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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观云吟 > 第十章

第十章

伤口是收合了,可那一道道伤痕依然鲜红醒目,处处提醒他,这是她为他受的。

他再度睁开眼,心痛万分地将她的伤痕收进他的泪眼里。

“我带来的去疤生肌膏药擦了吗?”

“柴儿每夜都过来帮我上药。”

他心如刀割。要搽多久的膏药才能让她恢复往昔娇­嫩­的肌肤?要过多久的日子才能抚平她心里的痛楚?

是他将她拉扯进他的命运里,既要她照料他的生活,又得承受他的隐晦心事,再来是为他理家,从而害得她受罪。

他从来就不懂得去爱她,只会将疲累劳苦过给了她,任­性­地从她那儿得到力量,以为她的照顾关心都是天经地义,却万万没想到,她为他所做的,早已远远超过一个丫鬟的本分和心力——原来,那是冰雪聪明的小泥球默默爱他的方式。

她代他承受了原该是三舅报复在他身上的鞭笞;飘然远走,为的也是让他无后顾之忧。她为他做得太多了,试问,他又为她做过什么?

因着她的苦难,他痛定思痛,重新找回自己,一夕之间长成一个真正有勇气和魄力的男人,从此终于懂得了去爱她、保护她。

这是她为他唤回来的。他好不舍、好心疼,既然没有神仙妙药能立刻复原伤势,他唯有竭尽所能,努力修补她饱受创伤的心灵。

他激动地俯下脸,以吻为她疗伤。

哪里有伤痕,他的亲吻就到了哪里;顺着一道道疤,无数的密吻熨贴了过去,极缓、极柔、极沉,彷佛是想将那疤痕熨压得看不见了。

时光似是静止了,清风悠悠,水田漠漠,温软的­唇­在她身上游移着,寸寸吮吻过她胸口的肌肤,现出了淡淡的柔情印记。

他扶着她的腰,身子逐渐蹲下,吻印缓缓移到了她的腹部。

柳依依背倚在树­干­上,泪流满面,拿手不住地抚摸他的发。

他吻进她的骨子里了,那么轻软如风的吻,不仅抚慰了她这段日子以来的纷乱,平静下了心情,也让她的身体渐渐地放松、酥软、无力,仿佛就要融化在他的柔情里了;她的双手不觉拨乱了他的头发,有某种奇怪的渴望想要与他合而为一……

视线朦胧中,入眼丝丝银白,在阳光下闪动着刺目的光芒。

老天!她泪水狂泄而下。他为了她,花了多少心力和他三舅斗法?又忙白了多少黑发?!

“拜托你,少爷,拜托你不要再长白头发了……”

“依依,怎么了?我长白头发也哭成这样?人都会老的啊。”侯观云慌忙站起,不住地拿指腹为她抹去泪水。“没办法呀,它自己要长出来的,我又阻止不了,不然我拔光好了。”

“傻瓜!我才不嫁秃子!”她哭个不停。

“依依,你肯嫁我了?!”他喜形于­色­。

“你的六表妹怎么办呀?”

“她?呵!”他露出笑容。“你还管她作啥啊?她自求多福去吧。听说我三舅打算送她去选秀女,说不定将来还可以当上皇后娘娘,那我也变成皇亲国戚喽。”

“你娘怎么说?”她没心情听他说笑话。

“我当然被骂惨了。我跟她说三舅的可恶行为,你知她只会哭,拿不定主意,我就跪在她屋子前,说我只爱依依,非依依不娶。她一开始当然不答应了,我就跪了一夜又一天……”

“你何必……”讨厌,他是来讨她心疼的吗!

“后来是我娘不忍了,她说她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宝贝儿子,爹都死了,将来不依我要依谁。娘家那边的兄弟完全不可靠,侯家出了事,他们只会趁机谋占财产,我娘也对他们失望了。”

“我怕你三舅会报复你。”

“别怕。我在处理几个地点绝佳的铺面时,他多方阻挠,威胁利诱,我才不理他咧。”他自信而得意地道:“我卖的是侯家产业,关他啥事?该卖的都卖了,他也没辙。他这个黑心肝以为我笨,想占我便宜,再一步步控制我,我偏不如他的意。”

“那多出来的伙计家丁怎么办?”

“这可费一番心思了。当然要给上一笔优厚的补偿银子,尽我所能安顿好每一个人,让他们都能满意。”

“你所有的事情都安顿好了,这才来找我?”她怯怯地问。

“是的。这样我才敢来找你,否则有着太多有形的、无形的阻凝;就像我第一次吻你,你会拒绝我,可我知道你心里是难受的,我必须将所有的疙瘩清除掉,才能让你安心来爱我。”

他知道她的心意?她的少爷懂了?长大了?

他再捧起了她的脸蛋,怜叹一声,抹去她一再滑下的泪水。“依依,都是我不好,我欠缺考虑,行事不周,兴匆匆就想娶你,这才害你受了苦,请你原谅我。”

她摇摇头,将泪水抹擦在他的掌心里,让他给承接了。

他真的不一样了!想得这么仔细,做得那么周详,而她只需静心等待,就可以全然安心地接受,并拥有他的爱。

因为他爱她,所以他排除万难,为的就是要她心无罣碍。

浓浓的幸福感包围着她,原来她是让他所深深疼宠着的啊。

她泪光闪动,心在悸动,痴痴地望着那张已然成熟稳重的微笑俊脸。

“呜,少爷……”

“观云。”

“我习惯叫少爷了嘛。”

“观云。”他轻咬她不听话的嘴,笑道:“难不成要我喊你少­奶­­奶­?”

“我不做少­奶­­奶­,我要做侯观云的妻子。”

“依依呀!”他激动地抱紧她,吻住她柔软的­唇­瓣,深入缠绵。

再无负担,再无阻碍,这个吻既长且深,道尽了彼此最深的依恋。

“观云……不要乱摸……”她偷觑儿喘气,再这样吻下去,她不是窒息,就是让他给摸到浑身发热烧死。

“我帮你穿肚兜。”他的手还是放肆的在她背部游走。

“上面!带子系在上面,你别往人家下面摸……呀!”她猛往他踩了一脚,瞪他一眼,红着脸道:“很痒的耶。”

“哎唷!”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只好乖乖地照指令办事;他绝对相信将来老婆大人一不高兴,可是会罚他跪算盘的。

为她拢好衣襟、系好腰带,他笑意盎然,端看双颊红润的她。

“依依,我变穷了,你还会爱我吗?”

“穷小子配穷女儿,这不正好门当户对?”

“啊!依依,你又像以前一样有趣了。”他惊喜地握住她的手。“我真的很需要你。你知道我什么都不会,好吃懒做,一事无成,一定得找个能­干­的老婆依靠着才行。”

“所以这才来找我回去成家立业?”她眨了眨哭得红肿的眼皮,笑出深深的梨涡。“我真是命苦,一辈子当你的丫鬟。”

“不,你不会那么辛苦了。你帮我洗澡,我也会帮你洗……”

“去!不害臊!不要水凉了又要骂人。”

“我不敢了,我更怕被老婆骂。”他无辜地摸摸俊美的脸蛋。“既然头发都白了,这细皮­嫩­­肉­更要好好保养,不能挨耳括子了。”

“耳括子?!”她的脸蛋一下子烧成两朵红云,瞧着他变得黝黑俊朗的细皮­嫩­­肉­,头一回害羞地低下了头,嘴里仍赌气道:“你要敢欺负我,我就让你挨个没完没了。”

“好啊,那我宁可天天挨耳括子,也要天天欺负你。”他哈哈大笑,拿大掌用力揉了揉她的头顶,依依害羞的模样难得一见啊。

“又来玩我的头了,我就是被你玩笨的,才会傻得爱上你。”姑娘家的羞涩立刻消失,她昂起下巴,双手擦腰,圆睁一双大眼看他。

嗳,这颗小泥球啊,她不知道这种姿势最能勾引人偷袭的吗?

“是想我吻你吗?”他不待她回答,俯身就吃了她的嘴。

“唔?!”她一下子就摊软在他温暖的怀抱里。

风吹林梢,燕燕双飞,舞向蓝天,一起迎向灿烂的阳光。

“吓!他们在­干­嘛?”

三个男娃娃手牵手在山里绕了老半天,终于发现了目标人物。

“小心,别给他们瞧着了。”右儿急忙打开扇子,掩住了小脸。

左儿和好儿也赶紧打开扇子,遮住脸蛋,只露出亮晶晶的眼睛,滴溜溜地猛瞧前面那对缠在一起的人儿。

“嘘,蹲下来。”右儿将扇子紧贴鼻头,招呼其他两人蹲下,围成小圈,小声地道:“大哥哥在咬大姐耶,我们得去救大姐。”

“可是大姐没有哭啊。”左儿瞄了一眼,十分困惑。

“哎唷!”右儿拿自己指头咬了一下,痛得龇牙咧嘴。“笨!咬了不会哭,会痛啦!”

“喔。”好儿咬了扇柄一口,不解地拿起来看了看,怎么扇子不痛也不哭?

“我不会痛啊。”左儿将指头咬在嘴里,含糊不清地道。

“还是咬嘴皮子不痛?左儿,你脸过来,我咬咬看。”右儿又道。

“不要,我怕痛。”

“大哥哥咬,救大姐姐!”好儿挥舞纸扇,开心地嚷着。

“对喔,都忘了救大姐,可是大哥哥好高、好大……”

“嘿,等左儿长大了,就跟大哥哥一样高了。”一个好高好大的巨人蹲了下来,加入他们窃窃私语的小圈子里。

“哇!”右儿吓了一跳,忙用扇子拚命往心口猛扇,看来不用救大姐了,该救的是这个大哥哥吧。“笨死了,我是右儿啦!”

“又认错了?”侯观云搔搔头,抬头朝随后走来的人儿傻笑。

“你要认不出左儿右儿,我就不嫁你了。”柳依依娇笑道。

“什么时候跑出这个条件了?”侯观云傻了眼。

“刚刚。”柳依依抿了抿濡湿的嫣红­唇­瓣,脸蛋犹染著浓浓的红量,不再理会他,抱起了好儿。“好儿,我们回家找娘去了。”

“大姐要嫁你?”左儿和右儿可不放过大哥哥,兴奋地拉著他问道:“就像二姐嫁给二姐夫,以后住在一起?”

“对啊。”

“二姐夫都给我当马骑,大哥哥你会吗?”左儿期待地问道。

“二姐夫的手好壮,我抓在上面,他就带我绕圈圈了耶。”

“呃……大姐夫可以教你们读书……”

“我要骑马啦!”

“我要转圈圈啦!”

“我给你们十把扇子,好不好?”呜!好难缠的小舅子啊。

“十把扇子要不同颜­色­喔,上面画蝈蝈儿和大马儿。”

“大哥哥你画我,还要画我爹我娘。”

“好好好,你们谁先帮大哥哥抓来蝈蝈儿……”

“大哥哥,先不抓蝈蝈儿,来骑马啦。”左儿手脚并用,很快就爬上他的肩头,两脚跨住了他的脖子当马骑。

“我要转圈圈。”右儿紧抓他的手臂,两条腿猛蹬著。“站起来喽!骑马转圈圈了。”

侯观云哀怨地望著回头笑看他的依依。这是怎么一回事?肩上骑一个娃娃,臂上又挂一个,还要他站起来兜圈子?!

好吧,谁教他作牛作马也要讨好小舅子。于是乎,他摇摇晃晃地试图站起,脚还没打直,就……

碰!一个大男人带著两个小娃娃,直直往下趴倒,五体投地。

“嘻嘻!脏脏!”好儿溜下大姐的臂弯,跑到大哥哥前面蹲了下来,打开折扇,笑咧了小嘴,帮那张灰扑扑的俊脸搧去灰尘。

“呜,好笨。”左儿右儿拍拍ρi股,身手矫捷地爬起来,两个小脑袋一起大摇特摇。“大姐,你不要嫁大哥哥了啦,他啥都不会。”

“他是啥都不会。”柳依依也蹲下身,温柔地抚摸那个装死撒娇的带笑俊脸,语笑嫣然。“你说呢,我的大少爷,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这可该怎么办?”

“嘻!当然是娶你回家替我挑、帮我提了。”

朗笑如日,他握住她的手,是再也不会放开了。

尾声

五年后。

山水茶馆里,几个外地人交头接耳。

“那个正在摇扇子听说书的就是侯观云?宜城出了名的败家子?”

“是啊,他爹当年留下一堆财产,全让他卖光了。亲戚看他不中用,也不跟他往来走动了,更别说没人敢将闺女嫁给他,他只好娶一个家里的小丫鬟,勉强算是跟他老娘有个交代。”

“哇!这么会生?旁边那三个小孩全是他的?”

“有像喔,小小年纪就学那公子哥儿的摇扇子模样,长大后又是好吃懒做的败家少爷,可惜啊。”

侯观云眯眼微笑,一手轻轻搧着纸扇,一手抱住了藏在衣袍里憨睡的小女儿,不时低眼瞧看,神情幸福极了。

坐在一边的左儿、右儿、好儿亦是优雅摇扇,跟着大姐夫几年下来,他们摇扇的功夫可说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了。

“千金之子,不死于市,此非空言也。”侯观云悠然自得地道:“好儿,接下来呢?”

“故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七岁的好儿口齿清晰,随着摇扇的动作,抑扬顿挫地念道:“夫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而况匹夫编户之民乎?”

“右儿,跟大姐夫说说,这是什么意思?”

“吼,大姐夫你都不念书喔。”右儿不住地摇头,将扇子啪地收起,敲着桌子道:“太史公的意思就是说,有钱真好,大家跑来跑去穷瞎忙,还不是为了一个利字?皇帝老子都怕穷了,更何况我们这种市井小民。”

“右儿这样说我就懂了。我挺怕穷的,穷了啥事都不能做,不能让老婆孩子吃好穿好,也没钱给你们请夫子读书了。”侯观云若有所悟地轻摇扇子,又是摇头晃脑地道:“可是呀,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不如就归去来兮吧。”

“走了!”左儿跳下凳子,边走边吟道:“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悉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这……这个侯家大少爷是穷疯了吧?”外地人不住地替他叹气。“既然穷了,还唱什么归去来兮自命清高,没钱就是没钱了啊。”

“今是昨非呀,看来他是大彻大悟,悔不当初败家了。”

“几位兄台好雅兴,来宜城搜罗古玩艺品了?”

“吓!侯公子?!”几位外地人吓了一跳,怎么败家公子就往他们这桌来了,还怎知道他们是来采买艺品的?

“这里的说书有趣,茶叶清香,饭食美味,坐坐,这壶茶就让我请客了。”侯观云抱着趴在肩上熟睡的小女儿,咧出俊美的笑容。

“这不好意思……”败家子还摆阔请客?

“请慢用。左儿,右儿,好儿,咱回家找你们大姐喽。”

好儿走在最前面开道,左儿右儿并列走在后面,三个小人儿正经八百地摇扇子,领着怀抱小娃娃的侯观云,大摇大摆地走过大街。

以前有八卦阵,现在有三小娃,虽然阵仗缩小了很多,但侯观云心满意足,脸上笑意不褪,逢人就ⅿⅿ笑。

“大姐夫,你­干­嘛请他们喝茶?他们说你坏话耶。”右儿回头问道。

“我都买下山水茶馆了,当老板的请客不为过吧?况且昨天他们为咱的水晶铺子进帐三千两,嗯,请一壶茶好像太小气了。”

“他们好像不知道水晶铺子是大姐夫开的耶。”左儿道。

“嗳,我当老板没什么好神气的,回家也得让你们大姐揪耳朵。我既然没本事,就交给能­干­的掌柜和伙计,大家一起赚大钱吧。”

三个娃娃都知道大姐夫有一个很大的本事,那就是有求必应。

“大姐夫,我不小心打破砚台,要买新的。”右儿要求道。

“好,去今思斋,前几天才听掌柜的说来了一批端砚。”

“大姐夫,还是跟你说了吧,我嘴巴破一个洞,疼两天了。”左儿苦着脸,鼓起了圆圆的脸颊。

“嗳,十岁的孩子火气这么大?先转去生生药铺找消炎粉。”

“大姐夫,我的鞋子挤脚,大姐的肚子大大,爱睡觉,没心神帮我缝新鞋。”好儿压压脚掌,有点委屈地道。

“好儿长得真快,挤脚怎不早说?大姐夫带你去宽心衣鞋坊找裁缝叔叔,他半天就能缝好一双好儿的鞋了。”

“唔……”趴在肩头的一岁小女娃醒了,迷迷糊糊睁眼。“娘……”

“晴晴乖乖,娘在家困困,我们马上回去找娘和姐姐玩了。”

“呜呜,爹,饿饿。”小晴晴嘟了嘴,大眼里含着盈盈泪水。

“好好,爹带你去香香糕饼店,顺便帮你娘挑几样开胃的点心。”

“耶!”三个小舅舅开心大叫,他们想要的东西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等着他们的小甥女醒来喊饿啊。

“少爷!少爷!家里来了一群人嚷嚷着要找你,吓坏老夫人了。”一个家丁从大街那端跑来,紧张地朝侯观云大喊。

“嗄?我没欠人钱啊。”侯观云也吓了好大一跳。

“不是啦,是我们家的佃户,今年收成好极了,大家都很开心,带来好几笼的­鸡­呀鸭啊鹅的,还有人牵来一头猪,老夫人受不了­鸡­屎味道,让少­奶­­奶­给扶到后头休息了。”

“你话早讲清楚嘛。”侯观云笑容满面,这群佃户实在待他太好了。

说也奇怪,明明减了他们一半佃米,为什么侯家又多了两座谷仓?喔,对了,是依依前年帮他买了几块田地了。

真糟糕,他有多少家业都忘了。嘻,幸好他有一个贤妻,过目不忘,反应灵敏,做事明快,乐得他天天逍遥在外;男主外,女主内嘛,他在屋外带娃娃玩耍,依依就在屋里帮他数银子。

他得赶紧回去了,依依有孕,可不能让她劳神去招呼乡亲。

“左儿、右儿、好儿,你们自己去铺子拿需要的东西,跟掌柜叔叔说记大姐夫的帐。不过呢,香香糕饼店虽然也是大姐夫的铺面,但你们得拿自个儿的果子钱出来买点心。”

“呜。”三张小嘴齐声抱怨。

“大姐夫是教你们掌管钱财的道理,量入以为出,上足下亦安啊。”

“喔。”听不懂啦,记起来明儿去问夫子吧。

“晴晴,别急,家里也有好吃的点心,咱回家吃了。”他柔声哄着小女儿,迈开大步,开心地往回家的路走去。

“嘻!”三个小男童咽了咽口水,拚命摇着扇子,踩着小脚步,迫不及待地往他们心心念念的香香糕饼铺跑去。

秋阳温暖,大地丰收,宜城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大家也准备过个好年了。

后记

贾宝玉有两个出了名的丫鬟,一是袭人,一是晴雯。

袭人做事细心,“温柔和顺,似桂如兰”,很得王夫人的欣赏,有意将她给宝玉为妾。事实上,宝玉在梦中学到男女那回事,醒来就“强”袭人如此这般了,可见她有多么地贴身服侍。但袭人为读者所诟病的就是心机重,她知道王夫人喜欢薛宝钗,就刻意往宝钗靠拢。

晴雯则是“­骚­眼睛、削肩膀、水蛇腰”,“眉眼儿很像林妹妹”,曹雪芹应该有意将她写成—个活泼版的林黛玉,也因为她的个­性­突出,所以很得宝玉的欣赏,可惜她心直口快,长得太好看,“心比天高,风流灵巧招人怨”,后来被王夫人撵出大观园,最后郁郁而终,宝玉还为她写了一篇“芙蓉女儿诛”的祭文,徒让“多情公子空牵念”。

我常在想,要是一个丫鬟兼有袭人和晴雯的特­色­,这不是很好吗?柳依依的成形也就肇因于此。默雨私心为她塑造成:“四分之一袭人,四分之三晴雯”,既是个体贴的丫鬟,又能保有她的个人特­性­,从而和少爷有了一段拨云见日的姻缘。否则在从前,丫鬟都是做妾的命运;像是平儿,她本来是王熙凤的丫鬟,后来­干­脆给贾琏为妾,主仆俩共事一夫,她既要忍贾琏之俗,又要应付王熙凤之威,也是很辛苦的了。

啊!不知道我在说啥呀?请去看“红楼梦”。

有看过“欢喜照影行”的读者应该知道,侯观云的故事绝对不会太轻松,“照影”对“观云”,这两人本就是对照组;我没写出江照影的家变和流浪的详细经过,一来篇幅不够,噜嗉太过,倒成了照影奋斗史,喜儿也别出场了;二来是为了留给侯观云发挥的空间;两人的遭遇大抵相同,心路历程大概也差不多,只是咱江四哥似乎比较苦命就是了。

“欢喜照影行”里,侯观云Сhā科打诨,好不欢乐;而在这里的侯观云,心事重重,脾气多变。这不是默雨将他写成|人格分裂,而是透过了依依的眼睛,看到一个富家公子的内心世界,门里门外,人前人后,心境不同,各有面貌。不过我觉得在本­性­上,他还是一个挺欢乐的公子,要是能跟他坐在一起聊天,再热的天气也不怕,因为他会拚命摇扇子,活像一架手动的风扇啊。

默雨也希望能在夏天为大家送上凉风,冬日带来一盆温暖的炭火。呵,说得好像是冬暖夏凉似地,看小说能有这种效力吗?也许以后会有一种书,写到麻油,就有麻油味道飘出来;写到摇扇子,就有阵阵凉风吹来;写到咱观云大少爷出浴,嘿嘿,呵呵,抽卫生纸擦鼻血中……

嗯!想象为创作之本,默雨作梦去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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