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是横隔多远的距离,分离多久的时间?
自那晚的宴会后,萨斯一直没有机会跟夏伊见面。每天每天,各阶层的访客不断,萨斯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是只隔了一座广场的黑暗魔法枢院。
好不容易偷溜出来,夏伊不是在练习魔法,任何人都不得打扰,就是外出不在,好几次他都失望而回。
「请问,夏伊今天有来吗?」萨斯绕到学院问那里的学生。
「雷文大师,萨雷尔大师昨天才来过,今天应该不会来吧。」学院的人这么回答。
他又到老师那里问:「老师,夏伊今天会来吗?」
「小夏早上来过啊,小萨你有事找他?」克雷瓦格说。
「没有,没特别的事……」萨斯笑着告辞。
他们各自都有许多事情要忙,这萨斯自己也清楚,可明明在同一朵云絮底下,走过同样的路、吹过同味道的风,但就是见不到面。
彷佛又被拉回那五年,虽然忙碌,内心却干枯,见不到他、见不到他、见不到他!
好想他……看一眼就好。
「还是再到黑魔法枢院问问吧……」正当萨斯这么想时,一名负责服侍他的女侍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主人,不、不好了!」女侍气喘吁吁的说。
「怎么了吗?别急,话可以慢慢说。」萨斯温笑道。
女侍酡红了脸,「主、主人,宫外有许多人吵着要见您,陛下要您自己想办处理这些贱……贱民。」看萨斯微皱起眉,女侍连忙补充道:「这是陛下说的。」
「没关系。」萨斯笑了笑,「倒是那些人为什么要找我呢?」
「他们希望您这光明法师帮他们治病,这阵子民间似乎在流行传染病……」
「治病?这应该是神使们的工作吧?我只是个魔法追循者,不擅长这种事。」萨斯不解,只有神使才能祈祷神之力为众生袪除疾病,法师只能控制元素能量而已。
「因为……」女侍欲言又止的,「因为陛下他……」
「我知道了,麻烦你带我过去吧。」萨斯从女侍的表情就能猜出,狂王不愿跟人民分享神使的力量,毕竟神使可是比法师更为稀少,对狂王而言,也比法师有用的多了。
***
夏伊练习了几个魔法,从结界中离开,女侍们恭敬的递上一套新的衣服,「主人,请让我们侍候您梳洗。」
「不用。」夏伊满身大汗,气息还有些不稳,丝质上衣都贴黏在身上,显出均匀的肌理,但他看都不看女侍们一眼,直接从她们身旁绕开。
女侍们已经渐渐习惯这主人的个性,虽披着黑袍,但他不算冷漠也不邪恶,只是不在乎外界,活得很自我罢了。
「啊!主人,雷文大人来找过您好多次了,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呢?」提到温柔俊逸的白袍法师,女侍们不禁微微红了脸。萨斯每隔几天就往黑暗魔法枢院跑,这可是她们最期待的时刻。
「我没有见到他,怎么会知道。」反正真有事自己总会知道,所以夏伊没有想过要去找萨斯。
不,应该是说,对方的访客那么多,他也不一定找得到人吧……
「可是,我们听说……」女侍们互看了一眼,不确定要不要把话说下去。
「听说什么?」夏伊问。
「听说雷文大人这几天都在宫外为城里的百姓治病,陛下似乎不太高兴。」
「治病?」夏伊的语调终于有些变化,微微的上扬,有些不可思议,「这可是我第一次听说白法师能够治什么病。」
「光明法师不会治病吗?」女侍问道,她们以为光明法师跟神使差不多。
「一些骗人入睡的把戏……」夏伊拿来女侍手里的袍子,披在身上,「我过。」
女侍们还未反应过来,夏伊已经化作一片黑影,从她们面前消失。
才离开枢院,夏伊立刻就感到后悔。
我在做什么啊!人们对白法师有所期许很正常,就算无能为力,萨斯也会想办法治疗那些病人,不在乎会不会累死自己……
「……那家伙一定会把自己累死。」夏伊低声自言自语。他知道萨斯,脾气比谁都好、心肠又软得要死,难怪无法丢下那些病人,「简直给自己找麻烦。」这句话不知道是在说对方还是自己。
这没道理,他应该回去纪录刚刚施放魔法的心得,或是整理那些魔法书,不然,睡个觉休息一下也好,为什么会让萨斯的事打坏计划?
因为太久没有见面了吗?
可他不也是这么过了五年?这五年来,萨斯一直很安分的待在记忆之中,他想念他的好友,可是不曾想再见到他,也不认为能再见到他。
他跟萨斯追逐的是完全相反的东西,怎么绕过一圈又靠在一起了呢?
萨斯是他披上黑袍后,第一个对他笑得毫无芥蒂的人;萨斯的体温让他得以安稳的入眠,暂时忘记心中的黑暗;萨斯说他没有变,他们一直是朋友。
世界那么大,人群之中,他是他唯一能前往的方向……
「唉。」叹息,然后黑袍法师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城里。
萨斯身边围满了人,夏伊不用特别寻找,一眼就看到了他。
脸上扬着温和好看的微笑,萨斯亲切的慰问着生病的人民,他手心射出温暖的金光,将柔软的金发映得更加闪亮炫目。
人们跪在地上,崇敬的仰头看着,比起无法施予援手的神使,眼前仅能减缓他们痛苦的白袍法师才是神的使者。
卡雅娜菲塔,我的真神,他是您对手的信徒,我却无法将视线从那光身上移开!
夏伊知道自己黑暗的眼睛一定会被这道光弄瞎,可他再也无法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萨斯拨开额上湿黏的汗水,白袍底下他的衣服早已汗湿,纯紫色的眼睛失去光采,笑脸透出难以察觉的疲倦。
施展魔法极耗费体力,再怎么厉害的大法师也不能不休息,连续几天,除了睡眠时间,萨斯都不断的施展法术为病人治疗,他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手中的金光黯去,妇人怀里重病的孩童又开始痛苦的抽搐。
「大法师,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泪流满面的妇人不停的请求着。
萨斯笑了笑,喃喃的念起咒语,却发现很难蓄起体内的魔力,「抱歉,我今天已经没办法再施法了。」他歉然道。
「那我可怜的孩子怎么办?我苦命的孩子啊!」妇人干瘦的手掌抓住萨斯的白袍,「求求您,救救他啊!」
萨斯苦笑的摇头,「明天好吗?我真的……」一阵晕眩袭来,他微微晃了晃身躯,脚步有些不稳。
黑影在这时穿过人群,无声的在萨斯身侧现出,黑色的袍子撑着白袍,抬手,射出一片冷冷的银光。
「夏、夏伊!」萨斯睁着眼,讶异对方的突然出现,但他纯紫色的眼眸瞬间被贪婪占据,渴求着对方的身影。
「黑暗法师!」妇人紧紧抱住她的孩子,惊恐的尖叫着,周围的人群也推挤着远离。
「……」夏伊不发一语,抓住妇人的手臂不让她跑走。
「啊——」妇人尖叫,夏伊好像没听到,他将手中的银光照射在孩童的身上。
银光散去,妇人抱着孩子,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重病的孩童发出平稳的鼾声,他享受到了甜美的睡眠。
「不是只有白袍法师会『治病』。」将双手拢在袍袖中,夏伊用一贯的平淡语调说。
围观的群众跟妇人一样愣住了,这跟他们印象中的黑暗法师不一样,那孩子会不会突然死去,或变成吃人的怪物?
「……你还想继续吗?」夏伊看了萨斯一眼,转身,化入影子中。
「夏伊!」萨斯不假思索地追上夏伊,不在乎人们期盼或讶异的眼神,他的世界从夏伊出现后,便缩小到只剩对方一人,其它什么都不重要了。
白袍法师追着黑影,执拗的脚步终于让他停下。
「……夏伊。」萨斯弯着身子,双手撑在膝盖上,不停的喘气。忘记施展法术,一口气跑了半座山,就算是顺练有素的身体也会吃不消,更何况他的体力本来就几乎透支。
夏伊从影子中现身,转过身,淡淡的看着汗流浃背的萨斯,「……你的『飘羽术』呢?」这是将身体变得像羽毛一样轻,节省移动体力的法术。
「忘……忘记了。」萨斯喘着气说。
「我看你连自己是个法师都忘了。」
「很有可能。」萨斯笑道,抬头看着夏伊。
那个人,那个令他思念得疯狂的人就站在面前!别说是身分了,他翠绿色的眼瞳甚至能让自己忘记呼吸。
心里一松,萨斯脱力般的瘫坐在地,脸上绽着夏伊说很难看的刺眼笑容。
「喂!」夏伊走向萨斯,紧张的神色藏不住担忧,「你干么啊!」
「太好了,终于见到你了。」灿烂的笑容,开心得放肆,「我好想你!」
紫色的眼中蕴着熊熊火焰,夏伊被这么炽热的眼神凝视着,那温度似乎烧到了他的脸上。「什……」
夏伊还无法反应过来,萨斯几乎是用扑的,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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