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道骸还没找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他住在一座白色、类似疗养院的大房子里面。
那里总是有很多孩子,按照年龄的界限进行严格的分类,他们没有名字,全部都是编号来替代,譬如六道骸,他的编号是69,於是所有人都管他叫69。
69是个性格很沈默的孩子,平时也并不惹人注意。当然,这里每个人都是经过千方百计的考验才存活下来,他也不例外。注射药品使自己反射神经加快,接受手术使自己肉体耐力强化,这些都是他自小就经历的过的事情,69几乎是牺牲了所有人类应有东西让自己活了下来。
他也不是没有逃离的希望,只不过那份期待深深的埋在心底。在这里,他只听从穿著白衣医生的话,把他们每一句每一句的警告放在心中,他想这大概就是不断有新的孩子补充进来可是自己却从没有被替换掉的缘故。
到此为止了,其实六道骸对小时候的事情记得也不是很清楚。充其量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因为在他找回自己丢失了的眼睛之後,大量的记忆犹如潮水一般的涌入,平时那些苦难反倒沈淀了内心深处。
他从他睁开血红色双眼起的那一刻,就已经再也不是那个编号为69的任人宰割的孩童。
第一个感觉是疼痛,无以复加的疼痛,即使是常年累月的实验也没有能够让他拥有这种近乎灵魂被撕裂的痛楚感。六道骸还记得那时候他在冰冷的手术台上面不停的颤动发抖,直到几个医生捂住他的痉挛手和脚,说出那句之後让这群人生命终结的话。
“手术失败,好了,处理掉吧。”
於是他那只流血的右眼忽然睁得老大,瞳孔在无影灯(注一)刺眼的亮光下急剧收缩。扑哧一声,有什麽刺进某个柔软物体,那种恐惧至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伴随著还有惊慌失措的呼喊。
然後就是六道骸的第二个感觉,铺天盖地的红色。
黑色的影子在跳动,有什麽人在他耳边低语,小心翼翼却又胆大妄为。他在很久以後一直认为自己是听到了地狱恶魔的低吟。它们发出狰狞的笑容,冰冷的十指打上他的肩膀,并且不断蛊惑著他的头脑。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是许久之後,那个原本纯白的房间早就被鲜血染红。六道骸闭上眼睛,发自内心的庆幸那里面没有他的血液。这里四处都是残肢断臂,浓浓的腥臭味从他的鼻翼钻入,蔓延至整个心肺。那种气息刺激的他後退两步,手中沾血的武器!的地上。
他捂住自己的头,缤纷繁琐的画面在他脑海里翻腾。
那一刻,他终於变成了六道骸。
注一:无影灯,手术室专用灯具。照射的物体没有影子,便於医生进行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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