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条人影落在石坪圈外。
三百六十九名青衣弟子肃然不动。
贾一脚虽然已易容改面,仍闪身躲到石台旁的青衣弟子身后。
丁不一、郝倚老、甄稽首、柳长青四人立在石坪圈外,神情肃穆,目光盯着石台上尚存的火星。
来迟了一步!
丁不一暗自埋怨郝倚老,若不是郝倚老定要在醉香居与蒋玄玄比酒量,恐怕还能及时赶到,即算不能至少也可以见到毕不凡的尸体。
邱波拱起双手。怪声笑了笑道:“本城主以为是谁吃了豹子胆,敢来闯鬼魔城,原来是丁总捕头和江湖三杀手,这就不以为怪了。”
“本城主?”郝倚老睁圆眼道:“这句话,我老人家怎么听不懂?”
沈情抢话答道:“毕城主已被丐帮吴明长老用碧灵蛇加害,遗体已经火化,邱三哥现在已是鬼魔城城主了。”
“哦!”郝倚老翘起了嘴唇,“矮鬼当城主可不吉利。”
“妈的!你敢侮辱城主?”朱颜、熊宗挥着秃手掌就要动手。
邱波手臂一横,格住朱颜和熊宗,嘿嘿一笑,道:“我倒要请教一下太上老君,我当城主有什么不吉利?”
郝倚老站住白胡须,悠悠地道:“老夫近来学过相法,刚才见你头相实不像当城主的相,若硬要当上城主,这就大大的不吉利。”
三百六十九名青衣弟子,没人动,也没有人吭声。
见城主受侮,不恼不怒,不急不躁,不忙于出手,其定力之强,纪律之严明,可想而知。
丁不一心中暗自称奇。
邱波压住心火,淡淡地道:“我不知我这头相有何不吉利?”
邱波素有心计,没充足的理由和十分的把握,他不会叫九天狂魔二十七弟子动手,尽管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也会毫下犹豫地出手。
郝倚老板起脸,一本正经地道:“你细眼珠,却又白多黑少,这要命相,尖鼻子、薄嘴唇,这是克主相……”
话未完,沈情厉声喝道:“郝倚老,你不要欺人大甚!”邱波脸色变红、变紫,但他仍然沉得住气:“丁总捕头到此,有何公干?”
他扭转话题,目的在于摸清对方夜闯幽魂堡的企图。
丁不一道:“我原是来找毕城主的。”
邱波道:“毕城主已被丐帮谋害,尸体刚刚火化了。”
丁不一眉毛微锁:“我想丐帮没有理由谋害毕城主。”
邱波声音一沉,变得冷冰:“丁公子已是十三洲府总捕头,我希望你不要介入江湖上的恩怨。”
丁不一眉头紧蟹,默然无声。
无声便是默认,实际上目前他既无权,也无能力过问江湖各派恩怨之事。
邱波目光转注郝倚老:“不知太上老君夜闯幽魂堡鬼魔城,有何指教?”
郝倚老爽快地道:“老夫曾与疯老鬼是仇敌,也是朋友,他现在死了,我还没死,想捡块他的骨头带回去做个纪念。”
毕不凡系中毒身亡,从焦骨上一定能查到“七魂散”的毒迹,怎能让郝倚老带走?
邱波沉声道:“不行。”
郝倚老跟着问:“为什么不行?”
邱波眯着细眼:“已故城主的焦骨为仙骨,要收敛入本城九龙地|茓,外人怎能随便取走?”
郝倚老歪起头:“如果我一定要呢?”
邱波道:“听说江湖三手,从不做强买强卖的买卖。”
郝倚老据起唇道:“不错,有此一说,但,今日例外。”
邱波眼皮一睁,目芒闪耀:“你若能闯得过本城九天狂魔阵式,就由你带走一块毕城主的仙骨。”
郝倚老白胡一翘:“一言为定。”
邱波点点头:“行。不过,我告诉你,凡入九天狂魔阵式者杀无赦。”
郝倚老神气地晃着头:“我也要告诉你,普天下还没有能困位江湖三杀手的阵式。”
邱波往后退了一步,沈情却踏前一步。
三百六十九名青衣弟子移动脚步,刹时散开成十余个大圈。
郝倚老在丁不一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丁不一脸色骤变。
郝倚老向甄稽首和柳长青抿抿嘴,三人步入坪圈内。
沈情冷冷地说了两个字:“九天。”
日月寒宫堪凄凉。
不自量,恨难忘。
在出动了。
二十七名“九天狂魔”分成三个圈,将郝倚老、甄稽首、柳长青锁住。
郝倚老呵呵一笑:“这就是九狂魔阵式?”
沈情嘴里再吐出两个冷凉的字:“狂魔。”
孤家荒陵草茫茫。
枉死城内,无处话荒唐。
狂魔出动了。
二十七人,九人一圈,交叉,重叠递进,叠成无数的圆圈,罩向江湖三杀手。
郝倚老不笑了,脸色也不似那么镇定。
三道剑光同时在圈内进出,散成无数金星溅向空中。
二十七个人是一个整体,血肉交融的整体,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不能把他们分开。
然而,这二十七人加起来的功力和技巧构成的力量,是坚不可破的。
这就是毕不凡鬼魔城的“九天狂魔”。
郝倚老已开始喘息。
甄稽首和柳长青已险象环生。
火光下,石台台影深沉,贾一脚在台影下,心情沉若台影。
九天狂魔阵式如此厉害,日后终是主人心腹之患。
丁不一心情也沉重。
九天狂魔阵式出江湖,必定在武林要掀一场腥风血雨。
突地,郝倚老发出一声尖叫:“走!”
三支剑重叠为一支,在圈中旋起一道光技,冲天而起。
九天狂魔重叠的圆圈,也像陀螺似地旋转,腾向空中。
丁不一同时出动,弹身空中,双掌惨然拍向圆圈。
与时同时,内殿角梁上,一道黑光,落向坪场石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二十七名青衣弟子散开。
郝倚老、甄稽首、柳长青随同丁不一飞出石坪外。
黑光在石台上一闪,复又射向空中,空中洒下一片格格的笑声。
“蒋玄玄!”邱波惊不佳尖叫出口。
“幽魂堡风景真好!”蒋玄玄高声称赞,声音从空中悠悠而来,听到最后一个字时,已是来自前堡门外。
二十七名青衣弟子重新结阵,屹立坪场。
坪外的丁不一、郝倚老、甄稽首和柳长青已然不见了。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
发生得太快、太突然,脑子迟钝点的人,此刻还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丁不一双掌拍散了九天狂魔阵式,其内力之深厚,远远超出了邱波、贾一脚的预料。
蒋玄玄被丁不一拍散九天狂魔式的一瞬间,从内殿梁飞到石台,取走毕不凡尸肉一根,其身手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郝倚老、甄稽首和柳长青的合剑之力,能震动九天狂魔阵式,也叫邱波和贾一脚心惊肉跳。
然而,九天狂魔阵式能困住江湖三杀手,并在丁不一的夹击之下,能散而迅即集结,证明此阵式的确是能无敌于天下。
试想武林十大派,有哪一派能抵挡得住九天狂魔阵式的攻击?
邱波脸上阴云渐退,又恢复了先前的自信和据傲。
丁不一和郝倚老要对付的对像是梅山七妖,这也许对自己还会有好处。
剩下的下一步,是如何迅速征服武林各派,登上武林霸主的宝座,这才是至关重要的。
他不再把郝倚老等人的脱逃,蒋玄玄取走毕不凡尸骨的事放在心上,而大声下令:“各组归队!”
三百六十九名青衣弟子按四十一组,列成队形,二十七名九天狂魔,在队形的中央核心位置。
因为没有接到杀令,刚才他们并未要拼命将对方杀死,所以对对方的逃脱,并不感到失职和内疚。
他们傲然挺立,心中燃烧着怒火,等待着城主的新命令。
他们知道,他们将要去对付真正的敌人,他们已决心不惜生命,也要为他们的“父亲”老城主毕不凡报仇雪恨。
“取鬼头旗及香案!”邱波发出第二道命令。
九名香法弟子将早巳准备好了的鬼头旗和香案,拾至石台前。
“上酒!”邱波沉声低喝。
三百六十九只盛满酒的瓷碗,送到了青衣弟子手中。
邱波举起手中的瓷碗:“这碗酒祭奠死去的城主、兄弟们。”
一碗酒洒在地下,接着“哐当”一声,酒碗摔碎了。
邱波肃容道:“为城主报仇,向武林十大派挑战,鬼魔城重出江湖!”
三百六十九名青衣弟子捧着酒碗,应声高呼,重复着邱波的话。
邱波举起双手:“大开杀戒,魔刀出鞘,血祭鬼旗!”
按照鬼魔城城规,鬼魔城要开杀戒重出江湖,必须用一名鬼魔城弟子的鲜血,来祭鬼头族,才能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将会杀哪一名青衣弟子呢?
全场静得连一根针掉地的声音,都能清晰可闻。
青衣弟子并不怕死,因为若是点中了你,怕也没用,而且能为鬼魔城的胜利祭旗,实也是一种终身的荣耀。
所有人的眼光都盯着沈情的手。
点派哪名弟子祭旋,是大巫师的权力。
沈情的手侯然伸出,指着了扮装成青衣弟子的尤宝宝。
尤宝宝骤然一惊,还未反过来,已被身边的两名香法弟子点住了|茓道和哑|茓。
她想挣扎,想叫喊,想出手,却全然没用,她没料到沈情会点派她为祭旗的弟子。
沈情这样做,有她的理由。
马无良吩咐邱波,掌握了鬼魔城后便设法除掉尤宝宝。因为尤宝宝一死,七煞星就全完了,没有人再能指证他是天煞星齐北斗。
还有另一个原因,她恨这个女人杀了她的五哥胡涂。
两名香法弟子挟着尤宝宝在香案前跪下。
“祭旗!”邱波高声发令。
尤宝宝知道上当了,但已追悔莫及。
沈情亲手抄起香案上的鬼头刀,一刀劈了下去。
尤宝宝的人头滚落下地,一股血住喷溅到香案上的鬼头旗上。
鬼头族鼓鲜血染得通红、通红。
大巫师亲自执祭旗,在鬼魔城还是第一次。
全场进出一阵海涛般的呼喊。
“干!”
随着邱波的喝喊声,三百六十九名弟子将酒一口饮尽,酒碗摔碎在地上。
邱波卷起左袖,高擎起鬼杀令铜牌:“鬼杀令,扫平十大派,杀!”
三百六十九名弟子一齐卷起左袖,露出筋肉贸凸的臂肉,拔出匕首,刺出一个“杀”字。
鲜血染红了手臂,洒落在石坪上。
生命不属于他们自已,血也不是他们的,因此,他们无动于色。
邱波举起溅血的鬼头旗:“杀!”
“杀!杀!杀!”血腥的吼声,震撼了山野。
武林将面临一声空前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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