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站起,双手早已紧握成拳,此时,红在门外说道:“公子,晚饭已经备好。”
我望向门口,门上倒映着红微弓的身影,可我的双眼已开始模糊。
我抬步走向门边,打开大门,红低首向侧方恭敬地退去。
我跨过门槛,转身的霎那,脸上一片陌生的冰凉……却仍清晰的说道:“红,麻烦你送晚膳到我的房里。”
红应了声:“是。”
我快步消失在转角。
夜晚,更深露重,烛火早已熄灭,我辗转反侧,始终睡不着,便起身倚在窗边的睡塌上顺着微开的窗缝向夜空望去,分不清此刻心里是空虚、寂寞还是幽怨,只觉得四周的宁静,静得我心慌。
几不可闻的衣袖摩擦声忽然响起,我从窗缝中看到了饶,他缓缓来到我的门前,背对着月光,伫立在我门前,便再未动过,良久,夜风微微吹动,有什么遮住了我的视线。
他伫立在我门口,与我望着同一片夜空,同一个明月……直到……更声从二更变成了三更……
我伏在榻上,闭上了眼睛,心中渐渐温暖起来。
天亮了,我倚在睡塌上睡着了,不知何时有人为我盖上了锦被。
第二日,饶一早便离开了流水居。
清晨,我收拾好了行礼,交代好沧浪园的后续工程,亦准备离开了。红听说我要离开,一向不多问的她,也不自然的问我为什么要离开,我笑了笑,回答她:“我想家了。”
我是想家了,已近年关,远方有我的家,那里有爹爹、有哥哥还有一直盼着我回去的阿月。自然还有另一个原因,听闻宋国近日边疆军事调动频繁,江南物资正源源不断送往宋辽边境,想来一开春宋就要大举攻打辽国了,这是近期江南茶馆经常谈论的事,我自然也有所耳闻。如今我的身份被揭穿,随之而来的不仅仅是麻烦,或许还有更大的危险,我不能连累饶,况且他也不希望我再留在此地,我又有何面目继续留下。虽然我明知道,这其中或许另有隐情。可该离开时,我不会留下。
次日晨,饶仍未回来,临行前,我留了封书信让红转交给饶。
红送我到门口,我牵着马笑着感谢她一直以来的照顾。她亦嘱咐我路上小心。
就在我要离开时,却在门口碰到了一个奇怪的女子。
女子姿色艳丽,火一样的红色穿在她身上更显活力四射,姿态高傲,一看便知身份不凡。
我们在门口相遇。
她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我。
我亦打量着她。
她一脸不屑,冷冷说道:“你是谁?”
一旁的红看到此人,眼神变得锐利,我暗自一惊。
我静静的看着她,说道:“问路的人。”
她不再理会我,却用奇怪的语音问红:“饶在吗?”
听她的语音,似乎不是宋国人。
她怎会认识饶?我不禁暗自纳罕。
红回答不在。
听到此答案,她似乎很不满,微怒的眯起了眼睛,我心下一惊,她此刻的神态,竟和一个人惊人的相似。只是她是微怒时的神态,而那人是媚惑别人时的神态。
她无理地推开了红,径直走进了流水居,红竟没有阻拦她,只望着她走进去的背影,低低簇眉,回首看着我。
我一笑,说道:“红,后会有期。”
红向我点了点头。
我牵着马离开了。
许多年以后,回想起这一幕,我笑我自己,如果当日我多问一句她是谁,是不是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或许我真的是太冷漠了,也或许我是胆怯的,也或许我太骄傲了,很多时候,我都在逃避,以为什么都不知道才是安全的,可谁又知道,明明之中,我错过了什么……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牵着马离开了苏州,一路北上,女扮男装,为避免多生事端,我把脸用颜料涂成了黄|色,这还是和饶学的。如今想来,心口微微地堵得慌。饶带我走过的每一段路我都清楚的记得,途经金陵时,夜晚,我一人又来到秦淮河畔,夜色中,远远的望着那一片灯火摇曳,衣香鬓影……不由得微微心痛。
一路奔波,终于又到了宋辽边界白沟河地段。
这一路走来,一切都颇为顺利,无论入住客栈还是夜宿山林,都没发生任何异常的事,眼看就到了宋辽两国边界。不知是不是近乡情却,越快到了,我越有些心急
我骑马奔入了茂密的树林,骑马一个早上,身体颇有些疲累,便在一处老松树下歇息,穿过这片山林就到了辽国地界,我终于要踏上家乡的土地了。只歇息了一会儿,便提身上马,准备继续赶路。
可就在这时,忽听树林深处传来许多马蹄声,由远及进,似乎向我所在方向奔来。我勒马停步,举目望去,果见许多人向此地奔来,想策马躲过,却不料那群人很快便到了眼前,竟把我围在当中。
前方人群闪开一条路,一人骑马来到近前,待我看清为首那人,不由得心下一震。
他骑着一匹枣红马,似笑非笑的望着我。乌黑的长发束辫,垂落于左侧肩头,右耳挂着一个精致的紫色宝石,微微挑起的双眉之间镶着一枚深蓝宝石。几分妖艳,几分邪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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