼见这事现在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唯有送女儿去给人做小,才能薄祖屋,和他们不被卖去苦窑岛,便朝黄氏使了个眼­色­。

黄氏意识到相公的用意,则泪眼婆娑的走到舒艳身边

借口要女儿单独说些话,便拉着舒艳进了内屋去了。

还没进去多久,就听到舒艳的声音。

死活不同意的,哭着喊着说爹娘如何狠心,心里只有哥哥,一点都不顾及女儿的死活。

又听到黄氏软硬兼施的劝慰着,之前的大哭大闹,终于慢慢变成凄凄惨惨地嘤嘤哭泣声了。

原来舒艳听到娘亲说,如果自己肯伏低做小的话,那生活上自然是衣食无忧的;

但如果不愿意那就真正只有死路一条,而且是死的很痛苦的那种。

虽然舒艳心里还是一万个不愿意,不甘心,但也没有其它办法,只得接受父母之命nAd2(

其实舒艳同意或是不同意都不重要,因为这件事本就由不得她自个做主。

最后,舒文展一家与那帮人达成协议,用好不容易赎回的、祖上留下来的两块地和女儿,还清所有欠福运来当铺的债务。

吴老板同意付五十两银子的聘礼,但舒艳必须马上抬去吴家。

虽然这样算是卖了女儿,但至少薄了儿子和祖屋,

而且家里多了五十两银子,还可以买十亩地,请几个短工­干­活。

日后的小日子必定过得舒服又清闲,舒文展心里其实还是挺满意的。

于是十分痛快的写了一份承诺书。

为首那人拿到承诺书后,才将那一叠欠条给了他们。

并称在三日后,舒艳进他们吴老板家门之前,舒淳还是跟他们回去,亲自给他们老爷说明下情况。

舒文展知道,虽然自己写了那张承诺书,但他们还是怕他们又反悔,

所以将儿子压在他们那,如果不给女儿,那他们就要儿子了。

等那群人离开之后,舒文展只觉得再无任何力量支撑身子一般,瘫软在了椅子上。

但他的眼睛却死死盯着黄氏。

黄氏看到相公用通红的眼睛瞪着自己时,便心知瞒不下去了,就将钱生钱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虽说那五十两银子是她偷偷拿手中的钱去存的,可里面有大半是她的嫁妆,是她的私房钱!

她只是想让家人过得好一点,没想到最后反而害了这个家nAd3(

黄氏越说越伤心,末了还带着哭腔的加一句,道:

“相公,我真的不知道淳哥儿又在外面赌博了,我还以为他……他……”

“你以为什么,你以为他那样会长进?

还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只要他手中有钱,他就会去赌吗?

不知道他费尽心机要钱去生钱,就是为了拿去赌吗?

当真以为他是为了那几两利息钱?”

舒文展讥诮地反问道。

虽说今天的事是有惊无险,可惊也是受不了的。

儿子反正是那个德­性­,舒文展就只好把气都往黄氏的头上撒。

黄氏听了心里是苦不堪言、追悔莫及呀,她不知道现在应该是气自己,还是气她那个宝贝儿子。

一直在一旁坐着的何婆子本来在听到还会有五十两银子进时,心下好不容易舒服了一点,现在却听儿媳­妇­的意思是说,那本就是自家的钱。

儿媳­妇­的钱也是自家的钱!

何婆子于是也加入了指责的队伍,没好气地道:

“以前家里有点事儿,让你拿点钱出来,你就墨墨迹迹推三阻四的,总说没钱。

别说什么有三十两是你的嫁妆,你人都是我们老大的,这点钱还不是他的么?

这下倒好,平日里舍不得用,全给淳哥儿赌光了。”

黄氏本就不是受气包,刚才被丈夫和婆婆数落,心里就觉得又憋气又委屈了。

这会子回过劲来了,又听婆婆数落自己的宝贝儿子,黄氏立即不满地道:

“婆婆,明明这五十两的本金还在,什么叫全给赌光了?

这大半年淳哥每月给我二两多银子的利钱,你们每天在家吃香的喝辣的,夸淳哥会赚钱的时候,怎么现在就忘了?

平日你们还嫌菜里­肉­少,没鱼没虾,也不想想,光靠老三家给的那一两银子,能天天吃鱼吃­肉­吗?

我想着法子地赚钱,还不是为了让你们过得好一

现在一出事,全都怪了我,有本事,你们也管管淳哥,让他别去赌钱呀!

难道淳哥现在这个样子,是我一个人惯出来的吗?

一个个的就知道数落我,再怎么说,我也让你们过了大半年的好日子!”

被媳­妇­这么一说,舒文展和何婆子都没话可说了。

三天之后,舒艳被一顶小轿子抬进了福运来当铺吴老板的家中,正式成为他众多小妾中的一员。

而舒淳也在当天被放了回来,同时还带回来了那五十两银子。

那五十两银子,舒文展立即要求保管,不能再留一个铜子儿在儿子的身上。

当天舒心和李氏她们就得到了消息。

在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之后,舒心心里一阵唏嘘,总感觉这件事应该是有人故意设计好的。

坐在她身边的牧无忧得意的笑道:

“那是自然,他们一家子想害你,我怎么可能让他们逍遥法外?自然是要替你报仇的。”

舒心瞪大了眼睛,“原来是你­干­的?可是……现在他们手头还有活钱了,还张罗着买地当地主呢,这算什么报仇啊?”

唯一报复了的,就只有舒艳了,毕竟当天是舒艳要推自己摔下山坡,舒心并不同情她。

可是对大伯和大伯母、舒淳这三个人,并没有任何损失啊。

牧无忧神秘地笑笑,“你急什么?”

舒心噘了噘小嘴道:“你还有后续计划吗?我才不急呢,不过我马上要去沙城参加制香大赛了,不知道有没有荣幸看到大伯一家子倒霉。”

牧无忧意味深长地道:“肯定有!”

这会子已经是七月了,三伏天,热得知了都不叫了。

舒淳在家安静了没两天,心又野了。

虽然才刚刚吃了一次大苦头,可是转眼把妹妹一嫁,就转危为安了吗?

人永远是不知足的,像舒淳这样终日流连于赌桌上的人来说则更甚。

他总觉得,前两个月的手气明明挺好,只是后来不小心输了。

已经输了几百两银子了,按说手气应当转好了。

不过现在舒淳手头没银子,见黄氏那里的现银已被爹爹掌管了,转念又开始对她的衣物手饰等打起了主意。

这天趁着爹爹和娘亲黄氏去看地,舒淳悄悄溜进父母的房间里,摸了黄氏的两只镀金的银簪子。

马不停蹄地跑到县城,找了家当铺,换了一两银子出来,立即一头钻进了赌场。

夜离一直悄悄跟踪着舒淳,见到他进了赌场,忍不住冷笑。

少主猜得还真对,这个家伙就是半只脚进棺材了,都要赌一把再说的人。

他换了一身衣裳,跟着进去了。

然后站在舒淳的身边,看他押什么,夜离就用内力,把盅里的­色­子换成什么。

过了一个多时辰,舒淳满面红光地出了赌场。

今天的手气真是好,一两银子赢了十几两出来。

他跑回当铺先赎回了那两只镀金簪子,然后依依不舍地回了舒家村。

有了这一次的大赢经历,舒淳的赌瘾愈发大了。

第二天,又找了个借口,去了县城。

这一回,夜离只是看着,没帮他,很快,舒淳手中的十几两银子,就落入了庄家的口袋。

舒淳骂骂咧咧地出来,却没有反省的意思,只觉得是今天的手气不好

如果明天过来,肯定能大赚一笔。

可是,本钱啊本钱!

没有本钱,就算看准了大小,也没法下注啊。

最后,舒淳想到了偷!

祖屋就那么大,拢共几个藏东西的地方,舒淳都知道。

再次趁着爹爹和娘亲出去看地的时候,他将一狠心,将五十两银子全偷了出来。

当天傍晚,舒家村的村民都已经坐上了晚饭桌,准备吃过晚饭就休息了。

忽然,村尾的舒文展家传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嚎,“这叫我们怎么活哟……”

有好事的村民探头一听,原来是舒淳在县城的赌场里,一天之内就输了一百六十多两银子。

除去本金,还欠下赌场一百一十多两。

如果今晚不能还上的话,那就要利滚利了,没银子还,只能拿他们一家老少去卖。

卖多少算多少。

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何婆子知道气也没用了,她一手挥开前面的打手,气凶凶地道:

“你们别急,我有三个儿子,另外两个都有钱,我去找他们要,看他们还顾不顾我这个当娘的。”

把话撂在这儿,何婆子就风风火火地一路小跑到了舒心家。

拍了半天门,里面没人应,邻居文嫂子探出头来,笑着道:

“何婆子,这屋里没一个人了。你不知道呀?心丫头要去沙城参加制香大赛,他们全都跟着去看热闹了。”

沙……沙城?

何婆子蒙了,“他们……老三家的跟着去,难道我家老二也去了?”

“去了。舒芳舒芄都去了。”

何婆子一听就急了,“你知道,她们哪天能回来不?”她最远就只去过省城,哪知道沙城在哪个方向。

文嫂子热心地道:“听说去沙城就得大半月的路程呢。比赛还得大半个月。

这一来一回,至少得一个半月吧。”

一个半月,黄花菜都凉了。

何婆子只觉得天旋地转,心口一阵绞痛,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随后又晕死了过去。

文嫂子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去外面请郎中来看。

这边忙乎了一个多时辰,那边等银子的打手早就不耐烦了。

他们可不是吃素的,立时认为那个老太婆是趁机跑了。

虽然老太婆不值什么钱,但能多卖一个铜板,他们赌场也少一个铜板的损失啊。

何况他们是人见人怕的赌场打手,从来只有他们耍别人,没有别人耍他们的份儿!

当下,这群觉得自己被羞辱了的打手,将这股子憋气,全都发泄在了舒文展、黄氏和舒淳的身上。

三个人被这群打手围着,好一通拳打脚踢。

不多时,三个人就被打得连何婆子都认不出来了。

等何婆子被郎中掐仁中掐醒,再失魂落魄地回到祖屋的时候,那群打手已经扬长而去。

何婆子顿时觉得­精­神一振,“怎么,不用我们还了?”

连儿子媳­妇­脸上那么明显的伤,她都没有问。

如果打一顿就能免了一百一十多两银子,那就打好了,反正她没挨打。

舒文展瞪了黄氏一眼,才没好气地说道,“怎么可能不让我们还?这个贱­妇­居然偷偷背着我们藏了一百两银子……”

那一百两银子,正是几个月前,指使黄氏他们害舒心的那名老­妇­人,给黄氏的定金,被黄氏给默了下来。

原本打算当做自己的私房钱的,没曾想,才揣在怀里几个月,还没捂热乎呢,就被人给拿走了。

若是没挨打,黄氏说不定都不会拿出来。

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

真要被逼到了卖人的地步,她就不信李氏敢不拿银子出来。

就算不把他们这大哥大嫂放在眼里,难道还敢不赎何婆子?不怕被天下人的唾沫淹死,说她不孝?

可惜,那些打手下手太狠了,黄氏挺了一会儿,没挺得住,只好老老实实交了银子。

之后,她的所有首饰都被搜走了。

淳哥儿的两条腿都被打断了,算是顶了余下的十几两银子。

何婆子一听就急了,这才发现舒淳不在堂屋里,“什么,我的宝贝孙子怎么瘸了?还能不能治?”

舒文展面­色­灰败,老半天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刚才请铁子来看了,说是……没办法,只能保命,保不住腿了。”

铁子是个猎户,踢打损伤方面比郎中还拿手。

他说,日后,舒淳都只能坐在轮椅上了——如果舒文展给他打张轮椅的话,买是买不起了。

而且,铁子还说,那些打手太凶残了,尽打下半截,估计舒淳以后,做不成男人了。

“你们、你们怎么对不起你死去的爹爹,你们……让我怎么有脸下去见你爹啊……”

老大家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二十几岁还没成亲,就不能再人道了;老二家又只有三个女儿,

她舒家的香火,要断了啊!

何婆子一听,顿时两眼一黑,晕倒在地。

眼歪嘴斜,怎么掐仁中都掐不醒了。

舒文展和黄氏等人手忙脚乱地去请郎中,郎中说是中风,要吃散血化淤的药。

现在舒文展家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了,哪有银子买那种贵药?

村民们有的可怜他们,给了点钱,可是家里一个病人一个伤员,接济的这点小钱根本不够用。

没办法,舒文展和黄氏只好去省城的吴家,找正在受宠中,穿金戴银的女儿舒艳,求了几两银子回来。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们夫妻还是尽心尽力的伺候着何婆子来,郎中说何婆子本身年纪也大了,经这一事又伤到了内脏。

如果在这个月内不再吐血,那她就能过得了这个年关,以后如能安心静静休养,也许还能维持个一年半载的。

这让舒文展一家又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压抑气氛。

再遇桃花男

?大伯家发生的一切,舒心是不知道的。

她此时正在赶往沙城的路上,而且正在生闷气。

现在刚刚进入七月,离八月初六的制香大赛,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舒心本来没打算这么早就动身钤,

可是三天前,牧无忧风急火急的要她收拾行李,带上全家一起去沙城。

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要她提早出发,也就罢了,可是为什么要带上娘亲、王婶、还有二伯他们一家子?

家里的香脂制作怎么办?

云香坊的订单怎么办?

花田里的花苗怎么办?

摘收下来的花料怎么办?

不就是连着几天在省城的街上,遇到了姚宸,打了几次招呼吗?

至于这么小心眼的说人家是人妖,又在大热天逼着我匆匆赶路吗?

而且去沙城,只是为了换取到星城参赛的身份牌。

这件事云少卿就会帮我办好,完全没必要亲自跑一趟。

越想舒心的火气就越大,愤愤地瞪了身边的牧无忧一眼。

偏偏这个家伙无知无觉,把舒心的白眼当媚眼看。

见她瞪过来,还回以一个帅绝人寰的微笑。

舒心顿时无语了,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家伙还这么无赖的?

看完手中以特殊渠道传来的字条,牧无忧的心情更好了!

舒淳的双腿瘸了,而且貌似还不能人道了,这就是他敢打心儿主意的下场!

想推心儿下山的舒艳许给吴老板做小,进门头一天就被吴太太当丫头一样使唤了一整天nAd1(

直到月上中天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新房。

吴老板能有今天的风光,全是靠着吴太太。

有吴太太这个母老虎在,舒艳以后的日子也别想过得多舒坦。

至于舒文展和黄氏,守着一穷二白的祖屋和瘸了腿的儿子,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度日了。

对这两个好吃懒做的人来说,­干­活,可能比杀了他们还要痛苦。

对于用计处罚这一家人,牧无忧没有半点愧疚。

他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何婆子和黄氏从小就处处刁难虐待他的心儿。

舒淳和舒艳则是每天不欺负心儿一下,夜里就睡不着一般。

最近还三番两次的算计心儿,想把心而往火坑里推。

这些人,得到现在的结果,都是咎由自取。

舒文展虽然没有直接虐待过心儿,可是他放任妻子儿女欺负心儿、算计心儿,一样也是罪不可恕!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心儿名义上是舒家的养女。

回去之后发现大伯一家的惨状,如果心儿置之不理,会被别人说无情无义nAd2(

如果再去帮他们……那真是跟养头白眼狼没区别。

因此,要尽快说服心儿,全家搬到京城去。

牧无忧这么想着,就情不自禁的看向了舒心。

舒心气鼓鼓的一眼瞪过来,“看什么看!”

牧无忧勾起­唇­角,邪魅的一笑,眼里仿佛承载了满天星光,

“看美人薄怒,别有一番韵味。”

“油嘴滑舌。”

舒心羞红了小脸,转而又气呼呼的道:

“我哪里是薄怒,我明明是非常愤怒!”

“好,是非常愤怒,我知道了。”

牧无忧压根就没把她的怒气放在心上,敷衍的道。

长臂一捞,就把缩在车厢角落里的舒心,一把捞进自己怀里。

“别,好热。”

舒心不自在的扭了扭,想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娘亲她们就在后面的两辆马车里,万一被瞧见了怎么办?

可是这个理由小霸王必定不会接受,舒心只好说热。

牧无忧仍旧不放手,只轻敲了一下车厢壁。

立即就有人送了一大块冰进来,用铜盆盛着,散发出丝丝凉意。

冰块中间挖了两个洞,放了两杯酸梅汤nAd3(

牧无忧拿了一杯,递给舒心。

舒心伸手接过来,一连喝上几大口。

冰爽的感觉,从口腔一直到腹部,再蔓延到四肢,舒坦得连脚趾头都勾了起来。

牧无忧见她喜欢喝,就把自己那杯也递给她。

“不要了,冰的喝多了不好,你喝吧。”

舒心摇了摇头,想问他娘亲她们有没有冰镇酸梅汤,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年代夏季用的冰,都是在冬季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储存起来的,只有王公贵族才有这种能力。

就算是王公贵族,储存的也不会太多。

万一无忧没有准备娘亲她们的,自己这么问,岂不是让他尴尬?

牧无忧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似的,笑着道:

“是你们女孩儿家不能多吃冰吗?本想让李婶多喝几杯的,她也是这么说。”

原来娘亲她们也有。

舒心的心里泛起一丝甜蜜,她知道牧无忧善待娘亲她们,是因为她的缘故。

心情一好,舒心就忘了还在跟牧无忧赌气,耐心的解释道:

“冰的吃多了,怕宫寒,以后子嗣上会比较困难。”

牧无忧一听此话,星眸璀璨生辉,眸带喜悦地道:

“原来如此,真是辛苦心儿你了。

为了今后为我多生几个孩子,这么热的天也不能吃冰解热。”

“”我勒个去,谁说我是为了给你生孩子才不吃冰的啊?

我是怕来大姨妈的时候肚子疼好不好?”

舒心又羞又气的嚷道。

牧无忧挑了挑眉,“我才不信,若是怕来葵水肚子疼,你­干­嘛不直接说?

难道来葵水比生孩子更难以启齿?”

越说越无耻了!

舒心虽然是个现代人,脸皮却没牧无忧的厚,粉白的小脸已经羞成了艳红­色­,

清丽脱俗中,多了一抹艳丽的风情,把个牧无忧看得眼睛都不会转了。

那目光比外面的烈日更炙热,好似能焚烧起她的衣服似的……

天啊,舒心再也受不了他的目光洗礼了,羞得用力锤了牧无忧几下。

仍觉得不解恨,猛的踹了他一脚,挣脱出了他的怀抱,坐的老远。

牧无忧不以为意,抿­唇­但笑不语。

可是这一次,舒心是发了狠,就是不理他。

牧无忧逗了她好几天,都没能再让舒心跟他说一句话。

转眼就到了沙城,沙城是北方的花草集散中心,北方的制香行会也建在沙城。

舒心拿着云香坊签发的推荐信,到行会换了参加制香大赛的身份牌。

办好手续,见时间足够,舒心便在沙城逛了两天。

因为最近几天,牧无忧总在她耳边念叨,想让她搬到京城去。

她虽然没有搭理他,可是也上了心。

她现在制作的香脂都是高端产品,的确只有大城市才有足够的顾客群。

以前是放在云香坊寄卖,在哪生产都无所谓。

可是以后如果开了自己的店铺,那就必须开在大城市,而生产基地就必须在附近。

因为她的香脂,是要参香液的,而香液,到现在,她也只在每天清晨,从胸口收集几滴。

生产基地放在京城附近,那原材料是从这种集散中心购买,

还是在舒家村种植,再运到京城,现在就要开始考虑了……连着考察了沙城的各种鲜花以及香料和香料半成品的价格后,

舒心详细的记录下来,打算有空再仔细核算一下两种原材料供应方式的成本。

此时已是七月中旬,虽然时间还是宽裕,但也必须启程去星城了。

可是牧无忧巡查完连州之后,要先回京述职,再申请到星城巡查,所以不能一起前往。

但他对舒心承诺,一定会尽快处理完手中的事,赶去星城与她汇合的。

自经历前几次的事情后,牧无忧再也不放心让舒心离开他的掌控。

他霸道且独断的要求,不管他在与否,夜离和夜爻都不能离开舒心半步。

而且一有任何风吹草动,就必须在第一时间,通过特殊渠道禀报给他知晓。

舒心对于牧无忧的用心和这种霸道的呵护是无可奈何,但内心又有那么一些些的开心与满足。

而李氏,因受不得在这种酷热的天气赶路,有些病怏怏的。

牧无忧便交待了当地的官员,派了几人来伺候李氏,等舒心参赛回程时,再过来接她。

李氏吓得拼命拒绝,可是当地官员好不容易攀上这么个讨好景王世子的机会,哪里肯放弃?

而且牧无忧也不想李氏现在回舒家村,那跟羊入虎口没区别。

左说右说,李氏不得不接受了。

舒文韶和刘氏主动地请求留下来陪李氏,舒芳和舒芄也只得放弃这次出远门的机会。

所以,最后就由夜离和夜爻轮流赶车,送舒心和翠儿两人去星城了。

七月,空气中的闷热已经是毫无遮掩的扎入身体中的每一个毛孔中。

让人感觉连呼吸都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而舒心自上次经历牢狱之灾,便更加深入骨髓的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对于有权有势的人来说,就是一颗尘埃。

以至于,渺小到可以任由他们的心情,肆意妄为的对自己进行陷害。

只有掌握了财富和权力,才能不被人任意欺凌,才能得到更多的尊重。

想到快速通往财富之路,唯有通过这次的比赛,让自己一鸣惊人。

而权力,在任一世从来都是与财富相依相伴的。

透析了这点之后,舒心这几个月夜以继日的全身心投入到自制香脂­精­纯度提炼的事情上,

这次的制香大赛,她想用这种后世人才使用的技术,与古人比一比。

因着是第一次参赛,而自己又要借这么一个难得的机会成名,

所以舒心格外上心的、不断从各个方面,了解到了星城的风土人情以及本次大赛的其它信息。

星城位于整个大齐国版图的南端。

属于一个相对**的区域,它四面环山,而与它紧紧相连接着的是渨海。

这边的气候与北方的­干­燥不一样,是属于湿热型季风气候。

温度没有北方高,但是紫外线的辐­射­却比较大。

从沙城前往星城,估计要半个月的时间。

舒心估算了一下,自己大概能提前十天左右到达。

早点到达那里,去亲自感受和适应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

机会永远都只给有准备的人,这是舒心在上世就一直默认的真理。

波光潋滟三千顷,莽莽群山抱古城。

四季看花花不老,一江春月是昆明

上世的云南昆明就有,春城无处不飞花,彩云之南,美丽春城的美名。

在进入星城后,舒心便感觉此地与上世的昆明,在气候和地理环境上,有很多的相同之处。

早有云香坊的本地掌柜左泉,亲自到城门口来迎接舒心,还详细介绍说,

“正式的比赛,是在花都城举行。

花都城本不是城,只是星城东南端的一片商业区。

但由于那里是花草香料的集散中心,店铺林立,商家如织,便逐渐形成了一座城中城。”

在左泉的介绍声中,一行人进入了花都城。

而进入花都城后,路边上、店铺里、每个人的手里、头上,衣服上直到茶杯里随处都可以看到花的痕迹。

空气中无处不在的花香味,忽淡雅忽浓郁忽清新,让人不自觉的就会沉静在这片花海之中。

花都城这个名字真是名符其实,真正将人带入了一个五彩缤纷的花的世界。

舒心和翠儿自然是不用说的,马车窗里印着两张惊奇的小脸。

就连赶车的夜离和夜爻两个冷面侠,也是情不自禁的被眼前这一堆堆,一阵阵的花和香气迷花了眼。

一行人在花都城中心的一个名字叫繁花似锦的客栈住下了。

这是夜爻特意赶在他们进城前,四处打听才选定的客栈,并订了最好观景的房间。

舒心当时抬头看到这家客栈的店名时,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

呵呵……没想到这一个这么不起眼的客栈,名字却不是一般的霸气呀。

原来这边也流行串改,而且改得还很“大气”。

不过当到了房里,推开窗户的时候,便立刻明白店家为何会夸下海口了。

只见不远处的花都是成片成片的按一定的规格和规模,整整齐齐又气势磅礴的呈现在众人面前。

绚丽多姿的­色­彩将整面山的原来风貌遮挡的­干­­干­净净的,就好似这才是它们的本来面貌一样。

这让舒心和她的小伙伴翠儿都惊呆了,并且都在看到的第一时间里长长的“哇”了一声。

一声轻风抚面,毫不吝啬的将空气中的每一颗尘埃都染上了芬芳的气息。

还真是风吹百花满店香。

住在花都城的人们幸福指数好高。

一连好几天,舒心和翠儿每天都会在夜离或夜爻的陪伴下,有目的­性­的去花都城的花市和这边的香脂坊去逛逛。

一来可以看看有没有好的新的花卉品种种子和培育技术可以带回去的;

二来还可以了解星城这边香脂制作在工艺和选材等方面与她们的不同之处。

这日,当舒心她们逛完一大圈后,两人便被街上的一个买当地特­色­手首的摊位吸去了注意力。

“姑娘,你看这个的钗子多漂亮呀。”

翠儿一眼就看中了一个淡黄­色­以灯笼花为造型的钗子。

舒心接过就将钗子直接***了她的发髻中:“嗯,的确挺漂亮的还很特别。”

翠儿高兴的一脸兴奋的拿起摊位上的镜子左看右看。

“这人长的标致,随便戴一个路边摊的钗子都是这么美。

果然是人比花娇呀。”

一个极具磁­性­又透露出无限暧昧的男­性­嗓音,在她们的不远处响起。

不知道为什么,舒心听到这人的声音觉得有种熟悉感,而且没来由的眼皮轻跳了一下。

舒心根据发出声音的方向转头望去。

就看到一位身穿浅蓝­色­暗花纹丝锦长衫,手持一把白玉骨扇的俊俏男子,向她们走了过来。

“原来是姚公子。”舒心看清来人后,淡淡的施礼道。

心里却在狂吼,不是吧,怎么到哪里都能遇到这个家伙呀?

她可是记得很清楚,一开始就是因为这个桃花男,她才被牧无忧逼得提前上路。

之后在沙城分手的时候,牧无忧还耳提面命,不许她跟姚桃花说话,不许跟姚桃花单独见面呢。

“在异乡也能见到舒姑娘,姚某实在是开心呀。”

满面桃花的姚宸一边说着,一边满眼­精­光的朝舒心身后的人,和翠儿手中所拿之物扫了几眼。

看完,姚宸又自顾自的开口说道:

“不知舒姑娘可是在为几日后的制香大赛做准备呢?”

舒心略微点了点头,道:“舒心听闻这里是花的世界,所以想提前过来见识见识。”

“哦,看样子舒姑娘已经见识的差不多了。”

姚宸又故意用桃花眼,在夜离和翠儿手中的包包上来回扫了几趟。

“让姚公子见笑了,这里东西多是些舒心没有见过的稀奇小物件,

所以我就买了一些,打算回乡后赠予亲戚朋友,也不枉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一趟。”

姚宸一挑桃花眼,道:“舒姑娘果然是位重情义的好姑娘。姚某实在是有些羡慕舒姑娘的朋友了。

如果姚某有幸也能成为舒姑娘的朋友,想必也是能感受到舒姑娘的这份真心实意的。”

不想让她赢,我有办法

?舒心眼角不自觉的抽了抽,还真是个见杆子就往上爬的主呀。

舒心不慌不忙的扯开话题,道:

“姚公子过奖了,想必姚公子这次不是独自一人来到这花都城吧”。

姚宸见舒心并没有接自己刚才的话,也不在意钤。

他爽朗的哈哈大笑,道:

“都说这人美,头脑也一样聪慧,

果不其然,被舒姑娘猜中了,我这次是陪舍妹一同过来的。”

本来翠儿在听到有人夸奖她的时候,心里还有一阵小雀跃的。

可是当抬头看到来人是姚宸之后,一张小脸便由开始的兴奋,立马变成了一副吃了­鸡­肋的样子。

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老是缠着我们家姑娘。

翠儿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对舒心说道:

“上一届是姚小姐得到了个人赛的冠军,想必今年也是要来参赛的吧?”

姚宸的桃花眼冲着翠儿斜觑了一眼,又转眼笑眯眯的看着舒心道:

“我和舍妹是昨日才到的。

不过舍妹不是来参赛,而是应邀前来当本次大赛的评委。”

舒心听了一怔。

姚江当制香大赛的评委?

舒心感觉脑子里有什么飞过,可是却没能抓住它。

舒心面上不动声­色­,眼波留转间,轻轻一笑道:

“姚小姐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制香高手,连这制香大赛都邀请她来当评委,可见其实力不凡呀nAd1(”

“哈哈哈……哪里,哪里,姚某倒是觉得以舒姑娘的才­干­,定能夺魁才是。”

说着姚宸潇洒的将手中的白玉骨扇“啪”的一声打开,悠然自得的扇了起来。

舒心对于姚宸的夸奖,只是淡淡一笑,道:

“姚公子谬赞了,舒心这次过来,是想借着这个机会,与制香界的前辈和高人来学习和交流的。”

姚宸俊眉一挑,道:“哦,舒姑娘不想得到头名吗?”

是否能得到头名,不是光靠嘴巴说的,而是要看真本事的。

而能来参加香制比赛的皆是制香界的­精­英。

舒心真正接触制香,是从穿越过来之后开始的,仅仅四年的时间而已。

而且,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她的香脂效果特别好,是因为每日清晨她胸口沁出的香液的缘故。

后来生产的雪肌系列产品,也是占了现代萃取提纯技术的便宜。

自带的那套小型的提纯设备,到时还不知道让不让她用呢。

因此,比起那些从小就学习制香的­精­英来说,她差的不是一点半

可是,即使心里没有底,舒心也不想在姚宸的面前露怯。

她露出无害的笑容,淡然答道:“有一句话说得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所以我只要尽自己所能便行了nAd2(

想必姚公子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们也有事要去办,就在此告辞了。”

舒心的话让姚宸持扇的手都顿住了,好一会才对着舒心他们微微笑道:

“舒姑娘是第一次来星城吧?不如由姚某做个向导,带舒姑娘四处转一转如何?”

说完,他漂亮的桃花眼专注地看着舒心。

那清澈深邃的眼眸中,似有波光摇曳,又似有深情轻荡。

一般少女看到这么柔情与深情并重的专注目光,都会不由自主地羞红了脸颊。

可惜舒心不是一般的少女,前世她所在的是家化妆品公司,每年公司都要更换新的代言人,

在一众万里挑一才能在大银幕上崭露头角的花样美男里,横挑鼻子坚挑眼,见识过的美男不要太多。

因此,姚宸的容貌虽然算得上的舒心见过的美男中,数二数三的,可也仅仅只能让她欣赏而已。

目眩神移?

不可能!

舒心淡然一笑,“多谢姚公子的好意,不过,少卿已经派了他们云香坊在此地的掌柜左先生,当小女子的向导,就不麻烦姚公子了。”

姚宸漂亮的俊颜上露出一抹故作的伤心,

“舒姑娘真偏心,叫云贤弟的名字,却生疏地称我为姚公子。

不如,也叫我的字好了,我字宸宇。”

“好大气的字,真是字如其人。”

舒心赞了一句,然后就福了福,“小女子还有事,就先告辞了nAd3(姚公子请便。”

仍旧称姚宸为姚公子,然后不待他再说什么废话,直接转身走人。

姚宸拿白玉骨扇掩住他半张俊颜,只是那露出来的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却眼波涌动。

直到舒心她们走远后,姚宸才将扇子一收,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一边走一边嘀咕,

“难道最近我的魅力下降了?就算有牧无忧那个妖孽在,我也不差啊,何至于话都不想多跟我说一句呢?”

跟在他身后的小柳这时开了口:

“少爷,你说这个舒姑娘真没有想过要赢得这次比赛的头名?”

姚宸不置可否的说道:“凡是来参加比赛的,都是想通过这个机会为自己立名声。

不过现在她是不是真的不在乎这个头名的称号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为什么不愿意理我?”

小柳无语地看了看苍天,又将话题硬扭回来,

“不是说云香坊卖得最贵的香脂就是她做的吗?那她应该可以拿头名吧?”

姚宸不以为然地道:“最贵的香脂,不一定是比赛时最好的香脂。”

说到这里,姚宸停顿了下,将桃花眼微微眯起,道:

“这次她想出名怕是难了。谁让她不愿跟我说话呢?”

小柳听得一愣,再看自家公子那胸有成竹的样子,

脑子里面灵光一闪,好像想了什么一样。

便朝舒心她们刚才离开的方向回望了一眼,冷笑一声,

转头又笑嘻嘻的姚宸,快速淹没在人群中了。

这边,翠儿见她们已经走开很远了,才拧着眉满脸不高兴的问舒心,道:

“姑娘,那个姚小姐一直对你成见,

她当评委的话,会不会故意串通其他的评委给你低分呀?”

舒心想了一下,浅笑道:

“如果不是我发挥失常的话,姚小姐是不会故意给我低分的。

因为这样做,会让别人置疑她的能力和人品,就算当时嘴里不说,心里可不一定会怎么想。

这样损害的,可不光是姚江她自己的名声,还有她的背后的姚记香坊。

至于串通其它评委,我想她还没有这个本事。”

翠儿最相信舒心的话,只要她说不可能,那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翠儿微微点头,一边想着舒心的话,一边自己琢磨着。

这时夜离也难得一脸慎重的Сhā话,道:

“刚才那姚公子的反应不一般,姑娘还是小心为妙。”

舒心听了便点点头,笑盈盈的说道:

“不错。俗话说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以后我们小心一些就是了。”

几人说着,便到了她们入住的繁花似锦客栈了。

此时,花都城里的大小客栈都已经被来参加制香大赛的商家和选手住满。

看着舒心等人潇洒地步入天字号房间,来得迟了一天就只能睡通铺的选手们,真是羡慕嫉妒恨呐。

————姚记香坊,花都城别苑内————

姚宸坐在三进的院子里的槐花树下,喝着冰镇的酸梅汤,神情闲逸。

他身边坐着一个绝­色­的美人儿,正舒适的斜靠在贵妃榻上。

长而黑的秀发全部向上梳起,挽成一个天仙髻,露出白皙的脖颈。

一身浅绿­色­的丝质坠地长裙,外披一件半透明轻纱。

将她整个人衬托如同刚被雨水侵染过的藕荷一般,给人一种温婉又清新的感觉。

只是,此时她眼中的鄙夷神­色­和略有些冰冷的面孔,破坏了这整体的美感。

“听哥哥的意思,那舒心怕是早就到这边了。”

女子软糯的声线中,夹杂着些许的轻蔑之音。

此人正是姚宸的妹妹,本次大赛的评委之一——姚江。

“嗯,想必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赛,想早点过来熟悉下环境吧。”

姚宸想着之前看到舒心的样子,甜美的面容如出水芙蓉一般艳丽又不失娇俏。

玲珑有致的身段在水蓝­色­交白领束腰长裙的包裹下更是凹凸有致。

真正是个出挑的美人胚子呀。

难怪云少卿和牧无忧都会为她迷了心窍。

姚江听到哥哥的言论后,满脸尽显轻蔑之­色­,冷冷的笑了一声,道:

“哼……,到底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姑,

难道就凭她早到这几日,就能将本次大赛的头名拿到手中?”

此地没有外人,姚江就懒得掩饰自己对舒心的愤恨了,说出的话毫不留情。

姚宸听到妹妹这凡话后,将思绪收回,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一下,道:

“我劝妹妹莫要看轻了她才是,她制香的能力不在妹妹你之下呀。”

姚江被姚宸的话激怒了,原本冷艳的面孔,因心中的怒火而变得扭曲。

姚江小脸涨红,双眼中带着淡淡的水雾看着姚宸,道:

“难道哥哥也要拿那个乡村野丫头来跟妹妹比?”

姚江说完将头一偏不再看姚宸,胸口因愤怒而激烈的起伏着。

姚宸自小就比较宠爱这个唯一的妹妹。

见她此刻动了气,便走到姚江面前,与她一同坐在了贵妃榻上,轻轻抚了抚她的背,道:

“妹妹且莫气坏了身子。哥哥我只是在告诉你,切不可轻敌。”

姚江依然不理他,负气的将头低下。

姚宸轻笑着对着姚江说道:

“如果哥哥有办法能让舒姑娘赢不了比赛,妹妹可有兴趣听听?”

果然姚江立马坐直身子,眼中水雾全数退去,饶有兴趣的盯着姚宸,道:

“哥哥有什么好计策?”

姚宸嘴­唇­一勾挑眉,道:“怎么,江儿不生哥哥的气了?”

“那要看哥哥能想出什么好方法再看。”姚江微带得意的娇声说道。

姚宸凑近姚江在她耳边私语了一阵。

只见姚江越听眼睛越亮,嘴巴也不自觉的越来越弯。

“这个办法好,就按这个办法去做,还是哥哥最疼江儿了。”

说着姚江展开双臂勾住姚宸的脖子,将头靠着他的肩膀嗲声嗲气的说道。

姚宸伸手轻轻拧了一下姚江的小脸,道:“哥哥不疼江儿,疼谁呢?”

姚江将头在姚宸的肩膀处轻轻蹭了蹭,道:“江儿也最喜欢哥哥了。”

姚宸高兴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

现在距比赛只有一周的时间了。

各方参赛选手也陆陆续续的赶到了星城,各种各样的交流会就成了此时星城的主旋律。

不过舒心是第一次来星城,并不知道交流会的事情,这还是云少卿告诉她的。

云少卿在忙完了手头的事情,才匆匆匆忙忙的赶到星城,比舒心足足晚了三天。

云少卿在听到舒心说起,姚江也是本次大赛评委之一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的惊讶之­色­。

“因为姚姑娘在上次的制香大赛中得了头名,再加上以姚家现今的势力,

大赛请她出任本次比赛的评委一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是云少卿也不免要提醒舒心一句,

“不过姚姑娘此人,自视甚高,现在在贵族圈中,你的名气要比她大。

也难说他会不会有什么私心,在评比的过程中刁难你。

到了决赛之时,进入大会安排的别院后,你要格外小心应对。”

他唯恐姚江使坏,让舒心名落孙山。

舒心知道云少卿是真心关心自己,所以当下便表示了自己的感谢之意。

云少卿温文尔雅的一笑:

“我们既然是朋友,这点小事,何以言谢?

对了,后日有一场选手之间的交流会,是行会举办的。

届时还会邀请三位评委去举行讲座,对制香技艺的提高很有帮助。

我这里有一份邀请函,你可以带人去参加。”

说着拿出了一张邀请函。

这是一张散发着淡淡幽香,烫着金字的邀请函,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能拿的,是给贵宾的邀请函。

舒心好奇的问道:“除了讲座外,交流会还有些什么交流项目呢?”

她很好奇这个时代的交流会是什么样子的。

不是说制香的方法都是保密的吗?那还怎么交流呢?

云少卿向她解释了一下,舒心才知道。

这种选手之间的交流会有许多场,一般都是自发组织的。

而由制香行会举办的,却只有这一场,并且不是人人都可以参加的。

行会举办的交流会,都会邀请著名的制香大师来进行讲座,对制香业的新人,有很大的帮助。

同时,交流只是一个方面,选手们可以通过提问,或者是阐述自己的观点,来吸引更多人的注意。

为自己打响名声的同时,又能为自己找到更好的东家。

说完之后,云少卿看似随意,实则小心翼翼的道:

“心儿,我觉得你去参加一下比较好。

虽然你不需要换东家,但是去了,可以解一下其他选手的水平。

毕竟能被行会邀请的选手,必然是已经成名的制香师傅,也可以说是这次大赛极有可能获得名次的选手。

了解一下对手的实力,对你今后的比赛只会有好处。”

这种有好处的事情,云少卿还要小心翼翼地问出来。

实在是因为,牧无忧这个人太会吃醋了,每次他出现在舒心的面前,牧无忧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而且舒心现在似乎也越来越在乎牧无忧的感受了,有牧无忧在的场合,总是会有意无意地拉开与他的距离。

而牧无忧不在的时候,比如这次来星城,他明明已经让人安排好了住宿地,

可是舒心任由左掌柜说­干­了口水,最后还是住进了牧无忧的人安排的这家客栈……

云少卿很担心舒心会因为牧无忧的缘故,不去参加这个交流会。

这会儿,舒心也正在想同样的事情,不过她很快就决定参加,接过云少卿递来的邀请函,笑着道了谢。

这个交流会云少卿肯定会去,希望无忧那个醋坛子来了之后,不要为了这件事情跟她吃醋。

这个念头刚一转完,舒心就忍不住唉叹了一声。

完了完了,我真是被他惯成习惯了,不过是参加一个交流会,居然还担心起他吃不吃醋的问题来了。

而此时,牧无忧正心急如焚地赶路。

他走的是军方特用的去道路,与平常的官道相比,能少三成多的路程。

可即使如此,他的速度仍就不算快,

这是因为他还带着两个拖油瓶——凝霜和苏姑娘。

这事还得从数天前说起——

在沙城与舒心分手之后,牧无忧就立即赶往京城述职,并上书要求去星城巡查。

皇帝伯父经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只得答应了他假公济私的要求。

得到皇帝支持的牧无忧,简直一刻都不想耽误。

回到王府立即就让小厮收拾行囊,他自己则是去向父母辞行。

很不巧,王府中正好来了一位客人,被景王妃邀请来的、光禄寺卿苏暮远的嫡长女苏清清。

坐陪的,还有一直住在王府的凝霜表妹。

有情敌自远方来,不亦悦乎

?牧无忧一看到这个情形,顿感不妙,草草向母妃问了安,就打算闪人,等客人走了再跟母妃禀告吧。

“唉唉,忧儿你急着走什么?瑚”

景王妃笑容满面的拉住儿子,指着苏清清问道:

“忧儿,你仔细看看,有没有觉得她长得像一个人?”

苏清清满脸娇羞的垂下眼眸,清丽的小脸却不曾低下来,反而略略抬了抬下颌,好让牧世子指看的更清楚一点铄。

见到她的这种做派,景王妃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但脸上还是笑盈盈的,没有露出分毫。

牧无忧根本就不看苏清清,而是看着母妃道:

“孩儿明日动身去星城,大约一个多月才能回京,特来向母妃禀报一声。”

盼了几个月才盼到儿子回来,还没过足慈母瘾的景王妃,闻此噩耗,顿时泪如雨下。

“呜呜呜,你这个有了媳­妇­就忘了娘的小坏蛋……”

边哭还边偷眼瞧瞧儿子的反应。

牧无忧哪能不知道母妃是在假哭?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景王妃道:“这么说,娘亲你承认心儿是你的儿媳­妇­啦?”

凝霜听得心中一紧,紧张地看向景王妃。

景王妃立时止住了哭声,瞪着那双与他一模一样的极美星眸,道:“谁说我承认了?”

牧无忧毫不客气的指出来,“刚才你自己说的,我有了媳­妇­。

我现在只有心儿,那我的媳­妇­不就是心儿吗?”

景王妃恼羞成怒:“那只是一句俗语,不算数!”

其实,因着儿子的坚持,以及这段时间丈夫的不断劝说,景王妃内心里,已经接受了舒心这个儿媳­妇­nAd1(

可她就是不愿意痛快的答应儿子,总觉得被儿子逼着答应很没有面子。

景王妃眨了眨含泪的星眸,一个恶作剧涌上了心头。

她装作妥协的道:“这样吧,你带凝霜和苏姑娘一起过去,制香大赛那样的盛事,也让她们去瞧个热闹。”

然后又压低声音,附在牧无忧的耳边道:

“若是舒姑娘能够让她们俩知难而退,自动放弃你,等这次大赛结束,我就差媒婆去向她提亲。”

向舒心提亲的话,让牧无忧眼睛一亮,可是那个附加条件,却让他非常烦躁!

他挑了挑眉,问道:“换个条件行不行?”

景王妃斩钉截铁的道:“不行!”

开什么玩笑!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冲锋陷阵的快刀,当然不能换!

这个苏青青是太后送到王府来的,我景王妃根本不能拒绝。

如果舒姑娘能帮她撵走这个做作的丫头,就免得她亲自出马,得罪太后。

那样的话,就可以给舒姑娘记一次大功。

牧无忧并不知道母妃的想法,仍是想方设法让母妃改主意。

不过这一次景王妃铁了心,还拉了王爷做同盟,牧无忧只好同意了nAd2(

反正心儿搞不定这两个女人,就由他出手好了。

景王妃见儿子答应了,顿时笑靥如花。

舒心这个儿媳­妇­还没定亲呢,就开始管着自己儿子了,这样不好不好。

如果能给舒心添点烦心事,景王妃是非常乐意在一边看大戏的。

带着两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自然没法快速赶路。

没办法,牧无忧只好以权谋私,借用军方的通道。

饶是这样,到达星城的时候,还是比他预计的时间晚了两天。

一大早,夜爻就告诉舒心,少主今日上午就能抵达星城。

舒心用过早饭,收拾妥当,便坐在客栈的一楼大厅里等待。

辰时末,牧无忧一行人终于赶到了。

舒心听到夜离的禀报,就起身走到客栈外迎接牧无忧。

只见一匹雪白的骏马踏日而来,马背上的俊朗男子容颜绝世,龙章凤质。

一路吸引所有路人的惊艳目光,在万众瞩目之中,停在舒心的面前。

他朝她伸出手,微笑道:

“这么热还出来­干­什么,怎么不在房里等我?”

“也没多热。”

舒心嫣然一笑,将小手放入他的大掌之中,与他十指相扣nAd3(

一边说一边转身向客栈里走去。

正在这时,一道娇柔的声音亲热的呼唤道:“无忧表哥,我们就住在这里吗?”

舒心一愣,凝眉看向牧无忧。

牧无忧绝世的俊颜上闪过一丝无奈,安抚的看了舒心一眼,

才转头回答道:“就住在这。”

舒心也跟着转身,就见到凝霜姑娘一边扶着丫鬟的手走下马车,一边笑盈盈地向她点头示好。

后面那辆马车上,也下来了一位清丽脱俗的少女,年纪看上去比舒心还要小。

她款款走到凝霜的身边,明眸看着舒心,却问凝霜道:“这会就是舒姑娘吧?”

凝霜笑道:“正是舒姑娘。”

又向舒心道:“舒姑娘,这位是鸿胪寺卿苏大人的嫡长女苏姑娘。”

舒心扬起礼节­性­的微笑,与她二人见了礼。

然后斜眼睨着牧无忧,用似笑非笑的眼神问道:“请问牧世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远在京城的景王妃叉腰狂笑:“舒心啊舒心,有情敌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大庭广众之下,牧无忧不方便说母妃的条件,只好含糊地解释道:

“她们想来看看大赛的盛况,正好我要过来巡查,就同路了。”

凝霜早就知道表哥对舒心的感情,可是现在,见到表哥这么一点小事都要向舒心详细解释,

与他平日里的冷傲不近人情的形象完全不同,心里就忍不住微微泛酸。

看向舒心的目光,就凝聚了一点点的寒意和酸意。

而苏清清只是睁大了一双妙目,似是好奇的打量舒心。

这两人的眼神,都让舒心感觉不舒服,牧无忧的解释也没能让她满意。

于是原本打算进客栈的,瞬间变成了:“一路上舟车劳顿,你们好好休息吧,我要去参加交流会了。”

说着,舒心提起裙摆,轻移莲足,朝客栈外走去。

好巧不巧,一辆标着云香坊标记的豪华马车,恰巧这时,停在客栈门口。

车帘一挑,露出云少卿那张隽逸温润的脸庞。

他朝舒心笑道:“咦,舒姑娘你也打算这么早去?不如我们一起吧。”

说完才看见舒心身边的牧无忧,淡淡招呼道:“牧世子也来看大赛?”

牧无忧随意的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转头醋意十足的问道:“你要跟他一起去什么交流会?”

这么大的意见­干­嘛?

就许你跟表妹苏姑娘一路来星城,就不许我跟少卿一起参加交流会?

舒心不满的冷哼了一声:“是啊!”

似乎看出了舒心的不满,牧无忧只好压下满腹的疑问和酸意,

好声好气的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舒心还没有表示,云少卿就说道:“参加交流会必须要有邀请函,我们云香坊没有多余的邀请函了。”

牧无忧不以为意的道:“本官不需要邀请函。”

他用钦差大臣的身份,看谁敢拦着他不让进。

舒心凝眉道:“你一路辛苦,还是在客栈休息吧。

我就回来,最多两个时辰。”

她倒不是跟无忧赌气,而是怕无忧去了那里觉得没意思。

制香方面的讲座他听得懂吗?耐烦听吗?

可是牧无忧却以为他俩早就约好今天一起去什么交流会,当下十分不满地冷冷瞥了一眼客栈门柱的方向。

此等大事为何不向我禀报?

那里,藏着夜离和夜爻二人。

夜离和夜爻心里不知道有多苦,

少主啊,舒姑娘昨天已经拒绝过云公子一同去交流会的邀请的。

如何不是您带着表小姐和苏小姐一起过来的话,哪会有今天这档子事?

“我不累,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换身衣服,跟你一起去交流会。”

牧无忧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

然后朝云少卿道:“你先走吧,我们会要晚些。”

云少卿没理他,温润如玉的黑眸只看着舒心。

舒心在心里翻了几个白眼,可也知道无忧这个霸王如果拿定了主意,不顺着他的话,自己等会儿会被欺负得十分“惨”。

于是她歉意地笑了笑,道:“少卿你先走吧,我跟无忧晚些到。”

云少卿微笑道:“好。”

然后在心中无奈地一叹,原以为这次牧无忧无法陪在心儿身边,自己多少能有些机会,谁知道他居然来了。

而这厢,牧无忧听到舒心拒绝了云少卿,心情总算是好了几分。

到夜离早就定下的上房里更了衣,准备与舒心一同去参加交流会。

不过还在他冠发的时候,就听到门外传来不大不小的吵嚷声。

他皱了皱眉,拉开门一看,原来是苏姑娘的丫鬟颖儿在那里叽叽喳喳。

凝霜和她的丫鬟小蝶虽然没有说话,不过也是满脸委屈。

原来,牧无忧早就打算来星城,因此,夜里早就定下了两套上房。

一套舒心住着,另一套就是无忧现在使用着的。

而且现在繁花似锦已经客满,凝霜和苏清清这两个临时打算来星城的人,租不到客房了。

繁花似锦的掌柜客客气气的请两位千金,去别的客栈看看。

可是这两位千金,是为了牧无忧而来,怎么会愿意与他分开居住?

苏姑娘当下就表示愿意多出些银子,请这里的客人挪一间上房给她。

但人住的起上房的人,谁会却缺这几两银子?

繁花似锦的掌柜连问都不想去问,直接拒绝了苏姑娘的要求。

苏姑娘的父亲官职虽然不高,但是母亲却是太后外族家的人。

平日里在京城,那些名门闺秀都会给她几分薄面,因此养成了她表面温婉,内心骄横的脾­性­。

若是掌柜去问了别的客人,她可能还好,

可是连问都不问,直接就踩了她的痛脚。

这一路上被牧无忧无视的羞恼,瞬间发作了出来。

你不过是一个又胖又丑的掌柜,居然敢拒绝我,当自己是牧世子吗?

颖儿最懂小姐的心,一见小姐拧眉,就立即咄咄逼人的跟掌柜的呛了起来。

这会儿牧无忧打开了房门,颖儿立即告状:

“牧世子,这个掌柜不许我家小姐住在这儿。

您答应了王妃要照顾我家小姐的,万一我家小姐在外面有个闪失,那可怎么好?”

居然敢拿我母妃的话来压我?

牧无忧冷冷的瞥了颖儿一眼,纵横战场的铁血寒意瞬间散开。

吓得颖儿倒退几步,小脸上没有半分血­色­。

原本想趁机诉苦一番的苏清清,也吓得大气不敢出。

凝霜暗暗侥幸,幸亏我没有说这种话,否则必会惹的表哥厌烦。

牧无忧淡淡的道:“这两天间上房给你们两住。我和心儿搬到别处去。

至于安全问题,你们不必担心,我会把护卫都留给你们。”

苏清清顿时急了,她并不是一定要住上房,她是想跟牧世子住在一家客栈里。

低头不见抬头见,这样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苏清清赶忙表态道:“掌柜的好像说中等客房,还有一间,我就住中等客房好了。

舒姑娘是要参加比赛的,换来换去,休息不好,会影响比赛的状态。”

凝霜一听,也赶紧道:“我是舒姑娘不嫌弃,我就跟舒姑娘住一套好了。”

说罢,哀求的看着舒心。

舒心腹诽道:我能不能嫌弃你呢?

可是现在整个星城人满为患,几乎所有的客栈都是客满的,

而她的房间是套间,的确可以挤一挤。

而且,凝霜是个女孩子,让她单独一人住在别的地方,也的确不安全。

舒心只好暗叹一声,“当然可以。”

“多谢多谢!”

凝霜一边感激不尽的道谢,一边立即指挥丫头,将自己的行李,搬进舒心的房间。

这好人做得真是让自己内伤。

舒心一边唾弃自己的心软,一边没好气地瞪了牧无忧一眼。

牧无忧靠近她,悄悄地道:“其实,你若不想与凝霜表妹同住,可以住到我那边去……”

“去死吧!”

舒心羞得小脸通红,用尽全力踩了他一脚,犹不解恨,又将脚跟转了转,碾了碾。

可是这点疼痛对于上过战场受过伤的人来说,根本就跟挠痒痒差不多。

牧无忧无赖地笑道:“气完了没?没气完可以继续。”

算了,跟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计较什么?

舒心哼了一声,斜睨着他问道:“你好了没有?好了就出发吧。”

“啊,不知我是否可以一同前去呢?”

苏清清连忙问道.

凝霜一听,也忙表示自己想去见识见识。

最后,一行十几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开往交流会的会场——星城制香行会的大楼。

路上,牧无忧不顾旁人的眼光,硬是挤进了舒心的马车里。

舒心哼了一声,将小脑袋一扭,看向车外,不理他。

牧无忧知道凝霜和苏姑娘的到来让心儿不高兴,忙解释了原因。

舒心看怪物似的看着他:“你是说,你母妃说的,

我如果能让她们两个知难而退,就同意我们的婚事?”

牧无忧眸中闪烁着柔情,“是啊,我母妃说了,等你参加完这次大赛,马上就让媒婆到你家去提亲。”

舒心没好气地道:“你觉得让他她们知难而退,这可能吗?”

不是舒心妄自菲薄,这个时代的尊卑,是自出生就直接定下的。

就算她再有能力,再有才华,仅凭她农家女的出生,这两个女人就不会觉得她们比她差。

更何况还有牧无忧这个又俊美,又多金,又有权势的香饽饽当诱饵,

那两个人会自动放弃才怪!

舒心嘟囔道:“你母妃根本就是找借口拒绝你……这个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嘛!”

牧无忧神秘的一笑,“山人自有妙计,心儿你看着好了。”

嗯?这么胸有成竹?

舒心不解的看着牧无忧,牧无忧却神秘兮兮的避而不谈,转而聊起了别的话题。

说话间到了地

星城制香行会的大楼,一共三层,第一层是一个十分宽广的大厅,可容纳二百人。

平时若举行行业会议,大大小小的香坊坊主和掌柜,都会聚集到这里。

此时,这处大厅就是本次交流会的举办地

正门处,有几名打手妆扮的男子守在大门口。

所有想进入大厅的人,都必须出示邀请函,否则,这些打手就会毫不客气地将人往外赶。

舒心这行人,四个主子,三名丫鬟,十几名护卫,可谓是声势浩大。

打手们都情不自禁的收敛了,自己身上的恶霸气息。

等看到舒心的邀请函后,打手们不由得万分苦恼。

“这个……一张邀请函只能进去一个人……”

牧无忧淡然的将一面银牌往打手身上一抛,“我要进去。”

制香行会的打手还是很有眼力劲的,一眼就看出这是钦差大臣才有的身份令牌。

别说是钦差大臣了,就是城里的一个小县令,想到会场内观摩一下,他们也必须放心行。

牛粪什么的,可千万别被他听了去

?那名打手恭恭敬敬的将银牌双手奉还,陪着笑脸道:“大人,您可以进去。”

然后看着没有邀请函的苏清清和凝霜,犹犹豫豫的道:

“这两位姑娘……请大人容小的去请示一下我们会长。瑚”

要不怎么说这个打手有眼力呢铄?

他一眼就看出,牧无忧对舒心非常不同,而后面的这两位千金小姐,明显就是自己紧跟在后面的。

于是他才说出这番试探的话。

如果牧无忧勃然大怒,他必定马上就会放这一行人进去,

若是牧无忧无所谓,或是趁机让这两位千金小姐离去,

他这就算是不动声­色­的拍了一下钦差大臣的马屁。

只是不等牧无忧说话,颖儿立时就不愿意了:

“我家小姐是与牧世子一同前来的,为何不让我家小姐进去?”

牧无忧一听颖儿把苏清清跟自己扯到一起就烦,当下冷声道:

“谁说你家小姐是与我一同前来的?

明明是她自己想跟来,若是他们不让进,我也没有办法。”

说完朝那名打手道:“你按规定办便是。”

苏清清一张俏脸瞬间涨得通红,她没想到牧无忧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留情面。

翩翩君子,不应当是宁可被人误会,也要为女子保留颜面吗?

因为这段时间,牧无忧只是无视她,没有近距离的接触,

所以苏清清并不知道,牧无忧对他不喜欢的女子有多无情nAd1(

这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留了脸面,否则以他以前的脾气,极有可能一巴掌将苏清清拍飞!

正在打手们打算进去问问会长的时候,一辆装饰豪华的香车停在大楼外。

车门打开,姚江那张绝­色­娇颜出现在众人面前。

就是第一眼,她就看到了牧无忧。

欣喜的笑容,还未来得及绽放,第二眼又看见了舒心,以及她俩并肩而立的亲昵姿态。

一丝嫉恨浮上姚江漂亮的杏眼,而她的面上,温柔的笑容愈发动人。

“世子表哥,您也来了?”

与牧无忧打过招呼之后,姚江没有跟以往一样缠着他说话,

而是转头问守门的打手,“怎么都聚在门口?”

打手把事情的大概说了一下。

姚江笑道:“这两位都是朝廷命官的千金,她们只是来看个热闹,进去无妨。”

说着,她看了一眼舒心的邀请函,恍然似的道:

“舒姑娘如今已经是云香坊的制香师傅了啊!”

舒心淡淡的道:“不是,只是云公子邀请我来出席交流会而已。”

姚江这话可有陷阱。

制香师傅是跟香坊签了契约的人,而且香坊为了自己的配方不外传,都会在契约上,定下各种苛刻的规定nAd2(

所以制香师傅虽然不像签卖身契的奴仆那样卑贱,但也不能算是自由之身。

而且这个社会,工匠的地位低下,不到万不得已,连地都没得种的境况,一般人不会去做工匠。

当着两个情敌的面,贬低她的身份,这个姚江想做什么?

听到舒心的回答,姚江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有些为难的道:

“舒姑娘手中拿的这张邀请函,是行会发给云香坊的。

如果舒姑娘不是云香坊的制香师傅,那就不能持此邀请函,进入会场。”

姚江的话音刚落,苏清清的眼中就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光芒。

这下轮到这个乡下丫头出丑了。

舒心不急不躁地问:“姚姑娘是制香行会的会长吗?”

姚江淡淡的笑道,“我自然不是。但历次制香大赛交流会的规矩,我还是知道的。”

那名打手也犹豫起来,虽然说,牧无忧是钦差大臣,可是姚江是本次大赛的评委,更是皇上宠妃的亲妹妹。

而且姚江所说的规定的确存在,行会举办的交流会,对选手的挑选十分严格,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好在姚江并不是纯粹想刁难舒心,

她主要的目的,还是想向牧无忧,展示自己的才能。

见舒心默然无语,姚江温婉一笑,道:

“舒姑娘莫急,也不是不能通融nAd3(

今日行会邀请我来讲座,我去跟会长说一声,你是我邀请来的选手,就可以了。”

一边说,漂亮的杏眼,一边看着牧无忧。

这神情,让舒心一下子就明白了,姚江的用意。

这是想让无忧知道,她是多么有能力,在制香行业,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啊!

只不过,陷入爱河的女人智商都为零吗?

不让我进去的是她,让我进去的也是她,转变就在瞬息之间。

这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是神经病好吗?

所以舒心根本理都不想理她。

而这时,两道完全不同,却又十分有魅力的男声,同时道:

“不必了,心儿跟我一起进去就行了。”

“舒姑娘是我云家推荐的选手,怎么就不能使用我云家的邀请函?”

说话的正是牧无忧,和看到门口的情形,特意出来解围的云少卿。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深邃的眼眸中­精­芒点点,交流着只有彼此才懂的讯息。

随即,两个人又同时将目光移开,投注到舒心的身上。

两个世间少有的出­色­男子,关注的人都是舒心,

这让在场的另外三位自视甚高的千金,觉得难以忍受。

论容貌,她们并没比舒心逊­色­;

论才华,琴棋书画,这个乡下丫头懂吗?

论身份,更是比这个乡下丫头高出不止一点两

可是,为什么这两个优秀的男子,眼睛就看不到她们呢?

守门的打手见他二人都来保舒心,便客客气气地打开大门,请他们进去了。

姚江用力攥了攥拳头,深吸了一口气,扬起一抹端庄温婉的笑容,这才步履优雅的走了进去。

进入主会场的时候,舒心才看到了其他对手的庐山真面目。

本次来参加交流会的,是大齐国最顶尖的三十家香坊,各选送来的一名选手。

三十名选手中以大齐各省府的为主,少数是臣服于大齐国的周边小国的选手。

如西域国、南夏国、莲蓬国和凤栖国也积极的参与了进来。

舒心在之前就听云少卿说过,本次参赛的四小国,在以前都没有派人参与过制香大赛。

而随着制香大赛的名声越来越响亮,他们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在上一界莲蓬国和凤栖国曾派选手来参加过制香大赛。

但只有凤栖国取得季军的名次,莲蓬国在上次的比试中并没有得名次。

所以这四个国家像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本次齐齐前来参加比赛。

而且来参赛的选手除了他们本国的制香高手外,连他们国家的公主也亲自参与进来了。

其它的选手舒心倒是没有什么太多的关注,但是那四位异国公主却是吸引了她的眼球。

准确的说,应该是想不被吸引是有些困难的。

四位异国公主吸引众人的,不是身份,而是她们的打扮。

本来以现代的认知,舒心会认为西域国的,选手应该是四国中最开放的。

却没想到最开放的是南夏国的公主。

只见她傲挺着汹涌波涛,腰间毫无衣服遮掩,向世人尽情展现着,她那让所有男人***的身材。

而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多种香味混合着在一起的冲人的香气,简直就像是一瓶打开的毒药水一样。

让人闻了之后,就会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西域国的公主的衣服倒是没有­祼­露什么身体部位,但是艳丽美服的面料却是极薄的。

华服下的身影若隐若现,好像随时都会因为她的动作而呼之欲出。

光凭这一点,就绝不输给南夏国的那位露­肉­公主,足够吸引男­性­同胞的眼球了。

而西域公主眼中的与生俱来的媚态,也像众人昭示着她内心的狂野和不羁。

莲蓬国的公主长相清纯,一头乌青的长发只是将上半部分的头发挽起,余下的发丝随风飘荡。

而她的气质也给人一种盈盈弱弱的感觉。

这位公主今日穿着的,是一身素白的长裙,因她本人身材纤长,身形也较瘦,倒也是让人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所以总体,上莲蓬国的公主无论在服饰上和气质上,都能与她国家的名字相符合。

而凤栖国的公主,则是恨不得将所有的­色­彩都穿在自己身上才好。

而她那高高昂起的粉面则是在告诉众人,她未将众人看在眼里的,不可一世的傲慢与不容忽视的尊贵。

舒心忍不住在心中暗叹,真是一只华丽丽又雄纠纠气昂昂的野山­鸡­。

哦不对,她应该是认为自己是只漂亮的凤凰才对。

不过从她身上也同样散发也一种奇异的香气,初味的时候感觉还不错,

但越闻得久,越让舒心感觉心里有什么堵着了似的,

不过好歹再难受,这种香气只是一种气味,并未含有毒素。

只不过,这位公主充其量也只能算得上是一只落上凡尘太久的凤凰了。

听云少卿介绍完这四位公主的身份,舒心忍不住砸了咂舌。

与用制香谋生的低贱工匠不同,千金小姐若是会制香,那堪比是琴棋书画之外的一项才艺。

说亲事的时候都有加分的哦。

可是不远千里来参加比赛,就有些过了吧!

这得闲得多蛋痛呀!

在舒心胡死乱想间,原本高傲的如同孔雀的四位公主,全都眼睛一亮,

忽然间收敛了全身上下的傲气,变成了四位温婉可人的少女。

这一巨大的变化,让还在关注着她们的舒心有些不能理解。

莫名其妙间,四位温婉可人的公主,都朝她走了过来。

舒心忙扬起礼节­性­的微笑,正要表示一下友好,那四位公主齐齐开口道:

“这位公子,请问您是哪家香坊的少东?”

呃……原来人家看中的是无忧。

舒心不由得斜睨了牧无忧一眼,心中暗暗好笑四位公主的眼光。

无忧这通身的冷血气势,和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高贵不凡的气质,难道就只配当一名香坊的少东家吗?

牧无忧直接无视了这四个人的问话,颇有些不满地对舒心道:

“换个地方吧,这里味道太难闻了。”

四位公主的俏脸全部变­色­。

不过此时,她们也看出来了牧无忧的不凡之处,不敢随意发作。

舒心强忍着笑意,跟牧无忧走到窗边坐下。

不一会儿,行会的会长和几名执事匆匆赶来,向牧无忧深深鞠了一躬。

嘴里惶恐的道:“草民不知钦差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牧无忧只是随意的嗯了一声,“我只是随意看看,你们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是是是。”

会长看出牧无忧不愿有人打搅,忙带人离开,但还是吩咐下人,将最好的瓜果,酒水,送到牧无忧的桌前。

这一番动静,全数落入了四位公主的眼中。

原来他是钦差大臣!

附属的小国来说,大齐朝的钦差大臣,也是他们要攀附的对象。

更何况这位钦差大臣还生的一张世间少有的绝世容颜!

四位公主几乎是在同时下定决心,宫的驸马非此人莫属!

这时,交流会正式开始了。

首先上台发言的,是制香行会的一名执事。

他简单的对来参加交流会的,评委、老板和选手,表示了欢迎之后,便直接宣布:

“首先,请本次大赛的评委之一,同时也是上届大赛冠军,姚记香坊的姚三小姐,为选手们讲一讲制香的悟­性­。”

舒心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悟­性­?

这是与个人的天赋,以及当时的天时、地利、人和,息息相关的,虚无缥缈的东西。

这要怎么讲?

难道听了她的讲座之后,就能提高悟­性­了吗?

其实原本姚江是最后一个讲座的,可是,她看见牧无忧自从见了会场之后,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她怕牧无忧会提前离开,因此,才与行会商量,换她第一个讲解。

“悟­性­,虽然与天资有关,但其实也可以后天培养。

小女子今日就将平日里积累的一点心得,与诸位分享……”

姚江款款走上高台,真是优雅的端坐于案前,俏丽绝世的容颜,引来一片赞叹。

她轻启朱­唇­,慢吐莺声,

一开始就直奔主题,而且这个主题,还非常吸引选手的注意力。

舒心仔细聆听她的讲座,虽然有些地方说得很玄幻,但是,大部分还是很有心几分道理的。

不得不承认,姚江不仅是一位制香高手,同时也是一位演说家。

在舒心仔细聆听讲座的时候,牧无忧这是兴味盎然的,看着舒心俏丽的侧脸。

窗外的阳光照不进的楼内,但是几多折­射­过来的光氲,正好落在舒心的俏脸上。

将她长长的睫毛,染成一片金­色­,又在她挺翘的鼻翼旁投下一片­阴­影,使得她的鼻梁,更为挺直俏丽。

这张娇俏的容颜,尽管不是他所见过的女子中最美丽的,但却是这样他挂心,最让他魂牵梦萦的。

就这样坐在一旁看着她,仿佛都永远不会腻烦。

就在牧无忧心中柔情涌动的时候,一道娇柔的声音很不和谐地在耳边响起:

“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牧无忧拧眉回头,原来是南夏国的公主。

南夏国公主忙扬起一张笑脸,娇滴滴的道:

“您是牧世子吧?前几年我随父皇上京朝贡时,与您见过一面的。”

原本她就觉得牧无忧看着眼熟,现在终于被她回忆起来了。

天知道她所说的见过一面,不过就是接风酒宴上,隔着几十丈的距离,远远一瞥。

牧无忧自然不会任由她套近乎,完美的双­唇­一抿,吐出一个字:“滚。”

虽然附属国的公主是没什么地位,但敢这样不给面子的,恐怕也就是牧无忧了。

南夏国的公主脸­色­,青了又白又白了又青。

最终还是怕更丢脸,一跺脚,恨恨的盯了舒心一眼,转身走了。

舒心真是郁闷死了,叫你滚的人是他,你冲我白什么眼啊?

再一转头,发现另外三位公主,全都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这边,神情既犹豫又跃跃欲试。

有了这段Сhā曲,牧无忧根本坐不住,舒心也觉得腻歪。

两个人便于会长招呼了一声,提前离场了。

见舒心神­色­怏怏,牧无忧安慰她道:“你制香的技艺如此高超,这种讲座听不听都没有关系。”

舒心嘟囔道,“我哪里是为了这个烦躁?我是看你像吸引苍蝇的牛粪,心里觉得烦……”

牧无忧的俊脸顿时黑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不知道我的耳力好吗?

“没有,我没有说什么。”

舒心赶紧否认,牛粪什么的,可千万别被他听了去。

牧无忧盯了她一会儿,见她始终装出一脸的懵懂,也只能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心儿,这个姚江本就是个小气又坏心眼多的人,

要不还是要一个暗卫与你们一同进入别院吧,这样也不怕她会使坏。”

这样无聊不无聊啊

?回到客栈,牧无忧就跟舒心说起了姚江的事情。

以前在京城的时候,阳江就喜欢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接近他。

虽然姚江一直表现得温婉可人,可是通过一些小事,牧无忧还是看透了她的人品。

因此,牧无忧在来的路上,通过夜离的飞鸽传书,知道了姚江当评委的事后,他就立即开始想对策铍。

他面有担忧的说道:“评审之事给你下点绊子这倒是小事……”

舒心听了噗哧一笑,道:“难道你还怕姚小姐会来杀了我不成?”

牧无忧看到舒心对自己担心她的提意并不在意,当下面­色­又难看了几分,剑眉不悦的皱了起来。

舒心见牧无忧真的动怒了,当下软着口语说道: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是一个参赛者只能带两名随从进入。

而且大会也只提供了一间房供我们休息。

虽然房中是主仆分隔了的,你总不能让夜离或夜爻,与翠儿睡在一处呀。”

只舒心这会子讨好的对自己软声软气的,牧无忧本就不多的怒意,一下子便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牧无忧便顺势转头抓着舒心的小手,道:

“我当然不会让他们陪你们进入别院,我另外派一名女暗卫与你们一同进入,

明里是你的制香随从,暗里还可以保护你们。”

“女的暗卫?怎么以前你不派她来保护我?”

对与这个牧无忧口中的女暗卫,舒心很有兴趣的样子nAd1(

好似早就想到舒心会有此一问一样,牧无忧立马口气中透着些许的酸味说道:

“还不是因为夜离他们终究是男子,很多时候不方便保护在你身边左右的缘故。

自从你堂姐一家要设计推你下山那次以后,我便开始挑选女的暗卫了。

不过你也知道,暗卫中多以男的为主,女子本就少,要选出其中的­精­英,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拖到现在,才找到了一个我还算满意的人选。”

“那她人呢?让她进来让我见见。”

听到牧无忧说早就在选女暗卫的事,舒心心中甜蜜蜜的,俏脸微不可见的泛起红晕来。

“夜爻,去将夜云带进来。”

不多会,一位十六七岁,身型­精­瘦的少女便快步走进到屋内。

“夜云见过少主,见过姑娘。”

舒心细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唤做夜云的女子。

只见她面­色­虽不如一般闺中女子一般白,但五官也算得上是清秀。

从刚才进来到行礼期间的动作­干­净利落,态度也是不卑不亢。

一身黑­色­短打装扮,更显出她的从容和飒爽之气。

舒心当下就对这个夜云生出几分好感来。

舒心见牧无忧没有开口要她起身,而是望着自己,便知道他这是在等自己的答复。

舒心便冲他点点头表示满意nAd2(

“夜云,以后舒姑娘的安全由你贴身保护,夜离则在暗处护保。

你们凡事要以舒姑娘的安危为重,切不可轻敌或掉以轻心。”

“少主请放心,属下一定时刻谨记少主的嘱托。”

“以后就有劳云姑娘费心了。”舒心朝她淡淡一笑道。

夜云马上朝舒心正­色­说道:“能服侍在姑娘身边,是夜云的福气。”

“云姑娘客气了,请起吧。”

夜云起身后,很自觉的又退出了房间。

“无忧谢谢你这么费心的为我着想。”舒心略微娇羞的说道。

牧无忧听到舒心的话,脸上的笑意更深凤眼弯弯,道:

“我们之间何必这么客气呢。

不过心儿如果执意要谢我,那就得拿出点行动来。”

语气中的暧昧和眼中的深情,让舒心瞬间红了脸,更是情不自禁的低下了头。

牧无忧看的心神激荡,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吻住了佳人的樱­唇­……

两人柔情似水的时候,凝霜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

“无忧表哥,舒姑娘,你们在吗?”

牧无忧和舒心瞬间分开,但是两个人都没出声。

凝霜在门外又连问了几声,见始终没有人回答,只得怏怏地回了房间nAd3(

而苏清清的丫鬟颖儿则是跟苏清清嘀咕道:

“这两个人,把我们丢在交流会,自己悄悄溜走,又不回客栈,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苏清清斥责了颖儿一句:“你少多嘴。”

不过语气并不严厉,显然对牧无忧和舒心半途丢下她们的行径,有所不满。

听到门外的声音,想起景王妃那个艰巨的任务,舒心的心情瞬间就不好了。

牧无忧安慰她道:“说了她们两个有我来对付,你只管安心比赛就是了。”

“可是还有好几天才比赛呢!这几天是不是她们都要跟着我们呀?”

舒心嘟起小嘴道。

她一点也不觉得,丢下她们自己溜走有什么不对。

是她们自己说想去交流会见识见识的,既然交流会没有结束,她当然不好意思叫她们离开。

牧无忧嘿嘿一笑,“我好不容易才跟心儿在一起,怎么能带上这两个人呢?”

……

接下来的几天,牧无忧很舒心都是单独行动。

一开始,凝霜和苏清清也想跟着一起去,可是被牧无忧几个冷眼,

和浑身散发出的冷血暴戾气势,吓得不敢跟随了。

于是,舒心和牧无忧白天在星城的各处游玩,

夜间舒心则到牧无忧的房间,教夜云一些简单的制香技巧。

舒心用几天的时间,简明扼要的,将本次比赛的规则,和她们的实力,统统跟夜云说了一遍。

没想到夜云虽然从小一直是学武的,但心思却是十分细腻,头脑也很灵活。

一点即通,一学即会。

由此,舒心对她又多出几分好感来。

心中也对牧无忧的用心更是感动。

转眼,就到了比赛的当天。

————八月初六,制香大会现场————

所有选手陆续按大赛要求时间进入到主会场。

直到刚才进入主会场的之后,舒心才发觉前来参加大会的人数还是挺壮观的。

200多名选手都在外型上也下足了本钱。

这让舒心在进入会场的第一时间以为走错了地方。

这哪里像是来制香的大会,根本就是时装秀呀。

而且空气中湿热混合着各种扑面而来的香气和汗味,让人恨不得不呼吸才好。

本次参赛选手都是来自一线、二线的香脂坊,而有的香脂坊为了胜算更大不至派送了一名选手。

一百多名选手中有和舒心一样是第一次参加的,也有的是具有上届参赛经验的。

对于云香坊只有自己一个参赛,舒心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个结果一定是云少卿坚持而得来的。

不然以那几位老谋深算的长老们,是万万不会选择在自己这颗小苗上吊死的。

虽然自己为他们的­精­品成功的进行了改良。

八特,事事无绝对,万一自己发挥失常没能夺到名次,云香坊的长老们其不会而亡呀。

主场地正南方摆放着一排桌椅是评委席,而在下首两边分别是设的来宾席。

不过很显然,右边的位置明显比左边的安排的多些。

此时,舒心看到右手边的来宾席已经坐满了参赛香脂店的东家或代表者。

去少卿也坐在前排正看向她。

两人目光对上后,都朝对方微微颔首。

而左边的席位至今是空出来的。

等选手全部到齐后,首先是向已在主席台上安座的评委们致礼,以示对他们的尊敬。

然后各位选手再按大会指定的座位落座。

一阵锣鼓之后,大会正式开始。

首先由司仪向各位选手和围观的群众介绍了大会的比赛规格、流程以及本次大会的评委会成员。

评委会成员是由6位组成。

而这六位评委中只有姚江是最新加入的,其它五位的年级和资历均在她之上很多。

分别是­精­通香脂配比的符长意,男­性­,年纪在三十七岁上下,脸型较方正,浓眉下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似乎可以将一些看穿。

擅长调香的伍泽明,男­性­,三十岁左右,刀削的面庞配上­精­致的五官,令场下女­性­观众看傻了眼。

擅长提炼原料­精­华的谢天皓,男­性­,年龄在三十四五岁的样子,面相儒雅中透着淡淡的坚毅。

深谙肌肤护理之道又是制香达人月无影,男­性­,年龄不详,小尖脸,细长的眼眉,天生一副媚相。

他那散发着琥珀光泽的双眼轻轻向众人一扫,场下就传来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声。

舒心看着方杰眼中的满足,心里对他翻了翻白眼。

这也是个妖孽,同时还是一个喜欢到处留情的妖孽。

世上怕只有此人能与姚宸秉烛夜谈“桃花缘记”了。

接下来介绍的是,美白护肤达人严容,

女­性­,白脂肌肤,看上去顶多二十七岁,一直面带温婉的浅笑,气质清新脱俗。

最后一位就是姚记香坊的顶梁柱——姚江。

一看今日的她就知道,也是刻意­精­心打扮了许久才隆重出场的。

只见她粉面桃花娇中带羞,华服裹身,动作亦是温和优雅。

令场下不少观众都对她赞叹有加起来。

只是姚江在看向众人时,眼中一闪而过的轻蔑却没有逃过舒心的眼睛。

呵……看样子这位姚大小姐的演技还是有待提高的。

四位男­性­分别代表着大齐国东、南、西三片区域以及周边邻国。

而姚江和严容则分别代表北边区域和中部区域。

在这六名评委中,最让舒心感到惊奇的是只有姚江与严容两位女­性­,其它均为男­性­。

四位男­性­评委那都是个顶个的肤­色­均匀,肌理细腻。

本就属于帅哥类型的他们,因皮肤护理得当,五官俊美,让这几位更是一下子跨入了美男子行列,让在场的众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虽然舒心早就听云少卿介绍过了,而且在现代的美容达人也多是男­性­。

但在这封建迷信的古代,居然也是由男子来称霸属于女­性­范畴的事情,她还是有些吃不消。

这时代的男子不是觉得做女子的事情很低贱的吗?

可眼前却是由这一众美男子占据了美容界的大半壁江山。

让舒心不得不感叹,原来在大齐国也是这般的阳盛­阴­衰。

而正当舒心在心中自顾自的叹息的时候,突然听到从周围选手和围观群中发出了一片响亮的惊呼声,更有甚者还发出了一阵尖叫声。

这声音让舒心不自觉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舒心朝着大家的视线交集处望过去,只见一群男人正簇拥一名穿着天蓝­色­长衫的高贵男子,缓缓朝主席台走去。

这群人以一位身材微胖的壮年男子为首,他正一手前伸,向前方引领着身旁的高贵男子走到左边的来宾席中去。

当舒心抬头看向那群人时,正好被那些人挡住了引起呼声之人的容貌,所以等到那些人坐下后,舒心才看得见那人的面容。

那引得众人惊呼加尖叫的不是牧无忧还会是谁。

这个家伙真是妖孽本­性­难改,没事又出来祸害人了。

舒心都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自己的心里有点生气又有点酸意,还有些小雀跃和得意。

当她看到牧无忧正在寻找着自己时,她故意低下头不理他。

让牧无忧在寻到她时,只能看到她的头顶。

但这依然能让牧无忧心情极佳的笑了。

牧无忧这一笑,更是让众人又不可抑制的发出第二轮惊叫声。

舒心没好气的抬头瞪了他一眼,就将头一偏不再看他。

此时,看到牧无忧和舒心眼神互动的坐在评委席上的姚江,亦是从开始的痴迷到现在的妒火中烧。

她看向舒心的眼神,简直就如饿虎看到久违的食物一般贪婪又凶残,牙龈也咬得紧紧的。

而牧无忧只到此时好像才发觉自己给整个大会带来了什么样的冲击波。

见舒心不高兴了,笑容一收,立马冷下整张脸来。

可是就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牧无忧,仍然不能甩掉粘在他脸上,身上的视线。

司仪也在牧无忧冷下脸来的时候才回过神来,赶紧清了清嗓子进入比赛流程。

香脂比赛第一项议程,就是各选手向评委会,呈上自己所代表香脂坊的参与团体赛的香脂品种。

待各自交上参赛香脂成品后,接下来便进入比赛的第二项议程——个人赛的进程。

个人赛是由选手根据评委的要求,在主赛场现场进行的。

今日初赛的主题是——调香。

在会场正中间有大赛提供的半成品、其它辅料和各类面料。

选手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和习惯自行选择所需的原料和物品。

但大会要求每位选手所调的香脂的用料不得少于三种。

而调香的时间则只有一柱香的时间。

俗话说得好,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这听起来简单的调香,确是制香手入门的必备基本功。

但要想调出好的成品,却也是变身成为制香界高手的瓶劲。

它不单单是通过时间磨练,达到­精­湛的手法,而更重要的则是调制的比例和技艺。

虽说天道酬勤,但有的事情也还是讲究天赋的。

等所有选手都聚集到场中的时间,司仪则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舒心带着翠儿和夜云款款来到了场中。

待仔细查看了一遍摆放在桌上的原料和辅料后,舒心便有了计划。

暗暗吩咐她俩各自去取辅料,自己则是来到了放置了百合花油的器皿前。

舒心刚要动手挖取百合花油,却被突然赶到身边有一股强劲的风袭来。

她下意识的往旁边一让,却见一位身穿彩­色­斌纷的异域风的女子在她离开的同时快步站到了桌前。

而根据该名女子的装扮,舒心已知道她应该是来自凤栖国的。

舒心似乎从她朝自己撇来的一眼看到了不甘和不屑。

那女子并没有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不妥,径直搅拌起百合花油来。

舒心本来还以为她是为了抢时间,便也没觉得有什么。

打算等她挖过后,自己再挖,反正认一位的时间对自己来说还是允许的。

可是那名女子搅了好半天也没挖出一勺来,再看她还时不时的用余光观察着自己的样子,

舒心便知道这位恐怕是受她们公主的指使故意要拖延自己的时间的。

舒心在心中冷笑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便决定放弃百合花油而朝另外一处桌前走去。

当舒心成功来到另一张桌子前的时候,又有另外两个丫鬟打扮的人走到了她前面,挡住她前进的去路。

更有意思的是,舒心往哪边走,她们两人也跟着往哪边移。

就是不让她走到想去的地方。

如果说一两次是巧合,那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就只能是有意为之了。

舒心当下心中已是快要喷出火来,!

以为这点小花样,就能阻止我比赛了吗?

可是看到有些手脚快的已经在开始调香了,舒心也有些着急,

但想着,现在如果与这些人理论,恐怕正好是她们所希望的。

因为那样她们更有理由抓着自己不放,而耽误更多的时间了。

针锋相对

?可是那两人像狗皮膏……药一样,死缠着舒心不放。

动作又十分隐秘,一旁监督比赛的执事,都没有发现。

正当舒心焦急万分的时候,就听到本来还挡着她去路的两人同时跌坐在地上

嘴里还不住的娇呼:“哎呦,好痛呀,是谁打我?钤”

舒心见两条“挡道狗”终于消停了,就知道一定是有人帮了自己,

不过现在她可没有时间去找“恩人”,更没有时间去感谢“恩人”。

舒心一闪身赶紧绕开她们,再次转回到了放百合花油的桌前,取了两勺百合花油。

等舒心回到自己的桌前,夜云便告诉她,刚才是少主出手,朝那两人腰间弹了石子。

舒心抬起头,正好对上牧无忧一脸灿烂笑容的俊颜。

舒心调皮的朝他吐了吐小香丁,便低下头,投入到调香中去了。

舒心以百合花油为主,再选了三种花油做辅助。

她先将所有花油和辅料,用自己自制的量具控制好用量。

再将百合花油和另外一种花油倒入一半至搅拌器皿中。

因为刚才已经耽误了她们不少时间,所以舒心让夜云来帮她进行香脂的搅拌。

夜云本身是练武之人,手中的力道足够,速度也极快,自然可以将之前耽误的时间赢回来。

而且最重要的是,舒心知道凭借夜云的功夫,搅拌出来的成品,是非常细腻且均匀的。

这一点对于调香而言,也是至关重要的nAd1(

而其它剩下的已经分好量的半成品则分别放置在其它**的小器皿内。

在夜云搅拌的同时,舒心则是在一旁,根据搅拌的状态,不断加入其它剩余的花油、蜂蜡等。

而就在大家聚­精­会神的调制着自己手中的香料时,评委们也纷纷走到选手中间,逐一观察起来。

在时间还剩下不到三分一的时候,舒心她们的成品终于完成了。

正在此时,舒心发现在一片艳丽的裙角进入了眼帘。

转头看见一个带着甜甜笑容的女子,已然站在自己身侧。

她的目光在看了一眼舒心后,便直直的盯着舒心面前的成品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只见那女子的眼中瞬间变幻了多种­色­彩。

可是她问出口的话,却是与她刚才眼中所表现出来的情绪是大相径庭的:

“你们也调配完香脂了呀?”

舒心听到她的话,不由的抽了下嘴角。

做没做完,这位姑娘你看不到吗?

真是没话找话说。

可那女子似乎没有感觉自己的问话有什么问题。

直起身子,示好般的要将自己的成品拿给舒心看:“我的也调配好了,你看看。”

她的双手捧着器皿伸向舒心,可这时候,女子的身型突然一歪,

连带着手中的器皿,也跟着她的身子歪向舒心调制好的成品而去nAd2(

眼看着女子器皿中的香脂成品,就要倒入舒心这边的器皿中……

舒心下意识的就要去拿自己的器皿,可是从速度上来看,怎么也来不急了。

就在此刻,两人眼前皆是一花,一个人影迅速窜到她们中间,将舒心的成品成功的转移了地方。

待舒心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器皿已经在夜云的手中了。

舒心吓的用玉手拍了拍胸口,笑着对夜云说道:“还好有你在。”

夜云则是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女子,紧接着又对着看向这边的人扫了一眼。

而她周身散发出来的冷冷的骇人的气息,让那女子和其它有心意的人,皆是浑身一抖。

那女子见自己的计策没有得逞,赶紧说了几句抱歉的话,面上带着虚假的歉意,转身快步离开了。

舒心不由的秀眉紧皱,这都是什么事呀,好好的凭自己的本事比赛不行吗?非要搞出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一柱香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所有选手纷纷呈上了自己的成品,摆在场中的桌子上,等待着评委的检验。

为了节省时间,提高效率。

六名评委分成两组从两端进行点评。

符长意、姚江、谢天皓构成一组。

而一组则是由伍泽明、严容和月无影组成。

而点评的过程则与医生看病一般,是通过望、闻、问、切来得出结论的nAd3(

而结论为不合格成品,大会将在当场直接淘汰掉选手。

这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在技艺和心理上,无疑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一时之间,大家的神情都有些期盼又有些紧张。

舒心倒是比较平静的立于自己调制的香脂成品的一旁,

泰然处之的看着两边,正在向自己走近的评委们。

场中不时传来谁谁请出局的消息。

这些被淘汰的人,有的发出颤抖的叹息声,有的则是一脸不甘心的样子,还有的甚至当场哭泣起来。

这使得原本就有些紧张的人,心里更加没底了。

舒心默默在心里计算了一下,从刚才听到消息来看,已经淘汰掉一百五十来人了。

之前司仪在宣讲比赛规矩的时候就说了,初赛会淘汰掉一大半的人数。

复赛只会剩下三十人,那就是说,总共会淘汰掉一百七十多人出局。

因舒心是排在最后几名的位置,所以直到第二柱香已烧掉五分一左右的时候,

以伍泽明为首的评委组,才终于走到了舒心的面前。

按程序,三位评委先是仔细看着面前的这份成品。

只见此时摆在他们面前的成品,­色­泽上呈现淡黄­色­,在阳光的照耀下好似发出淡薄的光晕。

而整个膏体的通身,是接近于一种半透明凝脂状态。

这与其他选手调配的全油脂状态是决然不同的。

在这么高温的情况下,她是如何做到将香脂调配成半凝脂状态的呢?

三位评委都在各自的心里画了个问号,也都有了想要进一步探寻的心理。

尤其是不一会儿,又闻到香脂飘散出来的香味,亦是以百合花为主,淡雅中透出隐隐的高贵气息。

膏体凝结的状态加上轻淡微甜的香味,就好似这是一块­精­美的糕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将它挖出来,尝上那么一口。

三位评委皆是不自觉的在心里,对这个成品暗暗给了个很高的评价。

接下来是将膏体挑出一点,放在已经重新清洁的手背上,开始试用、感觉。

在膏体一触到手背的那一瞬间,几位评委便能感觉到它的细腻柔滑、温和中又带着些许清凉的质感。

三位评委不禁有些好奇,便纷纷望向舒心,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

“你这香脂用了何等成分?是如何调制的?”

然后一个个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等待着她为他们解答。

舒心自然是知道,到了“问”这个环节了。

她便上前两步,向三位评委微微施礼,道:“这是舒心制作的百合清润凝脂。”

一边说着她一边走到了桌面,用竹片挑出一点的放到了夜云的手背上。

而此时,另外一组以符长意为首的评委组,也已经走到了她这边来了。

舒心瞧见六位评委都站在了自己前面,却没有显露出半分紧张和扭捏之态来。

除姚江之外的另外五位评委,在心中都对于舒心如此稳得住气,压得住阵角而惊讶,又为她的落落大方而点头称赞。

姚江在此时细眉微皱红­唇­轻启,道:

“这香脂的状态与众不同,不知舒姑娘可是采用了什么,其他选手所没有的奇异原料?”

姚江特意在奇异两个字上咬得较重。

意在指舒心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戏,使用了什么不公平的手法。

可是舒心却是略显出不可置信的样子,道:

“舒心调香所用物品皆是大会提供,而调配也是与其它选手一样是在现场完成的。

进行比赛之前,大赛评委不是对每一个选手都进行了检查吗?

舒心亦没有例外。

调配出如此状态的香脂,舒心自然有独特的方法,但请恕舒心不能一一进行解答了。”

姚江见自己的话被舒心全数堵了回来,当下脸­色­蒙上一层­阴­郁之­色­。

而其它评委听到舒心的回答皆是一笑置之。

其实他们也很想了解,舒心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能使香脂调配出如此状态的。

但他们到底是资历颇深的人,当下绝对不会将情绪表现出来。

更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去直接发问选手了。

因为他们深知就算是问了也是白问的,谁会将自家的绝学公布与世?

但姚江就不同了,她怎么能轻易放弃这么大好的、整治舒心的机会。

“那舒姑娘是否能告诉我们一下,你这百合清润凝脂中有了什么,才会让人触感清凉呢?”

舒心皎洁的眨了眨眼睛,并不急着解释,而是缓缓将香脂在夜云的手背上轻轻推开。

再状似无意的轻轻拍打了几下夜云的手背。

完成这些动作之后,舒心让夜云将两只手同时举起,放在了评委的眼前。

只见夜云那只刚涂了香脂的手背上,纹理清晰,皮肤质感柔­嫩­且润泽,

好似肌肤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喝足了水一般,显得饱满充盈。

而另一只手,却显出肌理粗糙且皮肤­干­涩的状态。

仅仅只是涂抹了一次这种香脂,竟然有如此大而强烈的反差,

这不禁让评委、更让不知何时围上来的其它选手,心中赞叹不已。

舒心见香脂的功效已经让他们惊艳,便不动声­色­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后,说道:

“舒心调配的这款香脂,是根据星城现在的季节特意配制的。

成分主要是以百合花油为主,辅以玫瑰花油、茉莉花油和依兰花油,按一定比例进行制作的。

它的功效主要是在保湿和镇静肌肤的方面发挥作用。

当然里面我还加入少许的薄荷等其它的辅料。

所以当你推开它时,会感觉到有些清凉的感觉。

星城的气温常年变化不大,但是受到太阳照­射­的时间和强度,却比其它地方来的猛烈。

如果只注重保湿显然是不够的,而当晒伤后,只是单纯的进行肌肤美白,也是永远达不到美白功效的。”

舒心的这番话听得月无影满眼赞同,又有些诧异的看着她。

美白达人严容也在听了舒心这番言论后,忍不住微微颔首。

伍泽明的表示要淡定的多,面上毫无波澜,但双眼却是在舒心和香脂间来回流转。

舒心见这几位评委如此表情,便知道自己所调香脂和这些理论,已经得到了他们的认同。

这时,姚江极其隐蔽地向一位选手使了个眼­色­。

那名选手立即似乎极其吃惊的说道:

“薄荷是入药的吧,我还没听说过有谁会用在香脂里用的。”

其他的选手也纷纷附和道:

“就是呀,我们都没听说过将薄荷变成香脂调料的事。”

“这薄荷用在脸上会不会引起什么不适呀?”

“你别说,我有一个亲戚曾经试着在脸上用过,刚开始的时候是感觉挺清凉的,

可是到了后面,皮肤确出现红肿的迹象,并且还伴有些瘙痒。

后来还是就医及时,才没有破相的。”

一时间,几位选手纷纷表达了,自己对于舒心此举的意见和不屑之情。

尤其是在听了最后那位的描述,更是一阵唏嘘声响起。

“我听说舒姑娘入行时间并不长,所以不懂药理也是很正常的事。

大家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

这时,姚江慢条斯理的说着,似乎是在为舒心开脱着。

但是聪明人一听便知道,经她这么一说,无疑是将舒心直接推入了深渊。

舒心听着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得不亦乐乎,淡笑着站在一旁,并不出声辩解。

她的这种态度,无疑让姚江又恨又得意。

怎么说不出话了吧,只能站在那里傻笑了吧?

舒心的眼线在众人脸上淡淡一扫,才开口说道:

“这薄荷的确是用来入药的。

它­性­凉、味辛,作为药用主要是用于疏风散热、清头目和利咽喉等;

如果将它泡茶或用于煲汤的话,还能起到提神、泻火的作用。

所以,我新制出的系列产品中,已经加入了薄荷,而且在不久前已经通过严格检测了。”

她到这里一顿,将众人吃惊的神­色­尽收眼底之后,再次轻启朱­唇­,道:

“薄荷既然能吃到人的肚子里,当然也能够用在肌肤上。

只是有一点要注意,薄荷所提炼出来的­精­华,不能直接作用在肌肤上,要用其它花油稀释才能作用于肌肤之上。

否则……就会出现刚才那位姑娘所说的状态。”

众人本来以为舒心真如姚江所说,不懂药理的,可没想到她居然言简意赅的就将薄荷的特­性­和功效说了出来。

完了还说薄荷能直接用在食物中。

所在大家在听到舒心的话时,从开始的吃惊到后来的不可置信,

一时之间大家都没有再出声,转脸又疑惑的看着姚江。

而姚江在听到舒心的解答时,也是心里暗暗一惊。

没想到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居然还懂得药理。

而且她居然已经大胆的开始尝试用它来制香了,真是可恶。

再看到有不少人又对自己起了疑心,便镇定的开口说道:

“不知舒姑娘所说是从哪里听来的言论?

这是药三分毒,天天将药当茶喝,煲烫煮,那岂不是会让人没病也生起病来?”

当才还对舒心的话有些半信半疑的人们,这会子又在姚江的挑唆下,成功死灰复燃­精­神抖擞起来。

“就是,就是,你这是信口雌黄。说得跟真的一样。”

舒心看到姚江眸中闪着满满的算计之光,嘴­唇­上翘道:

“舒心自知人微言轻不能让你们信服,不如让评委请大夫过来查验一下便是了。”

正当姚江有些拿不准舒心此举真实用意之时,那边牧无忧已经让夜爻去传唤大夫过来了。

不多会,一名大夫便急急的走了过来。

大夫在简单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便开始检查起舒心所调配的香脂了。

半刻钟的时间过去,只见大夫才放下手中的工具,道:

“以为夫所检验来看,这个香脂是可以用在脸上的。”

姚江仍不死心,再次冲着一位选手暗自使了眼神。

那选手便­阴­阳怪气的冷哼道:

“大夫,刚才还有人说这薄荷能煲烫用,更能每日当茶饮。”

“呵呵……没错,这薄荷确实是能够当茶喝,煲烫食用。

尤其是有伤风感冒、咽喉肿痛和中署的情况下服用,效果更显著。

这在医书上是有过相关记载,且在其它国家已经有人尝试过,并没有出现什么不适。

只是在大齐还未曾有人真正用过,没想到这位小姑娘却是知晓这些。”

大夫说着看向舒心的眼中,毫不遮掩的流露出赞许的目光。大夫的话与舒心的话无异。

“相信大家对这位大夫的话应该没有什么异议了吧?”舒心面上谦卑的说道。

那名挑衅的女子马上低下头,淹没在人群中。

姚江亦是心中堵住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只差没当场***到舒心脸上。

爱他,就要为他死 1

?见四周的言论声渐小,舒心又道:

“当然,凡事都怕有万一。

即使是蔷薇硝、玫瑰膏这种流传了几百年的香脂,一样也有人使用之后,会产生过敏现象。

因此我制作的香脂,如果里面含有特殊的成分,我都会明确地标示出来,提醒客人注意钤。

若是以前有因此成分过敏的客人,自然不会购买。

以前没有接触过此成分的客人,万一因此成分引起了过敏,

我是会全权负责医疗费用,并退货退款的。”

他明亮如波的眼眸环顾一周,笃定地淡笑道:

“我想,这样应该可以让客人安心购买了。”

舒心此话一出,本来还想再挤兑几句的选手们变不再出声了。

几位评委也赞道:“你考虑得很周全,的确十分难得。”

姚江心情­阴­郁,几乎快维持不住面上端庄的笑容,

可是她也知道,再质问下去,大家恐怕都会看出来,她对舒心不满了。

因此,姚江也只能保持沉默。

围观的观众都知道,到了揭晓答案的时刻了,全都伸长了脖子等着听结果。

整个现场就这么瞬间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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