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不一只觉头皮一炸,急忙推开众人,抢上前去。
一张府衙处斩犯人的告示贴在城墙上,密密麻麻的画着红圈的犯人名单跃人丁不一曲眼帘:第一个是华士杰。
第二个是华温倩即徐温玉。
第三个是华空杰……
“闪开!”丁不一大吼一声,推倒一排观众,抢入城内。
他刚转过街口。
余小二迎面奔来:“丁大哥,不……好了老爷子要……斩人了!”
“去府衙!”丁不一急败坏地道,“你为什么不及时告诉我?”
余小二跟在丁不一身后道:“我不知道,我也是刚刚才听衙役说的。”
“哼!就知道日夜与不娥抱在一起,要不就上妓院鬼混!”
丁不一拼命狂奔。
“我……”余小二边跑边想解释,“我也不想这样,实在是老爷子在主……哎,等等我!”
丁不一闯进府衙,一脚踢开了内堂的门。
老爷子站立在堂中,已换上了官服,案桌上搁着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和刑部公文。
八名贴身侍卫。八名衙役待候在两侧。
看样子,老爷子已准备赶刑场执法了。
丁不一瞪圆眼,怒气冲冲地道:“为什么会这样?”
老爷子挥挥手,示意侍卫和衙役退下。
刚刚追到内堂门的余小二见状,也只好停留在门外。
丁不一走到老爷子身前,逼视着他道:“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去禹城?你是不是当时已经接到了刑部斩文?”
老爷子静静地望着他道:“我这样做,是为了你好。”
“胡说!”丁不一大声嚷道:“你是在骗我!”
老爷子镇定地道:“不管你怎么说,现在都已晚了。”
丁不一拍着案桌道:“我已据情呈报皇上了,为什么还要杀他们?”
老爷子肃容道:“这是皇上的旨意。”
“不,决不可能。”丁不一断然否认。
老爷子从怀中取出一卷圣旨递给他:“这是皇上密旨,你自己瞧着吧。”
丁不一颤抖着手,打开圣旨:“华士杰、徐温玉一千犯人,立即就地斩首,不得有误。”
丁不一颤声道:“徐温玉是我……妻子,皇上可……曾知道?”
老爷子抖抖衣袖道:“皇上另有口谕:徐温玉即华温倩定斩无赦。”
丁不一宛如被雷电击中,呆木地道:“为什么?”
老爷子脸色凝重:“家丑不可外扬。”
“家丑不能外扬?”丁不一不知所云。
“以后你就会不知道了。”老爷子沉声道。
丁不一痴痴地呆立着,懦动着嘴,不知该说什么。
老爷子叹口气道:“唉,这能怪皇上,没有先帝的遗旨,皇上治不了太后,没有太后当年串反的材料,皇上采取不了任何措施。现在太后已经让步了,同意让皇上亲掌朝政,自己隐退厚德宫,这也算是个好结局了。”
丁不一目光一闪:“可是……”
老爷子知道他想说什么,打断他的话道:“隐君庄谋反一案,虽未公开,但却已人人皆知,弄得满朝风雨,所以总得要找个替罪羊。”
丁不一瞪园了眼:“华士杰、徐温玉就是替罪羊?”
老爷子沉缓地:“马无良是首犯,今日在京都处刑,处的是剐刑。”
“不行,这样太公平了!”丁不一忿忿地道。
老爷子冷峻地道:“你想违抗圣命?”
丁不一咬着嘴唇,没出声。
老爷子又道:“皇上肯放过华士杰的女儿华温倩,没下旨缉拿她,就算是宽宏大量了,老夫劝你不要节外生枝。”
“福王爷,”丁不一沉冷地道:“犯人现在已押上刑场上,你说什么也没有用。”
丁不一转身就走。
老爷子问道:“你去哪儿?”
“刑场。”他头也没回。
“你不能去!”老爷子高声喝喊。
“我去给断头人敬杯酒,行吗?”丁不一说着,带余小二急匆匆地走了。
老爷子急步跨出堂外:“立即起轿,赶赴法场!”
法场设在城东街口广场。
这是历年来处斩犯人的地方。
因为今天处斩的犯人多达三十七人,所以格外戒备森严里外三层兵丁、侍卫守护,两侧是火神营的火枪手,四角搭有四个大木台,台上布满弓箭手,架着强弩连珠箭。
那架势,仿佛今天会有人来劫法场。
守护法场的人,看热闹的人多。
街头街尾。街两旁的路上、树枝上、楼阁、楼栏、据下都挤满了人。
那模佯,像是要把东街口广场淹没。
刑场中央,一排号鼓手,一排披红挂、*着半边胳膊的刽子手,三排五花大绑Сhā长标的犯人。
站在犯人最前面的是华士杰和徐温玉。
他俩面含微笑,神情镇定自若。
伏尸法场,这原是预料中的事。
所以他俩没有丝毫的惊慌和恐惧。
他俩决心赴死。
勇于赴死的人毕竟是少数,而且必定是因为某种原因,而不得不接受死亡,他俩也是一样。
华士杰是为神龙门的罪孽而赎罪。
皇上暗中赦免了华温倩,他已心满意足了.因此,他死而无怨。
徐温玉是为报恩而献身。
她大仇已报,以所救之身还报恩公,她理所当然。
“呜——”响起了号角号。
“闪开!”厉喝声中,人群像潮水般往两旁闪退。
一队兵丁,一群侍卫,簇拥着老爷子进入刑场。
有的犯人脸色变白了,呼吸骤然急促。
时辰将要到了!生命已到了尽头。
老爷子在监斩官的座位坐下,板着脸抬头看了看天空。
太阳正置头顶,阳光眩人眼目。
还有最后一通鼓的时辰。
他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等待。
突然,人群骚动,一条浪带涌向法场。
有人闯法场来了!
刹时,兵丁举起了刀枪,弓箭手扣住了弓弦,火统手捏紧了火器。
丁不一和余小二闯进了法场。
见是丁总捕头,没人敢动手,兵丁将领和侍卫头领急忙用眼光向老爷子请示。
老爷予缓缓举起右手,示意不要阻拦丁不一和余小二。
他了解丁不一,也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但谅他不敢在法场动手劫人。
丁不一一个纵步跃到华士杰和徐温玉身前。
老爷子手一摆,侍卫立即将其它犯人押后。
丁不一“扑通”跪在两人面前:“岳父大人,温玉……”
华士杰沉静地道:“贤婿请起,这不能怪你,你已经尽力了。”
“不!”丁不一跪着不起,低声道:“我要救你俩出去。”
“不行。”华士杰抵头瞧着他道,“难道你敢劫法场?”
丁不一咬咬牙道:“我顾不得这许多了。”
华士杰沉声道:“我已决心赴死,如果你真动手救我,我也不会跟你走。”
丁不一抬起头道:“为什么?”
华士杰冷静地道:“我今日被斩,这是报应,为爹爹、为自己的过去,为神龙门赎罪,我死而无怨,皇上暗中赦免倩儿,我已是很感激了,我不希望你再给我招惹麻烦。”
“可是…”丁不一还想劝说。
华士杰冷声道:“如果你真是我的女婿,就请照顾好我的女儿。”
丁不一误会了他的话,把脸转身徐温玉道:“我救你走。”
徐温玉闪亮的眸子瞧着他,缓缓地摇摇头。
丁不一急了:“你是我的妻子,我怎能不管你?”
徐温玉淡淡地道:“我不是你的妻子,你的妻子是华温倩。”
“华温倩?”丁不一惊诧莫名。
徐温玉道:“那夜与你结合的人,不是我,是倩妹。”
“不,这不可能!”丁不一叫嚷出口。
徐温玉缓缓地道:“这是事实,至于详情,我已写了封信,叫狱卒交给你,你看过信后就明白了。”
“温玉。”丁不一低声地呼唤着。
徐温玉又道:“倩妹现在泰山净云庵中,她已怀上了你的骨肉。”
丁不一望着她,用几乎哭泣般的声音:“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华士杰一旁道:“她料定皇上不会赦免你的妻子,所以……唉,不幸让她言中了。”
丁不一忿忿地骂道:“这个狗皇帝!”
徐温玉道:“你不能骂他,他也有他的难处。”
丁不一目光中闪着火焰:“不管怎么说,我也要救你!”
徐温玉断然地道:“我当年曾发过誓,报大仇之后,就要报大恩,爹爹有难,孩儿决不苟且偷生。”
“蓉儿……”华士杰想说话。
徐温玉毅然截住他的话道:“爹爹!你用不着劝我,我生为徐家人,死为华家鬼,而且我也不愿因此而连累丁不一和倩妹。”
丁不一咬牙道:“我不管,我要救你!”
徐温玉眸子圆睁,坚决地道:“我意已决,即使你强行救我出去,我也当立即自戕。”
“温玉!”丁不一抱拄了她的双腿,“你是无辜的,这样对你实在太不公平了。”
徐温玉突地跪下来:“丁公子,为了倩儿,就算是我求你了!”
“我……”丁不一张臂将她抱住,泪水级级落下。
华士杰一旁也无声地跪下了,他为倩儿感到内疚,眼前的丁不一和徐温玉才是真正的一对。
“冬冬冬!”响起了第三通鼓声。
老爷子的脸色变得铁青,华士杰狠狠心嚷道:“贤婿,拿酒来送咱父女上路!”
丁不一已知无法挽回,朝余小二喝道:“酒来!”
余小二赶紧酒坛、酒碗,送到丁不一身旁。
丁不一斟满一碗酒,递到华士杰嘴边:“送岳父大人上路,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谢谢。”华士杰口咬碗边,仰脖一饮而尽。
丁不一斟满一碗酒,流着泪水,送到徐温玉唇边:“我是爱你的,但不知你是否也爱我?”
徐温玉默然片刻,突张银牙将碗咬住,仰脖饮完酒,猛一摔头,酒碗飞上了天空:“我也爱你,让我们来世再结情缘吧!”
响起了号角声。
刽子手上前,将华士杰和徐温玉挟回刑台。
“当!”空中酒碗坠地摔得粉碎。
老爷子抓起令签往地下狠狠一掷,嘴里进出一冷森可怖的字:“斩!”
刀光闪烁。
血水进溅。
泪水蒙住了丁不一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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