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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回到那年 重新来过 > 30

30

,来实验中学报到的人还是很多,偌大的校园熙熙攘攘,一片喧嚣热闹的景象。

对于这所自己曾经生活和战斗过三年的校园,庄晓可谓烂熟于心。左手侧是名为逸夫楼的实验楼,庄晓没去过几回,每次去必打碎一样东西,不是玻璃试管,就是酒­精­灯,或是其他什么东西,以至于后来一上实验课,老师就用如临大敌的眼神看着她,也没有同学愿意和她一组作实验,渐渐的她就很自觉乖巧地找各种理由不去实验楼了。

转过实验楼,绕一条绿化带 ,走上一条覆盖着极其茂盛的紫藤萝的长廊。现在不是花期,只有翠绿的枝叶缠绕在藤架上,可庄晓记得,每年四五月间,那密密匝匝、如繁星一般的紫藤萝花,散发着优雅迷人的香气,让人可以暂时忘记一切,沉醉其中。她喜欢坐在这里,让密密的紫藤萝枝遮住自己,这里曾是她苦难岁月中的小小天堂。

在长廊的尽头,有一栋两层高的建筑,那是高一年级教学楼,跨上五级台阶,从左往右数第三间、从右往左数第二间教室就是高一(3)班,当年庄晓就是在这个教室门口被班主任王艳那鄙夷的眼神、刻薄的话语打击得无地自容、羞愤难当。“知不知道你这次摸底考试多少名?全班45个同学,你44名,45名因故缺考!你家长辛苦挣钱供你来上学,不是让你来混日子的!你就用这样的成绩来回报他们?你对得起他们吗?” 刻薄的话语似乎又在耳边回响。

转过高一年级教学楼,穿过高二、高三年级教学楼,来到学校的正北面,这里是通往学生宿舍的侧门,门口有一间小卖部,当年被老师训得无地自容的自己,就是在这里接到了爸爸车祸的电话,当场如五雷轰顶,意识全无。失魂落魄地走到刚落成不久的体育馆后面,抱着粗大的罗马柱失声痛哭,直哭得昏天黑地、飞沙走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抽搐,哭得。。。。。。一场大病缠身。

握拳,微抬头,让夏末秋初灿烂的阳光蒸发掉眼角的湿意。

没想到时隔十年之久,想起来居然还是很难过。站在体育馆旁,庄晓恶狠狠地骂自己:笨蛋!现在可不是悲秋伤春、缅怀过去的时候。不管过去如何,既然上天给了你这么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那现在要做的就是抓住机会、改写命运!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内心成熟、外表靓丽的青春无敌美少女,还拥有对未来十年的预知,有什么好担心的!

夏末秋初的太阳还很毒辣,庄晓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转动被一上午的茫然、混乱、激动、伤感等各种情绪搞得几乎停滞运行的脑袋,慢慢理清头绪。

她记得很清楚,今天报到后,她就要住校了。明天9月1日,上午先是沉闷无比的开学典礼,再是因为疯玩了一暑假而考得砸锅卖铁的摸底考试。打击!下午开始为期两周的军训,军训期间自己因为不知天高地厚顶撞了教官,被“开小灶”若­干­次,整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打击!!军训结束的当天晚上,也就是9月15日,班主任找谈话,巨大打击!!!然后接到家里电话,然后生病,然后。。。。。。

如果说高中三年的生活是炼狱,那接下来的两周时间绝对是炼狱的序曲!是通往地狱的大门!一定要避开!

爸爸是9月15日那天在送货回家的路上,被一辆违规驾驶的小货车撞倒,又被摩托车压住,造成小腿胫骨粉碎­性­骨折。家里卖掉了小作坊,花光了所有积蓄,欠下外债无数,还是没能保住爸爸的腿。 从此家境一落千丈,庄晓也因此高中毕业后早早开始打工养家。

9月15日,是受诅咒的一天,那天自己一定要呆在爸爸身边,拖住他,不让他出门,避开那场车祸。

可是要怎样才能做到呢?装病?逃课?转学?庄晓抱住脑袋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却不得其法。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爸爸快要办完手续出来了,庄晓只好垂头丧气地往停车棚走去。

也许是上天也在帮她的忙,也许是她太专注在这件事情上了,以至于当她在转角处听到急刹车声,迟钝地抬起头,发现一人一车向她扑来时,她毫不犹豫地将脚扭成奇怪的角度迎了上去。

当庄益民满头大汗地找到他的宝贝女儿时,庄晓已经华丽丽地翘着被校医裹得无比庞大的腿躺在医务室里了,旁边站着可怜的肇事者和他可怜的扭曲的单车。还有可怜的年轻的校医,他显然被庄晓凄惨而夸张的叫声震撼住了,结结巴巴地向庄益民解释:“初步断定是扭到了脚,但也不能排除其他可能,为以防万一,建议去医院做一次全面的检查比较好。”

庄晓如愿以偿地回了家。

4、重返校园之拟定作战计划 ...

两周后,当庄晓再次跨入实验中学的大门,粉­嫩­白皙地端坐在高一(3)班教室的第一排,接受周围一群非洲乌骨­鸡­各­色­目光的检阅的时候,那叫一个神清气爽、吐气如兰。

嘿嘿,羡慕嫉妒恨的话你也把脚扭了啊。

在家修养期间,庄晓顺理成章地避开了噩梦般的摸底考试和地狱般的军训,并成功地忍着一身的­鸡­皮疙瘩,使用发嗲撒娇等十八般武艺牢牢地粘住了老爸,躲开了那场车祸。还因为无聊,借来赵叔叔的海鸥相机,将爸爸做的一些产品拍成照片放到阿里巴巴网上,做一些简要说明,留下联系方式。

庄晓并不指望这样能对爸爸的生意起到多大作用,要知道,那时候的阿里巴巴才刚刚成立,只是一个不知名的异想天开的小网站,要在若­干­年后,才成为众多企业趋之若鹜的生财宝地,旗下的淘宝网更是一­干­宅男宅女居家旅行必备。这样做纯粹是多年的宅女生活惯­性­使然。庄益民的小作坊虽然不大,但也足够保证庄晓近几年内衣食无忧的。

要说庄晓在这两周内做的最大的一件事,那还得说是拟定了一个全新的、长期的作战计划。

首先是健康。据给庄晓看病的老中医说,庄晓身体底子很薄,平时还不怎么看得出来,被那次恸哭伤了心脉,引发免疫系统缺陷,加之治疗不及时,所以造成后患无穷。

庄晓决定选择练习瑜伽来增强身体素质。她曾在一家健身馆当过销售兼文员兼接待,看到那些长期练习瑜伽的女­性­身体柔韧、步履轻盈、气质出众,说不出的羡慕欢喜。也曾偷偷研究过瑜伽的练习方法,颇有心得。后来因为身体、工作等原因没有坚持下去,让她很是遗憾。现在终于有机会实践她当年的研究了。

其次是身高。据专家介绍,决定身高的关键因素除了基因遗传,就是饮食和运动。所以,庄晓决定每天喝一罐牛­奶­,而且要高钙的,同时参加兴趣班中的篮球班。

什么?问为什么选篮球班。庄晓鄙夷,苯!没看到打篮球的全是高个儿吗?

好吧,庄晓承认,周介卫篮球打得很­棒­、很有型也是她想要打篮球的原因之一。

关于周介卫,庄晓自“穿”回来后还没有见过他,也没想好要怎么办。因为她只要一想起他,脑子就成了一团浆糊,只好不想。大不了见机行事,走一步算一步吧。庄晓心想,怎么说我也是心理年龄25岁的成熟汝­性­,不至于对一个毛头小子束手无策。

再来是学习。庄晓之前很担心以自己25岁的脑子去啃高中的数理化课本会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拿到课本后才发现担心多余了。除了基础差一点,她的脑袋运转灵活自如,相信只要学习方法得当,付出一定的努力,假以时日打个翻身仗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哼哼,到时叫那个老女人对咱笑脸相迎。庄晓很记仇。

庄晓口中的“老女人”就是高一(3)的班主任王艳。

实验中学的班级分配是很有讲究的。像高一(5)班、(6)班是入学成绩好的学生,高一(1)班、(2)班是划片入学的学生,至于高三(3)班和(4)班则是由入学成绩很一般的学生,如庄晓之流和花钱买分数进来的学生组成,称作“差班”。到高二的时候又会按照文理科重新分配。

被分到差班做班主任的王艳自然一肚子怨气。

王艳是个30好几的老姑娘,嘴­唇­薄薄的,颧骨高高的,就像鲁迅先生笔下的“圆规”。虽然也算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但她­性­格古怪,为人刻薄,很不受学生欢迎,江湖人称“灭绝师太”。

此刻的“灭绝师太”正在讲台上作例行的课前训话:“不要以为进了实验中学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实验中学保持多年的高升学率靠的是什么?是严!是紧!不要以为混混日子就可以上大学了,三年前笑着进来、三年后哭着出去的学生我见的多了,你们想要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就尽管试试吧。扒拉扒拉扒拉。。。。。。”唾沫四溅。

坐在第一排的庄晓努力把头埋到书本里,躲避灭绝师太的口水攻击。

这时从教室后排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三年前笑着进来的学生,经过您的谆谆教导,三年后哭着出去,应该归功于您的教导有方吧。”

“哗!”教室里一片哄笑,更有人怪叫:“说得好!”

青春正是好啊。庄晓也笑。不过作为过来人,她深刻理解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有些事情不能硬拼。所以她把头埋得低低的,手里还拿着一支圆珠笔,不仔细看的话,都会以为她在认真温书。

说话的人叫张啸,也就是那个和庄晓发生“车祸”的倒霉蛋。倒霉蛋据说家境很好,个子很高,(庄晓目测至少有1.80),头发短短,肤­色­偏黑,浓眉俊目,长得很是俊朗,就是脾气不太好,老是板着脸。班上的女生称之为“酷”。

对此庄晓嗤之以鼻。一帮半大不大的小孩懂什么叫酷,就算懂那也是装的。不过第一次听到张啸说话时,她还真是吓了一大跳。这样低沉的声音,跟那天夜里的声音何其相像。久了才发现还是有区别:,那天夜里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而张啸的声音里更多的是不羁,微带些嘲弄的语气。

就像现在这样。

王艳气得双手发抖,大吼:“张啸,站起来!”

秦燕捅捅庄晓的胳膊,低声笑道:“叫你呢。”

秦燕长着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就算摸底考试考了倒数第二名,被王艳训得泪盈于眶,一转头就露出毫无心机的大笑,害得庄晓白担心一场。出于说不出口的内疚,她主动和秦燕做了同桌。

可现在,庄晓无比后悔自己的决定,对这个没心没肺的同桌头痛不已,只得假装没听到。

有的老师普通话不过关,头几天点名时,经常会出现台上老师一点名,台下庄晓、张啸同时站起来的情景,引发同学们一阵哄笑。庄晓站在第一排,看不到最后一排张啸的脸上是什么表情,只知道自己是真的很尴尬。后来老师再点名,她都会用纯洁如小白兔般的大眼睛先和老师做个交流,确定后再站起来。只是那个可恶的张啸,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仍然状况不断,害她跟着被取笑。

张啸慢吞吞地站起来,面无表情。

“站到外面走廊上去,罚你站一节课。”王艳恨恨地说。

张啸一言不发,转身走到教室门口站好。上午8点多的太阳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斜斜地延伸到庄晓的桌脚边。庄晓不用扭头,眼角余光就能看到他俊朗的侧脸。

虽然脾气坏一点,脸臭一点,可到底是小帅哥啊,看上去还是赏心悦目的。庄晓微眯眼,很是享受。

“现在我们开始上课。”被打断了长篇宏论的王艳悻悻。

庄晓赶紧正襟危坐。庄晓的语文、英语、化学是强项,数学和物理相对较弱。特别是数学,庄晓跟得颇有些吃力,所以在王艳的数学课上是绝对不敢开小差的。

一节课安然无事过去。

5、球场风波 ...

实验中学是个变态的学校。其变态之处不仅体现在将校址从闹中取静的市中心黄金地段迁到如今鸟不拉屎的W市西北角,并美其名曰“阻断外界对学生的­干­扰”;还体现于在所有学校都实行双休日的今天,明目张胆地补课一天,自习半天,仅留半天的时间给学生搞个人卫生,只有每个月底才有两天的休息时间;更体现在每个月底都要进行一次排名考试,考试成绩、名次用大幅红纸张贴在学校宣传栏内,搞得学生一到月底就如临大敌,校园内硝烟四起。

庄晓9月底的考试成绩排在班级第5、年级第40名,比入学时的成绩高了不止一点点,但离庄晓的目标还有一定距离。对于这次成绩庄晓没有强求,毕竟之前的基础摆在那里,时间又太短。不过这个成绩也证明了庄晓的课前预习、课后复习、有问题及时解决的学习方法是行之有效的。

庄晓的心情很好,连枯燥的原地运球也练得兴致盎然。

每天下午4点到5点是学生们兴趣班活动时间。在六片篮球场相连的大­操­场上,庄晓努力无视周围跑跳活跃的男生和场边发花痴的女生,心无旁骛地练习原地运球。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在一片惊叫声中,庄晓只来得及侧一□,就被一颗高速运行的篮球砸到了左肩膀,顿时一阵钝钝的疼痛传来。庄晓捂住左肩半晌才抬起头,恨恨地瞪着跑到她跟前捡球的张啸。

逆着阳光,看不清楚张啸脸上的表情,不过庄晓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面无表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撞坏了他的捷安特自行车,张啸一直没给庄晓好脸­色­看。在庄晓努力与全班同学和睦相处、打成一片的时候,他总是面无表情地将眼光放在庄晓头顶好多寸以上,无视而过,令十分介意身高的庄晓差点就暴跳如雷,破坏了自己­精­心设计的开朗大度、温柔体贴的知­性­美女形象。

哼,不就是一辆车柄弯弯、车胎细细的自行车么?真是越有钱越小气。庄晓腹诽。

眼看张啸长臂一勾,捞了球就走,被彻底无视的庄晓怒了,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大喝一声:“站住!”

张啸顿下脚步,缓缓转身,用眼神询问:“?”

庄晓努力地抬头挺胸,不让自己的小身板湮灭在他1.80的巨大­阴­影中:“你还没有向我道歉。”

张啸皱眉不语,本来就冰冷的气场顿时冻结成块。庄晓有点吃不消了。

“同学你没事吧。”一个温润的声音Сhā了进来,如春风拂面般融化了寒冰。

本来就忐忑不安的庄晓顿时丢盔弃甲,嗫嚅着:“没,没事。”慌张地抱起球,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篮球场的另一头,继续默练她的运球神功。

溃不成军啊!没办法,谁让这个声音的主人叫周介卫呢。

这也是庄晓坚持练球到现在不肯放弃的原因。周介卫在高一(5)班,与庄晓的高一(3)班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平时很少见到,只有在每天的兴趣班活动时间,才能看到他和一帮男生打篮球的潇洒身影。就为这,狂热迷恋《灌篮高手》却从没碰过篮球的庄晓也要咬牙坚持。

这边周介卫饶有兴趣地看着庄晓如兔子般逃窜,用肘撞一下张啸,促狭地说:“兄弟,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吧,看把小美女吓的。”

张啸不为所动,轻哼一声:“貌似她是看到你来才跑的吧。”转身就走。

周介卫见他不上当,“嘿嘿”一笑,追了过去。

庄晓远远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禁不住腐血沸腾了。

同样是白底蓝条的运动衫,穿在别人身上土得掉渣,到了周介卫那里硬是穿出了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如果说周介卫是一块温润的玉,那站在他旁边的张啸就像是一颗光芒四­射­的金刚石,冷硬而夺目,浑身上下散发着不羁的气息。怪不得只要这两人在场,周围立刻充满了女生的尖叫声。

啊啊,庄晓觉得自己也要忍不住尖叫流鼻血了。

算了,今天没法练球了,还是回教室做题吧。

晚自习结束,庄晓没有随大流立刻冲回宿舍,而是端坐在座位上,闭上眼睛,把今天所学的内容回想一遍,确定没有疑点、全部掌握了,才不紧不慢地收拾好书桌,关灯,关门,走出教室,走下台阶,沿着紫藤萝走廊往宿舍方向走去。

在幽幽的路灯下,庄晓抚摸着紫藤萝­干­枯劲瘦的枝­干­,脸上显出温柔的神­色­。

就是在这条走廊上,也是刚下晚自习,大病初愈,脚步虚浮的庄晓挤在急于回宿舍的人群中,不知被谁在后面轻搡了一下,摔倒在地。

“同学你没事吧。”那个温润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庄晓回过头,只看到一张如玉的脸,青黛的眉,清澈的眼,还有温柔的笑。目眩神迷,不知说什么好。

看到庄晓浮肿的脸,周介卫微怔,很快地掩饰过去,把手伸到庄晓跟前,保持他一贯的温文尔雅的笑。

呆呆地把手放到他的手中,借力起身,庄晓觉得眼眶酸胀。见多了对她指指点点取笑的女生和看到她后吓一跳跑开的男生,此刻这样的一个援手对她而言不亚于雪中的炭火,雨中的蓑衣,更何况这个援手来自这样好看的一个男生。

从此,这张如玉的脸,这个温柔的笑深深地印在了庄晓的心里,一印就是十年。即使在以后的凄苦岁月中,庄晓只要一想起这张如玉的温柔笑脸给她带来的温暖,就觉得又可以熬过去了。

月影婆娑,树叶轻摇,前面黑影一闪而过,打断了庄晓的回忆。

“谁!”联想到最近治安不太好,前几天隔壁班还发生过落在教室的名贵钢笔被盗事件,庄晓的声音有点颤。

“我。”低沉的声音很有特­色­。是张啸。

庄晓轻吁口气放下心来,什么嘛,躲在那里装神弄鬼,有点恼羞:“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什么?”完全忘了自己也是如此。

张啸不答,眼光照例地掠过庄晓头顶。

咦,眼光似乎有点偏向左边,庄晓敏锐地发现。

难道。。。。。。

不可能吧。

庄晓有点不确定:“你是因为白天的事要向我道歉吗?不用啦不用啦,已经没事啦。”开玩笑,被他那样冷冰冰的道歉,原本已经不疼的肩膀说不定又要被冻伤了。

“你想多了,我只是来拿东西,麻烦你让开。”张啸的表情有那么一些些古怪。

“啊?哦。”庄晓忙侧身闪让,眼睁睁看着张啸擦身而过。半晌回过神来,气急。被嘲笑了,绝对的!这个臭屁小鬼!亏了自己下午还觉得他养眼来着,这哪是什么金刚石啊,分明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6、卧谈 ...

因为张啸的缘故,庄晓回宿舍的时间比平时晚了一些,等她推开们进宿舍时,除了徐娟还在洗衣服,其他舍友们已经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准备卧谈了。卧谈的内容依然是各班的班草。

庄晓所在的403宿舍是混合宿舍,宿舍不是很大,带阳台和卫生间,住了5个女生,分别是3班的庄晓、秦燕,4班陈娇和5班的赵媛媛、徐娟。徐娟来自农村,相貌普通,衣着朴素,听说家境不太好,学习异常刻苦,平时不怎么说话,沉默寡言的,从不参与这样的卧谈。程娇则人如其名,长的娇滴滴,说话娇滴滴,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时尚、潮流、八卦。对于卧谈她是最起劲的,每次都抢着发言。

“朱强今天真的好帅啊,他唱得那首刘德华的《冰雨》,我们班上好多女生听得都哭了。”朱强是4班的班草,长得油头粉面的,还喜欢故作潇洒,偏偏有女生就吃这一套。4班今天搞迎国庆文艺晚会,平时就很喜欢抢镜的朱强今天更是大出风头,小妮子到现在都激动不已。

第一次卧谈时,庄晓一听到朱强的名字就笑喷了:“朱强?猪坚强?哈哈!”一屋子不明真相的人都笑得前仰后合,只气得程娇脸­色­铁青,眼看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哎,其实“猪坚强”是个褒义词啊。庄晓无奈,低声下气,好话说尽,仍不能打动程娇,最后只得赌咒发誓:朱强是她见过的最帅的男生,帅得惨绝人寰,人神共愤,才换来程大小姐破涕一笑。之后再也不敢说朱帅哥任何坏话。

想着之前的事,在卫生间刷牙的庄晓不禁一笑。忽然听到了周介卫的名字,连忙竖起耳朵。

“男生运动的时候才是最帅的,今天周介卫打球的样子就帅极了,他是我们班的流川枫。”说话的是赵媛媛。赵媛媛长着圆圆的脸,圆圆的眼,圆圆的手,圆圆的腿,浑身都是圆滚滚的,大家都叫她“赵圆圆”,她的皮肤极好,肤若凝脂说的就是她那样的,这也令用了很多名贵化妆品却收效不大的程娇又是羡慕又是妒忌。庄晓最喜欢用手捏她的脸,那个手感真是好啊。

秦燕不服气了:“要说打篮球,谁能比得上我们班的张啸,他才是流川枫。”

“哈哈,哪有那么黑的流川枫啊,明明是赤木刚宪好伐。”赵圆圆取笑秦燕。

“谁说黑就不能是流川枫了,再说张啸那个不是黑,是。。。。。。是。。。。。。”秦燕有些急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

“是小麦­色­。”正在刷牙的庄晓含着牙膏,含糊地顺口接道。

“对,就是小麦­色­!”秦燕得意地说,突然来一句:“晓晓也喜欢张啸。”

“噗!”庄晓一口牙膏沫全喷了出来。这是哪里来的空|­茓­之风啊。赶紧端着漱口杯出来辟谣:“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咦,你不是经常去找他说话吗,虽然他都不怎么理你,我们还很担心你会伤心呢。”秦燕困惑了。

庄晓满头黑线,什么叫谣言?这就是谣言!她明明是在贯彻团结每一位同学的方针好不好。当下更加大力地摇头:“没有啦,我跟每个同学都有说话的,后来我一句话都没跟他说过。而且我爸妈管得很严的,不可以乱说。”对不起啦爸妈,拿你们出来挡一挡,庄晓用坚定的、纯洁的、无辜的眼神看着大家,表达着她的清白。这可是她的独门秘笈,没有人能够怀疑这样一双小鹿般的眼睛。

“是噢,我也觉得不太可能。”秦燕立马改变了立场。

“我觉得周介卫更象仙道,张啸象三井寿。。。。。。”卧谈继续。

庄晓端着口杯退回卫生间,洗漱继续。

庄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急着澄清,肯定不是因为讨厌张啸。虽然张啸这个臭屁小鬼的确令人火大,但在庄晓看来,这个年纪的少年就是这样的,在背后给女生取外号,值日卫生偷溜走,打饭Сhā队,打水抢先,种种恶行恶状,根本不知何谓绅士风度。

也许,是怕赵媛媛把这话传到5班,传到周介卫耳中吧。庄晓心中有些懊恼。明知道自己和周介卫是不可能的,明知道他未来的另一半是一个叫姚曳的女人,为什么心中还是存有幻想,见到他时全无主意?清醒点吧,你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父母,健康,学业,这才是你回来这里的意义。

也许,有一天自己会向周介卫表白,然后被他拒绝,这个执念就能放下了吧。

突然,伴随着整栋宿舍发出一声大大的叹息声“啊——”,灯灭了。这也是试验中学的变态之一,一到晚上十点准时熄灯。

庄晓摸黑爬上床,盘腿坐好,开始调整呼吸。两短一长,深吸轻吐,“吐惟细细,纳惟绵绵”,想象有股气息从百会开始,慢慢流经太阳、风池、膻中。。。。。。流转全身。随着这股气流,身体亦慢慢扭转。

这就是庄晓摸索了好久,最终将瑜伽和吐纳相结合,自创的一套心法。她也不知道这样练有没有什么科学根据,只是每次练完,都会觉得神台清明,心平气和,白天做不出题的焦躁、被无视的气恼(主要是张啸),还有见到周介卫时说不出的心慌,全都被抛之脑后,很快地进入香甜的梦乡。第二天一早起来,神情气爽,生龙活虎。

作者有话要说:中间有看不懂的请参考《灌篮高手》

7、化学实验课 ...

9月30日,明天就是国庆节了,学校格外开恩放假两天,并且是从今天下午就开始放假。整整一个月没有回家的学生们都兴奋异常,特别是高一新生,课间休息时如麻雀般叽喳不停。

庄晓却兴奋不起来。来学校前她就和爸妈讲好了,这个月底她要在学校看书,把以前因为主观(自身不努力)客观(学校师资力量差)等原因落下的课尽量补回来,就不回家了。虽然妈妈万般不舍,但庄益民很支持庄晓的意见,认为女儿长大了,懂事了,当父母的应该全力支持。

但这并不是她郁闷的原因。她郁闷的是,下一节课是化学实验课,这是开学以来第一次要去实验楼作实验。鉴于以前的教训太过惨痛,­阴­霾太过沉重,庄晓很担心到时会因为不可抗力发生些什么。更让她郁闷的是,本来已经和秦燕说好了和她一组,结果今天一早,秦燕就因为来例假痛得脸­色­煞白,请假回宿舍休息了。

难道又要孤身一人勇闯龙潭虎|­茓­吗?庄晓耷拉着脑袋,郁郁地排在去实验楼队伍的最后。

早该知道这世上没有最糟,只有更糟。当庄晓最后进入实验教室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全班45人,除秦燕请假外,其他人都已经两两一组在做准备工作,只有一个人因为气场实在太过冰冷,周遭三尺内无人敢靠近,傲然独占一张实验桌。

张啸!庄晓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见庄晓那么晚进教室,还站在门口发呆,化学老师有点不高兴了:“庄晓,快点到20号实验桌那里做好准备工作。”

20号实验桌也就是张啸所在的那张桌子。庄晓只得服从命令听指挥。

这节课做的是氯气的制取实验。

方程式,庄晓背得滚瓜烂熟:MnO2 + 4HCl ==(加热)== Cl2↑+ MnCl2 + 2H2O;实验仪器,庄晓娓娓道来:分液漏斗、圆底烧瓶、铁架台、石棉网、酒­精­灯、集气瓶、烧杯、导管、双孔橡皮塞等。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放石棉网时把铁架台打翻,扶铁架台时撞到分液漏斗,捡分液漏斗时差点碰翻酒­精­灯。。。。。。

刚开始张啸还抱着胳膊在一边装酷,越看越心惊,越看越胆战,最后忍无可忍,轻喝一声:“你怎么那么笨!闪开!”正式接手。

庄晓羞愧地站到一旁,惊叹地看张啸娴熟地架好实验仪器,倒入实验试剂,按照实验步骤一步步净化、收集、处理尾气。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别的实验组还在不停调试中,庄晓这一组已经全部完成了。

庄晓用崇拜的目光看着犹如凯旋归来的张啸,狗腿地跑上前:“我来收拾,您休息。”

结果。。。。。。

庄晓不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当她回过神来时,酒­精­灯已被打翻在地,圆底烧瓶碎成若­干­片,她的马尾辫烧焦了一块,手上还烫了好几个泡,化学老师目瞪口呆地看着一片狼藉的实验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只得挥挥手,让张啸把她送到医务室进行治疗。

到了医务室,照例是那个年轻的校医给庄晓上药。先把水泡挑破,再把药涂上去,有点疼,庄晓乖乖地坐在凳子上,咬着嘴­唇­一声不吭。今天已经够丢脸了,不想再因为这个被别人嘲笑。庄晓偷偷抬眼看站在一边脸黑得媲美包公的张啸,才发现他的胳膊上也被烫红了一片。显然是刚才帮她挡溶液的时候烫到的。

这下庄晓真的内疚了。人家好好一冰山小帅哥,本来什么事都没有的,就因为不幸跟她一组,不仅承担了全部实验过程,还招来这无妄之灾,如果不好好道歉的话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庄晓恩怨分明,说到做到。睁着小鹿般的大眼睛看着张啸,庄晓无比诚恳地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张啸一贯没有表情的脸竟然有些忸怩,他粗声粗气地说:“你知道就好。”偏黑的,不、是小麦­色­的脸上似乎有一丝红晕。

庄晓笑了,这个年纪的少年就是这么可爱:“你也上点药吧,皮肤破了就不好了,容易引起感染。”

张啸别过头,把胳膊藏在身后:“我没事。”

啧,小屁孩又装酷。庄晓不由分说,用没受伤的右手一把抓住张啸的胳膊,交给校医:“小孩子不要乱逞强。”

张啸窘迫地看着抓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那只是一只白­嫩­纤细的小手,要挣脱很容易,可不知为什么,直到上完药,他也没有把胳膊拽回来。

“这样就好了。” 这样自己的内疚就减轻许多了,庄晓扬起脸高兴地笑了。眼中笑意盈动,晶莹闪亮,如繁星璀璨。

张啸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下午趁着其他同学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庄晓脱掉校服,换上荷叶边碎花娃娃衫,配条蓝­色­微喇牛仔裤,穿上红白条相间帆布鞋,带上自己的小钱包,美滋滋地走出校门,乘坐8路公交车,前往w市市中心。

左瞄瞄,右看看,在市中心最繁华的街道上走了一大圈,庄晓最后选了一家装修不那么花哨、理发师也没有顶着一头夸张的爆炸头发型或奇怪的朋克造型的理发店。

是的,庄晓要剪头发,要把原来的披肩长发剪成短发。

当年刘天王说了一句:“我的梦中情人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于是所有的女生都留起了长发,所有男生的梦中情人都必须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

庄晓虽然也留了长发,但发质一般,有点毛糙,并没有为庄晓的美丽加分。而且长发不易梳洗,不易打理,对于不擅长编发的庄晓来说,着实有些麻烦。庄晓早就想把头发剪短一点,一来节省时间,可以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其他事情上,二来也可以休养生息,养护发质。这次借着头发被烧焦的机会,索­性­来剪个短发。

鉴于对1999年流行发型的不敢恭维,庄晓抵制住理发小伙儿的热情游说,始终坚持自己的意见,最后以齐刘海加贴脸侧发的清爽短发造型新鲜出炉 。

庄晓满意地看着镜子里清爽利落又不失娇俏可爱的自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理发小伙儿也早忘了没有把自己的设计推销出去的不快,大赞小姑娘真有眼光。

8、解题牛人 ...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庄晓秉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慢悠悠地在街上好好逛了一下午,还在“王兴记”饭店美美地吃了晚饭,它家的小笼包堪称一绝。当再次乘坐8路公交回到学校时,天已经擦黑了。

学校里没有往日的灯火辉煌,教室楼和宿舍楼里只有三三两两的灯光亮着,那是离家太远无法回去,只得留在学校的学生们。倒是篮球场上传来热闹的喧哗声和篮球拍击声,很多男生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来一次小型的篮球比赛。

回到空无一人的宿舍,庄晓舒舒服服地洗了澡,洗了头,换回校服,带上课本,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向教室走去。来到高一(3)班教室,灯虽然亮着,人却不见一个。庄晓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坐下来摊开课本,开始全神贯注地做题。

语文、英语、化学、物理。。。。。。一样一样地做过去。前面都很顺利,最后做到数学时,庄晓挠头了。

高中数学中的几何,是庄晓最为头疼的。她特别搞不懂,面对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立体图形,到底需要怎样的想象力才能知道,这里应该加一条这样的辅助线,那里应该加一条那样的辅助线,最后把一个好好的正方体变成了四不像。

庄晓异常艰难地做出了第一题,第二题却死活做不出来了。不管她咬笔头、揪头发、还是闭上眼睛冥思苦想,做不出来就是做不出来。最后只得哀叹一声,笔一扔,双手一摊,趴在了课桌上。

突然,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有人大步走了进来。庄晓抬头,与来人正正对上眼,却是抱着篮球、满头大汗的张啸。大概谁都没料到教室里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别人,两人一起愣住了。

庄晓最先回过神来,大方地打招呼:“打篮球呐。没回去啊。”

张啸的表情却有些怪异,他猛盯着庄晓的头发,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难道是被自己的新发型惊艳了?庄晓自我感觉良好,全然忘了尚未­干­透的头发贴着头皮,全无造型可言。

等了一会,见张啸仍无反应,庄晓忍住一个哈欠,开始考虑要不要不顾淑女形象重新趴回桌子上。却听他轻轻地说:“我等一会就回去。”仍然是低沉的声音,却因为少了几分嘲弄,多了一丝柔和,听上去就与平日大不相同,有着说不出的魅惑。

张啸说完就直直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开始收拾东西。

庄晓愣住,想了一下才明白他是在回答自己的话。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 “哦”了一声再无其他言语,又趴回了桌子。

教室里静悄悄的,只有张啸收拾东西的窸嗦声。庄晓迷迷糊糊地有点想睡了。

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你是不是不舒服?”虽然是句问候的话,可惜语气板板,语调冷冷,一点也听不出其中的关心。

庄晓还有点迷糊,听有人问,也就不计较语气语调了,随口回答:“不是身体不舒服,是题做不出来心里难过。”

“哪一题?我看看。”

“真的?!”庄晓一听来­精­神了,瞌睡虫也赶跑了,赶紧坐正,拿出本子把题指给张啸看。

张啸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多事,这与他平时怕麻烦的作风大相径庭。也许是因为看到她因为烧焦而剪短的头发有些内疚,也许是看她那么难过有点于心不忍,也许是这些题对他来说举手之劳,不管是什么原因,在看到庄晓立马变­精­神的脸后,他觉得自己这么做实在太理所当然了。

“这里添一条辅助线,这里再添一条。。。。。。”张啸拿起笔看似随意地画了几下,那些面目模糊的图形在他的手里顿时化腐朽为神奇,一个个立体鲜明起来。

庄晓崇拜地看着张啸,一双星星眼不停闪烁:牛人哪!看得张啸有些不好意思,只好瞪着她:“会了没有?”

“会了会了。”庄晓把头点得如小­鸡­啄米。

这时,门又被“砰”的一声打开了,庄晓和张啸同时看去,只见周介卫冲了进来,嚷着:“张啸,车来了,走吧。”

冲了一小段,才发现还有人在教室,周介卫立刻停住脚步,换上招牌式的无害笑脸,冲庄晓打招呼:“嗨,小美女。”

经过昨晚的一番思想斗争,庄晓也想通了一些,有些事情只能顺其自然。所以她鼓足勇气,强忍住逃跑的欲望,抬起头来直视周介卫:“嗨,我叫庄晓。”

周介卫赞美:“你的新发型很不错,很称你的脸型。”

他有注意到自己换了新发型,还认为很不错!庄晓好不容易按捺下来的心又开始狂跳了。脸也红了:“谢谢。”

张啸在一边不耐烦了:“不是说车来了吗,走吧。”说着朝门口走去。

“Ok.Let′s go!”周介卫跟上。快到门口时,忽然回头说:“我们明天上午还来打篮球,你也一起来吧。”

张啸的脚步顿了一下。

“好!”没有经过大脑反应,庄晓脱口而出。

“那就说定了,明天上午九点,不见不散。拜拜。”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教室。

庄晓偷偷地从窗口看去,只见两人一起上了一辆停在实验楼前的黑­色­的小轿车,绝尘而去。那时有车的人还很少,看来真如同学们八卦的那样,他俩都是有钱人呐。

庄晓轻叹一口气,重新回到座位上埋头疾书。

回到宿舍时,庄晓发现徐娟也留在了学校,正斜坐在床上背英语单词。虽然徐娟向来不怎么说话,但庄晓仍然很高兴。自称无神论者的她,胆子却很小,要她一个人面对空荡荡、黑漆漆的宿舍,实在超出了她的专业能力范围啊。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想到明天要和周介卫一起打篮球,庄晓的心就扑通扑通直跳。穿什么衣服好呢?见到他要怎样打招呼才不会显得不自然?自己球技这么烂,他会不会觉得不耐烦?一个又一个问题,庄晓越想越清醒,毫无睡意。

如水月光从阳台照进来,铺洒在403宿舍的地上、床头,所有东西都笼罩着月白­色­的光芒,四周一片静谧,斜对面床上传来徐娟轻轻的呼吸声。

还是不够淡定啊。

庄晓认命地爬起来,盘腿坐好,开始练习瑜伽吐纳心法。灵台渐渐清明。

作者有话要说:

9、友谊的开始 ...

第二天庄晓起得很早。

静静地洗漱完,吃过早点,喝完牛­奶­,换上一身鹅黄|­色­的运动衫,庄晓拿上walkman往教学楼走去。

这台SONY walkman是作为考上实验中学的奖励,庄益民买给庄晓的。机身是红­色­的,按键是银­色­的,耳塞是白­色­的,组合在一起十分漂亮。庄晓主要用它来听英语磁带。

庄晓一向认为,学英语不能死记硬背,它和其他学科一样也是有窍门的。那就是语感,而培养语感最主要的办法就是多听多说,光靠课上的那点练习是不够的。庄晓买了几盒英语磁带,有名人演讲、BBS广播,还有一些听力练习题,翻来覆去地听,直到能够跟上磁带里的语速,甚至背上几段。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庄晓觉得这个方法还是很有效的。

塞上耳塞,庄晓一边听磁带,一边信步校园。穿过紫藤萝走廊,走过高二教学楼,经过篮球场,不知不觉庄晓来到了停车棚,却发现偌大的停车棚空荡荡的,一个高个男生正在低头锁车,那车轮胎细细,车柄弯弯,前无车篓,后无车座,那男生背着一个鼓鼓的包,耳朵里也塞着耳塞,耳塞线藏在背包里,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不是张啸是谁。

想起那天两人初遇,张啸也是这样带着耳塞,背着大包,一路旁若无人呼啸而过。这样嚣张的一个小孩,却在不幸遭遇庄晓“碰瓷”后,慌得手足无措,连抱带拖地把她送去医务室。

想到这里,庄晓不禁童心大起,悄悄走到张啸身后,大吼一声:“早!”

张啸转身,跃入眼帘的是一张灿烂的、耀眼的笑脸,大大的眼睛眯成月牙,仍有晶亮光芒闪烁其中。怔了一下,张啸的嘴角渐渐上扬。

他笑了!

庄晓直到现在才知道,冰山小帅哥老板着脸是有道理的。原本被寒气压得有些­阴­郁的脸,一笑之下,犹如­阴­霾散去,阳光­射­出万丈光芒,每一寸肌肤都闪闪发光,又如暴雨过后,彩虹高挂,散发眩目­色­彩,仿佛从冰天雪地的北极一下子置身于活力四­射­的夏威夷。(这都是些什么烂比喻!)

怎、怎么可以有人如此妖孽!庄晓有点发懵。

见状,张啸笑意更深。突然伸手到庄晓的头上几下把她的短发拨乱,说道:“走吧。”说罢往篮球场走去。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仍然沉浸在美­色­中的庄晓呆立原地,一时反应不过来,等张啸走得有些远了才想起来:这小屁孩,没大没小的,居然摸她的头!

“运球时膝关节微屈,重心压低,控制节奏,击球点在右脚前方。。。。。。”当教练时的张啸格外严肃认真。庄晓听得也仔细,练习起来一丝不苟。

当周介卫来到球场时,庄晓正在练习三步上篮。

一路运球来到三秒区,双手捧住球,一步,两步,轻盈跳起,自然地将球送出。

没进!

庄晓沮丧。她已经练了很久了,手都有些酸了,还是没能进球。

却听得一旁有人叫好:“好!”

扭头一看,是周介卫。

周介卫笑眯眯地解释:“你这个上篮不论是走位还是起跳都很到位,动作很漂亮。没有进球是因为你身高和力量不够,还不会运用手腕的力量。”

庄晓释然。

周介卫继续说:“你可以先练习定位投篮,熟悉球感和手感,掌握如何运用手腕的力量。”说着走到罚球线,接过庄晓递过来的球,站定,抬手,瞄准,出手,一气呵成,球在空中划出一个美妙的抛物线,应声入网。周介卫笑着冲庄晓比一个“V”字,庄晓也笑着回了一个大拇指。

张啸走过来:“怎么现在才来?”

周介卫叫屈:“老大,现在才8点50分,是你来早啦。亏我还去你家叫你,谁知你早走了,真不够意思。”

张啸一时语塞,瞪他一眼:“来晚了还那么多话,练球吧。”

因为和他们不在一个段位上,庄晓自个儿找了个篮筐练习投篮。练了一会,有点累了,就坐在篮球场边­阴­凉的树下,看张啸和周介卫对攻。

张啸腿长臂长,身手矫健,速度快,爆发力强,犹如捕猎中的美洲豹;周介卫身体协调­性­好,反应灵敏,命中率高,像狡黠的狐,两人难分伯仲。

真是养眼哪。庄晓看得心满意足。想了一下,起身走到小卖部,买了三罐健力宝,抱着往篮球场走去。

张啸正在快速运球跑动中,眼角余光发现球场上不见了庄晓的身影,略一分神,被周介卫偷袭断球得手,直接投篮,三分球命中。

“哈!”周介卫大笑。

球滚到庄晓的脚边,庄晓用脚停住球。周介卫跑过来,接过一罐健力宝,笑道:“你怎么知道我爱喝这个。”

“真的?”庄晓惊喜,“我想你们运动过后补充些功能型饮料恢复得会快一点。”

周介卫突然垮脸:“怎么不是冰冻的?”

啊,庄晓哑然。

“有得喝就行了,就你要求多,不知道剧烈运动后不能马上喝凉的吗?”走过来的张啸敲一下周介卫的头,也从庄晓手中接过一罐健力宝,揭开拉环仰头“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周介卫“嘿嘿”一笑,也跟着喝起来。

这是庄晓之前不曾看到过的另一面,平时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周介卫如大男孩般淘气爱闹,向来沉默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张啸居然也懂得体贴人。庄晓看看左边的周介卫,再看看右边的张啸,心中喜悦满得似乎要溢出来。

这时庄晓才发现,张啸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红条的Kappa运动装,而周介卫则穿了一身­骚­包的银­色­白条Adidas运动装,不禁喃喃:“靠,你俩穿情侣装啊。”

“噗!”张啸和周介卫同时喷了。

回家的路上,周介卫笑着对张啸说:“庄晓这人还挺有趣的。”张啸若有所思,不语。

国庆假期过后,高一(3)班细心的人会发现,张啸和庄晓的相处有了微妙的变化。上课点名时,不管老师的普通话多么不标准,两个人再也不会同时站起来;相对于前段时间的互不理睬,庄晓又开始找张啸说话了,张啸虽然还是摆出那副爱理不理的表情,大多数时候只回一句话甚至“嗯”一声,但眼光却是始终盯着庄晓,特别是庄晓请教数学题时,讲解很耐心。

还有一个变化是令(3)班女生欣喜若狂的,那就是原来很少出现的(5)班班草周介卫,如今隔三差五就跑到(3)班教室,有时候找张啸,有时候却是找庄晓,这令其他女生又羡慕又嫉妒。一时间庄晓竟成了众矢之的。

庄晓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虽然自己对周介卫是有那么点小心思,但周介卫来找她的原因,却和她找张啸的原因是一样的。

那天他们坐在篮球场边的石凳上休息,周介卫发现庄晓放在一边的Walkman,很感兴趣:“这个Walkman很漂亮嘛,在听些什么?”不等庄晓回答就兴致勃勃地自发戴上耳塞听了起来。听了一会,他摘下耳塞,很认真严肃地对庄晓说:“这位同学,不如我们切磋一下?”

周介卫的妈妈是W市另一个重点中学——市一中的英语老师,爸爸在经商之前是N大著名的建筑系教授。周介卫从小就被妈妈系统训练,英语基础功非常扎实。他的英语老师,也是(3)班的英语老师喜欢经常拿一些大学四六级的英语题来和他“切磋”。

所以才有了周介卫找庄晓这回事。

10

10、选择 ...

庄晓语法和单词比周介卫弱一些,但听力和阅读理解能与周介卫一较高下,一旦进入学习状态,她的任何小心思都放在了脑后,所以两人经常讨论得不亦乐乎。

在男女生关系非常微妙的高中阶段,任何比较密切的接触都会引来各种暧昧的猜测,更何况当事人是(3)班的班花和(5)班的班草。

一时间,流言甚嚣尘上,也传到了王艳的耳朵里。作为全校闻名的“灭绝师太”,对这种早恋苗头绝不能放任不管。于是在某天晚自习,王艳把庄晓叫出教室,准备讯问。

此时的庄晓已非吴下阿蒙,早就有所准备。不等王艳开口,先发制人:“王老师是要找我谈周介卫的事情吧。如果我说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纯粹是在讨论学习您一定不相信,那么,希望您能给我一点时间,看我这个月底的考试成绩,如果到时我的成绩提高了,您自然会对那些流言有一个公正的评判。”

庄晓很笃定,在分数就是一切的学校,好成绩比任何话语都要有说服力。而且自己上个月的成绩提升飞速,王艳不可能没看到。

果然,一向强硬的王艳半信半疑:“没有最好,我就等着看你这个月底的成绩。”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

其实庄晓完全可以先让王艳发作一番,再用无比真诚的话语对天赌咒明志,最后祭出考试成绩这一杀招,保证王艳一点脾气都没有。可惜庄晓还是没有修炼到家,无法再承受一次当年的难堪。

回到教室,秦燕已经在眼巴巴地等着了。只等庄晓一落座,就迫不及待地问:“灭绝师太没把你怎么样吧?”

“放心,没事。不过,”庄晓打开练习册,豪气万丈,“接下来这段时间我要豁出去了。”

说起来,一向八卦的秦燕居然是(3)班唯一一个没有对此事发表意见的女生。这小妮子因为大姨妈驾到,国庆假期窝在家里看了整整两天的漫画,就此神魂颠倒,回到学校看见庄晓的新发型,第一句话居然是:“偶滴神,你就是我心目中的修达!”

庄晓石化。

秦燕看的漫画叫《天是红河岸》,当年庄晓也看过,看的时候被夕梨和凯鲁的爱情感动得稀里哗啦,回过头来想想,却只觉得很哀伤。

人类是种脆弱的生物,在苦难和厄运面前,没有人可以做到一次又一次地跌倒再爬起,大多数人只能选择逆来顺受,咬紧牙关忍着。即使勉强爬起来,心灵和­肉­体早已伤痕累累。历经劫难、最终修得正果的夕梨,不过是美好愿望的寄托。

况且,即便是坚强如夕梨者,也不得不在爱人与故乡之间作痛苦的选择。世上的任何事情其实都是在作选择,选择了一个,就必须舍弃其他。拉美西斯选择了王位,只得舍弃心爱的人;塞那沙选择了自己的国家,从容舍弃宝贵的生命;而娜姬雅王妃选择了在黑暗的后宫生存下去,从而舍弃自己的良心。

爱德华?艾尔利克说:人没有什么牺牲的话就什么都得不到,为了得到什么东西,就需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现在的生活太过美好,美好得令庄晓如此害怕:我选择了现在这样的生活,舍弃的是什么?或者说,我获得了如此美好的生活,需要付出的是什么样的代价?

午夜梦回,庄晓不胜惶恐。

甩头、甩头、用力甩头,努力赶走那丝不安。算了,不想了,管他舍弃的是什么,管他要付出什么代价,先顾好眼前的事再说。

于是埋头做题。

一边的秦燕担忧地看着庄晓,灭绝师太如冰刀般的毒舌她可是领教过的,乖巧温柔(?)的庄晓嘴上说得轻松,心里还是留下伤痕了吧。一向没心没肺的秦燕母­性­大发,一把搂过庄晓:“可怜的孩子,让我来温暖你吧。”

“呜,呜呜呜。。。。。。”庄晓被她胸前的波涛汹涌闷得说不出话来,其实她很想说,“靠,言情漫画看多了吧。”

每天下午4点到5点照例是庄晓的篮球时间。一般都是庄晓自个儿练球,偶尔张啸或周介卫会过来指点她一番。

通常,张啸会板着脸,抱着臂,站在一边用他特有的低沉的嗓音一板一眼地说教:“肩放松,腰用力,注意前方,不要看地上。。。。。。”而周介卫则会抢过庄晓的球,亲自示范:“看,过人的时候做个这样的假动作,就可以轻松晃过对方。。。。。。”

有了高人指点,效果就是不一样,庄晓的球技可以说突飞猛进。现在她可以带球跑个半场来回而不丢球,也可以站在罚球线上罚十进三,当然,前提是没人­干­扰。

开学初选择篮球兴趣班的女生不在少数,经过一个多月的练习能够坚持下来的所剩无几,而敢于暴露在下午4、5点的太阳下的女生就只剩下庄晓一人了。男生不好意思跟她抢,所以庄晓经常一个人霸占着一个篮球框练习运球、上篮,兴致来了走个三步上篮,倒也自在。

其实说庄晓一个人并不完全正确,每周总有两到三天,有个身材高挑,容貌秀丽的高三学姐来到篮球场和庄晓一起练球。

学姐名叫苏锦兰,名字很秀气,­性­格却很豪爽,她最喜欢搂着庄晓的肩膀亲热地叫她“蜜桃妹妹”,因为她说庄晓的皮肤就像W市特产水蜜桃,粉­嫩­多汁,吹弹可破,一边说还一边用垂涎三尺的目光在庄晓的两颊徘徊,搞得庄晓又好气又好笑,本来对学姐的那点敬畏之心瞬间被抛到了爪哇国。

苏锦兰的球技很不错,基础功扎实,看得出下过一番苦功。庄晓曾好奇地问她,可平时开朗爱笑的苏锦兰却有刹那的失神,只含糊地说是一个儿时的玩伴教她的。庄晓也就不再多问。

不知道是因为看多了世间苍凉,还是本­性­淡薄,庄晓对待八卦一贯采取“三不政策”:不拒绝、不谈论、不传播,听得多说得少。但这反而令一­干­急于和人分享秘密又担心秘密泄露的小女生都乐于和她共享自己的小秘密。所以庄晓反而成了知道八卦最多的人,这却是她始料不及的。

苏锦兰也喜欢拉着庄晓爆料。不过她爆的都是关于周介卫和张啸的猛料。

因为。。。。。。

苏锦兰是周介卫的表姐!

作者有话要说:贴张修达的图

现在知道庄晓为什么石化了吧。修达是标准的小正太,与庄晓自诩的青春无敌美少女形象相去甚远。

我的老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图贴上。

11

11、追求者 ...

庄晓之前就怀疑周介卫和张啸早就相识,现在这一点从苏锦兰口中得到证实。

苏锦兰告诉庄晓,周介卫和张啸两人的父亲原本都是N大的教授,两家住在一栋楼里,关系极好。后来虽然一个经商,一个从政,但友谊并没有中断。周介卫和张啸自小就在一起玩,当时堪称那个家属楼里的一对“混世魔王”,所有大人提到他们都要摇头,所有小孩都愿意跟在他们ρi股后面混。经常是祸一起闯,黑锅张啸一个人背。

苏锦兰不屑:“我那个表弟从小就被我姨妈教育的跟小老头似的,人前装出一副文质彬彬、礼貌懂事的好小孩模样,人后坏主意全是他出的,玩起来比谁都疯。”

庄晓在心里点评:这就是所谓的腹黑吧。

“不过张啸。。。。。。”苏锦兰有些困惑,“他小的时候很活泼,爱笑爱闹,长得又可爱,大家都很喜欢他。虽然经常闯祸,被他爸打得鬼哭狼嚎的。”笑,又皱眉,“我后来因为去外地上学离开了两年,回来后他就变得冷冰冰的了,几乎不理人,特别是对女生,那个冷淡就别提了,我都差点给冻住了。”

“知道是什么原因吗?”想到张啸这样一个本应阳光灿烂的大男孩可能也曾遭遇过不幸的事情,庄晓就觉得很难过,仿佛又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问过周介卫,他也说不清楚。不过,他现在好像有些改观哦。”苏锦兰重新振奋起来,搂住庄晓的肩膀,挤挤眼睛,“他好像比较愿意和你说话呢。”

庄晓气愤,苏锦兰老是喜欢利用身高优势搂住她肩膀,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用力挣扎,没用。苏锦兰只笑眯眯地看着她。

好吧,庄晓投降:“刚开始是因为实验课上我被烧焦了头发,他觉得内疚,后来,”后来怎么就演变了呢,庄晓也有些微愣,“后来我们只是互相利用,他教我数学,帮我做实验,我教他语文和英语。”

“那他教你打篮球怎么说?”苏锦兰压根不信。

“谁知道呢,也许是看我天资聪明,勤奋好学,是个难得一见的篮球天才吧。”庄晓耸耸肩,学老外双手一摊。

“哈哈哈。”苏锦兰豪爽的笑声引来周围人的一些目光。

两个美女,一个高挑利落,一个娇小俏丽,组合在一起本身就很吸引眼球了,更何况是在男多女少、雄­性­气息弥漫的篮球场上,一时间周围恶狼眼神闪烁,虎视眈眈。

张啸皱眉。

周介卫眼珠一转,扯上张啸,跑到苏锦兰和庄晓跟前,讨好地问:“姐,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去去去,”苏锦兰像赶苍蝇似的,“我们女孩子家说悄悄话,你乱打听什么。”扭头看向张啸,热情洋溢,“张啸,什么时候再跟姐姐来场比赛怎么样?”

周介卫挨近庄晓,假装小声地说:“我姐真偏心。”脸上极力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许是近墨者黑,庄晓这样安慰周介卫:“你姐那不是偏心,她根本就是无视你。”脸上是无比的真诚。

周介卫目瞪口呆,苏锦兰笑得打跌,连张啸的冰山脸也出现了几道浅浅裂痕。

庄晓也忍不住破功,“扑哧”一声笑了。

第二天早读课,庄晓一走进教室,就觉得气氛怪怪的。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眼神偷看她,等她回看过去,却又眼神飘移,不与她对视,一会又聚在一起头碰头窃窃私语。

什么嘛。庄晓走到自己的位子,终于发现了罪魁祸首——一枝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拿起玫瑰花,下面还压了一张折成心型的粉红­色­纸条。

好,好恶俗!庄晓呆立当场,瀑汗。

僵硬地扭头,正对上秦燕被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地贼亮放光的双眼,吓了一跳,也恢复了神智,重又变成淡定无比的庄晓。

只见庄晓淡定地拿起花和纸条,十分淡定地扔进书桌抽屉,万分淡定地打开书本,开始大声朗读。

“唉。”周围传来一阵失望的叹息声。

早读课后,去食堂吃早餐。和所有学校的食堂一样,实验中学的食堂供应的伙食仅能填饱肚子,美味什么的就别想了。本来庄晓已经被多年的打工生涯训练得吃什么都能面不改­色­地下咽,可重新回到娇纵的少女时代,再次吃到妈妈做的可口饭菜后,居然有些挑嘴了,对食堂的饭菜也颇有微词。

不过今天似乎有改善了?

打好早餐,来到固定的饭桌,一笼热气腾腾的小笼包赫然入眼帘。和庄晓一桌的女生们尖叫:“哇,今天改善伙食了。”

可别的桌上并没有啊。管他呢,吃了再说。庄晓乐呵呵地与众女生一起瓜分了那笼美味的小笼包。唔,还是“王兴记”的。不错不错。

中午是一碗粉蒸排骨,庄晓照例吃得有滋有味。

下午做实验的时候,张啸明显心不在焉,实验速度超慢,有好几次还是庄晓在一旁提醒才纠正过来。庄晓觉得奇怪,随口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结果小帅哥恼羞成怒,板着冰山脸不理她,打篮球的时候也离她远远的。

啧,所以说小孩的脸,六月的天。

倒是周介卫神秘兮兮地跑过来:“你是不是收到情书了?听说还有红玫瑰?”

庄晓失笑:“周介卫,你什么时候比女生还八卦了。”

周介卫悻悻离去。

晚自习中场休息时,走廊外有人喊:“庄晓,有人找你。”

出现了!

庄晓镇定心情,慢慢走出教室,却看到“猪坚强”、不,是朱强在众人的簇拥下站在走廊上,面对她来的方向。

看到施施然走到他跟前站定的庄晓,一向自诩潇洒倜傥的朱强不知怎么有些紧张。悄悄咽了下口水,正待说话,却听庄晓轻声问:“走走?”

“好。”赶紧点头。两人一前一后沿着紫藤萝走廊往前走,一路无话,最后来到体育馆前。

朱强偷眼看站在一旁的庄晓,沐浴在朦胧月光中的她,神情淡淡,若有所思,人虽在眼前,却仿佛下一秒就在千里之外。不禁有些惴惴。

自从那天在球场上一眼看到她,朱强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就像风筝一样,高高低低,牢牢地拴在了庄晓的身上。上课、吃饭、睡觉,满心满眼都是她。特别是昨天她那明丽的笑脸,狡黠的表情,让朱强再也忍不住,决定向她表白。

可现在是什么状况?饶是自认为对女孩子的心思了如指掌的朱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忽听庄晓问:“如果有一个身材肿得像馒头,脸白得像鬼,家里又很穷的女生向你表白,你会怎么做?”

“这个,我会尽量婉言拒绝吧。”开玩笑,他会跑得远远的。

庄晓回过头来,嫣然一笑:“其实我以前就是那个样子的。”

脸上換上无比的真诚:“朱强,非常感谢你对我的好,我真的很感动。但现在的我只想好好学习,报答爸妈对我的养育之恩,其他的事情要等考上大学以后才会考虑。”

再一笑:“虽然这么说很对不住你,可我还是不得不说,以后不要这样了,让老师知道,对你对我都不好。如果你真的有心,就一起考上大学吧。”

“还有,”庄晓从口袋里取出那颗“心”,“这个我现在还受不起,还给你。玫瑰很美丽,我就留下了。”说完,庄晓转身就走,留下朱强捧着“心”呆呆站在原地。

转过教学楼,庄晓轻呼了一口气。那个玫瑰花不是她不想还,实在是在课桌里放了一天,早就蔫得不成样子了。虽然她对朱強沒什么感觉,但喜欢一個人、爱慕一個人的感觉她也曾经体验过,很不好受,所以不想他难堪。

抬头,举步往教室方向走,却撞进一双黑得有些发亮的眼眸。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真的吗?”

12

12、班­干­ ...

“什么真的假的?”庄晓装傻。

“你以前。。。。。。”张啸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是倔强地站在原地。

庄晓低头不语,等抬起头时,脸上满是哀伤:“当然是。。。。。。”

张啸摒住了呼吸。

“假的!”

庄晓几乎可以听到冰山破裂时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不等火山爆发,庄晓冲他做个大大的鬼脸,咯咯笑着跑开了。

能够让冰山小帅哥的冰山面具破裂,感觉真好呀。庄晓慢慢放缓脚步,咧开的嘴渐渐变成上扬的­唇­,原本萦绕在心头淡淡的感伤似乎也跑得无影无踪了。

十月底成绩揭晓,庄晓位居(3)班第一,年级第十。

全班沸腾了!王艳激动了!庄晓为难了。

班会上,王艳非要庄晓上台讲讲自己的学习经验,让全班同学学习学习。

“看看人家庄晓,入学的时候才多少名,现在多少名,这都是她刻苦学习的成果。你们都要向她学习,扒拉扒拉扒拉。。。。。。”王艳又开始口水攻势了。

庄晓很头疼。她那点学习方法实在是太普通平凡不过了,说出来不要说王艳那儿过不了关,估计同学们也会觉得她矫情藏私。她总不能说因为她天资聪慧,所以学啥会啥吧,会被群殴的。

王艳在讲台上催促:“庄晓,快点上来啊,别不好意思。”

庄晓想哭,我这哪是不好意思啊,我这是一点意思都没有。慢腾腾地走到台前站好,环视,只见秦燕用崇拜的眼神热切地看着她;张啸照例面无表情,但双眼似乎也有恶趣味的光芒在其中闪烁;其他同学表情不一,但都若有期待地看着她。

“我。。。。。。”庄晓不知如何是好。

“我很爱我的爸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庄晓自己也吓了一跳。既然开了头,接下来就顺畅多了。

“我希望他们能以我为荣,当我的成绩单寄回去时,他们可以拿着它在左邻右舍间炫耀;当他们辛苦工作时,希望我能够让他们觉得这样的辛苦是值得的。更希望,我能考上好的大学,找到好的工作,让他们不用­操­心,舒舒服服地安享晚年。”庄晓不禁有些哽咽。

教室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动容了。王艳也感动了。趁着这机会,庄晓赶紧鞠个躬,开溜了。

庄晓以为事情到此结束了,可惜她还是小瞧了王艳。没两把刷子哪能叫“灭绝师太”呢。隔天下午,庄晓被叫到王艳办公室。

“庄晓啊,老师对你期望很大呀。”灭绝师太前所未有的和蔼可亲,庄晓顿时毛骨悚然。

果然,王艳接着说:“老师希望你在管理好自己学习的前提下,能够带动全班同学一起进步。现在班上还少一个宣传委员,你来担任怎么样。”

“我怕我做不来。”开玩笑,她除了在幼儿园当过分饭小组长外,还从没当过班­干­呢。

“不用担心,老师会全力支持你的。”灭绝师太笑眯眯的,看在庄晓眼里分明是□­祼­的威胁:不做?由不得你!

庄晓苦着脸接下了这个苦差事。

庄晓耷拉着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球,心情郁闷。她一点也不想当什么班­干­,在她心里,所谓班­干­就是帮着老师欺负学生,老师一个命令,他们一个动作的人,她以前还和别人一起嘲笑过班­干­是老师的走狗来着,她这样的人怎么能做班­干­呢?况且,宣传委员是什么东东,要做些什么,她完全没有概念啊。

纠结啊纠结!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异样,今天难得的,周介卫和张啸一起过来了。

听庄晓忸怩半天才吭哧吭哧说出郁闷的原因,周介卫哈哈大笑:“你这思想也太狭隘了。谁说班­干­就是光听老师话的,我和张啸都是班­干­,你觉得我俩像走狗吗?”

是哦,忘了他俩一个是(5)班的生活委员,一个是(3)的体育委员了。庄晓有些不好意思。

“至于这宣传委员嘛,”周介卫摸着下巴装深沉,“就是出个板报,组织个文艺活动什么的,很简单。”

“啊?可这两样我都不会啊。”庄晓有点傻眼了。

“嗨,又不用你亲自出马,你只要使唤别人就行了,比如找个写字好看的去出板报,找个文艺细胞多的去表演节目不就结了。”周介卫面授机宜,突然坏坏一笑,“实在不行还可以找张啸去表演跆拳道嘛,他可是高手。”

真的?!庄晓看向张啸,星星眼重出江湖。

本来站在一边皱着眉头听他们讲话的张啸,被周介卫冷不丁摆了一道,居然也不生气,只轻轻点了一下头:“只管放心大胆地去做,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庄晓突然就信心满满了。

没两天,庄晓这个宣传委员就走马上任了。她接到的第一单活就是出板报。

为了活跃学校艺术氛围,也为了美化班级环境,实验中学每个月都会搞一次班级板报评比,评比第一名的可以获得100元班费。这对当时的学生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所以每个班的学生们都铆着劲要争这个第一。

可这谈何容易。不算初中部的,实验中学高中部有3个年级,每个年级6个班,共有18个班级争夺一个名次。想在高手如云、机关重重的包围圈中杀出一条血路,难啦。

画画的人好找,庄晓早早就抓住了秦燕。谁让她平时那么爱画漫画,画出来的漫画人物那叫一个栩栩如生、入骨三分,况且她还是庄晓的死党,死党嘛,就是有危险时死了也要冲上去挡住的,不抓她抓谁?

可这写字的人找谁呢?庄晓虽然和每个同学都和和气气的,但其实都不怎么熟悉。

最后还是秦燕提供了人选,那个人叫梅绍峰。

梅绍峰是个可怜的孩子,就因为名字谐音,被取个外号叫“梅超风”,背上了诸如“梅疯子”之类的恶名。其实他长得白白净净,圆脸大眼,一笑还有两酒窝,哪里像梅超风了。秦燕为梅绍峰不平。

“那你去问一下他肯不肯和你一起出版报。”庄晓说。

“我,我跟他也不怎么熟啊。”小丫头一反常态,羞涩地低头、绞手,身体扭得跟麻花似的。

有JQ!绝对有JQ!庄晓邪恶地想,就算没有JQ也可以培养发展嘛。嚯嚯。

最后还是庄晓亲自出面去邀请梅绍峰。这个小个男生倒是很爽快,一口就答应了。这令庄晓对他的印象分又打高了一些。嗯,还是蛮配得上我家燕燕滴。

工作人员到位,可板报主题要怎么确定呢。

最后还得庄晓拍板:现在不是秋天吗,那我们就来个秋游的主题好了。

底­色­是淡淡的黄|­色­,中间是一群小朋友手拉手去郊游的画面,四周用小掬花做花边,左边选了一篇关于秋游的小散文以及关于秋天的一些典故,右边是一些周边景点的介绍,最后在秦燕的强烈要求下,在右下角加了一幅仕女出游的Сhā图。

好,开工!

这天下午活动课时间,趁着同学们都跑到­操­场上去了,秦燕和梅绍峰各就各位,各司其职,庄晓也没闲着,用铅笔在黑板上打好格子,递尺子、接粉笔、端茶倒水,鞍前马后,还不时抽空和张啸讨论一下视觉效果。虽然基本上都是她说张啸听。

板报的位置在教室的后墙上,所以庄晓他们做板报期间必须征用张啸的课桌椅。谁让他说过要支持她的工作的呢,所以庄晓老实不客气地坐在张啸的桌子上(椅子拿去给秦燕他们垫脚了),一边看着逐渐成型的板报,一边兴奋地问被她强拉来当观众的张啸:“怎么样怎么样?不错吧。”

张啸回她两个字:“矫情。”

他可真会打击人。庄晓悻悻。

张啸抱肘静静地站在一边,庄晓也看着板报不再说话,教室里只剩下粉笔在黑板上划过的沙沙声,午后的阳光在教室里流转,时光悄悄溜走,唯余一室安宁。

岁月静好。

13

13、长高 ...

板报评比结果出来,高一(3)班的板报理所当然的。。。。。。

没得第一。得了第三。

不过庄晓已经很满足了。这个板报应该算是她的Chu女作吧,能得第三已是很不错了,说不定她真的有这个天分呢,庄晓很得意。

后来的事实证明,她的确没有那个天分。当然,这是后话了。

十一月底的考试成绩揭晓,庄晓位居年级第三,连周介卫都超过了。

周介卫一脸惊诧:“你到底是怎么学的,进步也太快了吧。”

庄晓老老实实地回答:“课前预习,课后复习,有问题及时解决。”

周介卫彻底被她打败。站在一旁的张啸却是了然的表情。

只有张啸知道,庄晓取得现在的成绩绝非偶然。在庄晓刚开始向他请教数学题时,张啸就发现,这个个子小小、眼睛明亮的女生有着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韧劲,同一道题,她会翻来覆去地思考,不仅关心这道题怎么解,更关心这一类型题的解题思路在哪里;她还很聪明,一开始,他要从添加辅助线一直讲解到得出最后结论,慢慢地,他只需稍加点拨,她就能很快地自己领悟解题方法;她还很喜欢举一反三,不停地问:“如果这样呢?那么那样呢?”简直就是十万个为什么。

张啸还发现,庄晓在两节课的间隙喜欢发呆,偶尔有人和她讲话,她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看上去傻傻的。其实她并不是真的在发呆,脑子里转得飞快:先是把上节课教的知识点回想一遍,哪些掌握了,哪些需要加强,哪些还要再明确;再把下节课的内容预习一遍,哪些要在课上重点听讲的,全部做到心中有数。

这些是张啸后来才知道的。一开始,他只注意到庄晓每次打饭的时候都去得特别晚。上午第四节课结束时,别的同学一听到下课铃就没命地往食堂跑,就跟大逃亡似的,庄晓却端坐在椅子上,照例发呆一阵,才慢条斯理地往食堂走。等她来到食堂时,好菜都打得差不多了。她也不介意,反正饭菜的分量还是管够的。

她为什么每次都去那么晚?

这个疑问直到有一次张啸听到庄晓回答秦燕同样的问题时才恍然大悟。

庄晓说:“刚下课的时候去食堂的人太多,那队伍排得都要拐好几个弯,我跑又跑不过,挤又挤不动,反正都要排最后,还不如趁这个时间做一些自己的事。”她所谓的“自己的事”就是坐在教室里把上节课的内容再过一遍。

这样的庄晓让张啸迷惑。她跟自己以往所认知的女生似乎是一样的:爱美爱打扮,闲聊内容不外乎帅哥、动漫、小言,没有一点内涵,以前笑起来还假假的。但似乎又有很多地方不一样:她不怕晒,每天坚持在下午活动课时间练习打篮球;明明球技很烂,却学得很快,不像别的女生到了篮球场只顾看男生。(庄晓:其实她们主要是在看你吧,坏笑。其实我也有看的,忏悔。)无论是打篮球还是学数学,她所表现出来的韧­性­和巧劲都让张啸觉得新奇,觉得不一样,想要靠得近些再近些,看得更清楚些。

张啸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庄晓的,等他意识到时,他的眼光已经收不回来了。

张啸黯然,现在的自己还没有资格,能做的不过是尽量对她好一些。

节气过了大雪,天气越来越冷了,一些怕冷的女生早早穿上了厚毛衣,厚外套,再在外套外面套件校服,显得十分臃肿。没办法,实验中学的又一变态之处,就是除了每周半天的休息时间外,其他时间一律得穿校服。

有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爱美的心是不可阻挡的。一些女生只在来教室的路上和出早­操­的时候把校服套上,一进教室就偷偷把校服脱了塞进课桌里,露出里面美丽的花衣裳。大概因为同是女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一向对校纪校规抓得很严的王艳居然也默认了她们的这个做法。于是班上的花蝴蝶越来越多,美死了那些看校服看得快要吐血的男生们。

庄晓以往最怕冬天了。刚入冬她就得全副武装,毛衣毛裤、手套棉袜,再冷一点还得棉衣棉裤棉鞋子,外加捂着暖炉不撒手,就这样,每年冬天还是给冻得手上脚上长满冻疮,又疼又痒还不敢挠,把妈妈心疼得不行。

今年不知道是因为坚持打篮球增强了体质,还是因为练瑜伽吐纳法改善了血液循环,总之,在别的女生都穿厚毛衣的时候,庄晓还只要穿件薄毛衣,在一堆臃肿的花蝴蝶中间,显得格外窈窕,真是羡煞旁人。

可庄晓也有自己的苦恼。以前穿着肥肥的校服还不怎么觉得,现在穿上自己的衣服,才发觉几乎每件衣服都有点紧了。庄晓很担心,难道入冬后运动量相对减少,所以长胖了?不要啊,本来矮矮的身材就够难看的了,要是矮再加上胖,她都不想活了。

所以苏锦兰来找庄晓对练篮球时,庄晓跑动积极,拼抢凶猛,一改平时悠闲优雅的作风,一会就把苏锦兰累得大叫:“我的妈呀,你说你小胳膊小腿的,跑那么快­干­什么,欺负我老人家是不是。”

庄晓不好直说自己是因为担心长胖所以要加大运动量,只好嘿嘿一笑:“咱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嘛。”

苏锦兰气得:“我才17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哪里就不是年轻人了!”

晚上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庄晓轻描淡写地提了一下这事,庄益民也就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庄益民虽然很疼爱女儿,但他一贯认为女孩子不能太好打扮,所以对穿着方面不太上心。倒是妈妈比较着急:那不是没有衣服穿了吗?这么冷的天,冻着了怎么办。

第二天恰逢周日,坐在教室第一排正在上第四节课的庄晓一眼就看到了提着大包小包从校门口走进来的妈妈。

坐立不安地等到下课,庄晓一下子冲出教室,给妈妈来了一个熊抱:“妈妈妈妈,你怎么来了。”高兴坏了。

跟着过来的秦燕也乖巧地叫了一声:“阿姨好。”

“你好,是晓晓的同学吧,正好我带了一些吃的,一起吃吧。”妈妈对秦燕微笑。

“真的?”秦燕开心地两眼放光,早就听庄晓吹嘘她妈妈做的饭菜如何让人垂涎三尺、吃掉舌头,这次终于可以亲自品尝了。

这时张啸经过她们身边,听到庄晓妈妈的话,脚步不禁顿了一下。没等他开口,庄晓已经在热情地邀请了:“张啸,一起吃吧,我妈做的­肉­酿面筋可好吃了。”

听到有­肉­酿面筋,张啸没忍住咽了口口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我去打米饭来。”说完飞奔而去。

庄晓带妈妈走进教室,来到张啸的桌子上,把东西收拾好。

为什么要去张啸的课桌呢?因为庄晓她们的课桌上全是书本,堆得小山一样,收拾起来太麻烦,而张啸是一个人坐在教室最后排,且桌上只有零零落落几本书。这也是庄晓这么主动热情邀请张啸的原因之一,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征用他的桌子了。

张啸带回来的,除了一大盒米饭,还有一个小尾巴——周介卫。周介卫在半路碰到张啸,一听有好吃的,屁颠屁颠地自发就跟过来了。

众人围着课桌做好,庄晓妈妈开始从保温壶里一样一样地取出还热乎乎的菜式:­肉­酿面筋、爆炒黄鳝、酱排骨、三鲜锅巴。。。。。。最神奇的是还有一壶鲜美的冒着热气的鲫鱼­奶­汤。一时间香气扑鼻,口水声四起。

周介卫挟了一块酱排骨放进嘴巴,顿时露出无限满足的神情:“阿姨,您做的菜实在是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酱排骨。我妈怎么就做不出这样的美味呢?张啸你也没吃过吧。”周介卫吹捧庄晓妈妈的同时不忘打击张啸。

却不听得张啸吱声,扭头一看,好家伙,这臭小子一下子已经­干­掉了两个­肉­酿面筋,正默不作声地埋头苦­干­呢。

秦燕嘴巴里塞满了锅巴,说话含含糊糊:“喔一你也期啊(阿姨你也吃啊)。”

“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多吃点。”庄晓妈妈站在一旁,爱怜地看着这帮狼吞虎咽的小孩,感叹现在的小孩也真不容易啊,这么点小就要学着独立生活,学习那么辛苦,吃又吃不好,怎不叫人心生不舍。

吃完饭后,张啸他们主动洗碗,庄晓就拉着妈妈来到宿舍,好好唠唠家常。

妈妈从包里拿出几件毛衣和外套给庄晓试穿。妈妈的毛衣织得非常好,针脚细密,花样繁多,庄晓从小到大的毛衣毛裤都是妈妈织的。

庄晓一边试穿一边奇怪地问:“妈,我昨天才打电话告诉你衣服紧了,怎么今天你就有这么多合身的新毛衣拿来,你再怎么赶工也织不出来啊。”

“我当然知道我家小囡要长大了,事先就准备好了呀。”妈妈在人后还是喜欢叫她小名,“妈妈当年也是和你差不多年纪才突然长高许多的,不过我家小囡长得比妈妈还要快,很快就要超过妈妈了。”

庄晓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不是长胖了,而是长高了!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存稿了,更新速度会慢一些,尽量做到两日一更。

14

14、圣诞(一) ...

下午送走妈妈后,庄晓掩饰不住兴奋,昂首挺胸地围着张啸和周介卫走了一圈又一圈,想让他们发现自己身高的变化。最后周介卫求饶:“您有什么事就直接吩咐小的吧,不带这么晃悠人的,我头都要晕了。”

庄晓气恼,怎么说自己也是三个月长高了近5厘米,这么明显的变化他们怎么就看不出来呢?于是愈发抬头、挺胸,瞪着前面两个一脸痛苦迷惑的家伙。结果张啸难得关心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脖子扭到了?”气得庄晓扭头就走。

其实庄晓真是冤枉他俩了。人们对于在身边一天天、一点点慢慢发生着改变的事情是最注意不到的,就算是庄晓本人也是在妈妈的提醒下才发现自己长高了的,更何况是两个粗心的大男生。

自尊心受挫的庄晓只得跑到秦燕那里去寻找安慰。开学时她和秦燕差不多高,现在她已经高出秦燕足足半个头了。站在秦燕旁边以俯视的角度看着她,庄晓心里终于平衡了一些。倒是坐在椅子上的秦燕不解地看着她,不明白庄晓为什么老站着一边不坐下。

其实庄晓不过想营造一下俯瞰的气势嘛。

日子一天天过去,学习单调而枯燥,校园生活一向平淡。但这几天,实验中学的校园里却到处是聚在一起兴奋地讨论着什么的学生,一派蠢蠢欲动的景象。

因为,圣诞节就快到了。

圣诞本是老外的节日,原是为了纪念耶稣诞辰,来到中国后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年轻人欢聚、情侣共度的日子,好似又一个情人节。

学生向来对各种节日是最热衷的,随便什么节日,都能把它变成狂欢的理由,更何况是全球共庆的圣诞节。

这几天庄晓收到了好几张圣诞贺卡,都是平时玩得比较好的几个朋友,也有几个大胆的男生借着贺卡隐隐传递自己的心意。庄晓礼节周全地一一回了礼。

苏锦兰没有送贺卡,她对庄晓说:“贺卡我是没有了,香吻倒有一个,你就勉为其难接受吧。”说着就把嘴巴撅起来凑了过来,惊得庄晓咯咯笑着满篮球场跑。

周介卫和张啸也没有贺卡,难道他们忘了吗?还是他们根本不在意?

小小的失望过后,庄晓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庄晓啊庄晓,你这25年都白活了,怎么又学小女生患得患失了呢?而且,你有什么资格、以什么立场来要求别人?

这么想着,庄晓重新镇定下来。不管别人如何,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她­精­心选了两张贺卡,分别送给了张啸和周介卫。给张啸的贺卡上写的是:“嗨!你怎么还在这呢。你知道你的重要­性­吗?没了你,谁拉着圣诞老公公去给大家送礼物啊!呵呵,圣诞快乐。”而给周介卫的贺卡上则写着:“在24日的晚上煮两个­鸡­蛋,我吃了一个,送给你的就是一个圣诞。”俏皮又不失分寸。

高一(3)班的气氛也十分热烈,大家兴高采烈、你来我往地送着贺卡,聊着圣诞计划。大家之所以如此放松,除了临近节日,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王艳生病住院,已经请了两个星期的假了。(3)班的班主任暂由(4)班的班主任兼任,数学课则由(5)班的数学老师代授。

庄晓跟着几个班委在班长陆志明的带领下去医院看过王艳一次。躺在病床上的王艳,脸­色­蜡黄,神情憔悴,让原本对她颇有微词的庄晓很不忍心。老实说,王艳虽然嘴巴厉害,为人刻薄,但她授课还是很尽心尽力的,不然庄晓的数学成绩也不会有这么快的进步。在医院照顾王艳的是她妈妈,快60岁的人,还要在医院上上下下的跑,十分辛苦。

听说,王艳不是本地人,原是跟着她的男友一起来到W市的,谁知后来男友结婚了,新娘却不是她。受到这样的打击,再加上在学校郁郁不得志,王艳心中苦闷,心情又怎么会好。

现在心平气和地想来,庄晓也知道当初的事不能完全怪王艳,如果自己不那么娇气、不那么任­性­,能够再坚强一点、勇敢一点,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那个地步。

所以庄晓决定要倍加珍惜现在的生活,不再任­性­。

可庄晓现在却不得不去面对一个任­性­的人。

事情还得从兼任(3)班班主任的(4)班班主任说起。她也是个刚从学校毕业没两年的小姑娘,最喜欢热闹,所以(4)班经常组织各种活动。她提议:不如由(3)班和(4)班各出几个节目,共同办一个庆圣诞迎元旦暨班级联谊晚会。于是安排节目的这桩苦差事又落到庄晓头上。

庄晓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吴小曼。

吴小曼从小学习舞蹈,在大大小小的比赛中获奖无数,在实验中学也算小有名气。平时总是把背挺得直直的,头昂得高高的,从不轻易理人,就像只骄傲的孔雀。庄晓听说过此人的骄横任­性­,也很少和她打交道,但为了完成任务,不得不陪上笑脸。

吴小曼也不废话,只说:“要我跳舞可以,但我得找个舞伴。”

“你只管说要找哪个,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把他找来。”庄晓拍着胸脯夸下海口。

“倒不用那么麻烦,你只要让张啸当我的舞伴就行了。”

啊,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果然,还没等庄晓把来意说完,张啸一口回绝:“不去。”

庄晓急了,脱口而出:“你要是不跳舞,就得表演跆拳道。”反正节目还没凑满。张啸仍然拒绝。

既然已经开口了,庄晓索­性­无赖到底:“上次周介卫推荐你表演跆拳道的时候你也同意了的,说话要算数啊。”

周介卫皱眉:“我只是没有拒绝,并没有说同意。”

心一横,庄晓呈45度角微仰头,扑闪着小鹿般的大眼睛(据说这是罗莉妹妹必杀技),低声说:“求你啦,这是我第一次组织班上的活动,你就帮帮我嘛。”­鸡­皮疙瘩起一身,心中唾弃:真是堕落阿,连美人计都用上了。

却见张啸显然受到了惊吓,脸上各种颜­色­轮番上阵,各种神情变幻莫测,怎 “­精­彩”两字可以形容,最后只得颓然答应:“我打跆拳道就是了。”

耶!庄晓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大大的“V”。管它什么计呢,能达到目的就是好计!

虽然搞定了一个节目,可吴小曼交给的任务并没有完成。庄晓灰溜溜地向吴小曼秉明情况,吴小曼一脸早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庄晓急忙说:“除了张啸,随便谁我都能帮你找来,要不你再选一个?”

吴小曼想了一下:“那就你吧。”

什么!庄晓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不行。我从来没跳过舞。”

“没关系,很简单的。你要是不同意,那这个舞蹈就算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同意了。只是庄晓总觉得吴小曼的神情很有些诡异。直到了晚会那天,庄晓才明白吴小曼是什么意思。

原来真的很简单。

15

15、圣诞(二) ...

考虑到24号晚上很多同学都另有安排,晚会定在23号晚上举行。

吴小曼的舞蹈《月光下的凤尾竹》被安排在第一个出场。不愧是专业人士,那么冷的天,她只穿了一件紧身衣,外面套一件薄薄的筒裙,裙摆轻扬,身影曼妙,随着清幽的葫芦丝乐声响起,漫步轻舞,忘情旋转。全场都屏住了呼吸,唯恐惊扰了这花间飞舞的­精­灵。

相比之下,呈壁画状呆站台上的庄晓简直挫到了极点。

原来吴小曼所谓的伴舞就是让庄晓捧着一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凤尾竹充当背景,傻傻地站在舞台中间,偶尔还要随着音乐左移一点,右移一点。真的很简单!

庄晓在心中自嘲:自己这把年纪看来真的是白活了,竟然被一个小姑娘耍得团团转,什么要找张啸当舞伴,什么没有舞伴就不能跳舞,都是假的,不过是哄她一步步踏进陷阱的诱饵。这下好了,平日里­精­心打造的知­性­美女形象毁于一旦。

尽管内心捶胸顿足,庄晓还是很尽责地保持微笑的表情坚持到了音乐结束,抱着她的凤尾竹优雅转身。就算只是壁画,也要做一幅有气质的壁画。

灰溜溜地回到观众席,早已咬牙切齿的秦燕愤愤不平:“这个女人太坏了!早就听说她嫉妒你,没想到居然敢玩­阴­的。”

本来垂头丧气的庄晓听了秦燕的打抱不平,心情突然一下就好了许多。不管吴小曼怎么对她,身边人爱护她的心是不会改变的。只要自己不介意,就没人可以伤害她。庄晓释然:“我不会跟她计较的。”

秦燕佩服地看着庄晓,这是一个多么伟大高尚、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啊!却听庄晓说:“没的丢了我的身份。”

啪!秦燕一跤摔倒了地上。大姐,你可以更低调些么?

当天晚会□迭起,庄晓才知道学校真的是藏龙卧虎之地。除了吴小曼的舞蹈,张啸的跆拳道、朱强和程娇的国标也非常抢眼。

自从朱强“表白事件”后,程娇好几天都没给庄晓好脸­色­看。好在庄晓已经习惯了程娇的大小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采取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无视她的臭脸,该­干­嘛还­干­嘛。

要比淡定,谁能比得过庄晓。

果然,4天后程娇就憋不住了,气势汹汹地找到庄晓质问:“朱强有什么不好,你这样伤他的心?”

庄晓愕然。早就知道程娇喜欢朱强,只是不知道竟然喜欢到这种地步,连他向别的女生表白都可以不介意,还只顾念着他受伤的心。

扪心自问,庄晓承认自己做不到这点。以前她也曾把自己匍匐在泥里,能够仰望星辰一样的他就心满意足。那是因为知道他和她之间没有可能,因为无望,所以绝望,不顾一切。但现在,她已经没有了不顾一切的勇气,重新来过的机会太过宝贵,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她不敢再任­性­,也不能再任­性­。

所以庄晓诚恳地告诉程娇:“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我也有过,所以不想敷衍,不想欺骗,那是我能做到的唯一的事情。”

其实朱强和程娇还是很登对的,且不说两人家世相仿,门当户对,单看今晚的国标,进退之间,配合默契,活力四­射­的伦巴引得观众一阵阵尖叫。

张啸则是另外一副场景。只见他身着白­色­道服,衣边用一根黑­色­带条系上,往台上那么一站,肃穆森严气势立显。大喝一声,腾空抡踢,木板应声而裂。那凌厉的气势竟逼得全场鸦雀无声,那傲然挺立的身姿更是让一­干­女生眼冒红心

眼光扫过,庄晓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好衣服的吴小曼站在人群中,眼神倾慕,神情却幽怨。

哈,原来如此。庄晓最后一丝怨气也“嗖”地一声蒸发了。没办法,谁让这是一个容易心动的年纪呢,她老人家就不和小孩子计较了。

这次晚会办得相当成功,第二天走在路上,庄晓听到很多人都在谈论晚会上的节目,不禁心有荣焉,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这次晚会的功臣之一呀。

连周介卫也和她提起了这次晚会:“听说你也表演节目了?是什么节目,有没有技压全场?”

NND,哪壶不开提哪壶!庄晓没好气:“我不光技压全场,还震惊四座了呢。”

张啸在后面抿着嘴,掩饰不住笑意。庄晓狠狠地瞪他。

周介卫见气氛不对,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今天晚上我爸公司要办一个圣诞晚宴,主要是邀请公司里的老外和他们的家属,你也一起去吧。”

庄晓疑惑:“你爸公司的晚宴我去­干­什么呀?”

“混吃混喝呀。”周介卫理直气壮,“晚宴是自助餐式的,随便吃。而且参加的人都是老外,你还可以练练口语。就当是我给你的圣诞回礼好了。”

庄晓有些心动,自己学了这么久的英语,还从来没有实战演练过。不知道实际水平如何,也不知道真正的外国人讲话和磁带上、收音机里的是不是一样的。可是。。。。。。

看出庄晓的犹豫,周介卫加上一句:“张啸和我表姐也去。”这让庄晓终于作了决定:去!

等等,等等!庄晓突然想起,那样自己就得逃掉今晚的晚自习,怎么向老师请假呢?

没等庄晓开口,张啸就解了她的疑惑:“我们已经和老师请过假了,理由是去见外国友人加强口语训练。”

算你狠!庄晓这才想到(4)班的班主任也是教英语的,听到有人如此热爱英语学习,怎能不喜上眉梢,痛快放人。

傍晚,其他人都去上自习了,庄晓一个人在宿舍翻箱倒柜。上身穿一件粉­色­对襟棉袄小背心,领口滚一圈兔毛边,衬得她愈发粉雕玉琢,下面配一条浅绿­色­灯芯绒直筒裤,显得亭亭玉立。完美组合!

可是没有鞋子!庄晓平时在学校只穿球鞋和帆布鞋,宿舍里还有一双妈妈上次带过来的棉鞋,没有一双能够撑场面的美鞋。

翻了半天,最后庄晓只好穿上球鞋下楼。

等在楼下的周介卫见到庄晓,眼睛一亮,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哇,美女啊!”张啸却不吭声,只从身后拿出一个大袋子递给庄晓。

庄晓接过袋子打开,竟然是一双驼­色­麋鹿皮的半筒靴,鞋口还坠着一圈流苏边。摸上去软软的,非常舒服。

只听张啸低低地说:“这是我的圣诞回礼。”

庄晓觉得喉咙口胀胀的,鼻子酸酸的,心口的那股暖流在身体里四处乱窜,叫嚣着想要找个出口宣泄出来。

周介卫知道她在晚会上受了气,想办法让她开心,张啸甚至细心得连她没有合适的鞋子都注意到了。她庄晓何德何能啊。

稳住情绪,庄晓抬起明媚的笑脸,假装轻松:“哇,想不到我的两张小小卡片换来这么丰厚的回礼,真是赚大啦。早知道我就不买那种一块五一张的便宜卡片了。”

两人很捧场,异口同声:“那买什么?”

“当然是两块钱一张的卡片啊!”

16

16、圣诞(三) ...

穿过流光溢彩的街道,黑­色­小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凯悦大酒店的门口,早有门童站立一旁,殷勤地拉开车门。

凯悦是W市数一数二的大酒店,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此时酒店大厅装点着一棵高大的圣诞树和琳琅满目的圣诞礼物,在如繁星般顶灯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衣着华丽的人们穿梭其中,显得热闹非凡。

庄晓从来没到过这样富丽堂皇的地方,一时竟有些看呆了。

只听一声爽朗的笑声,苏锦兰出现在大厅的那头。她今天穿了一件金­色­的小洋装,高挑的身材,灿烂的笑容,站在人群如同太阳般发出耀眼的光芒,让人无法忽视。

这样自信美丽的苏锦兰真让庄晓羡慕。

苏锦兰|­乳­燕穿林般掠过人群,直扑过来,一把抓住庄晓的胳膊,弯腰就着庄晓的肩膀蹭脑袋:“亲耐的,你怎么现在才来啊,人家都等急了。”

庄晓哭笑不得:这位姐姐破坏起自个儿的形象来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圣诞晚宴并没有设在大厅,而是安排在一个很大的包厢里。在苏锦兰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了名为“长白山”的包厢。推开门,一阵音乐声、笑声、说话声混着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很多人都回过头来看这几位迟到的小客人。

实在是没有过这样众人瞩目的经历,庄晓有些窘迫。一旁的苏锦兰和周介卫却神情自若,频频和众人挥手say hello。张啸一如既往地沉默。

“先带你见见我爸妈吧。”周介卫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这家伙又藏起他的大灰狼尾巴,装起了小绵羊。

见、见爸妈!庄晓被这几个敏感的字惊得差点跳起来。这、这也太快了吧?不对!根本就跳过了所有程序嘛。更不对!完全不是那种关系啊!

脑子一片混乱的庄晓被拉到了两对中年男女跟前,听得周介卫介绍:“爸,妈,张叔叔,林阿姨,这就是我和张啸的同学,庄晓。”原来其中一对是周介卫的爸妈,另一对则是张啸的爸妈。

庄晓连忙鞠躬:“叔叔阿姨们好。”不管如何,扮乖巧总不会有错的。

周介卫爸爸周元朝,中等身材,有些发福,圆润的脸上满是和蔼可亲的笑容:“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庄晓啊。”

大名鼎鼎?谁?搞错吧?庄晓瞪大了眼睛。

周介卫妈妈抿嘴优雅一笑:“我家小卫老是念叨,庄晓学习如何厉害,庄晓英语如何好,还有庄晓妈妈做的饭菜一流,我们对你是久仰大名啊。”

“妈!”周介卫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我哪有老是念叨,明明才说了一两次,你们就追着问东问西的。”

一群人都笑了起来。看到长辈这么平易近人,庄晓本有些忐忑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张啸爸爸张卫国也说话了:“庄晓啊,你跟张啸一个班,要多多帮助张啸进步啊。”声音低沉有力,和张啸的声音很像,但更像庄晓快要淡忘的那个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庄晓肃立,两手垂在身体两边,恭恭敬敬地说:“张叔叔,其实是张啸在学校里给了我很多帮助。”

张卫国线条硬朗的脸上显然是不相信的表情,但他看了一眼从进门后就沉默得出奇的张啸,也不再说话。

庄晓有些不安,是不是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张啸妈妈连忙出来打圆场:“大家互相帮助那最好不过了。”说罢朝庄晓柔柔一笑,温婉动人、若柳扶风,典型的江南女子。

周元朝也笑着说:“你们年轻人和我们这些老头老太在一起说话肯定很没劲吧,小卫你带庄晓到处看看吧。”

庄晓连忙表明立场:“叔叔阿姨你们一点儿也不老,真的。周介卫要是不介绍,我差点要喊哥哥姐姐了。”

这个马屁拍得有点过啦,只见张啸朝天翻了个白眼,苏锦兰和周介卫则毫不客气地做了个呕吐的动作。可爸妈们开心得直笑:“小姑娘真可爱。”

苏锦兰拉着庄晓到自助餐桌前“扫荡”。一边往盘子里装食物,一边向庄晓介绍情况。

江海集团从若­干­年前一个员工不到20人、资金不过数万元的建筑器材加工小厂,成长为今天旗下设三个分公司、员工500多人、经营项目涉及建材、房地产、餐饮娱乐等多个领域的大企业,周元朝付出了极大的心血,而当时投身仕途、作为W市规划局建筑规划管理处副处长的张卫国也功不可没。前不久张卫国提任W市规划局局长,两家的关系就更密切了。这也是为什么张卫国会出现在江海集团公司的晚宴上的原因。

早知道这两人家里条件好,没想到这么好。庄晓喃喃:“靠,这不是典型的富二代和官二代么。”

“什么?”苏锦兰没听清楚。

“没什么,我说这个圣代看上去很好吃。”庄晓掩饰。当时好像没有“富二代”、“官二代”之类的说法吧,还是不要让人知道的好,不是什么好名词。

端着满满一盘的美食,两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来大快朵颐。周介卫和张啸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他俩被各自的父母领着,在人群中一个一个走过去寒暄敬酒。苏锦兰看着站在场内的两人,笑着对庄晓说:“周介卫迟早要继承江海集团,他爸爸现在就开始给他铺路架桥了。就是不知道张啸以后会走什么路。”

庄晓也看过去,只见周介卫长身玉立,一身白­色­西装更显得少年风度翩翩,他在人群中谈笑自若,小小年纪就已经很有气势了。再看张啸,虽然也有点头微笑,可态度就冷淡了许多,难免给人不易亲近的感觉。可不知道为什么,庄晓就是觉得,张啸这不是高傲,反而是紧张吧。他的背微微有些僵硬,全然没有平时的傲然挺拔。

这样的张啸让庄晓有些怜惜。她转过脸对苏锦兰说:“不管以后会走什么路,只要不勉强自己,顺其自然就好。”

苏锦兰一愣,低头想了一会,抬头一笑:“你说的对,自己的心意最重要。”顿了一下,突然低低的喊了声:“庄晓。”庄晓看着她。

“陪我一起去考托福吧。”

“好。”庄晓没有犹豫,也没有问为什么。

正说话间,周介卫和张啸一前一后向她们走来,后面还跟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帅哥。

庄晓暗喜,实战机会来了。

周介卫向庄晓介绍:“这是杰克,是我爸朋友的小孩,近年刚从美国来中国留学,现在N大学习中国文学。”转头再介绍:“Jack, she’s my classmate,zhuangxiao.”

庄晓记得外交礼仪中应该由女士先伸手,就大大方方地伸出手说:“hi, jack. Nice to meet you.”

谁知杰克说:“你好,美丽的小姐,很荣幸见到你,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中国姑娘。”字正腔圆,末了还轻握起庄晓白­嫩­的小手“吧唧”一口。

庄晓的小脸腾地红透。张啸把手背到身后,紧紧握住,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把那个杰克扔到窗外去。苏锦兰在一旁乐不可支:“这老外的中文讲得怪好的。”

杰克却抬起头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是老外,我是小外,我的中文也不怪。”

这下连张啸也笑了。

送走了杰克,周介卫遗憾地说:“我要是老外多好,可以名正言顺地吃美女的豆腐。”

庄晓白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苏锦兰就啐了他一口:“你身边的花花草草还嫌少吗。”

周介卫大叫冤枉:“说得我好象是花心大少一样,我可是良民啊,大大的良民。”

一时间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从市中心回到宿舍时,时间已经挺晚了。庄晓快速地洗漱完毕,坐在床上正准备练习瑜伽,却见秦燕鬼鬼祟祟地走过来,咬着耳朵说:“刚才我看到你和张啸、周介卫一起回来了。”

“怎么啦?”庄晓疑惑。

秦燕双手合十放在胸口,一脸憧憬:“那画面就好象凯鲁和塞那沙王子站在夕梨的两边一样,好唯美哟。”

庄晓要抓狂了。

“啪!”灯熄了。黑暗中,夹着窗外隐隐的叹息声,秦燕听到庄晓恶狠狠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就算他俩个子够高,我有那么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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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生病 ...

十二月底的考试成绩出来,庄晓又进了一位,年级第二。已经没有人对此感到震惊了,只在私底下议论她到底能走多远。

庄晓对这一切安之若素,每天仍然按部就班地实施着自己的计划:好好学习,天天锻炼,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不过和周介卫讨论英语题时,会有意识地练习一些托福的卷子。

说是要陪苏锦兰考托福,其实庄晓心里明白,这个陪伴主要是­精­神上的,让苏锦兰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奋斗,真计较起来,自己的英语水平离托福的标准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王艳出院了,重新回到高一(3)班。不知是不是这次生病让她顿悟了些什么,还是同学们看望她时的真情流露感动了她,王艳对同学们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变,上课时神情也温和了许多。

庄晓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学起数学来也越发下功夫了。

说起来也挺气人的,庄晓花了那么多心思在数学上,成绩虽然有所提高,可仍然不及上课漫不经心的张啸。新的题型,庄晓要琢磨好久才能明白,再费力把解题方法背牢,才能应付数学考试。可不论什么题型到了张啸那里,都成了小菜一碟,似乎他已经练就火眼金睛,只要看一眼就能参透题目的奇经八脉,然后如庖丁解牛般手到擒来。

哎,人跟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呐。

不过张啸的语文和英语很烂。用他的话说,他才不屑把脑细胞浪费在死记硬背这些东西上。庄晓苦口婆心,好说歹说,他才勉强肯背一下庄晓给他划的考试范围,几科成绩综合一下,倒也说得过去。

天气越来越冷,兼之期末考试临近,篮球场上的人寥寥无几。庄晓却很开心。打篮球的男生少了,她就可以多些机会和张啸、周介卫他们练球了,提高球技的同时,也可以检验一下这些日子练习的效果。

这天下午,小风嗖嗖地刮,不怕死的庄晓拉上苏锦兰,和张啸、周介卫展开2对2比赛,张啸、庄晓一组,周介卫、苏锦兰一组。

张啸和周介卫的水平相差无几,张啸在身高上稍占优势;而苏锦兰跟庄晓相比,不论是身高还是技术,都要高出那么一截。所以那两人好整以暇,笑称哪组输了就要请吃烤红薯。

但庄晓也有自己的优点,她身体柔韧­性­好,反应灵敏,球风稳健,特别是在比赛中,对比赛节奏的掌握出人意料的到位,虽然和张啸初次合作,但默契程度并不比很早就在一起打球的周介卫和苏锦兰差。这让原本心存戏谑的两人都打起了­精­神,全力以赴。虽然只是2对2的小比赛,状况居然也异常激烈。

比赛直打到活动课结束,周介卫那组才以2分险胜。四个人都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很少做这样激烈拼抢的庄晓很是汗湿重衫,累得快要趴下了。

张啸信守承诺,手一挥:“走,我请你们去吃烤红薯。”

“算了吧,”苏锦兰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笑着说:“很快就要吃晚饭了,这次就先记着好了。你们也回去休息一下,擦擦汗。”又对庄晓特意交待:“最好先回宿舍换件衣服,免得感冒。”

庄晓点头答应。

从教学楼走到宿舍这段路并不算短,等庄晓回到宿舍时,衣服已经半­干­了,她又实在太累,就想着先在床上躺一下,没想到这一躺竟睡着了。

后来还是秦燕把庄晓叫醒,到晚自习的时间了。

庄晓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头重脚轻的,肚子也隐隐的疼。洗把脸,随便吃了点秦燕打上来的晚饭,庄晓强撑着走到了教室。

坐在教室里,庄晓只觉得日光灯怎么那么亮,夜风怎么那么凉,身上越来越冷,头却越来越重。揪紧衣服,趴在桌子上一动不敢不动。秦燕一边做题,一边担忧地看着庄晓,低声劝:“不如去医务室看看吧。”

庄晓惨白着脸摇摇头,正要说话,突然感觉到一股热流从两腿之间涌出。

Shit!庄晓叫苦不迭,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时候大姨妈竟然跑来捣乱!

庄晓的初潮来得很晚,大概是在初三下半学期才来,她原先的体质又差,所以直到现在例假还不怎么规律。庄晓自“穿”回来以后,只遭遇过一次时间很短、量很少的突袭,也没放在心上。谁知这次来势竟如此凶猛,她猝不及防,一点准备也没有。

压低声音,庄晓匆匆地问秦燕:“我大姨妈来了,你有没有带小翅膀(卫生巾)?”

秦燕答声“有”,从课桌里拿出一片塞到庄晓手里,庄晓飞快地放进口袋,说:“看来我只能回宿舍了。”

秦燕点点头,又说:“我送你回去吧。”痛经的感受秦燕是深有体会,她当时痛得恨不得从四楼阳台跳下去,庄晓看起来也好不到哪儿去。

庄晓摇摇头:“不用了,一来一回太费时间,我自己可以走。”

秦燕想想:“也行,那我回去的时候给你带碗生姜红糖水吧。”学生宿舍是不准烧电炉的,只有小卖部才有这个特权。学生们经常在小卖部买了泡面后直接就在那里煮了,小卖部老板也乐得收个3毛5角的加工费。如果有特殊要求,如生姜红糖水之类,则需要提前说好并缴纳一定费用。

向班长告了假,庄晓先去了趟卫生间。还好,只沾了一点点,这么冷的天,庄晓实在不想把双手泡在冷水里。

一路摇摇摆摆地朝宿舍走去,庄晓觉得自己的脚好象踩在棉花上一样,每一步都软绵绵的。不知道这个样子看在别人眼中是像跳舞多些还是像醉酒多些,庄晓苦中作乐。

迷糊中,庄晓看到前方有一个人快速地走近过来,身形高大、脚步仓促。

这个时间,会是谁呢?

那人越来越近,庄晓勉力望去,才发现竟然是张啸。

张啸走到庄晓身边,呼吸有些急促:“你,你去哪儿了?”借着桔黄|­色­的路灯,张啸脸上的焦急、担忧、还有一丝惊惶清晰可见。

庄晓心中一动,这样的张啸让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躲在远远的地方看到周介卫打球受伤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时,心中的惶急和无奈,还有那无处诉说的哀痛。

这个小孩不会是喜欢自己了吧?

庄晓笑了,自己看来是病糊涂了。张啸对自己的态度的确和对别人有所差别,但那应该不是喜欢吧。如果喜欢,不是应该看到了对方心就会狂跳,话也说不出来,眼神都不敢接触,就像当初自己看到周介卫一样。可张啸平时总是拽拽的,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教她打篮球、辅导她数学题时又非常严肃认真,哪里有半点喜欢她的样子。

庄晓笑着往前迈了一步:“我。。。。。。”突然眼前一黑,腿一软,整个人往前摔了下去。

张啸一把抱住庄晓,心中惊惶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看到庄晓摇摇晃晃地走出教室,等了一会不见她回来,就追了出来。可直跑到宿舍楼下也没见到庄晓的身影。以庄晓现在的速度决不可能走这么快的,她去了哪里,有没有出事?他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很疼,无法呼吸,责备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追出来。不死心地往回找,直到看到她,那颗攥紧的心才放松下来。

现在她就在自己怀里,她的身体软软的,身上传来幽幽的­奶­香味,漆黑的碎发贴在苍白的小脸上,尖尖的下颌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张啸轻声说:“没事的,我陪着你。”说给庄晓听,也是说给自己听。抱起庄晓径直往医务室走去。

还是那个校医,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又是你们。”

庄晓觉得自己仿佛置身海上,颠簸起伏,头昏脑胀,耳边还传来喧天的锣鼓唢呐声。

“好吵啊。”庄晓心想。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坐在一个方方的盒子里,盒子上下起伏,自己也跟着颠簸。最奇怪的是自己身上穿着火红的嫁衣,头上还顶着凤冠。我要嫁人了吗?这样想着,庄晓的心里竟然有一丝甜蜜。

突然有一个狂暴而痛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声音渐低,至凝噎。

什么人!庄晓惊呼。

毫无预兆地,场景猛地一转,天地苍茫,一身素衣的自己站在一片半人高的芦苇丛中。茫然四顾,远远的前方,有一白衣书生模样的人朝她微笑。正要走过去,却仿佛感应到身后传来的一阵寒意,回头,一个黑衣少年站在她身后,乌黑的眸子里一片冷冽,如雕刻般的俊脸上却满是绝望。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如闷雷般滚过:“这是你的劫难,让我替你灭了她(他)吧。”

周身感受到一阵火烧火燎的剧痛,庄晓大叫:“不要!”

18

18、回家 ...

“不!”庄晓大叫,倏地睁开眼睛。

雪白的吊顶,雪白的墙壁,雪白的被子,白得竟有些刺眼。庄晓一时间茫然不知身处何地。

抬手擦额头的汗,牵动手背有些刺痛,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左手挂着水,手掌下还垫着有一只暖暖的热水袋。

庄晓想起刚才的一幕,自己好像是昏倒了,是张啸送她过来的吗?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正想着,门开了,张啸和校医一起走了进来。看到庄晓醒了,张啸快走两步到床前,语调微扬:“你醒了。刚才我看到针水快滴完了,就出去叫医生了。”尾音轻颤,带着细不可察的喜悦。

校医给庄晓拔针,责备她:“小姑娘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都烧到39.5度了,还硬撑着,幸亏送得及时,要是来晚了,引起肺炎什么的就麻烦了。”

庄晓惟有诺诺。好不容易等到校医走出去,坐起来倚在床头,冲张啸讪讪一笑:“哪有那么严重。”

张啸一脸严肃盯着她不说话,显然他跟校医是一个战壕的。

庄晓颇觉无趣,只好随手拿起手边的热水袋找话题:“这医务室还蛮人­性­化的,知道天冷,还给病人提供这种福利。”细看之下,才发现这热水袋还是崭新的,外面套着粉红­色­小女生图案的棉布套子,摸上去绒绒的,暖暖的。咦,这好象不符合学校医务室一贯冷冰冰的风格啊。

张啸哼了一声,他不好意思明说这个热水袋是他看到庄晓的手因为挂的针水太凉而有些发青,临时跑到小卖部买来的,而且因为太匆忙没看清楚,拿回来后才发现居然这么粉­嫩­。这样的话打死他也说不出口。

庄晓也没多想,掀开被子就要起身:“应该很晚了吧,我得赶紧回宿舍。”

张啸闻言自然地走上前去,来到庄晓面前,转身,微蹲,示意庄晓上来。

庄晓窘迫:“不用,不用了,我可没那么脆弱。”忽想起刚才昏倒一幕,又有些心虚地说:“我现在好多了,可以自己回去。”说着,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了几步,避开与张啸的近距离接触。

张啸的脸一下子黑了,直起身,不说话只看着庄晓。

庄晓直想抽自己的嘴巴。其实她是觉得作为一个25岁高龄的“老女人”,这样吃一个不知情的好心小帅哥的豆腐,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只是她一时情急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张啸虽然表面冷冷酷酷的,但根据她的观察,内心应该比较敏感,自己这么说很容易让他误会。

所以庄晓结结巴巴地想说些什么话挽回:“你,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不需要你的帮助,我是说没有必要。。。。。。”

完蛋了!越解释越让人误会。

一时间气氛凝滞。

“吱”,门开了,秦燕圆圆的脑袋在门口探了进来。看到庄晓,她开心地跑过来,一把抱住:“我回宿舍没看到你,就想着你是不是来这里了。”

救星啊!庄晓轻吁一口气,尽量和善地对张啸说:“那我跟秦燕一起回去了,你也回宿舍吧。”小心翼翼,不能再伤害小帅哥纯洁的心灵了。

走到门口,庄晓又想起什么,回头拿起床上的热水袋,诚挚地对仍然站在原地的张啸说:“谢谢。”

张啸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点点头,说:“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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