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了之后,梅御风夫妇连忙为众人安排卧房,庄琦君被昆仑派的女弟子封青萍领进了后院西首的一间雅阁。封青萍躬身告安,带上房门,退了出去。庄琦君见书架上摆着一个泥娃娃,甚是好玩,便拿来坐在床边把玩。由于年深日久,这泥娃娃身上的彩绘已剥落大半,但仍可依稀辨得,是个艳若桃李的少女。刚玩了一会儿,忽听得有人轻轻弹了几下窗棂,紧接着听见梅御风低声叫道:“庄姑娘,你睡了么?”庄琦君把泥娃娃放入怀里,跳起身来,嚷道:“梅先生,我还没有哪。”梅御风大喜道:“你还想听我弹琴么?”庄琦君奔过去打开房门,只见梅御风衣袂飘飘,抱着一把瑶琴,站在院子里。梅御风低声道:“快跟我来。”说着,纵身一跃,扑出数丈之遥。
庄琦君轻声叫道:“喂,你等等我。”紧随在他身后,向林子里奔去。她轻功固然不弱,但比起梅御风来,却差了一大截。梅御风奔出了数里,见她仍遥遥落在后面,便又转身踅回,道:“我带你一程罢。”说着,便伸手去牵她的右手,只觉入手处温腻柔软,心中不禁一荡,生怕她怪罪。庄琦君却并不以为忤,蹦蹦跳跳地道:“我们快走罢!”梅御风心下略定,握着她的右手,展开轻功向山下飞奔。
两人刚奔出五六里远,忽听得不远处林子里,地下枯枝喀嚓作响。梅御风心想:“这么晚了,还有甚么人上山来?”正惊疑间,一个粗犷的男子嗓音嚷道:“韩兄弟,寒梅轩究竟离这还有多远?”紧接着一人颇不耐烦地道:“马上就到了。焦大哥,你别催,行么?”又有一人笑道:“焦大哥想打狗棒想疯了。”梅御风认得是葛正风的语音,心下不由地一惊,放眼望去,只见前面隐隐绰绰有三条黑影。庄琦君道:“梅先生,我们跟去瞧瞧罢。”梅御风心中虽是不愿,但见她一付跃跃欲试的样子,不忍拂逆她的心意,低声说道:“这三个人是英雄盟的,武功极高。你可别出声惊扰了他们!”庄琦君笑道:“好啦!我们快走罢。”两人展开轻功,在长草丛里伏身前行,遥遥地跟在后面。那三个人奔到一座凉亭前,突然停下脚步来。那粗犷的男子嗓音道:“这里便是寒梅轩么?”
梅御风二人以长草丛为掩护,慢慢靠近了那座凉亭,借着朦朦胧胧的星光,依稀可辨得那三个人的面目。左首那人是个虬髯大汉,身形威猛,背负金丝大刀;他身边的那人,是个白净面皮的青年书生,作贵公子打扮,手摇折扇,风度翩翩;第三人则是铁琵琶葛正风。那虬髯大汉催道:“打狗棒在哪里?韩兄弟,你倒是快去取啊。”那青年书生摇头笑道:“焦大哥,你总是这么心急。”长笑声里,身子拔地而起,扑到大梁上,伸手一摸,取下一根晶莹碧绿的玉棒来。
那虬髯大汉抢在手里,仔细把玩,只见那打狗棒通体碧绿,晶莹剔透,却也并无特异之处,不禁大失所望,叹道:“原来闻名遐迩的打狗棒,竟是这么一根不起眼的棒子。”那青年书生笑道:“对我们而言,它的确没多大用处。但对于丐帮来说,它可是比身家性命还重要。摩尼教此番能否被我们剿灭,这打狗棒便是其中一枚重要的棋子。”葛正风道:“我们还是快些走罢,以免被昆仑派的人发现,坏了大事。”三人转身欲走,突然之间,眼前绿影幌动,一个清新秀丽的少女已拦住去路。
那青年书生见她身法奇快,先是一惊,待看清对方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时,不禁莞尔一笑,道:“小妹妹,请你让一让,好么?”那少女正是庄琦君。梅御风见她倏忽冲了出去,只得暗自着急,苦思解救之策。庄琦君理直气壮地道:“打狗棒是我们丐帮的,你们快还给我。”那青年书生见她一派天真烂漫,甚觉有趣,便有意逗她,微笑道:“你打赢了我,我便给你。”庄琦君道:“你武功很好,我打不过你。”歪着脑袋想了一想,又道:“我们不如打个赌。要是我赢了,你便把打狗棒给我。”那青年书生道:“那要看赌甚么了。要是比穿针引线,小妹妹你心灵手巧,我可比不上了。”
庄琦君道:“我也不会穿针引线啊。”那青年书生奇道:“你娘没教过你么?”庄琦君道:“我没有见过我娘。我从小就跟师傅、师姐住在一起。师傅也不会针线活。有时她逼得我紧了,我便缠着要她教。她便假装头疼说,改天再教罢。我就这样一次次躲过了。”那青年书生笑道:“好调皮的小姑娘!你不会针线活,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庄琦君脸色微微发窘,嚷道:“我才不怕哪。师姐也不会针线活,她怎么就嫁出去了?”那青年书生道:“小妹妹,你和我打赌,要是输了哪?”庄琦君眨了眨眼,道:“我要是输了,就放你们走。”那青年书生摇头笑道:“这可不行!你要是输了,可得给我作小媳妇儿。”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庄琦君脸上微微泛晕,咬着牙道:“好罢!”
那青年书生道:“小妹妹,你说我们比甚么好啊?”庄琦君拍着手道:“比谁懂的武功门数多。谁要是说不上,或者说错,就算输了。”那青年书生见她似乎胜券在握,不禁微觉踌躇,心想:“这小丫头莫非真有这样的本事。”庄琦君仰着俏脸,道:“怎么?你不敢比了?”那青年书生转念一想:“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多厉害?”当下嘻嘻笑道:“来就来!待会输了,你可不许哭鼻子耍赖。你先问罢。”
庄琦君眼珠儿转了两转,道:“先问你一个简单的,你说说看崆峒派的太阴掌罢。”那青年书生朝身边的虬髯大汉微微一笑,心想:“焦大哥原本就是崆峒派弟子,平日里常与我一起切磋。对于太阴掌,我是再熟悉不过了。”当下轻摇折扇,侃侃而谈,道:“太阴掌是崆峒派的镇山绝技,乃天星道人在棋盘岭观群山走势时顿悟而创,共有二十一招。掌力刚中有柔,柔中带刚,善借他人之力而为己用。焦大哥,我说的对么?”那虬髯大汉哈哈笑道:“韩兄弟,你说的对极了。”庄琦君点头道:“你说的很好。”
那青年书生笑道:“小妹妹,这下该我问了罢?你是丐帮弟子,那你可知道贵帮的降龙十八掌?”庄琦君一撇嘴,道:“这太简单了。降龙十八掌是武学中至刚至坚的拳术。它创于北宋末年,深得《易经》之理,本有二十八掌,经萧峰、虚竹子二位大侠删减去繁,精炼为十八掌传与后世。”众人见她分析得头头是道,俱不禁暗自心惊:“这小姑娘却也不可小觑。”庄琦君笑道:“嘻嘻,又该我问了。你说说摩尼教的烈焰神掌。”
那青年书生沉吟了半晌,道:“烈焰神掌起源于波斯摩尼教的护教密功,后传至中原,成为中土摩尼教的镇帮绝技。此功以内劲伤人,一掌之上可同时生出数股力道,中掌者有若被烈焰灼烧般疼痛,故以此称名。”庄琦君皱眉道:“你有些地方说得不对,勉强算你过关罢。”
那青年书生见她脸上稚气未消,却对各家武学如数家珍,心下惊诧不已,寻思道:“这小姑娘忒般厉害,只怕不易取胜。”忽然灵机一动,笑吟吟地道:“小妹妹,你可知道昆仑派的西湖十剑?”西湖十剑乃九指琴魔程思远三年前所创,平生从未曾用来对敌。日间,程青衣在客栈里苦战葛正风不过,才被逼使了出来。那青年书生料想这套剑法连许多武林名宿都不知道,这小姑娘多半也答不上来。哪知庄琦君张口就来:“西湖十剑是昆仑派的程老先生,三年前游西湖后所创。剑法共有十招,或轻盈,或沉滞,分别以西湖美景命名。”她脸上忽地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问道:“喂,你可知雪雕杨慕非新创了一套大伏魔掌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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