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画完,我抬起头看见了一个男人,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如同鹰发现了兔子。“你的画卖吗?”“你要?”我听老师说过,在城里有很多买画的人,眼前的人也许就是其中一个吧。“我要,你开个价吧。”“100。”这是我知道的最大的一个数字,我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我怕他会被吓着,没想到他马上掏出了钱,扔给了我,然后拿走了那幅画。卖掉画,我突然有种想笑的感觉,一幅画——一张百纸与一堆黑色的线条竟然可以换来村里人一年的收入,我开始大笑,笑的肚子也痛起来。但是就在几天后,我再也笑不出了。
那天,我在一座大楼前,第二次见到了那个男人,他的身边簇拥了很多人,女人们尖叫着,像一群受伤的野狼。“厉害啊!”“旁边的男人发出了一声感叹。“什么厉害啊?”我拉着他问道。“你不知道吗?赖大师最近的杰作啊,竟然拍到了50万。”“50万?”我有点茫然,那个男人又坚定地说:“是的。50万。”“50万是多少啊?”我实在想不出50万到底是什么概念。“哈哈哈哈…..乡巴佬!”那个人呆了一下,马上发出大笑。“告诉我,到底是多少个一百?”我生气了,使劲地抓住他的手,抓地他生疼。“5000个,你放手!”“5000个到底是多少个一百?”“50个,你这白痴,笨蛋,还不放手!”我惊呆了,任由他的手从我的手里逃脱。一幅画竟然可以值那么多钱,我实在想不通,我更想不通的是,那幅画还是我的,这是我在墙上贴的图片上看到的。我呆坐着,在大楼的台阶上楞了一个下午,想着欺骗、愚弄,还有更多……
第二天,我离开了那个城市,因为它让我看不透,让我害怕。我决定沿着铁轨走,那种熟悉的黑色让我感觉亲切。
沿着铁轨走,很安静,在隧道里穿行,我常常把自己都忘了,那黑色的幽深仿佛没有一个句号,它夸张地扩大着我的脚步声,但是只要感到脚下那坚实的铁轨,我就不会失落。
走累的时候,我会坐在铁轨上作画。画目力所能及的风景。这些画,我一幅都没有卖,我用一条结实的棕绳将细细地捆扎好,然后放到背上,让他们随着我旅行。日积月累,背上就有了分量。猎枪没有了,我又用垃圾堆里捡来的东西做了一把弹弓,虽然不能猎到野猪之类的大东西,但打野鸡、野兔还是绰绰有余的。我是个猎手,我知道怎么照顾好我自己的肚子。
我本来以为这样走下去,我就可以在某一天太阳升起的时候,看到拉萨,但直到我走进那个小站,我才知道我犯了一个很大错误。
铁路线上的小站一直是我的栖身之所。小站的站长大都很好客,一点烈酒,一盘野味就可以豪放地共度一个夜晚。那天,我就走进了这样的一个小站,碰到了这么个站长。站长已经有些岁数了,但很硬朗。他热情地招呼我进去,一边用招呼我喝水,一边和我搭着话。
“你是画家吧?”
“算是吧。”我第一被别人称为画家,有点尴尬,也许是因为我背上的画太惹眼了吧。
“画家兄弟,你是打哪里的?”
“溪口村。”
“哦,溪口?好象听人说过,那你打算去那里呢?”
“拉萨。”这也是第一次有人问我关于拉萨的事,这两个字我已经很久没跟人提起了。
“拉萨!”他先是惊讶了一阵子,然后又转身看了看身后的一张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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