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能持法守严,秉公无私。
守卫法,即是守卫所有人。
你被授予的,是天道与天命。
因有此天命,故行此天道。
我不止一次想起师父的最后“任命”。
不久,他便圆寂。
面容安详,无皱眉,无挂虑。
是日,晴空万里,一览无余。
少年的我,倔强如斯,无泪。
此后努力修业,饱读经书,勤炼收妖之法。
我将此看作我生命中的全部。
直到我遇见能忍。
能忍成了我生命中另一个重要的组成。
我将师父传授的武功交给他,也将师父传授的偈语教给他。
他听了以后,这样说:“我觉得师父的师父说得对,但也不对。”
初生牛犊不怕虎。
“你且说说看,怎么个对也不对。”
“玄奘师徒历经千难万险,最后得四字‘阿弥陀佛’,已极好。”
我追道:“能忍,何出此言,怎叫作‘极好’?”
他没心没肺地说:“若我是佛祖,四字也不留,叫他们来去空空两袖清风!”
我不由晃了晃身形。
他这番言辞正是“去年贫能立锥,今年贫锥也无”的现世说法。
我想我能教他的,臻至尽头。
我爱惜他的聪敏脑袋,爱惜他的无瑕双眼。
他总不能火眼金睛看出妖怪所在,无论我教他多少次妖气得用心“闻”。
他总是不能,曾也叫我失望,更叫我隐隐害怕。
他不能看出妖,正因他心中无妖!
在他心里,仙、妖、人、鬼,并无确定边界。
他太不适合当猎妖人,而他偏偏跟我学猎妖。
尘世多少事,矛盾不可知。
也许,也是时候放下他了?
让他自由行走,做他真正想做的。
师父的话又一次闪现在我脑海——
“法海。听个故事吧。”
“是。”
师徒俩过河。河上有桥,桥上有女,桥窄河深,一过来二过去,三人不能同行。于是大师父把女子背过桥那头,放下后便与徒弟走了。徒弟大怔,一路苦思,终忍不住道:师父,男女授受不亲,况我们乃佛门弟子,不能逾矩。大师父听了,抚须道:我虽背女子过河,但放下她后已经放下,而你虽未碰她,心里却未曾放下。
一念之至,万苦顿灭。
能忍伴我身边成长,朝夕相处,我轻易放不下。
我说服我自己放下,感觉四肢五脏统共被挟制。
即便我知道造化弄人也有其因果。
能忍,我决定放下你。
但你要争气。
你要活下来。
活下去,我才能真正放下你。
那日。白蛇说我不懂情。
我很想告诉她:
你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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