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顶上,一条瀑布如白练般泻下,水声响若沉雷。
壁间猿啼声声,松涛沸耳。
她奔至石壁前,没有停步,一头扑入水帘中。
水帘后,有一个山洞。
这里是另一个天地。
朝霞从洞顶透入,遍地像洒满了黄金。
到处是盛开的鲜花,香气磕郁,中人如醉。
一位老者盘坐中洞中央的石财上,正在闭目养神。
“陆伯伯!”华温倩呼叫着扑到老者的身前。
“你来了?”老者没有睁眼,脸上却露出一丝惊愕。
华温倩抓住老者的手道:“陆伯伯,我是特地一看您老人家的。”
“是吗?”老者睁开了眼皮,伸手在她肩头上轻轻地拍了拍。
其实老者睁不睁眼都无所谓,因为他是个瞎子,睁开的眼皮里只有两个空深的洞孔。
华温倩眨眨眼道:“当然是真的。”
老者缓缓地摇摇头:“不对,你一定有什么事,才来找我。”
“陆伯伯!”华温倩突地伏到老者脚下鸣鸣地哭起来。
老者用弃满着慈祥的口吻道:“别哭,有什么委屈,说给老伯听。”
华温倩抬起头,将自己的“委屈”原原本本地吐诉出来。
老者沉静地听着她带哭吐的诉,始终没Сhā一句诉。
她吐诉完后,静静地看着他,等侯他的回音。
他默然片刻道:“你想要怎样?”
她眼中滚动着晶莹闪亮的泪水:“我想杀那个密使,想得到丁不一,想帮助爹爹摆脱西宫太后的控制,想拯救君庄。”
老者叹口气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这是道德经上所述的道理,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放弃?”她咬着牙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者谈然地道:“听天由命。”
“不!”她愤然地道,“我决不会由人摆布,包括你在内!”
老者镇静地道:“现在该我问你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霍地站起,沉声道:“你总是包庇蓉姐,你敢说她没有来过?”
老者脸色凝重:“华姑娘,有话请明说,人鳞此究竟有何目的?”
她阴沉着险,缓声道:“请陆伯伯赐一颗有情果。”
老者脸色顿变:“老伯哪有这种东西?”
她绽唇一笑:“据我所知,陆伯伯您坐的石岩下有一颗有情树,比树每二十年结一次果,一次只有一个果子,取此果汁服下,男女情发交躇,必怀龙胎,不知是也不是?”
老者默然无声,末置是否。
华温倩继续道:“当年霍天衣大侠在此求得一果,算来正好时隔二十年,此刻正是结果之时……”
老者毅然打断她的话:“我决不会让你得到此果的。”
“为什么?”她带着哭声问。
“用这种卑鄙的手段获得片刻欢愉,而遭人耻笑,值得吗!”老者声嘶带哑。
“我不管!”她目光灼灼发亮,“只要我爱他就行,况且我已经是他的人。”
老者摇运头:“一厢情愿的事,何必要去做?”
她咬住嘴唇,眼中液动着泪水,沉思片刻道:“只要我怀了他的骨肉,他就奈何不了我。”
老者正公道:“他也许会因此而恨你,永远也不理睬你了。”她浅浅笑道:“我只要有这个名份就够了。心满意足了,别无他求。”
老者寒着脸:“无论你怎么说,我还是不会答应你。”
她咬咬牙:“无论如何,你也得答应我。”
嗖!她拔腰间的短刃。
老者脸色变得如同冷铁:“依纵然是杀了我,也没有用。”
她将刀横在自己颈脖上。
老者虽看不见,却似有服能视物一样,急声问:“你想干什么?”
她深沉道:“你不答应我,我就自杀在你面前。”
她将对付爹爹、杀手锏,在这里用上了。
老者冷声道:“你想威胁我!”
她翘翘嘴:“不是威胁,是实际行动。”
老者哼了一声:“你死与我何干?”
她抿起嘴:“我找有情果,你不给,是你逼死我的,你逼死我,就等于是你亲手杀了我。”
老者淡淡地道:“我杀了你又如何?”
她铁青着脸:“你该下地狱。”
老者合起双掌:“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好!我死给你看,你杀死我了!”她说着,短刃住颈脖肉里猛地一切。
她是认真的,若讨不到有情果,她情愿死。
死固然由,但有时也是一种解脱。
老者双袖陡地一指,一股劲风刮到华温倩身上,手臂、手腕顿时不能动弹。
“你真想死?”老者问。
“是的。”她毅然回答。
“我再说一遍,你的死与我无关。”老者神情冷漠地道。
“你逃脱不了的,见死不救就是依出家人的罪孽。”她不能动,但眼神相语言能表达出她的决心。
“出家人?”老者脸上的肌肉猛地痉挛了一下。
华温倩道:“你还想抵赖?在姐姐第一次带我见到你时,我就知道陈是出家和尚。”
“为什么?”老者困惑地问。
“尽管你蓄了满头白发,但在蓉姐替挠发结时,仍可看到在返俗前,用香火在头顶烫烧的功德香疤。”她一语道出天机。
老者想了想道:“我自信凭这点功夫,还能制止你的愚蠢行为。”
她浅笑道:“你能制得我一时,却不能制我一辈子,只要我|茓道一解,我就自尽,这份罪永远在你身上。”
老者皱眉道:“我将你留在身边,永远制住你的|茓道。”
她笑道:“你总会死,先生先死,只要你一死,我就跟着自尽,你准备下地狱吧。”
老者没再说。
她凝姿未动,心中却是窃喜,想不到对付爹爹的这一招,居然在这里也能奏效!
良久,老者长声叹息道:“阿陀佛佛!老衲算是看走了眼,我答应你。”
袖袍指动,劲风扫过之处,|茓道尽解。
华温倩忙收回短刃,双膝跪倒在老者面前,磕头道:“谢陆伯伯。”
老者手一摆:“起来吧,十天后前来取果。”
华温倩凝目道:“为什么要等十天?”
“傻头,”老者道:“有情果还要十天才能熟果呢。”
华温倩忙道:“陆伯伯赐果。”
“哎,”老者摇着手道,“虽然我答就赐果给你,但还有个条件!”
华温倩道:“只要小女能做得到的,别说是一个条件,就是一产个、百个我也答应。”
老者肃容道:“将我教你的琴音,十天内练一千遍。”
华温倩瞪圆了眼:“一千遍?”
老者沉声道:“不愿意?”
“愿意,愿意。”华温倩连连点头。
老者指指手:“去吧。”
“哎!”华温倩喜孜孜地躬身退出石洞。
她窜出水窜,在石岩上凝立片刻,突地路身向山涧间飞去。
时间紧迫,她必须马上回庄练琴,每日一百遍琴音,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华温倩刚离开山洞,徐刚正便从内洞里走了出来。
“师傅。”她走到老者面前,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
这老者原来是徐温玉的师傅七怪老人,也就是当年梅山七怪堂庙的大厥大师。
七怪老人轻“嗯”了一声,沉思片刻后道:“替我将石岩下的有情果毁了,然后整理好东西开这里。”
“你不用说了!”七怪老人深沉地道,“我已经决定了。”
“您不替愚姐取有情果了?”徐温玉问。
七怪老人沉缓地摇摇头:“我已经想过了我,愚姐的儿子是个痈儿,即使用有情果替他续个后代,恐怕也会是个疾儿,所以我决定放弃。”
他说着右手在石沿边一接,身子已离地三寸,横移到一旁,左手复往前一拍。
他刚才盘坐的石岩,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大洞。
一阵浓郁的芳香从洞中溢出。
七怪老人盘坐在地,双掌合十道:“下去,毁了此果。”徐温玉粉白的脸上透出红霞:“师傅……”
七怪老人声冷如冰:“你也为此情果所动?”
徐温玉躬身:“徒儿没有,徒儿只是在想……”
七怪老人沉声道:“你想要师傅将些果留给华温倩?”
徐温玉思忖了一下道:“是的。”
七怪老人脸色凝重:“不行,我不能让她用此物去强迫了丁下一,与他不爱的女人相结合。”
徐温玉抿抿唇道:“只有这个方法才能救华温倩一命。”
“不然。”七怪老人道,“徐刚正为人耿直,刚正不阿,华温倩虽是华士杰之女,但与隐君庄之事无关,他决不会加罪于她的。”
徐温玉皱着眉道:“叛逆之罪诛边九族,何况华温倩还是华士杰的亲生女儿,徐大人也决保不住他。”
七怪老人道:“如果徐刚正也保不住她,她纵于丁不一苟合,也保不了她的命。”
徐温玉胸有成竹:“她怀了身孕情况就不同了。”
“哦,”七怪老人身子一抖:“丁不一究竟是什么人?”徐温玉将嘴凑到七怪老人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七怪老人脸色一连几变:“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徐温玉忙跪倒在地:“徒儿不敢。”
七怪老人沉哼一声:“你是不是想利用丁不一与华温倩的关系,来救华士杰的命?”
徐温玉咬了咬嘴唇,没有回答。
七怪老人冷厉地道:“我知道你一直在瞒着我干什么,我并不强迫你告诉我,但我要奉劝你一句,你千万不要干傻事。”
徐温玉眼中粹然涌上两颗泪珠:“请师傅原谅徒儿,徒儿实在是有难言之隐……”
七怪老人打断她的话:“不闻说了,你去打听一下郝倚老的消息,他们也该从残缺门回来了。”
“是。”徐温玉站起身,复又吞吐地道,“这有情果……”
七怪老人轻叹一声:“留给她了,希望这十天的练琴,能磨掉她心中的厉气。”
“谢师傅。”徐温玉躬身出洞外。
石岩移回原位,将地下洞口掩住。
七怪老人弹身盘坐到石岩上,脸色异样地冷峻。
丁不一的身份。
华士杰的隐情。
使他感揣揣不安。
开发比他这个高们所预想的,要为复杂而出人意料。
洞外,徐温玉站立在山道口。
家中,太阳很红,崖壁上的瀑布染上红色,像一道血流。
她脸色深沉,神情肃穆,心中翻滚着酸甜苦辣搅在一起,不知味的滋味。
她不知自已在想着什么,只是痴痴地站着。
饭然,一阵颂经声从水帘涸里传来。
在她耳中,那是七怪老人在颂经,而且是颂给她听的。
她精神顿时一振,抖抖衣袖,大踏步迈上了山道。
这是一条苦的,鲜为人知的山道,不知通向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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