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玲珑背着乔纷往外奔命,半途上遇到了柴启瑞寻来的黄院士以及乔家的人。乔家的人惊呼了几声以后,也没跟他们多说什么,接了乔纷过去,就匆匆打道回府了。黄院士当即将柴启瑞和水玲珑唤去了北院,再三叮嘱他们今日之事绝对不可外泄,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朋友被打,却还要帮施暴者隐瞒,水玲珑忍不下这口气,当即毫不客气地顶了几句话回去。而对于黄院士来说,发生这样的大事,早就已经慌得六神无主,却有偏遇上这样倔的学生,当下气得说要把水玲珑开除出京学府。幸好柴启瑞在场,两边安抚之下,才将这件事情平息下来。
第二天,尚书府的人便过来帮乔纷退了学籍。第三天,国学府来的那几位人士也被提前召了回去。原本筹备了一半的太子“讲礼纳才”仪式,也不得不中途取消,京学上下陷入一片困惑之中。而明白这里头是什么一回事的温婉二人,更是郁闷得不行。
外头尚书府封闭得严,不仅不让他们探视乔纷,连一点关于她的伤势的消息也不肯透露。里边黄院士又盯梢盯得紧,生怕他们会走漏风声似的,成天有如锋芒在背,怎样都觉得不舒服。柴启瑞便干脆哄水玲珑翘课出去玩了,温婉呢,一来不在黄院长的监视范围内,二来也不想给家里平添麻烦,依旧本本份份地每日按时上学下学。
这一天温向东到家后,便慌慌张张地直奔温婉母女俩的小院。原来在下朝的路上,乔尚书特意绕道过来找温向东,拉着他说起了乔纷的事情。视若掌上明珠的女儿无缘无故被公主打得遍体鳞伤,乔尚书气生火冒三丈,当天夜里便进宫一张状纸告到了皇帝面前。皇帝虽然承认是公主任性,对此事表示很抱歉,但是实际行动却只是将公主从京学召回,并未作任何处罚。乔尚书对此大为不满,一股气在心头憋了好几天,终于忍不住向温向东倾倒了这一肚子的苦水。
乔夫人与陈夫人是好友,但温向东与乔尚书却只是泛泛之交,并不熟识。这会儿一来便说的是对当今皇帝的不满,吓得温向东一句话也没敢接,象征性地安慰了他几句,便飞也似地逃回来了。跟柳氏说起这事的时候,还不住地擦额头的汗:“你说,他女儿被打,关我什么事?娴儿虽在公主身边,但公主发怒,她一个小小的伴读能发上话么?”
柳氏蹙蹙眉,也没想通乔尚书突然跑来找温向东诉苦是个什么理儿。“老爷也别慌,乔大人也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乔家小姐和我们婉儿是小姐妹,所以我猜他来找你估计有这一层的原因。而且我听说,这事里头,与左相府也有些牵连,所以我们先瞧着,看左相府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然后我们再合计。”
温向东走后,柳氏将温婉唤到跟前,问道:“婉儿,你老实告诉娘亲,乔家小姐的这件事情,里头是不是有你的一份?”
“娘亲……”救乔纷的过程中,温婉刻意地始终没有露面。回家后,也只是告诉柳氏说乔纷被公主打了,然后被玲珑他们救了。柳氏当时没有多问,这会儿忽然问起,必定是觉察到了什么,当下便只得老老实实地交待说。“乔姐姐与太子殿下有交情,我本想找太子殿下救她的。但是找不着人,正好遇上苏政雅,便撺掇他去救人了。”
柳氏沉吟了片刻:“也就是说苏政雅是知道这件事情里有你的一份子的?”
温婉惭愧地点点头,虽然知道这或许会惹来麻烦,但她实在不能见死不救。而且那时若不是苏政雅这小子上道,及时想出办法出手相救,乔纷估计都不能活着走出京学府。
柳氏叹了口气:“这事麻烦了。”
“娘亲,婉儿知道错了。”温婉主动地承认了错误。
柳氏伸手抚上温婉的头顶,轻轻摩挲着:“也不一定是坏事,先看看左相府那边的反应。”尚书大人连温向东这边都来诉苦,那向来与皇后不合,又是乔纷救命恩人的左相府那边,他又岂会错过?
果然,第二日,便听闻大长公主手持御赐金鞭上朝,痛斥皇帝养女不教,皇后纵女胡为。斥得皇帝不得不下殿认错,并罚了毓心公主去洒扫皇陵,不经圣旨召还,不能回京半步。
乔尚书这才觉得扬眉吐气,同时对大长公主感恩戴德。只是这样一来,乔夫人原本打的让乔纷进宫为妃的希望算是破灭了,于是便又开始琢磨着把女儿嫁给苏政雅也不错。除了皇室,左相府便是举国上下最有权势的家族了,而且苏政雅对乔纷有救命之恩,这不是冥明之中注定的姻缘,又是什么?!
但大长公主却以儿子不成器,配不上乔家女儿为拒。
经过之前闹得满城风云的事情,苏政雅在朝中早已臭名昭著。此番拒婚,乔尚书更觉大长公主公正不阿,不携恩图报,高风亮节,实在让人钦佩至极。
到此为止,公主打人风波似乎就这样过去了,但温婉心里一直在担心一件麻烦事情。就是撺掇苏政雅救人的时候,胡诌说要带他去参加什么武林大会。万一他现在跑回来要求兑现,那可怎么办才好?不给他个满意的答复,估计以后有得她烦恼了!
忐忑地等了几日,却没见他像往常一样突然窜出来,吓人一跳。四处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苏政雅由于翘课,被大长公主罚去面壁思过半个月,每天只能喝清水稀粥。于是,温婉泰然了,多半个月的缓冲时间让她想对策,真好。同时也感佩起大长公主倒是严于律己、同时也严于待人的人,罚起自己的儿子来,也毫不留情。
“温婉!”
温婉抱着书准备回家的时候,路上却遇上了消失了好几日的宋清羡。他站在翠竹边,俊挺依旧,但神情之间,却满是倦意。一个突然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东西的人,估计都会觉得绝望而迷茫吧?
“宋先生。” 温婉小步跑了过去,见他一脸的憔悴,整个人像瘦了一圈,忍不住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宋先生?”
宋清羡摇摇头:“我没事——我马上要离开京城了。”
“啊,宋先生要走吗?” 温婉吃惊地问。“去哪里?”
“随便哪里,反正已经没有我想要守候的东西了。”他的目光望向天边,悠远而苍凉,半晌才回过神,从怀中掏出一个书匣大小的锦盒,递给温婉说道。“这是家师,还有我,发现的一些琴技和曲谱,我在上面都做了详尽的标注……”
温婉接过来,抬眼瞅瞅宋清羡说:“这个是要转交给乔姐姐么?”
宋清羡错愕地看温婉,似乎在诧异温婉的一语中的。“是的,以我的身份,是无法见到她的,所以只能托你转交了。”
温婉点点头,将锦盒收到书袋里,认真地说:“我一定会亲手交给乔姐姐的,宋先生离开京城后,也要好好地保重自己。除了弹琴之外,其实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
宋清羡淡淡笑笑,伸手摸摸温婉的头:“你这小家伙,虽然不通音律,对于我心中所想,倒是挺清楚的。”
温婉讪然笑笑,为了让这段离别不再那么悲伤,便眨着眼睛,俏皮地说道:“那我算不算也是宋先生的知音人?”
宋清羡不由哑然失笑,轻拍温婉的头顶,笑着说:“半个吧。”说罢,再度告别,转身欲走时,却又有京学里的仆从匆匆地寻来。
“宋先生,圣旨到了!院士大人唤先生去北院接旨!”
【第六十六章 任职】
宋先生……”温婉抬眼忧心忡忡地望向宋清羡下的圣旨早不来,晚不来,偏在这个时候来,十之**是公主的意思。皇帝本意是不想罚爱女的,后来迫于大长公主的压力,才罚了公主去皇陵。依公主的性子,必定是哭闹过的。皇后娘娘与大长公主不合,对此肯定也非常不满。所以为了安抚“后院”的情绪,皇帝就答应满足公主的一个要求,只要她乖乖地去受罚?而公主提出的要求就是要宋清羡进宫,当驸马?!
宋清羡见温婉这样关心自己,不由俯头微笑,抬手宠溺地揉揉温婉的头:“我先去接旨。”
温婉点点头,猜测他的言下之意,应该便是让她在这里等他的消息。所以宋清羡跟家仆走后,温婉就近找了个石墩坐下等待。等了一会,觉得无聊了,便将宋清羡方才给的那本书摸出来翻了两翻。一堆的古怪曲谱和陌生名词,看得温婉两眼一抹黑,长长地叹了口气:“看来还是做不成知音。”随即又自我安慰地笑笑:“半个就半个吧,聊胜于无。”
大约半个时辰后,宋清羡果然回来了。远远地看到温婉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地等他,不由地嘴角微扬,浮起会心地笑容。“婉儿。”称呼在不知不觉中改变。温婉听到唤声,连忙起身迎了过去,关切地问:“怎么样,宋先生?”
宋清羡淡淡笑笑:“陛下召我进宫去做长乐令。”
“长乐令?”温婉怔了怔。以前大学的课文里,隐约有瞧见过这个官职,但具体是管什么,做什么,是多大的官,却是不清楚的。
宋清羡解释说:“长乐令是乐府的长官,主管音乐、歌舞。乐府虽然从属于礼部,却相对独立,很大的程度上直接听命于皇帝陛下和内务府。官职托于礼部尚书之下,却高于礼部副职,是从三品的官。”
婉点点头,对这个“长乐令”是个多大的官有了大概的认知。
她的父亲就是工部的副职,正四品的官,这里头估计还有大半的祖上余荫在。宋清羡只是京学里的小讲师,貌似是八品还是九品的,皇帝这会儿直接给拎成了从三品的官。这很明显是为了以后招驸马做准备的,宋清羡不会一时糊涂就答应了吧?
“但是,宋先生,皇上在这个时候,下了这样的任职圣旨,不是很奇怪吗?”
宋清羡会意地笑笑:“我明白地。小丫头。而且我已经立誓不再弹琴。总不可能在那个位置上尸位素食。我这便随传旨地公公进宫面圣。看有没有推辞地机会。”
婉点头。在他走之前。又忍不住提醒说。“宋先生与皇上说话地时候。一定要委婉一点。不要那么……直接。”要是他用跟公主说话地口气跟皇上去说。肯定凶多吉少。
宋清羡看着她笑。笑得温婉都觉得自己是个罗嗦地老太太。很是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宋清羡再次揉揉她地头。柔声说:“有消息我再告诉你。”
第二天。温婉便收到了宋清羡地来信。信上说皇帝陛下坚持称龙玄熠是古今音乐第一人。他极为仰慕。所以一定要重用他地衣钵弟子。坚持不肯收回圣旨。宋清羡再三请求。只能勉强将任职从三品长乐令。改成了六品乐丞。是个闲职。主要管曲谱地整理、编排与存放。
宋清羡在信上也说。正如天下学子都以进入尚书院为荣。天下乐师都以进入乐府为目标。他当初也便是抱着这个希望来地京城。虽然师出名门。技艺超绝。但由于性子清高。不善与人虚与委蛇。所以一直无人向上引荐。只能留在京学做个小讲师。所以换一个角度来说。这其实是个很难得地机会。所以他准备先接受这个官职。在乐府
年。算是圆自己地一个心愿。也是对先师地一个交待
温婉合信喟然长叹,宋清羡的想法还是太简单了。皇帝哪里是仰慕龙先师的技艺,他无非是为自己女儿扑的台阶。宋清羡这一留,估计后患无穷。
由于公主被罚去了扫皇陵,温娴这个伴读也得已回家。原本皇后娘娘对温娴十分满意,是要提她为有品级的正式伴读的,就像太子伴读一样。但出了这样的大事,这件事也只能作罢。
温娴刚回家时,为此有些闷闷不乐。柳氏又告诫了一番“欲速则不达”的道理,然后又去找温向东说,让他看看能不能让温娴也进京学去。
温向东也看出这个女儿也非池中之物,便欣然应诺说去找人问问看,看京学有没有空缺可以填补。温娴这才开颜了些。
时近年关,家中的事又多了起来。先是收到祖父温明瑞的来信,说边关未定,今年过年不回家了。遗憾之余,幸好又来了个喜讯,那就是温婉的姑姑,温筱要回来了。
温家这一辈中,大伯温朝阳是温明瑞的结发妻子何氏所生。何氏死于难产,温明瑞续娶的妻子便是现在的老夫人邢氏,生了温向东和唯一的女儿温筱。温筱从小聪明伶俐,深受宠爱,出嫁前也在京学上过学。在那里结识了现在的夫君陆胜安,后来陆胜安考进尚书院,被封了常州知县。两人顺利成婚后,便夫唱妇随地赴任去了。
三年一任,时已九年,陆胜安几经调任,现在已经是明州知府了。此番任满回京述职,老夫人便一直叨叨着,这回就算是在这里等上个三年五载的,也要给陆胜安谋个京职。不然,她就要随女儿女婿一道赴任去,免得终日思念女儿和外孙,寝食难安。
所以温向东最近非常烦闷,不仅要到处托关系送温娴进京学,还要到处打探哪边有不低于正五品的官职闲置下来。每天忙得团团转,然后回家来找柳氏诉苦。柳氏为了拉拢这位未曾见面的小姑,也托了这些日子来认识的贵夫人们帮忙打听。于是经常地,晚上夫妻俩便聚在一起叽叽咕咕地交流讯息。
离放春假还有一周左右的时间,但学子们的心思早就不在读书上了,一得闲便讨论起过年穿什么样的新衣服,置办了什么样新奇的年货之类。水玲珑也兴致勃勃地拉着温婉他们商量怎样过年新春里的那一串节日,温婉倒是并不怎么热衷这些,只惦着怎么对付开春后的那场大考。
这一日下学,温婉向往常一样带着小桃去门口坐马车。半路上又不知从哪里倏地窜出一条身影,径直地奔过来,抓起温婉的手腕就跑:“跟我来!”
“苏政雅,怎么又是你?!”温婉无奈了,这家伙真是屡教不改,每次被他母亲这样那样地罚,竟然一点也不知诲改。
“你要带我家小姐去哪啊!”小桃冲上来就要抢人,这时苏政雅的两个小跟班又适时地出现了。
苏政雅拉着温婉左躲右闪,一直跑到后苑。“悉悉索索“地拨开一堆草丛,强迫着温婉跟他一起从底下的洞里爬出去。温婉爬起身,拍拍衣服上的草屑和泥土,郁闷地问:“到底有什么事情,要跑到这个地方来?”要是再让她爬树什么的,她可是不干的!
苏政雅拍拍衣服,再拍拍背上背的小包裹,豪气十足地说:“我都准备好了!我们参加武林大会去!”
【第六十七章 私奔】
武林大会?”温婉傻了好一会眼,才反应过来苏政雅事。那时候乔纷危在旦夕,为了唬弄他去救人随便编出来的,没想到他还真的往心里去了。“你要去哪里参加呀?”
苏政雅不悦地瞪着温婉,将着小脸一沉:“不就是你说的紫禁之巅么!”
“紫禁之巅?”温婉心想不会这么巧吧,这里也有紫禁城?“你知道在哪里?”
苏政雅哼了一声,显然是对温婉如此小瞧他而感到十分不痛快。为了更好地去参加武林大会,他被大长公主关禁闭的这一段时间里,可就做好了十足的准备的。将着小胸脯一挺,昂然说道:“当然知道,不就是紫禁山么!皇家猎场再过去一些,骑马的话,大约一个时辰就可以到了。”
“哦,原来是紫禁山,竟让他给误打误撞上了。”温婉不由暗自觉得好笑,面上却仍摆出一本正经的模样,说道。“但是武林大会五年一度,今年的在几个月前便已经开过了。这会人都已经散完了,你现在过去参加什么?”
苏政雅不由傻了眼:“散了……下次要五年之后?”
温婉非常郑重地点点头:“是啊,玲珑姐姐还去参加了呢!回来还告诉我许多稀奇的事情哩!”
苏政雅一听,差点蹦了起来:“那时候怎么不告诉我?!”
看他又气又急的样子,温婉忽然发现逗他原来是件这么让人愉悦的事情。“我和玲珑姐姐是好朋友,玲珑姐姐才告诉我的。专门欺负人的坏孩子,我们才不告诉呢!”温婉说着,还俏皮地朝他扮个鬼脸,吐吐舌头。
苏政雅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估计为当时欺负她们悔得肠子都青了,温婉看得暗自憋笑。
“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也跟你们做……”
“好朋友”三个字。在苏政雅嘴边打了几个转。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去。想想自己可是个男儿大丈夫。怎么可以跟她们这些小丫头片子做好朋友。而且其中一个还是他怎么看都不大顺眼地臭丫头。当即“哼哼”了两声过去。随即又拍拍背上地小包裹说:“反正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算没有武林大会了也要去瞧瞧。说不定还有武林高手留下来在那里单独比试呢!”
温婉呶呶嘴:“那你就去呗。”不死心就去么。反正是什么也瞧不见地。
“我当然要去!”苏政雅背背小包袱。豪气十足。迈腿向前。却不由分说地将温婉也拉了一道走。“你也要一起去!”
温婉挣不开去。一边被他拖着走。一边不满地抗议说:“我又不想去看什么武林大会。为什么我也要去?”
“这个……”苏政雅支吾了两声。哼哼地说。“被你偷听到我地行踪了。不抓你一起走。你一定会去我家通风报信地!到时候。我就到不了紫禁山了!”
“什么叫‘偷听’。明明是你自己说给我听地好不好?”这臭小子。还真是睁眼说瞎话。
“你听的时候没有问我可不可以听,所以你就是偷听!”苏政雅还分外理直气壮。
温婉力气敌不过他,只能被他拉着走。苏政雅这次似乎确实是精心谋划过的,离开京学府后,便先去买了马。一开始是准备买两匹马,但是温婉说自己不会骑,建议要么买头小毛驴让她骑。苏政雅嫌小毛驴脚程慢,便说只要一匹,他纡尊降贵地带温婉骑。
接下来就是装马鞍,备水之类的活。苏大少爷对马鞍的质地挑剔得很,这个不行,那个不要的,弄得整个马店的人都忙得人仰马翻的。但由于他扔出的金子份量也重得很,所以
直非常殷勤地伺候着。趁着这会儿功夫,温婉从包铢,悄悄塞给门口蹲着的一个乞丐,让他送讯去左相府。还说送到后,那边还有重赏。乞丐看到银铢子,眼睛早就亮了,听说送到还有重赏,立马就屁颠屁颠地跑去了。
装好鞍后,苏政雅俐落地翻身上马验收,在门外“踢踢踏踏”地转了两圈,非常满意。停到温婉面前,用马蹄敲敲地面,示意她爬上马来坐他后面。温婉为拖延时间,便佯作怎么爬也爬不上去。苏政雅的脸沉了下来,不耐烦了,对着几个店伙计喝斥道:“你们都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搬凳子!”
“是,小公子!”伙计们应诺着,忙不迭地去搬椅子。
看他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仿佛这里还是他家似的,温婉不由叹了口气,真是从小被惯坏了的臭小子。伙计们搬了凳子过来,像扶公主一样地扶温婉上了马,然后轻拍马屁屁,列队恭敬地目送两位小金主离去。
两人一马“哒哒”地出了城,应该追寻过来的苏家人却还没有来。温婉正琢磨着里头是不是有哪里可能出现了意外,苏政雅忽然策马加速,温婉差点一个趔趞差点往后面翻滚了下去,吓得七手八脚地抱紧了苏政雅的腰。
苏政雅被抱得一阵不自在,扭了扭身子,不爽地责问道:“你干什么,快松开!男女授受不轻,懂不懂的?”
温婉当然不放手,他骑这么快,要是摔下去的话,不死也去半条命。“你懂,那你还拖我出来做什么?小桃还是你的两个小跟班可是看着你拖着我走的,要是让我们家里的人知道了,肯定会认为是你带着我私奔去啦!”
“呸!就你?”苏政雅恼羞成怒。“你长得丑死了,你姐姐都长得比你好看!本少爷才看不上你!”
温婉不由“嗤”地一声笑了,这家伙还真是开不起玩笑。不过,这样逗起来才好玩么!“我还小呢,俗话说女大十八变,保不准十年后的京城第一大美女就是我。到时候你可别来求亲,我可不睬你的。谁让你现在总欺负我,将来就有得你好后悔的了!”
“呸呸呸!臭美去吧你!不害臊,厚脸皮!明明是你父亲哭着喊着让把你嫁给我,你这么丑,我才不要呢!”其实他这话说得还是很没有底气的。当初听说温向东要将温婉许给他,他也是满心欢喜的。想着这下总可以好好地修理这鬼精的臭丫头,不怕她再逃掉。没想到这臭丫头又跟沈君逸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气得他回家便将之前温家送过来的名帖撕了个粉碎,婚事也因此作罢。
想到这事,苏政雅不由又满肚子的火。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不坚定、不专一、八面玲珑的人。对他来说,要么喜欢,要么就不喜欢,没有含糊不清这一回事。当初他与温媛玩得好,便满心地围着她转,竭尽全力讨她欢心。谁知转头她又与南王世子玩一块去了,气得他当场砸碎了费好大心力才寻到的水色珊瑚不算,更是气得三天吃不下饭,将家里也闹了个底朝天。
这会儿回想起来,越想越觉得这温家的人怎么都这么可恶,温家的女孩子就是专门出来气他的。
当即勒马停下,冷着脸对温婉说道:“下马!”
“干嘛?”温婉瞅瞅他,发现他的脸色突然阴得厉害。算算出京到现在的时间,才半个时辰都没到,肯定没到紫禁山。看来是苏大少爷突然心情不好,要半途上将她给丢了。
【第六十八章 进山】
政雅冷着声音说道:“让你下马,听不懂么?”
温婉当然不下了,眼下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谁知道多久才会有人马经过。而且她往苏家报的讯也是报的紫禁山,她可不想在这荒郊野外风餐露宿。“已经到紫禁山了吗?”故作迷惑地转着脑袋四周打量了一番,困惑地说道。“奇怪咧,为什么没有人跳出来对暗号?”
苏政雅怔了怔,迟疑着问道:“什么暗号?”
“江湖暗号啊!”温婉偏着脑袋,认真地说。“武林人士见面,为了确认彼此是否是同伴身份,便会相互对暗号。比如当他们说‘天王盖地虎’的时候,你就要对‘宝塔镇河妖’。对上了,他们才认可你是同道中人,才会放行。不然,要是被认作是奸细的话,就危险了,说不定就会被地处理了。”温婉夸张地比了两个砍头的动作,苏政雅不禁缩了缩脖子:“那、那你知道怎么对暗号么?”
温婉点点头:“我当然知道了,玲珑姐姐将经常用到的暗号都跟我说过,我都背起来啦!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看她拍着胸脯保证,苏政雅也不由松了口气,心里暗自庆幸拖着她一起出来了。不然这一趟见不着武林高手不算,连小命都要玩完了。忽而又见她转着小脑袋,这边瞅瞅,那边瞧瞧,小声咕哝着这里是不是紫禁山,苏政雅尴尬地笑笑,连忙说:“可、可能走错了,我看看地图。”
瞅着他摸出地图,装模作样地看起来,温婉又忍不住暗自憋笑。这臭小子,还真逗的。
苏政雅在地图上漫无目地地瞅了一阵,便收回地图,一本正经地说道:“好像还要再前面一点。”于是,“哒哒”地继续策马前行。
又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刻有“紫禁山”三字的界碑。在山脚下马,苏政雅将马牵去系好,又“哒哒”地跑回来,问:“怎么没有对暗号的人出来?”
温婉也奇怪地说:“是啊,难道人真的都走光了么!”这当然是苏政雅最不愿意听到的,当下连忙说:“到山顶看看去。”说着,拉起温婉的手,便沿着山间的羊肠小道往山上走去。
这时天已经暗下来了,山林里头更要暗上几分。走在荒无人烟的小道上,两旁丛林茂密,深处隐约有寒鸟的呜咽之声传来。山风阵阵,往衣领里头灌去,冷飕飕的,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温婉走走,心里头越是“突突”地跳得厉害。晃晃苏政雅的手,小声问:“会不会有老虎、狗熊之类的东西?”
苏政雅嗤笑道:“你怕呀?”
“废话!难道你不怕啊!”温婉白了他一眼。
苏政雅哼了声。昂然说道:“向来都是它们怕我地!”那是。他苏大少爷地箭术可是出了名地厉害。百发百中。见温婉哼哼着半晌没说话。以为她真怕了。便说道。“放心好了。冬猎马上就要开始了。周围这些山上地飞禽走兽全部被赶去猎场了。”
是吗?”温婉暗自松了口气。那就好啊!这年代又不像现代。老虎之类地都作为保护动物被保护了起来。她可真怕走着走着。前面黑虚虚地路上突然窜出只吊睛白虎来。她可不是武松。一定会被吃掉地!
随即回头往来时路看看。不由又担心起来走得太深了。苏家地人寻过来会不会寻不到他们。便又晃晃苏政雅地手说:“诶。天都黑了。武林高手应该都睡觉了。我们还是明天早上再上山吧。”
“没见识!”苏政雅哼声说。“书上都是说武林高手喜欢在月黑风高地深夜里决斗地!”
温婉闻言,惊讶
“呀,原来你也看书的啊!”
苏政雅不悦了,冷冷地说:“废话!本少爷难道还目不识丁不成?!”
“哇,连四个字的成语也会说耶!”
苏政雅这下怒了,甩开温婉的手,便一个人“蹬蹬蹬”往上走得飞快。
“呃,生气了……”小气鬼!温婉暗自嘀咕了声,连忙快步追上去,跟在他身后,说道:“我饿啦!有没有吃的?”停下来吃点东西,也可以拖延点时间。
苏政雅也觉出有些饿了,便停下脚步来,回身看着温婉。“看我干嘛呀?”温婉不解了。“拿吃的东西出来呀!”
“吃的?”苏政雅愣了会才似会意过来,解下一直背在身上的小包袱,在里面摸索了一阵,摸了块东西出来。然后拉了温婉的手过去,郑重地放到她的手心。“给你。”
温婉本以为会是香糕点心之类,再不济也应该是个馒头,没想到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块黄澄澄的金子。没错,不是黄金糕,也不是金黄|色的玉米馒头,而是货真价实的一锭金子。拈拈重量,足足有五两的样子!
温婉傻眼了:“我要吃的,你给我金子做什么?”
苏政雅居然还露出一副“你是白痴”的表情:“钱给你,你去买!”
“买什么呀,这深山老林的,谁卖东西给你呀!”温婉无语,忽有一个很不详的念头。妈呀,这大少爷该不会没带吃的,只带了满满的一包袱的金子银两吧!一念转毕,立即蹦了起来,抢过苏政雅手里的包袱。“给我看看!”
“你干什么?!”苏政雅连忙扑身过来要抢回去。温婉眼疾手快,蹲到路边的树下,三下两下地便将包袱拆了开来。里面有三锭金子、五锭银子,几张银票,两套衣服竟然还有两个翡翠杯子和两双玉制镶银的筷子就是没有一样可以吃的东西。
温婉不可思议地抓起那两个翡翠杯子,提到苏政雅面前,责问道:“你带这些东西做什么?”
“喝水用的杯子啊,外面摊贩的碗筷会不干净么……”苏政雅似乎已经反应到情况不妙了,说话声也不再像刚才那样理直气壮,而显得有些小小声的。
温婉无语了,他连外面的碗筷不干净都想到了,竟然想不到要带吃的东西?!“那你看看这里哪有什么摊贩?还有,这一路过来,你可瞧见过什么摊贩?还说你都准备好了,准备什么呀,带了一堆没用的东西?我就不该相信你,真以为你都准备了!这下好啦,我们要饿死在这里啦!”
苏政雅被训得缩着脖子,一句话也顶不出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等温婉说完,他便默不吱声地蹲下身将包裹收拾了回来,抱在怀里,起身就往林子里走去了。
看他这副模样,温婉心想或许自己的话说重了。这家伙毕竟是个没有独立生活经验的大少爷,认为带着钱就可以万事无忧也是常理中的事情。而且他每样都带两套,毕竟也是想到了自己。当即心生愧意,连忙跟了过去,问道:“喂,你去哪里?”
“找吃的。”苏政雅低头分辨脚下的路,闷声说。“应该有果树之类东西。”
温婉一听,不由地又想仰天长叹,真想说,我的大少爷哟喂,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啊,哪还有果子剩着给你摘呀!正想开口说什么,忽然听到前面的苏政雅“啊”了一声,身子便倏地矮了下去。
“怎么啦?!”温婉大惊失色,连忙蹲下身,却发现地上出现了一个大坑,苏政雅掉进去了。
【第六十九章 野宿】
你怎么样?”温婉扒住洞口往下面喊天已经全黑叶间漏下来的月光,只能隐约看清苏政雅一张惨白的小脸
“脚,好痛……”苏政雅摔坐在地上,呜咽了两声
温婉蓦地想到他之前从马上跌下来摔伤了脚,似乎刚刚才好,现在又摔这么一下,新伤加旧伤,不知道会不会很严重
“你可别哭啊,我会嘲笑你的!”温婉劝慰了一句,便回身四下里去寻找可以用来拖他上来的东西幸好这深山老林里,别的东西不多,树藤倒是不少哼哧哼哧地拽了好些来,又费了很大的劲才将它们编在一块,然后将一端拖去系到旁边的树上为了牢靠起见,特地多绕上了几圈,却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
苏政雅仰着头,见温婉从洞上走开,心中忽然很害怕,怕她会不会就此一走了之毕竟是他硬拖着她出来的,根本没有经过她的同意这会儿自己掉坑里了,不正是她逃跑的好时机么!
“臭丫……温、温婉!”不放心地叫唤了两声,没有听到回话,只听得上面“悉悉簌簌”地响苏政雅以为温婉真要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走开了,急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在坑洞的四壁摸索着,寻找是否有借以爬出去的东西
慌乱中,忽然上面落了什么东西下来,正好砸在他脑袋上黑乎乎的,看不清,乍然间吓了他一跳一抬头,便瞧见温婉的脑袋从洞口探了出来,朝他吐吐舌头,说道:“呀,砸到你了?”
苏政雅顿时无语,温婉还以为他不说话,又生气了,连忙说:“别瞪我了,快抓着那个爬上来,我可没有力气拉你了”
苏政雅看着面前那条编得乱七八糟的树藤,心中生出一股怪怪地滋味不知道说什么好,便“哼哼”了两声,强忍住脚上的疼痛,抓着树藤往上爬幸好他平时经常骑马射箭,手脚比较俐落,三下两下地便爬了上来但由于爬的时候,脚上用了力,等爬上来后,再也忍不住痛,一**坐在地上,捂着脚,眼泪星子一颗一颗地往外迸
温婉连忙过来,问道:“脚怎么样,是新扭到了,还是摔到原来的伤处了?”
苏政雅想到温婉刚才说他哭地话会嘲笑他便连忙用袖子将眼角地泪珠子全部擦去咬咬牙说:“没事过会就好了!”
温婉叹了口气要是真摔厉害了她也没法子她不懂医术也没带药在身上“那休息一会我们就下山吧”
“干什么下山?”苏政雅不乐意了
温婉瞪了他一眼:“你都摔成这样了还怎么上山哪?”这家伙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哪!
苏政雅抬头看看挡在面前地高山肚子又不适时地“咕咕”叫起来也只好放弃挣扎两人一起坐了会便由着温婉便扶起他慢慢地往山下走刚才来地时候温婉便注意到山脚下有个亭子坐到那里面去一来可以挡挡风不用在山里头挨冻二来有人寻来地话也可以时间看到
两人相携地进到亭子温婉将苏政雅那包裹打开里面地东西全部塞去他怀里然后将包裹地布摊在地上让他在那里坐好温婉跑出亭子往来时地道上瞅了瞅月光下地官道空荡荡静悄悄地一个人影都没有只好叹口气落寞地坐回来跟苏政雅两个大眼瞪小眼
苏政雅摸摸“咕咕”叫的肚子,犹豫了好久才拉下脸,伸手拽拽温婉的衣角,小声说道:“我饿了”
温婉一般都会带一堆零食下午的时候吃,所以这会倒也不是太饿低头见他一副受委屈小媳妇地模样,也挺于心不忍地幸好上下学都是小桃拎书袋,她自己拎零食袋,这会零食袋还在手边,就是不知道下午有没有吃剩下的
在袋子里摸来摸去,摸了个底朝天,终于摸到个夹心的粟米糕下午吃的时候,她咬了
知道是她不喜欢的黑芝麻馅,便重新包了起来,准吃了的时候再吃的没想到,这会儿就派上用场了
见有吃的,苏政雅欣喜地接着过去,像只松鼠一样地捧着啃了起来吃完了,咂巴下嘴巴,没吃饱,又抬头眼巴巴地看向温婉看得温婉又好笑又好气,板着脸说道:“你怎么把我那一半也吃掉了?”
“啊?”苏政雅地脸倏地红了,尴尬地瞅瞅温婉,一副做错事的模样温婉忍住笑,很大度地说道:“算了,我饿着好了,反正饿不死人”说着,又重新开始在包里摸索,看有没有惊喜忽而身后一个细若蚊叫的声音说道:“对、不起,我把钱都给你,好不好?”
温婉有些哭笑不得,连忙说:“其实我不饿啦”
苏政雅“噢”了声,便不再说话
虽然刚入冬不久,但半夜里还挺冷的,没坐一会,就冻得有些瑟瑟发抖了温婉想起苏政雅似乎带了两套衣服,回身从他怀里将衣服扒了出来自己裹一件,顺便在苏政雅身上也披了一件苏政雅也正觉得冷,赶紧将衣服拉过去裹好,小声问:“呆会要睡觉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坐着睡呗!”
“坐、坐着……”苏政雅对此感到十分不可思议,发了一会怔,又小声问道“娘亲会不会来找我们?”
温婉暗自哼了声,这家伙现在才想起家里人会不会担心他,会不会出来找他呀便故意问道:“你出来的时候,告诉你娘亲了没?”
苏政雅摇摇头,落寞地说:“娘亲找不着我们了,是不是?”
“知道后悔了吧?”温婉由衷地希望这家伙能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出门,无论去哪里,都跟家里说一声,免得家人为你担心!”
苏政雅低着头,沉默了半晌,才喃喃地说道:“娘亲要是知道我是拖着你一起走地,或许会担心吧?”
“呃?”温婉回头看看他
苏政雅嗫嚅着说:“其实,平时在家里,母亲不太理睬我的只有当我闯了祸,或者给人惹麻烦地时候,她才会来责罚我”
“是么?”温婉心想人家都是说严父慈母,他家倒是反过来母亲严厉,父亲护短得很!忽然心里顿时一下,问道“你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一直不停地闯祸吧?”
苏政雅被说中了心事,突然很不好意思起来:“父亲大人政务繁忙,经常不在家中若是娘亲再不理睬我,那在家里,与在外边,又有什么区别?”
温婉回头瞅瞅他,有些意外,这个不可一世的小霸王,内心里居然是个家庭归属感这么强地人“你娘亲不理睬你,肯定是因为有事在忙么!你还总是闯祸给她添乱,只会让她越来越不喜欢你!”
苏政雅怔了怔,回头惊愕地望向温婉,似乎是在质疑她的话温婉吓他说:“难道你没有觉得你娘亲越来越不理睬你了么?”
见苏政雅地脸色白了白,温婉怕太打击他,连忙又说:“小孩子一定要又乖巧又懂事,还会帮父母分忧解难的,才讨人喜欢!就像我一样,从不闯祸,上学又认真,娘亲每天给我做新衣服穿,姐姐每天给我做点心让我带到学堂里吃
要是我像你一样每天闯祸让她们烦心,她们才不会给我做呢!”
苏政雅听着不由露出了羡慕的神色,温婉拍拍他的肩,郑重其事地说:“讨父母欢心,这也是要讲策略的你以后只管跟着我,好好地听我的话,我会帮你出谋划策的!”
苏政雅不由自主地便跟着将脑袋点了点,过了会才蓦地醒过神觉出不对,正要反悔,便听到前面的路上有“嗒嗒”的马蹄声传来一怔之下,身旁的温婉已经站起身,快步奔了出去
【第七十章 表亲】
的是一队十来匹快马,清一色的黑色劲装,整齐而温婉从亭子里跑出来,领先的两人快速翻身下马,奔过来问道:“请问是工部侍郎温大人家的小姐么?”
寻的人终于到了!
温婉“呼”地松出一大口气,连忙点点头应道:“是,是的!”然后回身指着瘸着脚一摇一摆地跟出来的苏政雅说道。“你们家小公子在那里!”没想到那两人却说道:“我们是来找寻温家小姐的。”
“找我的?”温婉愣了愣,他们不是苏家的人么?温婉睁大眼睛看着一队十来个人相继下马,竟没有一个熟脸孔,面生的紧,也不像是温家的人。
领头那人见温婉露出警惕的神色,连忙摘下腰牌恭敬地奉到温婉面前,解释说道:“我们是清源陆家的家臣,我们的二少夫人正是侍郎大人的亲妹妹,也就是温小姐的亲姑姑。”
“噢。”温婉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陆家的人!“姑姑、姑父已经到了?”
家臣收回腰牌,点头说道:“傍晚时分到的,一听闻三小姐被胁持去往紫禁山了,便命我等立刻寻了来。”正说着,后面又来了一队人马,远远地问道:“寻到了吗?”
“找到小姐了!”有人高声回答。
这一队过来的是温家的人,温婉认出了几个熟悉的面孔。被家仆抱着坐上马地时候,看到苏政雅还披着衣服孤伶伶地站在亭子前,不由问道:“苏家的人呢?”
“应该还在路上。”
“噢。”温婉暗自觉得奇怪。讯是报到苏家地。没理由苏家地马会比陆家和温家地慢吧?“我们带上他一起回。路上遇到苏家地人再转交。这样行么?”
“就依小姐地。”
苏政雅也被抱上了马。他默默地瞅瞅温婉。没说话。两队人马转回程。在半路上果然遇上苏家地车马。马车里坐地是苏政雅地|乳母冯夫人。向温家道了谢加道了歉之后。便接了苏政雅回去。
温婉回到家。守在门口地温娴便奔了出来。拉着她忧切地问这问那。进了屋。竟发现全家人都聚在大厅里等她地消息。连王氏夫人和温媛也在。心想虽然平时在家中不太受关注。但出了事。家里地人还都是关心她地。
老太君见温婉灰头土脸地。衣服也多处被勾破。便认定她受了不少委屈。又心疼又生气。上前摸着温婉地头安慰了几句。便叫柳氏带她回房。让丫环煮点压惊地东西吃。然后早点休息。苏家那边由她去理论。
柳氏拭着泪应诺。牵了温婉回房。路上温婉便将这一天发生地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柳氏。柳氏听后暗松了口气地同时。不由责备道:“你这个傻孩子。既然都想到教人送讯去苏家。为什么不送回家来?”
“我本来是不想惊动家里,以为苏家得讯后就会派人来寻我们回去,没想到他们反应这么慢地。”温婉小声说。“是我不好,让娘亲和娴儿姐姐担心了。”
听她这么说,柳氏也明白她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感慨女儿懂事的同时,轻叹一声,说道:“今天也是凑得不巧。苏家那边,相爷和大长公主都不在府内,你使地那人将口讯送到门房,一开始并没有人重视。
后来小桃回家来说,你爹爹去苏家要人,他们才知兹事体大。但管家无权直接调动府里的内侍出京,只能派人去支会大长公主,这便将时间耽搁了。听说最后还是|乳母带了几个家仆和丫头,直接坐了马车出京的。”
“喔。”温婉应了一声,原来是这样。苏政雅经常偷溜出家到处乱跑,想必苏家人都已经司空见惯了。只道天黑了他必定会溜回来,便没放在心上。温婉叹了口气,看来还是想错了呀,如果直接送讯到自己家里,倒还快些。反正这件事情,注定是要闹。
第二天醒来,柳氏便告诉温婉,说温向东让她这几天都不用去京学了,安心在家温习功课。午后的时候,便听说温向东与老太君一道去左相府理论了。也不知道会理论成什么样,温婉对此十分担心。
傍晚时分,老夫人携同温筱一道过来探望温婉。温筱在明州的时候,便听闻自家哥哥接了在外面私生地女儿进府,还送进了京学府。心中虽然觉得这太乱来了,但想着自家哥哥也并非胡来之人,想来这女儿必有过人之处,于是心中便一直念着。
昨晚刚到温家,便听闻小姑娘被个不学无术的混世小魔王拖走,下落不明,当即便让护送自己一家进京地家臣们不作停歇,直接再度出京去寻。温婉被寻回来的时候,温筱一家正回客房安置行礼,未曾见着面,今天便让母亲陪着她一道过来。
姑侄俩第一次见面,大眼瞪小眼,互相无声地审视着。温筱见温婉睁着一双圆溜溜地眼睛打量着自己,不由抿嘴乐了:“怎么光看,不叫姑姑?”
“姑姑。”温婉乖巧地唤了一声。
温筱笑着回头对柳氏和老夫人说:“小丫头眼珠子滴溜溜的,一副机灵样。”说着,伸手从身后拉了个小小地身子出来,笑着说道。“没见着时,一直嚷着要见妹妹。见着了怎么又躲着不出来,害臊了么?”
温婉好奇地那个被牵出来的小男孩,与她差不多年纪,粉嘟嘟的脸蛋,五官比女孩儿还要清秀细致。若不是一身男童的打扮,还真会当成是个女娃娃。小男孩被拖出来,腼着脸低低地唤了声“妹妹”,就立马偎回温筱身旁,却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直瞅着温婉看。
温筱道他真是害臊了,扶着他的肩,笑着介绍道:“这怕羞的小子是我儿子,名字叫作陆锦熙,过了年就十一岁了。长得像女孩儿,脾气也像女孩儿,不爱出门,每天就知道窝在房间里看书。所以呀,我就想着,估计跟婉儿会聊得来。”
柳氏接口说道:“婉儿也是,每天从学堂里回来,便坐在屋里看书练字。所以便特地辟了个房间出来给她作书房,看这些书,都是她平常时候抄的。”难得老夫人过来,柳氏抓紧时间夸奖自己女儿,说着便领老夫人和温筱来到书架下,取了书下来递给她们看。
温筱翻了几本温婉抄的书,见字迹清秀工整,心中直叹小姑娘有耐心、肯用力,委实打从心底里喜欢。老夫人出身名门望族,却未曾进过学,也没有去过京城外的多少地方,比不上自家女儿有见识。这会见女儿非常欣赏,便也跟着夸奖了几句。
由于书房地方小,坐的位置少,柳氏便引着她们去外间聊。温筱留了陆锦熙下来,陪温婉在书房里坐。温婉为尽地主之谊,顺便加固在姑姑一家心中留下美好的印象,便殷勤地拖过一张椅子放到书桌前给陆锦熙坐。又跑去搬了些糕点水果过来放到他面前,殷勤地问:“熙哥哥,看书么?”
“不看。”陆锦熙冷冷淡淡地应了声,便爬到椅子上坐好,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闭目养神。
温婉怔了怔,心想温筱姑姑不是说他喜欢看书的么,那就算不想看,至少也该问问有些什么书吧?见他闭着眼睛,似乎要睡着了,温婉心想他可能长途跋涉累着了,便不去打搅他,自己摸了本书过来看。刚翻了两页,陆锦熙忽然坐直身子回来,朝着温婉哼了一声,忿忿地说道:“一到这里,就到处去寻你。
接风宴没吃上,见面礼也没有,真讨厌!”
“呃……”温婉顿时默了,这还是之前那个腻在娘亲身旁,腼腆害羞的小男孩么?
【第七十一章 芝麻糕】
哥哥……”
温婉佯作被他的突然作给吓到了,睁大眼睛,惊惑地看着他。心中暗叹,这家伙小小年纪,居然就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啊!
陆锦熙哼了一声,从椅子上跳下来,伸手便拽住温婉的小辫子,将着小脸逼近到温婉面前,冷声说道:“都是因为你,我才会遭受这样待遇。都是你的错,是你对不住我,亏欠我,知道吗?!”
温婉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抿着嘴没说话。陆锦熙这才放开她的小辫子,大剌剌地跳坐回椅子,翘起二郎腿,半眯着眼睛说道:“知道就好,以后要好好补偿我。还有,我是哥哥,你是妹妹,你得听我的。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知道了吗?”
“知道了。”温婉暗自扁扁嘴,心想,臭小子,原来是要给下马威。
对于温婉的言听计从,陆锦熙似乎非常满意。懒在椅子上靠躺了会,忽而抬了抬一根手指,朝温婉勾了勾,说道:“削个梨子,把核去掉,切成小块放碟子里给我。”
“喔。”温婉禀持着“要战胜对方,必先了解对方”的策略,依言去削梨子,但削得极为缓慢。其间陆锦熙等得不耐烦,催了一声,懒懒地抬抬眼皮,见温婉确实在认真在削皮,也没多说什么。当是小姑娘平时娇惯惯了,不习惯做这些。便一直耐心地靠在椅上等到温婉将盛好梨肉地碟子送到他手边,他才捧着一边吃,一边优哉游哉地将椅子摇得“咯噔咯噔”响。
温婉觑了他一眼,见没别的吩咐了,就重新坐回。忽地又听得他说道:“呆会娘亲问起来我们在屋子里做了什么,知道怎么回答了吗?”
温婉想了想,回答说:“我就说,熙哥哥在陪我看书。”
“错了!”陆锦熙纠正说。“要说哥哥我在指点你的功课,你看书累了,哥哥还削梨子给你吃,记住了没?”
“记住了。”温婉算是知道了。姑姑说地腼腆害羞。喜欢看书什么地。统统都是这家伙造出来地假象。这家伙颠倒是非。做表面功夫地功力还真是如火纯青。
陆锦熙满意地点点头。闭着眼睛又往嘴里塞了几块梨肉。忽然想到什么。睁开眼睛问道:“梨子味道怎么样?”
温婉怔了怔。反应过来他是在试探自己到底有没有记住。连忙回答说:“很甜。”
陆锦熙这才完全满意了。摇着椅子惬意地哼起小曲来。等外边柳氏她们拉好家常。温筱进来唤陆锦熙回房地时候。他早已将吃空地盘子放到温婉手边。然后捧了本书端端正正在坐在旁边看。一副沉迷在书里无法自拔地样子。
温筱满意地微笑。宠溺地轻抚陆锦熙地头。说道:“今天就看到这里了。明天再来跟妹妹一块玩。”随后老夫人果真问起两人做了什么。温婉照着陆锦熙之前吩咐地回答了。便瞧见陆锦熙偎在温筱身侧。露出大计得逞地笑容。
送走三人后。柳氏说起陆胜安为了能让儿子陆锦熙能进京学。这回也是打定主意要等个京职。开春后。京学府会有两场大考。一场是晋学试。由京学里学满三年地学子们参加。学年未满地而才学卓越。可以经由督学举荐参加。考出其中最为优秀地五人。直接升入国学府。
另一场便是晋榜试,换种说法就是按考试成绩重新排榜。但是权贵家的公子小姐们,可以申请免试,继续留在原来地榜。说起来,温婉也是可以申请免试的,但是她现在在人榜的最后一个班,怎么考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而且她也希望能够往前升升的。天榜并不奢望,最好能到地榜,因为听说地榜要比人榜多几门课程,而且先生也更权威一些。
晋学试中,会有五人晋去国学府,届时京学府就有五个名额空出来。陆胜安希望儿子能占这个名额进京学府,温筱让陆锦熙多与温婉呆一起,也是想让他提前了解下京学府里的一些事情,为进京学府做准备。
这天
温婉原以为温向东会带今天到苏家理论的结果过来,不见过来。几天后,柳氏忽然被老太君唤了过去。温婉猜想估摸着是苏家那事,心里正忐忑着,忽听前院传来了骚动声。
温娴原坐在外间做绣活,见温婉从门里探头出来往外看,不想她看书分心,便放下手中地活,起身说道:“我出去看看是什么事。”温婉点点头,转身回书房,瞅瞅还赖在她的小睡榻上,脸上盖了本书正睡得香甜地陆锦熙,又觉好笑又觉好气。
这家伙的两面派作风,原本让温婉十分警惕,时刻提防着这家伙会做什么坏事陷害她。但这几天,他天天过来,天天只是来吃一大堆地东西,然后占着书房里的小睡榻睡个昏天昏地,完了再凶巴巴地让温婉帮他塑造完美形象,温婉便有些哭笑不得。
刚坐回身,摸了本书还没开始翻,就听得外面采红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喊“小姐”地声音。温婉再次起身,绕去门口。采红快步奔过来,扶着门气喘吁吁:“小姐,来、来了!”
“来了?什么来了?”温婉困惑了。“你先别急,喘过气了再说。”
采红摸着胸口,一边喘气,一边还是迫不及待地说:“来了,苏家、公子,来了!”她的话刚说完,就有人风风火火地进了院来。脑袋一转,瞧见屋子里的温婉,星子般的眼眸倏地亮晶了起来,欣喜地唤了声:“温婉!”便踩着雪白的小靴子,“噔噔”地奔了过来。
“苏政雅?!”看到他,温婉委实吃了一大惊。“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苏政雅平日里常穿青色系的衣裳,眼中又总带了些冷冽,分外清冷凌厉,让人无法亲近。今天却穿了件浅绯色的缎衫,头上还束了红玛瑙的束额,衬得一张脸蛋粉扑扑的,整个人喜气洋洋的。
温婉扁扁嘴,说道:“我没生病,也没受伤,有什么好看的?倒是你,不是刚摔伤了脚么,又到处乱跑,当心变成瘸子。”
苏政雅见温婉还惦着他的伤势,不怒反喜,眉眼弯弯的,分外开心。笑着转身催促身后跟着进来的人:“快点!你们都给我快点!”
“这些人又是干嘛的?”温婉错愕地看着那些人扛了一箱一箱的东西往她面前摆,怔怔地问。
“看看就知道了!”苏政雅指挥着仆从排好箱子,便上前拉温婉的手,拉她到箱子前,示意她从最近的一个箱子开始开启。
“是什么东西呀?”温婉心里觉得毛毛的,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迟迟地不肯去开。苏政雅却急不可待,直接拉了温婉的手去开。当打开箱子,看到里面的东西,温婉就有些哭笑不得。这家伙居然送了满满一箱子芝麻馅的栗糕,而且跟她那天给他吃的那块,同样的牌子,同样的包装。
“这家伙!”不是什么希奇古怪的东西就好,温婉暗笑着打开第二箱,然后汗颜了,居然还是芝麻糕。当第三箱打开时,温婉被到了。第四箱,第五箱打开的时候,温婉就已经面无表情了。
这家伙,竟然送了满满五箱子的芝麻糕给她!
好吧,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句话她也听说过。问题是,芝麻馅的栗糕,她是不吃的!
苏政雅还在旁边满心期待地问她喜欢不喜欢,说他把整个店的芝麻糕全买下来了。温婉有神着,不知道如何回答。这时,被喧闹声吵醒的陆锦熙揉着眼睛出来了,含含糊糊地唤道:“婉儿妹妹,是谁来了?”
苏政雅一怔,回头见温婉屋子里出来个差不多年岁的小男孩,不由蹦了起来,大声质问道:“你才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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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话说,那个,我上回喊错了,是要粉红票,不素月票,月票是主站的来着……脸红中……
【第七十二章 议亲】
婉儿妹妹……”陆锦熙一副被苏政雅的一声喝斥吓样,委委屈屈地望着温婉,哀怨地问道。/这个人是谁,他好凶……”
“凶又怎么样?”苏政雅拉紧温婉的手,高度警觉地瞪着陆锦熙。“你是什么人,你在温婉房里做什么?”
陆锦熙神情迷茫地呈现出一种刚睡醒的模样:“在,睡觉啊……”
“什么?!你胡扯!”苏政雅像只被到尾巴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
温婉见他们一个像吃了火药似的乱蹦,另一个扮委屈作小媳妇状,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连忙出声为他们互相介绍:“他是我表哥,来这边看书的。这是苏政雅,左相大人家的公子,我以前在京学府里的同学。”
“哦,原来是同学。”陆锦熙露出一副“原来不过如此”的表情。但他看似无意间重复的这“同学”两个字,在苏政雅听来,却是格外地刺耳。跟“表哥”比较起来,同学显然就是个很生疏的外人,连“朋友”都不是,而且更郁闷的是还是“以前的”。苏政雅越想心中越不痛快,不满地嘟嚷起来:“看书哪里都能看,为什么偏要到你这里来看?”
“因为,我这里,有个小书房,有不少书……”温婉无奈地解释,心中暗叹,估计这下要越解释越麻烦了。果然听她这么一说,苏政雅立刻就说道:“那我也要来!”
陆锦熙在家中也是娇纵惯了的大少爷,方才被苏政雅盛气凌人地一质问,心中很是恼火。便故意强调了“同学”两字,气他一气。没想到这厚脸皮的家伙,居然蹬鼻子就上脸,要黏合进来。他刚刚新寻着的安身之所,怎么可以让人横Сhā一脚进来。于是乎,便含冤带屈地朝温婉说道:“婉儿妹妹,你这同学怎么能这样,将这里说得像是什么人都能来的似的!”言下之意就是,这个地方,我可以来,但是你却不能来。
“你说什么?!”苏政雅被他**祼地排斥在外面,自然怒了。“你说谁不能来?!”将着小拳头一握,就要冲上去狠狠地揍陆锦熙一顿。温婉连忙拉住他,说道:“你要干什么,不许在这里打架!”苏政雅闻言气冲冲地收回手来,愤愤地向温婉控诉说:“他不许我来!”
温婉心想这里又不是你家,你想来就来,那还真是奇怪了呢。但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也不故意去触他的逆鳞,便含含糊糊地说道:“这儿又不是他说了就算地。”
苏政雅一听。大喜过望。抱过温婉地一条胳膊。欣喜地说:“就是!就是!这是我们地地盘。应该是我们不许他来才对!”
温婉抽回自己地胳膊。语重心长地纠正说道:“是我地。不是我们地!”
“怎么不是我们地了?”苏政雅不满地嚷嚷起来。“你爹爹已经答应让你做我娘子了。你地地盘。自然也就是我地!”
温婉一听。不由地脸一沉:“什么呀。你别乱说。我可没听说这回事!”
“我才没乱说。爹爹告诉我说你家是答应地。”苏政雅由不得温婉不承认。干脆耍起横来。“反正我就是要你做我娘子。你爹爹不答应也得答应。无论如何都得答应!”
温婉无语了,这是耍赖,还是撒娇。不过听他的口风,莫非温家去苏家理论一天地结果,就是搭了个女儿出去?!她这边正头大着,那边陆锦熙又唯恐天下不乱地煽风点火:“婉儿妹妹才不给无赖做娘子呢!”
你说谁是无赖?!”苏政雅
自然又暴走了。幸好温向东适时地进来,才制止了温向东以“女孩子闺房,男孩子不可随意进出”为理由,将两个不安定因素都带了走。
温娴牵了温婉进屋,小声说:“刚才,我和爹爹在外边都听见了。这回你的亲事,恐怕逃不掉了。”
“娴儿姐姐。”温婉一肚子的无奈。
“我真不想这么早就将亲事定下来。”
温娴叹气说:“我自然知道你瞧不上那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但又有什么法子呢?”
温婉默不作声,她倒真不讨厌苏政雅,比起柴启瑞和沈君逸那几个,他除了行事霸道点,却也算是最为单纯的一个。只是成亲这回事,总是要两情相悦地。那家伙,还是个小屁孩呢,她可没有恋童癖!
姐妹俩默默地吃完晚饭,柳氏才从老太君那回转来。走到书房,瞧见温婉还是乖乖地坐在书窗前看书,想着难得这么个有出息的女儿,就要平白地送去给个纨绔子做小夫人了,不由满腹心酸,珊然落下泪来。
“娘亲。”温娴缓步过来,轻轻拽拽柳氏的袖管,说道。“父亲大人过来了。”
“嗯。”柳氏连忙将两腮的泪水拭去,却留了些淡淡的泪痕,红着眼圈出门将温向东迎了进来。温向东见柳氏这副凄婉隐忍的模样,心中也满是不忍。暗自喟叹一声,搂过柳氏坐到灯下,轻声劝慰说:“你也不要太过难过,这事或许还有转机。”
“还有什么转机,不是都已经准备应下了么?”柳氏用帕子拭着泪,悲悲切切地说道。“太君与我说了半晌,无非是说虽然作妾,但他们会保婉儿进国学去,但三年后的事,谁能说得准。”
温向东轻抚柳氏地背,安慰说:“你若只是纠结于名份的话,不防先放宽心,我这还有一步棋。”
柳氏闻言,惊愕地抬眼看着温向东:“什么棋?”
温娴父母在灯下窃窃私语,便从采青手里接过茶,亲自送了过去:“父亲大人,请用茶。”
“娴儿乖。”温向东轻抚了下温娴的头,便重新回头与柳氏说道。“白天时候,苏政雅来过一趟。我听他之言,似乎有非我们婉儿不娶的意思。所以我猜想,相爷这回这么容易就将亲事应下,估计里头大半有苏公子的原因。”
柳氏着鼻子问道:“那又如何?”
“我便趁机与他谈了谈,想不到那小子倒是真喜欢我们婉儿。而且性子单纯得紧,全然不知妻妾之间地分别。左相大人除大长公主外没有别的姬妾,他便只道天底下都是一夫一妻。”
柳氏怔怔了半晌,喃喃说道:“他,年纪还小呢,难保以后……”
“那是以后地事了,反正眼前我是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都说明了给他听。他满口说不行,估计回去后,相府里有够闹腾地了。另外,左相大人那边,我也用他之前回绝我们亲事的话给堵了回去了。”
柳氏想起当初确实也为温婉向苏政雅提过一次亲,是被左相大人直接给拒绝回来地。“正室未定,恕不纳妾?”
温向东点着头,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接下来就是以静制动,看左相府的反应了。”说着,伸手揽过柳氏的香肩,柔声说道:“放心吧,我们婉儿是这样有出息的孩子,我这为人父的,绝对不会耽误她,让她受委屈的。”
【第七十三章 献礼】
婉对着那五大箱的芝麻糕,叹出了郁积在心里的第五早让采青采红还有院子里的丫头家仆们都来拿些去,结果也只拿掉小半箱,还剩下四箱半,真不知拿它们怎么办才好。(
温娴进屋来,瞧见温婉还坐那唉声叹气,过来瞧了两眼,说道:“这么多的东西,一时半会吃不掉,莫要放着坏了。”
“现在是连吃的人都没有。”温婉十分愁,她们母女三人也只有她爱吃零食,但也唯独不吃这芝麻馅的。“对了,娴儿姐姐,若送去陈伯母那,会不会显得寒?”
“伯母那边,娘亲已经有准备了。”温娴会出温婉的意,便坐身到她身旁,帮她思忖了会,说道。“我方才听采青采红说起,快过年了,管家正在派年货。既然这些放在这也吃不掉,不如让娘亲送去管家那,给回乡的丫头嬷嬷们。一来,大家可以多一样京都特产捎回家,二来,也可以昭显下我们的恩惠。”
温婉听得连连点头,暗自佩叹这位姐姐着实比她懂得人情世故。当即支会了柳氏,柳氏也赞同这个做法。便唤过几个院里洒扫的仆从,将五个大箱子抬送到了管家那里。回来时,却捎回了个笑话说给姐妹俩听。
原来管家拟的置办年货清单上原是有锦香记的芝麻糕,结果今天一早去提货的时候,却被告知昨天被人抢购一空。正在愁该拿什么东西替换上去,他们的箱子就送到了。
柳氏让管家不必提这东西是从她这里出的,就当是从店里购来的。管家自然知道柳氏是想要试探着卖个人情给他,他也是知道这位小夫人地手段,便笑笑地接受了。温娴却不明白了:“娘亲,为什么不让他跟大家说是我们这出的呢?”
“循序渐近。”柳氏点着温娴的额头说道。“娴儿,你还是得多多品味这里头地意思。先打好管家那边的关系,这种机会以后还怕少么!”
温娴沉吟了半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娘亲的意思,以后我们不提,他也会帮我们说么?”
柳氏笑而不语,打开窗子,看着洒进来地一地阳光,回头说道:“难得天太阳好,娴儿婉儿一道将屋子里的被子、衣服都搬出去晒晒吧。”
“好!”
陆锦熙踩着平日里地钟点晃悠过来地时候。现温婉在晒衣服。不由撇撇嘴。像往常一样向柳氏和温娴打了声招呼。便钻进小书房去了。面朝里地躺在摇椅上。脸上盖本书。便开始打盹。
这一个刚进去。那边就有丫环来报讯。说苏政雅来了。在小客厅。苏政雅昨天被温向东那么一说。今天便不敢再直闯温婉住地小院。非常守礼地坐在客厅里等候。一边轻啜着茶。一边观赏着窗外初绽地寒梅。倒是一派出自大家地风范。
但温婉一来。他便倏地从椅子上跳下去。
像个钢蹦似地。“噔噔”两下便蹦到了温婉面前。献宝似地说道:“来。看我带了什么来?”
温婉还没弄清情况。便被他拉到桌前。懵懵然地看着面前地锦盒。不解地问:“又是什、什么?”她都快有心理阴影了。真怕打开后。又是一大包圆溜溜地芝麻糕。
“打开看看嘛!”苏政雅在旁边催促,似乎又预见到了温婉瞧见后会极其喜欢,而一脸欣喜。
温婉犹豫着打开盒子,刹那间被里面折射出来的金光给闪到了眼睛。情不自禁地眯了会眼,再慢慢地睁开,才现原来是一个贵气逼人的金珞项圈。非常纯正的金色,间隔着镶有祖母绿,仿佛枝头最新
嫩芽,异常鲜嫩,漂亮得让人转不开目光。
“怎么样,喜欢吗,喜欢吗?”苏政雅满怀期待地绕着温婉打转。
温婉伸出手指,点着那锦盒,迟疑地问道:“这是要,送我的?”
苏政雅连连点头:“皇表姐和皇表妹她们新近都喜欢带这个,我今天在前面街上瞧见了,看着挺漂亮地,便买了来送你。不过这个不太好,先随便带带。等过两天天工坊的师傅回京后,我再带你去订做一个,不,一对!你喜欢什么样子地,便做什么样子!”
这金珞圈看上去就知价格必定不菲,这奢侈的家伙,居然还说这个不好。“你买这个东西,花了多少钱?”
苏政雅怔了怔,他向来是不问价格地,看上了什么东西拿了便走,钱是由随侍小厮付的。这会见温婉想知道价格,便回身朝客厅外高声唤道:“小四,进来。”
“少爷!”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快步走了进来。
苏政雅指着锦盒问:“这个买来多少钱?”
小厮恭敬地行了个礼,说道:“回少爷的话,是五千银铢。”
苏政雅一听,脸色变了,喃喃道:“怎么这么便宜?”以他苏大少爷的身份和地位,送这么便宜的东西是一件多么没面子的事情。
当即瞪了那小厮一眼,说道:“去告诉那老板,这个东西他卖亏本了,今后至少卖五千金铢
“是,少爷!”那小厮连忙领命跑出去了。
温婉听着这主仆俩荒谬的对话,一时无言。
苏政雅见温婉从看到礼物到现在为止,都丝毫没有露出欣喜的神色,以为她嫌他送这么便宜的东西,生气了。随即想起当初他送温媛的红珊瑚,都是花了上千金铢寻的,如今却送温婉这么便宜的东西。当即羞愧得无地自容,灰溜溜地过去将锦盒合了回来,用衣服严严实实地裹住,然后小小声说:“我明天再来。”
温婉哼声说道:“明天你要是再带这么贵重的东西来,我可不让你进来了!”
“啊,贵重?”苏政雅呆了呆,茫然地低头看看抱在怀里准备拿去毁尸灭迹的锦盒,连忙摆摆手,分辨说。“这个哪里贵重了,很便宜的!”便宜得让他苏大少爷丢尽了脸!
温婉瞪了他一眼:“便宜?你可知道五千银铢足以让一个普通家庭过一辈子了!没有自力更生地赚过钱,就别恣意挥霍。做个败家子,我会瞧不起你的!”
“啊……”苏政雅知道这下问题严重了,居然送个东西还会被瞧不起,看来这东西真的是送错了,大概是送到了她不喜欢的东西了。当即开始琢磨温婉到底喜欢些什么东西。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在学堂时,温婉就似乎经常窝在书楼看书,那一定是喜欢书!随即又想到,前些天父亲向同僚炫耀过新收到的一套什么书,说是谁谁的亲笔注释,非常罕见,而且价值连城。当即有主意了,赶紧回家,趁父亲下朝回家前,摸进书房把那套书偷出来。
“哦哦,我知道了。下次再不会了。”苏政雅点着头,将温婉说的话,都连声应诺下来。抱着锦盒灰溜溜地往外走,忽然想起什么,又掉头折回来,一本正经地问道。“那个臭小子,今天没去你那吧?”
陆锦熙?温婉迟疑了下,说道:“没有。”其实那家伙正占着她的摇椅睡得香呢!
苏政雅这才放心地走了。
【第七十四章 平妻】
二天一大早,温婉刚从睡梦中醒过来,便被告知苏多时了。/在感叹这小霸王精力还真旺盛的同时,又倍感无奈。在这大过年前,大家最忙的日子里,他每天往人家家里跑,也不怕给人添麻烦么!
“温婉!温婉!”
温婉一进客厅,苏政雅又像一阵热风般地袭卷到温婉面前,兴冲冲地拉着她来到桌前,献宝似地展示那一套他从左相书房里偷运出来的精装古藉。
“书?”温婉倒也确实比较喜欢书,而且那精致的缎面上还针绣着“诗文注疏”,“福阳王注释”之类的字样,不由心中微动,莫非是《诗经》的官方版注解?于是,便信手取了第一册随手翻了翻,顿时眼前一亮,颇有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慨,这果真是《诗经》的完整版注释。当即翻回到第一页,意外地现竟然还有福阳王亲自作的前序,说一些他与《诗经》的不解之缘。温婉连忙转身坐下来,认真地看了起来。
福阳王在序里说,偶获《诗经》,如得珍宝,爱不释手。十年研读诗文,三十年追溯探寻诗理,才略窥其中麟角。之后便开始叙说三十余年的研究中所遭受的困难,以及志同道合的同仁们所给予的帮忙和启示。但对于如何获得,从哪里获得,却每每一带而过,没有明说。
温婉琢磨了一下,正准备翻到后跋里面再去看看有没有说。一抬眼,却现有个脑袋凑在跟前,睁着一双乌溜溜地眼睛,扑闪扑闪地直瞅着她看。
“喜欢么,喜欢么?”一见温婉抬头,苏政雅便迫不及待地问。
温婉想着从那篇序的落款日期来看,福阳王似乎是本朝开国时的一位王爷,那很有可能便是《诗经》最早一批的接触了。那书里就很有可能有她泡书楼寻找了很久的东西,那就非常值得细细地看了。当即将书合了回来,起身对苏政雅说道:“谢谢你送我这套书,我非常喜欢,以前你欺负我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听前半句话的时候,苏政雅欣喜若狂,一听后半句,不由怔住了,讷讷地问:“就这样?”
温婉看看他,说道:“是呀,所以别再送东西过来了,我都原谅你了,以后勉强跟你做好朋友吧!”
“好朋友啊……”苏政雅怅然若失地喃喃着。转念想想自己之前确实老欺负她。是挺过分。
难得她肯计往不咎了。朋友就朋友吧。总比敌人要好么!自我安慰了一番。心道这回也算是知道温婉喜欢什么东西。下回就可以投其所好了。
“那……我能去你地书房。玩么?”
“书房哪是玩地地方?”
“啊。看书!我!”苏政雅忙不迭地改口。
到了书房后。他却不看书。在屋子里这边瞧瞧。那边瞅瞅。倒像是临参观指导地上级领导。问他在看什么。他却又连忙说没什么。“滴溜溜”地跑回来坐在温婉身旁。摸了本书过来翻了两下。便推开手。要凑过去看温婉正在看地那本。温婉抬眼瞅瞅他。将手中地书推给他看。他却又不看。偏要两个人一起看。
柳氏端了茶水进来,瞧见两个小儿女挨在一起看书,一边嘀咕有词,感情很好地样子,不由抿嘴微笑。随即又想到,若是将温婉放到温媛的位置上,与左相府的婚事,说不定还真称得上美事一桩。只可惜自己身份卑微,让其中多了这么多纠葛。
温婉怕陆锦熙与苏政雅撞到一块,又会出不必要地麻烦,便让柳氏和温娴推说她出门去了将陆锦熙劝了回去,才得已风平浪静地过完一天。一直赖在这边吃过晚饭,苏政雅才心满意足地告辞回家,走之前还乐呵呵地说明天再来。温婉回头看看柳氏
说什么才好。
柳氏轻抚温婉的头,低声说道:“回去吧。”
第二天,温婉起得早早的,做了万全的准备,计划在不出乱子地前提下,劝说苏政雅不要再每天往这边跑了。但没想到却等半天不见人来,一直到午后,才有个苏家的小厮送了苏政雅的信过来,说家中有事,不过来了。温婉长长地松了口气,却不知左相府那边这会儿正闹得不可开交。
今天皇帝称病,不早朝,左相大人早早地打道回府。正逢两位尚书院典籍大人登门造访,议事之余,左相大人自然不忘炫耀一番他那套耗巨资收过来的福阳王注诗。结果夸下海口之后,在议事厅里等了半晌,等来却是寻书的小厮慌慌张张地回来禀报说书不见了。
苏相爷尴尬无比,只能慌称被大长公主拿去看了,改日再看。送走两位大人之后,苏相爷慌忙唤了管家过来询问,才知昨天一大早,自己的宝贝儿子就搬着他地宝贝书出门去了,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当即赶紧将正要整装出门的苏政雅给逮了过来,责问之下,才知这小祖宗居然把他地命根子送去温家,讨好温家那个庶女去了。苏相爷气得直跳脚,那套书可是流存了几百年的古籍!福阳王地亲笔注释!他动用了大量人力财力,寻找了大半生好不容易找到的,竟然就这样被拿去送给了一个十岁不到地黄毛丫头!想像着一个胖胖的、流着口水的丑丫头,拿着笔在他那套宝贝书上乱涂乱画,他的整颗心啊,都在滴血!下令将这吃里扒外的逆子禁足,不许他出门半步之后,苏相爷仰天大骂了几声“逆子”,摊在椅上,半天起不起身来。
管家在旁边琢磨了半天,劝道:“相爷,书既然送出去了,上门去要回来的话,就太失礼了。但是作为嫁妆,送回来的话,那便于情于礼了。”
听说还有办法追回,苏相爷这才缓过一口气来。
说起来,他是非常不想跟温家结亲的。一来自然就是与右相之间的积怨,不想与他那边的人搭上关系。二来就是与温向东之间的过节,那厮当众披露苏政雅在学堂里的恶行,还在百官里形成舆论,让他自诩的“以礼齐家”声誉扫地。这事他还暗暗记恨在心底,正要寻机报复呢!
这回温向东又找上门来说自家宝贝儿子胁了他女儿出京,苏相爷无法交待,被迫无奈,便许了纳为侧室。谁知那阴险狡诈的家伙,居然教唆他的宝贝儿子回家来闹,一定要娶为正室,而且就娶一个,其他人统统不要。气得他气血翻腾,差点晕死过去。
苏相爷在苏政雅之前,曾经还有过一个儿子,但是幼年夭丧了,所以便在随后出生的苏政雅身上倾注了双倍的关爱。而且由于他自己被招为驸马,没那个胆量再纳个小妾,几十年来隐忍得很辛苦,便将娶三妻四妾的愿意也深深地寄托在了苏政雅身上。现在一个四品官小妾生的女儿,竟然想做他儿子的正妻,他自然是一千个不同意,一万个不乐意!但儿子又闹得不行,所以他这几天便想采取拖延时间策略。小孩子的兴趣总是容易转移的么,拖拖,再拖拖,说不定他也就忘记了。只是没想到,这一拖,他的命根子就不见了!
一边是他辛苦半年才寻来的宝贝书,一边是娶一个眼中钉的女儿进门,苏相爷犹豫来犹豫去,搔断了好几根头,才咬咬牙决定:平妻!
最多是平妻!正妻是绝对不可以的!而且妻的位儿也不能落到她头上!所以,一定要在那臭丫头进门之前,给宝贝儿子再娶个一品大员的千金小姐做正室才行!
【第七十五章 十年】
家大管家带着聘书登门造访,请求聘娶温家三小姐温嫡子苏政雅的平妻,这算是温家这一年最后一个好消息。/
虽然对外而言,平妻与正妻还有一定的差别,但是在家中,平妻与正妻的地位是几乎一样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有正妻相同,见面也不必行礼。对于温婉这样的出身来说,能嫁到苏家这样的家庭做平妻,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所以,拿到聘书,温向东心中就心满意足地笑了。但是之前那回提亲被直接回绝的尴尬,让他一直记恨至今,所以这回便端了下架子。说具体的要与老太君和老夫人商议一下,若是她们也同意的话,届时再登门造访,商议定亲事宜。
苏管家倒也没说什么,便告辞回去了。温向东喜滋滋地将聘书藏在袖中,先就去了温婉她们的小院,将这好消息带给了母女三人。
柳氏听说后,将聘书翻来覆去看了三遍,心倒也高兴非常。苏家的家世门第,是她看中已久的,只是一直唯恐女儿嫁过去是做小妾,想想觉得委屈了女儿,所以心中略有纠葛。如今得闻是娶作妻室,倒也算是得偿夙愿,皆大欢喜。
温娴望了望沉默不语的温婉,忍不住说道:“但是,爹爹,那苏家公子不学无术,脾气又坏,在学堂里横行霸道,与地痞流氓无异,婉儿妹妹怎么可以嫁这样的人?”
温向东连忙摆手说道:“诶,出生在苏家这样的门第,怎么可能会不学无术?脾气坏一点,喜欢欺负人,这些都是小孩儿的习性,长大了哪里还会这样?而且苏相爷说了,只要亲事一定,就可以保我们婉儿进入国学府。国学念满五年出来,我们婉儿就是我国史上第一位女学士!”而他,也将作为第一位女学士的父亲,得以将名字载入史册,流芳百世!温向东想到这,就觉得自豪感充斥了整个心胸。暗叹也是时候考虑考虑,到时候同僚们问起教女良策时,他应当如何回答。
“爹爹,我可以稍微说几句话么?”
对于今天这样的结果,温婉在几天前,就已经想到过了。苏政雅不停地送东西来,很显然是已经将她当作准媳妇来讨好了。而温向东坐视苏政雅在温家来去自如,说明他的心底也是偏向于成就这门亲事的。所以,温婉这几日一直在思忖着这个问题,她不讨厌苏政雅,也并不觉得他是个一无是处的人,只是这么早就将两个这么小地孩子未来地命运绑在一起,这样真的可以吗?
温向东见小女儿话了,连忙将飘远了的思绪揪了回来,正色道:“婉儿但说无妨。”
“爹爹刚才说,只要亲事一定,苏家就会设法将我转进国学府,是么?”
温向东略一沉吟。点头说道:“没错。我料想苏相爷也犯不着在这事上欺骗我们。”
温婉点头:“那便假设是真地吧。如果一切顺利。那么明年开春。我就可以依靠苏家地力量进入国学府。学满五年。我便十五岁了。那么到时候。爹爹认为。婉儿是会顺利地进入尚书院呢。还是正式嫁入苏家为妇?”
“这……”温向东迟疑了。这么一说。确实也是。十五岁。正是女孩子出阁地黄金时段。学成。嫁入苏家。这几乎是顺其自然地必然之事。
“再继续假设。如果到时候我无法成为女学士。便嫁入了苏家。那父亲大人地愿望岂非就此破灭。最多在亲朋好友往来之间。大家会羡慕您为女儿找了个好婆家。再。就算苏家同意我先进
院。那么大家我想只会称赞苏家大度开明。有远见父亲大人毫不相干。因为。我连进国学院。都是借助地苏家之力。”
“确实……”温向东被温婉一言点醒。恍然顿悟。如此这般说来。地确无论哪种可能。都与他地教女有方毫相干。
见温向东陷入沉吟,温婉知道他已经有所觉悟到了,连忙趁胜追击,加上了一把大火:“我还有最后一句话。父亲大人有三个女儿,这京中大大小小地官员们更有着成百上千的千金小姐们,为她们找个让人艳羡的好婆家,无论谁都可能做到。但是要让她们成为文心阁女学士,父亲大人也认为这是无论谁都可以做到的事情么?”
“这个……”温向东顿时被温婉问得哑口无言。没错,以温家的家世,为女儿们找个体面的婆家,全不费吹灰之力。而且温媛攀上了西王世子地亲事,这已经是光耀门楣的事情了,再多一个女儿嫁入苏家,并不能再增光多少。
反而,若是出一个女学士,那才是举国侧目、流传百世地风光!而且也正如温婉所说的,嫁个好人家,大户人家里地女儿都可以做到。而出一个女学士,能做到的,却只可能是她温婉!
“那婉儿地意思是……”温向东情不自禁地询问起了温婉的意思。
温婉站起身,坚定地说道:“父亲大人,请给我十年的时间!十年之内,我一定凭自己的能力考进国学府,顺利进入尚书院,成为一名堂堂正正的女学士!我的成功和荣誉,都是属于温家的,谁也不能分走丝毫!”
温向东抬眼望向那个倚着茶几而站的小小身影,心底不觉有一股名为“敬畏”的感觉油然而生。这个女儿,真的不是一般人啊!在与温婉坚定的小脸定定地对望了良久之后,温向东一拍桌子,霍地长身而起,振声说:“好!小婉儿果然有志气!爹爹佩服!”说着,抽过柳氏手中的聘书,当即几下撕成了碎片,信手往空中一抛,洋洋洒洒地飘落了一地。“我的女儿乃是状元之才,岂是苏家那小流氓娶得起的?!”
“婉儿……”温娴不禁走过来,紧紧地握住温婉的手。
柳氏凝眸望着温婉,眼中隐含泪意。既为女儿有着这样高的志气而感动着,又为错过了这样好的婚事而深深叹息。在她看来,女人最终还是要得依靠着男人过的,温婉却要以女儿之身,去与那些男儿们一道拼搏,也不知是祸是福。
温向东走后,温婉便拉着温娴小声道歉说:“娴儿姐姐,我当时那样说,并没有轻视你们的意思,我只是一心想说服爹爹而已。”
温娴笑笑说:“我明白的,而且婉儿说的也完全没有错!嫁个好人家,我和媛儿姐姐都有可能,但要成为女学士,能够做到的,就只有婉儿而已!十年之约订下了,要努力了!婉儿!”
“嗯!”温婉重重地点头。
温娴紧紧地握紧温婉的手,为她打气。只要一想到她之前说的那番话,温娴的心中就激动非常。妹妹这么小,尚且知道自己想要追寻的是什么,而她自从宫中出来,便迷茫了,失去了生活的方向。也是时候重新振作,为自己的未来寻一个想到到达的彼岸了。假如一切成真,十年之后,妹妹成了女学士,那她呢,她所想要变成的,又是什么样子呢?
【第七十六章 拒婚】
日后,温家的退聘书送达左相府,苏相爷气得差点|出来。堂堂左相,公主府邸,想娶一个四品官家小妾生的女儿为平妻,竟然遭到了拒绝。这事若是传将出去,还真是会沦为大街小巷茶余饭后的笑谈!
“一个庶出的女儿,还真当是金打玉做的么?!”苏左相愤愤地将退聘书拍在桌上,当即一掀袍子,就要命管家备车,直冲温家找那个不识好歹的小侍郎理论。当然最重要的,便是讨回他的那套宝贝书。
大长公主端坐在暖炕上,信手翻阅着书看。这会儿见苏相爷骂骂咧咧地起身往外走,便抬了抬眼,说道:“这大过年的,相爷不会是要去人家家里闹事吧?”
“这个……”见公主话,苏相爷只好收回脚步,折了回来,向公主抱怨说。“被个小小的官员欺到头上来,公主难道不生气吗?”
“有什么好生气的?”公主轻轻地合上书,起身从暖炕上下来,侍立在旁的使女连忙为她披上一件貂裘坎肩。“温家的那个小姑娘,在通州时就有神童之称。进京后,在学堂里也颇有才名。我倒也曾见过她一面,观她的言谈举止,不似寻常孩童,今后估计会有一番大作为,哪是你那个不学无术、终日只知闯祸闹事的纨绔子娶得起的?”
“这再有出息,也是个庶出的女儿啊!”苏相爷还忿忿着,心有不甘。主要是不允婚的话,他那套书就回不来。撇开这套书不论,他才不屑温家那臭丫头。“而且政儿是我们的孩子,你不要这样说他。我们政儿哪里不好了,模样生得好,又身强体健的,骑马射箭更是堪称一流,你知道那些人都怎么称呼我们政儿的么?”苏相爷乐呵呵地自问自答。“他们都称呼他为小射神!”
公主忍俊不禁,笑着说:“得了,别黄婆卖瓜,自卖自夸了。咱们政儿那斤两,我难道还拈不清?至于这门婚事,我看这就样作罢吧!这提来提去的,都提了多少回了。磕磕绊绊的,也正说明政儿与那丫头有缘无份。你就别瞎使力了,缘份地事强求不来的。”
“也不能这样说……”苏相爷在心中无声呐喊:若不是因为那套书,我犯得着么?!
“我进宫了,到母后那里瞧瞧去。”大长公主淡淡地搁下一句,便起身往外走去。
苏相爷无奈地坐回身,为那套耗尽心血才收来的藏书犯难。越想越是舍得,一拍桌子,还是亲自去一趟罢。刚起身,却见苏政雅沉着一张小脸从门外转进来,定定地站在门口,神情落寞地问:“温家不同意把温婉嫁我吗?”
见宝贝儿子一副大受打击地样子。苏相爷连忙起身上前搂过他地肩膀安慰说:“不答应就不答应。若不是我们失礼在先。才不会去娶他家地那个小丫头!乖啊。爹爹给你找个更好地。”
“不要!”苏政雅斩钉截铁地说道。“她家地人看不上我。但温婉不会地!虽然我以前对她不好。但是她说都原谅我了。以后会跟我做好朋友地!”
“政儿啊!”苏相爷连忙哄道。“这婚姻大事。自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家里地人不同意。爹爹我也没有办法啊!”
“我要去温家!”
苏政雅这么一说。正中苏相爷下怀。这事由他出面去理论地话。有些自降身价。儿子便不同了。童言无忌么!当即解除了禁足令。叹喟地说道:“去吧。最好把书也……”但不等他说完。苏政雅已经一扭身。就风也似地跑出去了。
苏相爷顿时无语,今年,真是郁闷的一年。
而另一边,回绝掉了苏家地亲事,温婉一身轻松地准备过年。早上收到了订制的新衣,是她亲自挑选的颜色和样式。绯红色,镶着雪白的绒边,有着独属于
俏皮和喜气。试了试,正好合身,便喜滋滋地抱去衣柜里收好。
“婉儿。”温娴快步从外面进了来,急声唤道。“苏家公子又来了!”
“苏政雅……”温婉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换上棉祅,在采红的陪同下,去往小客厅。
苏政雅坐立不安,一直在客厅里焦虑地转来转去,好不容易瞧见温婉过来,唤了声“温婉”,快步奔过去,不由分说地拉过她的手,在手心紧紧攥着,却是一句话都不说。
瞧他这副样子,温婉心中倒是沉了沉,生出一股异样的滋味,小声问道:“怎么啦?”
苏政雅拉着温婉的手,夹到自己地胳膊底下,仿佛是这个样子让他觉得比较安心。“以前总欺负你,是我不好,你都原谅我了的,是吧?”
“是啊,我说过地。”
听温婉承认,苏政雅顿时心安了许多。“你爹爹看不上我,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我们一起去说服他!其实我也很好地,读书写字,我都会的,我、我还会骑马射箭……我还是有很多很多优点地!我们一定要说服他,他要是再不答应,我们、我们就……哭给他看!”
温婉听得有些哭笑不得,但见他似乎对这事格外认真执着,便解释说:“你误会了,其实不同意婚事的,是我呢!”
“啊?!”苏政雅大感意外,顿时怔怔地望着温婉。
“过了年,你几岁?”
“十、十二。”苏政雅不明白温婉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过了年,我也才十岁,你不觉得我们太小了么?小到无法知晓明天的路在哪里,也无法理解什么是感情,什么是婚姻?很多事情,并不是只要拉着父母的衣角撒娇哭闹就能得到的,而是需要自己去努力、并且自己承担后果的。”
“什、什么意思?”苏政雅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温婉在说些什么。
温婉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们来作一个约定吧?”
苏政雅茫然地看着温婉。
温婉点头:“十年。十年之后,我们都长大了,都可以为我们自己的决定负起责任。那个时候,再来谈我们的婚事。”
“十年?”苏政雅怔了怔,喃喃地说道。“十年之后……也就是说现在你还是打定主意要拒绝我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还在生我的气吗?你喜欢书,我再去找各种各样的书给你,你就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这与你说的根本就是两回事啊!”温婉无奈地劝说。这家伙,完全就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就想着要结婚!他不知道,这也是对他自己人生的极度不负责任么!
“再不成,再不成我让爹爹把大通书局整个地买下来送给你,好不好?!”
温婉被他晃动纠缠得有些头大,忍不住挣开他的手,轻声喝道:“苏政雅,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幼稚!”
苏政雅蓦地怔住了,定定地凝视着温婉,张了张嘴,却不出任何声音。半晌,才艰涩地问道:“你真的打定主意不答应?”
温婉坚决地点头:“对。”
苏政雅的眼中渐渐地浮起一层水气,紧抿泛白的嘴唇,冷冷地说了句“你会后悔的”,转身飞也似地往外狂奔而去。
PS:现书评区言,除了加精可以加2之外,版主还可以额外地加送积分咧。大家有需要积分的话,不防在书评区喊声“加分”,偶就给大家加上15积分。不过一个号一天只能加一次,而且总积分有限,先到先得咯。
【第七十七章 会试】
家的这一拒婚,无疑是彻底地得罪了左相府。据温近日不论是在朝上还是平常里往来间遇到苏相爷,瞧过来的目光都是绿幽幽的,就仿佛他欠了他金山银山不归还似的。
不过温向东说这话的时候,还是颇带着些兴灾乐祸的情绪。一来,算是加倍地回敬了苏相爷当初的拒婚之仇,一解心头之恨。二来王相爷听说温向东坚拒了苏家的请婚,让他们颜面扫地,成为一时笑柄,也心中大快,直夸温向东会做事。所以,也算是歪打正着地,在王相爷那里讨了巧。
事实上,温婉与苏政雅的亲事,前后提来提去也不知提了多少回。只是其中内幕,温向东大多只与柳氏在商议,老太君和老夫人那边也只是行到支会之责,包括王氏夫人在内的其他人也便只是看到最表面的“拒婚”而已。
温婉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新年,便在这许多纷纷扰扰中过去了。开春后,马上就是京学的两场会试。温婉参加的晋榜试,就在元宵灯节过后的第三天。当大多学子们还沉浸在喜庆的节气中,只有温婉专心致志、浑然无我地备考着。这是她许下十年之约后的第一场大考,如果在这一场中便无法旗开得胜的话,必定会极大地打击到今后温向东对她的信心。
拿到会考试题时,温婉大大地松了口气。与现代零碎的选择题、填空题居多的试题不同,它基本上是默写题与论述题平分半壁江山。温婉以前便是从文科混出来的,对于死记硬背自有自己的一套办法。加上这个身体年纪小,记性好,过年在家的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基本上将几本课本全部背了个熟。一场试考下来,除了写毛笔字写得手酸得快断掉了之外,十拿九稳。
放榜的日子,则是在会试之后的一个月。温婉虽心知自己理应考得不错,但是被水玲珑拖去北院看榜时心中仍然忐忑不已。告示榜前人山人海,水玲珑左右开弓,左推一下,右攘一下,非常暴力地在前面开路。温婉紧随其后,仰头看着那一壁密密麻麻地名字,完全不知道从何看起。
水玲珑习惯性地就跑到最后一个榜,也就是人榜的第五苑去看,也果不其然地找到了自己,还有柴启瑞的名字,抿着嘴暗骂了声“阴魂不散的臭小子”。随即又蓦地“啊”一声惊叫起来,吓得旁边的人纷纷回头看她。“没有婉婉!”
温婉第一次看这样地榜,有些漫无头绪,刚现现在看的是人五苑,便听得水玲珑这么一叫。来不及高兴自己真的升榜了,便被水玲珑拖着去了人四苑的榜前。
“啊,还是没有婉婉!”
一榜一榜地往前看,却一次又一次地看不到温婉的名字,水玲珑都几乎要开始担心温婉是否因为得罪了哪位大人物,被京学除名了。一排接着一排,就在快走到另一个尽头地时候,却赫然地看到温婉的名字。
“啊。婉婉!”水玲珑欣喜异常。抬眼一看榜次。登时傻愣住了。喃喃地说道。“我不是在作梦吧!天哪!地一!婉婉要去地一苑了!”
“地一啊……”温婉也有些吃惊。她虽知考得不错。但自己料想最多能升到地榜。没想到。竟然一下子晋到了地榜地第一榜。惊愕之余又想到。可能是温向东那边出了不少力。他这几天一直与陆胜安早出晚归。四处走动。听柳氏说陆胜安地官缺在年前就大约落定了。那这会忙进忙出地。应该就是为了陆锦熙地入学和温婉地升榜。
水玲珑在高兴温婉升榜之余。又开始惆怅以后两人不能一直在一起了。温婉再三保证说以后下课必定还会去找她。水玲珑才略微释怀。
将这个喜讯带回家。柳氏与温娴都大喜过望。兴奋不已。但温向东外出未回。她们不好先过于张扬。免得惹人生怼。只能按捺下兴奋之情。分头去为温婉准备明天带去上学地东西。地一毕竟不如人五。里面基本上都是高官子弟。若是吃穿用度上寒碜了。免不了会被人笑话。
柳氏派了采红一直在前院等待消息。温向东一回府。便请他过院。说有重大喜讯要告知他。温向东也是知道今天是京学地放榜日。一听喜讯。便急匆匆地回来。得知进了地一苑。温向东也大喜过望。抱起温婉来。在她地小脸蛋上。狠狠地亲了两下。后见温婉露出一脸很地表情。又不由地忍俊不禁地哈哈大笑。
其实温向东这几天为陆锦熙入学地事。与司徒大人以及黄院长来往密切。也借机提起过温婉晋榜地事。司徒大人与温向东有些私交。便直言与温向东说了。说苏相爷找过他。让他悠着点。所以这事。他实在无能为力。只能看温婉自己地实力了。不过他也保证。温婉能考到哪一榜。就排哪一榜。绝对公正待遇。
本想着是不是要到王相爷那里走动走动,再走走后门,但后来想到温婉在京学这才第一年,不必急在这一时。
等来年拒婚风头过了,再从旁施力也不晚。没想到,温婉居然一下子就考到了地一苑,乐得温向东当即派人去府里每个苑都支会一遍。又向帐房支了一千银铢过来,让柳氏再多给温婉置办些体面的衣服和饰。
在正式入学地那一天,温家举行了盛大的家宴,庆祝温克恭升入天榜,温婉晋升地榜,陆锦熙也顺利地进入了京学。另外温媛与西王世子地亲事也算是正式定下了,温家可谓是这一开春便四喜临门,喜不可挡。
但温媛似乎并不怎么高兴,至始至终沉着一张粉脸。后来据采红打探回来的小道消息,说是定亲宴上西王世子还是不肯露面,所以温媛又觉得那西王世子九成九是个丑八怪,心里老大不愿意。虽在温向东地极力安抚下,顺利地定了亲,回来之后,就一直闹别扭闹到如今。
对于这位西王世子,温婉倒也是挺好奇的。分明不是因为见不得人,却为什么偏要弄得这样神秘兮兮,躲躲藏藏地,平白地让人心生不悦呢?若是有机会的话,还真是想亲自去一探究竟。
陆锦熙初入京学,也是像温婉当初一样被安置到了人五苑。由于温婉的关系,也自然而然地加入到了水玲珑的好友三个组之内。陆锦熙先是含羞带怯地装模作样了一会,不多时,便“玲珑姐姐”长,“玲珑姐姐”短地唤得可欢了,这下柴启瑞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第七十七八章 邀请】
月中,陆胜安正式上任正五品吏部郎中。吏部是众|得流油的部门,温家上下对补的这个缺都非常满意,陆家三口也算就此在京城安定下来。
陆胜安不愿长期地寄居在温家,上任后,便在温向东的帮衬下,在京城寻好了一处住宅。但是老夫人舍得女儿和外孙,硬要留他们继续住。陆胜安无可奈何,只得以住宅全部翻修为理由慰藉自己,而暂时继续在温家叨扰。
温婉也差不多适应了在地榜的新生活。与人榜比起来,地一苑差不多就是现代的小班制。一个苑里只有二十个人,都是拥有着显赫身世的官家少爷小姐,所以,也不存在谁瞧不起谁,谁排斥谁的现象。而且据温婉观察下来,苑里的学子们的学问都很好。课堂上,不论是论诗还是论史,个个都能引经据典,侃侃而谈。与人榜闹哄哄、自行其事的课堂全然不同,对于温婉来说,也是得益菲浅。
颜诩之也考到了地榜,不过与温婉不同苑,他在地三苑。去书楼时,还是会经常遇上他。有时还会聊上几句,基本上还是关于课上学的东西,以及两人曾经致力寻找的诗源。一次偶然的机会,温婉提到了自己最近在研究福阳王的那个诗经注疏。
颜诩之听后羡慕不已,第二天便拎了一大盒的杏仁糖糕来请温婉吃,并提出了借阅的愿望。
温婉并不知道那套书的珍贵程度,只是觉得多个人探讨、一起研究也是好事,便回家取了第一册借他。让他看完之后,再来换取第二册。自那以后,温婉便明显地感觉到颜诩之对她的态度热络了许多。不仅每天中午都会奔过来唤她一起去书楼看书,还会经常带着女孩子喜欢的甜品以及时下民间流行的小饰、小玩意来送给她。温婉料想颜诩之那个榆木疙瘩脑袋也不会突然这样开窍,所以估摸该是他母亲的主意。以前他母亲不许他与她们太靠近的,温婉猜想颜母估计是把他们当成不思进取的纨绔子弟了,怕颜诩之会跟着她们学坏。最近颜诩之大概在家中提起了她到了地一苑,于是便让他跟她多接触了。虽然心中不太喜欢这种功利地交友方式,但温婉倒也确实蛮喜欢颜诩之这种闷声不响,但却目标明确,学习用功的小孩子的。闲着无聊的时候会想,颜诩之一没家世,二无钱财,却能够一举从人五考到地三苑,也算是委实不容易了。说不定三年学满之后,或许还能考上国学院。到时候,若是两人相继考进国学府,然后再双双进入尚书院,说不定还能成为一时美谈。当然,这些想法想想、笑笑也就过去了,毕竟现在大家都还是小孩子,想这些未免都太早了些。
这一日跟水玲珑他们一道溜出去吃大餐,之后水玲珑提议到护城河边看赛舟。温婉觉得路远走得累,加上不喜欢闹哄哄的氛围,便推说肚子不舒服,让他们去,自己则转回学堂,到书楼寻了个小雅间趴着睡午觉去了。
果然是春眠不觉晓,当正式上课的钟声绵延地收音的时候,温婉才蓦地从香甜的美梦中惊醒。匆匆忙忙地收拾书本冲出雅间的时候,却蓦然觉门口等着个人。
温婉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苏政雅阴魂不散,又寻衅找事来了,没想到定睛一看,却是颜诩之。温婉吃惊地问道:“你在等我?”颜诩之可是从不迟到旷课地好学生,这会儿钟声都已经响过了,他居然还在这里,太不可思议了。
颜诩之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张镏金的请柬,递给温婉,说道:“这是娘亲教我交给你的。”
“颜伯母?”温婉呆了呆。接过请柬打开一看。却原来是香江文会地邀请函
具体地受邀人姓名。看来这请柬应该是批量传:邀请人地落款。是为观雾主人。还有个鲜红地朱印。
“观雾主人?”温婉困惑地复读出声。这京中地名士大儒。温婉都曾听说过。但这观雾主人地名号。还真正是第一次瞧见。
颜诩之闻得温婉自言自语。便从旁解释说道:“观雾主人就是西王世子。
据说年前世子访得一位世外高僧。得赐号‘观雾’。世子引以为幸。便将书改名为‘观雾’。自号为‘观雾主人’。”
“喔。是这样。”温婉会意地点点头。之前便听闻西王世子在文坛颇有贤名。经常会出资举办文会。聚各大名儒为一堂。谈文论诗。无比风雅。随即又想到他在订婚这事上地鬼鬼樂樂。温婉地好奇心被极大地勾了起来。当即欣然地收下了请柬。
温家如今有四孩子在京学上学,同坐一辆车的话,显得挤了。于是便分了两辆,一辆直接载温媛和温克恭到天榜的东门,另外一辆则载温婉和陆锦熙到正门。所以上学的时候,温婉是见不着温媛地,但下学回家,却是在同一个门下车。温婉一路上都捏着那张请柬在看,考虑着要不要卖个人情给温媛。虽然她们母女三人现在在家中并不难过,但与正房的关系这么僵,她每天上学不在家倒不觉得什么,但温娴那边还是会受到不少冷遇。
马车在家门前停下,下车回头见温媛沉着一张粉脸,眼角还有余愠。想着与她同车的温克恭是个闷葫芦,惹她生气的可能性不大,估计还是在为了定亲那事在暗自生气。迟疑了片刻,终还是在上台阶的时候唤了声“媛姐姐”,然后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温媛对于温向来没个好脸色,脚步也不停,冷冷地问:“干什么?!”
温婉连忙用手将那张请柬递到温媛面前:“十天后,西王世子在香江召开文会,这是请柬。”
温媛的神情在听到“王世子”时动了动,撇下目光凝视着那张镂金的大红请柬,嘴角抿了抿,什么也没说。对于这位神龙见不见尾的西王世子,连温婉都好奇十足,更何况是置身事中的温媛。温婉知道温媛是一时拉不下脸接受她的好意,便将请柬往她身侧地丫环手里一塞,说道:“去,或不去,媛姐姐决定吧。”说完,便快步进了门去,迎向等在门房的温娴。
温娴牵了温婉往回走,低声问道:“方才与她说什么了?”
“十天后西王世子的文会。”温婉回答说。“;师兄送了我一张请帖,我想着媛姐姐估计比较需要,便给她了。”
“你这丫头……”温娴忧心忡忡地说。“万一真被媛姐姐瞧出来,闹着要退婚,那不是弄巧了。”
“现在这样不让她看,她越是会往坏里想。不如直接让她去瞧瞧,好也罢,坏也罢,都比现在这样毫无凭据地在家中瞎闹,自己胡乱生气要好么!”
听温婉这么说,温娴想~有道理。
“我也会请柴师兄再寻几张请柬,到时候和玲珑姐姐他们一道过去看看,不会出乱子的。”
温娴点点头,算了认可的温婉地意思。但却又支支吾吾,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不好意思说出口。温婉琢磨了一会,想着自元宵灯会后,温娴便没有机会再出门过,估计在家中闲着也有些闷了,便问道:“娴儿姐姐也去么,去的话,我请柴师兄多寻一张。”
温娴一听,连忙欣直点头。
【第七十九章 文会】
然钱可通神,柴启瑞几百银铢砸下去,很快就收了来。温婉拿了两张,水玲珑拿一张,柴启瑞自己留一张,然后就没有了。陆熙锦眨巴着眼睛,捏了捏伸半天却没有接到请柬的手,可怜兮兮地望向水玲珑:“玲珑姐姐……”
水玲珑怔了怔,回头看向柴启瑞。柴启瑞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恍然地说道:“陆师弟也要去的么?”
陆锦熙小脸一沉,心想,废话!
“可是……”柴启瑞端出一副关切情。“这个文会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到时候鱼龙混杂,吵吵嚷嚷的,难保会有些不法分子混在其中,我怕会吓到陆师弟呢?”
“呃……”陆锦熙有些语塞了。他一直作出羞腼、怕生的模样,在人多的场合,就会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躲在水玲珑身后,从而赢得了水玲珑的许多额外的照顾,却没想到柴启瑞这会儿竟拿这个来堵他。
陆锦熙回眸向婉使眼色,示意她帮他说句话,譬如正因为惧怕那种氛围,所以才要多去去,学着慢慢适应之类的话。温婉就权作没瞧见,柴启瑞的手段她又不是没见识过。所以比较起来,这种时候拣软柿子捏也是人之常情。
“是哦!”水玲珑果然开始附柴启瑞的话。“那陆师弟还是留在家中吧,等我们回来,给你带糖面人玩。”
陆锦心中气恨得行,表面上只能委屈地扁扁嘴,说道:“好吧。”柴启瑞轻轻地抿了抿唇角,不置可否地笑笑。
温婉回家温向东说起,得到了名士聚集地文会的邀请函,问能不能去参加。温向东以为女儿的才名大盛,连京城文会都特意送了请柬过来,当连说这是好事,一定要去参加。还特地吩咐下去,文会那天,为温婉准备好马车和行装,万万不可失礼于人前。
文会当日,温婉与温娴早早地坐马车抵达了文会会场——香江。香江是京城北面蜿蜒而过的一条江,江阔百里,烟波浩渺,是天然的守城屏障,被视为望京的护城河。温婉她们到得早,距离文会正式开始地巳时三刻还有半个时辰,但是香江沿岸已经站满了铁甲红翎子的皇家禁卫军,庄严而肃穆。
温婉放眼在外围三三两两地等候入场地人群中扫视一眼。倏地看到了两个熟悉地背影。不是别人。正是温媛和她地贴身侍女。虽然刻意地作了男装打扮。但娇小地个子、窈窕地身段。一瞧便知道是两位妙龄少女。在温婉看到她们地同时。温媛也看到了温婉与温娴。脸上顿时一阵不自在。掉头就往人群里去了。
“温师妹!”颜诩之远地瞧见温婉。便快步跑了过来。刚跑到温婉面前站定。还没开口说话。便倏地被人一下子挤了开去。却原来是珑一蹦地蹦了过来。柴启瑞这个护花使者自然是紧随其后。“真早啊。婉婉!娴姐姐也来啦!”
微微笑着说:“是呀。终日在家里闷着快霉了。出来透透气。”
水玲珑快人快语。一听说温娴闷在家里。便惊奇地“咦”了一声。问道:“那娴姐姐为什么不来上!”
她这一问。温娴顿时有些尴尬。之前温向东倒也帮她去跟京学地黄院士说过。但她自小就曾怎么用心思在读书上。前阵子临时抱佛脚也没抱到多少。结果一问三不知。再加上年纪也大了。女孩儿不比男孩。一般十四岁就开始出阁。温娴今年已经十三岁了。就算勉强进了学也只能呆上一年。温向东便道就此作罢吧。还是专心帮她寻一个好人家。将终生定下便是。
温婉见水玲珑好巧不巧偏问到温娴地软肋上。连忙出言解围说道:“娴儿姐姐之前不是陪公主在天榜呆过么。现在再去。黄院士便不知道将娴儿姐姐安排在哪个榜了。
所以,娴儿姐姐才不去地。”
“哦,是这样呀!”水玲珑一根筋地全然接受了这个解释。不过,说到公主,
想到了前几天听来的小道消息。“对啦,我听说毓马啦!”
“是吗?”提起心公主,温婉便想了起宋清羡那清逸出尘的模样。其实不得不承认,穿越来到这里这么久,唯一让她有心动的感觉的,便是那白衣乌发,临溪抚琴的谪仙模样了。“是谁呀?”
水玲珑转着眼珠子回想:“刚从国学府考进尚书院的!好像叫什么,凤毅华,是文心阁大学士的儿子!”
“哦,那不错啊!”大学士的儿子,家世显示了。温婉暗自想,那宋清羡应该安全了吧。说起来,很久不曾通信,也不知道他在乐府地近况如何,回头还是写封信过去问问吧。
颜诩之被母亲告诫要多与温婉往来,但这会在旁边眨巴着眼睛干等着却Сhā不进她们的说话,不由有些郁闷。抬眼间,瞧见江心一艘豪华的画舫慢慢靠近,但出声提醒说:“文会的画舫来了。”
温婉转头时,画已经缓缓靠岸了。原本零散地停伫在岸边的人群也纷纷朝画舫聚拢了过去。
“我们快去,抢前面的位置看得清楚!”水玲珑向来非常热衷于抢位置这种事情,当即一手拉起温婉,一手拉起温娴,鼓足马力就往人群里冲去。“让让!麻烦让让!”左右开弓,加上柴启瑞的从旁相助,硬是从人群里抢出了一条路来。出示了邀请函,抢先登上了画舫。
在青使女的指引下进入内舫,却发现原来已经有人在舫里了。总共有三个人,一个白发苍苍却眉目慈祥的老婆婆,一个面目清矍、衣着素朴的中年秀士,还有一位锦色朱衫、容貌俊雅地年轻公子。见这几人坐在上座,温婉估计他们应该是西王世子特别邀请的当代名儒。但是睁大眼睛面面相觑,谁也不认识谁。只能尴尬地笑笑,几个人排排站过去,将第一排的位置占了个满。
“这回来了多小娃娃呀!”老婆婆率先开言,笑得眉眼弯弯地,格外可亲。
“是啊,还格外地积极!”那公子轻摇朱扇,盈地说着,却言外另有所指。
温婉并不知道他们具体身份,便也不开口搭话,只是眨巴着眼睛在那三个人脸上瞅来瞅去,一副好奇地样子。看得那老婆婆不停地抿嘴微笑,忍不住问道:“小女娃,婆婆脸上有什么好瞧的?”
温婉讪讪笑笑,道:“总觉得仿佛在哪里见过婆婆。”
婆婆抿着嘴乐,问道:“可是去过玉香学府?”
一说玉香学府,温婉倒是知这位婆婆是谁了。
“来婆婆是文竹夫人呀!”
文绣,字如锦,温婉在书上看到过关于她地详细介绍。她出生于书法世家,是目前东望有史以来名气最盛的女书法家之一。二十年前自创了玉香学府,专门教习平民家地女孩子读书习字,算是京城文坛极具威望的老前辈了。
文夫人见温婉小小年纪便听闻过她,不由愈发地爱,笑着说道:“小女娃倒有些见识,要不要去婆婆的学府里玩?”文夫人的话音甫落,便有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文夫人又在我这里诱拐小姑娘了,下回若是再没有小姑娘敢来,我可要寻文夫人~是了!”
“世子有意见了!”那锦衣公子第一个幸灾乐祸地“呵呵呵”笑了起来。
“世子?!西王世子来了?!”温婉一听,连忙转着脑袋四下张望。看来看去,却只看到丫环们引着与会者络绛不绝地进来。
“婉婉,那里!”身旁的水玲珑推了推温婉的手臂,往右侧轻垂的青绣帘里指了指。温婉连忙定睛一看,果然见得里面帘内有人影晃动,然后在坐定身来,在徐徐晃的青绣帘上印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居然还来“垂帘听政”这一招,温婉郁闷了。
【第八十章 真容】
翠的绣帘,薄薄的一层,却技巧性地隔开了两个世绣片倾斜的角度来看,估计坐在里面的西王世子,可以将外面的情况,以至于每一个人的脸都看得一清二楚。/温婉不由地开始费解,西王子到底是什么用意。据她所知,西王世子之前召开文会,都是公开露面,亲自主持的。但从今天的列位来看,主持文会的似乎是文夫人几个,而他却更像是来旁听的。
难道知道温媛要来?
温婉回头往相继落座的人群里望了望,在一处很隐蔽的角落里瞧见了温媛主仆俩。看温媛这低调的样子,应该也是知道对于大家闺秀来说,出阁前偷偷去看未婚夫的模样是件不甚光彩的事情,所以料想她不会将这事跟太多的人说。而温婉自己这边,她只是与水玲珑说想来看文会,也并不曾提起过温媛之事。如果这样西王世子都能得到讯息的话,那也未免太神通广大了。
等人员差不多到齐,文会就正式开始了。果不其然,主持人是文夫人。大会大致上分为新议、旧识、交悟三个进程。第一新议进程是由文夫人还有其他两位大儒提出最近在读书研文中受到的新启、或参悟的新见解,然后大家一起参与讨论。第二旧识进程,是由与会提出平时遇到的疑问,请文夫人他们解答。第三交悟进程则是自由讨论,大家可以在场中自寻志趣相投,三三两两地交流讨论,询问近况。
前面两个进程,讲的大多是文坛上颇多争议的论点。大家从属的流派不同,各抒己见,谈论得非常激烈。温婉也不禁为这种气氛所带动,深深地沉浸其中,竖起耳朵听得分外认真。但也如颜诩之准备的充分,从一开始就提笔不停地记录着大家说的话。
当进入第三进,大家开始自由讨论的时候,温婉才蓦地想起今天来这里的主要目地是什么。回头看向温媛坐的地方,她虽然还坐在那里,但很显然已经坐立不安了。如果在结束前,还是见不到西王世子真容的话,那这回也算是白折腾了。
温婉琢磨着是不是该送送到西,再助她一臂之力。托着下巴,回头看看身旁已经趴到桌上昏昏欲睡的水玲珑,再看看拄着脑袋悠闲地张望舫外风景的柴启瑞,忽然计上心来。
伸手轻轻推头快要磕到面上的水玲珑,轻声唤道:“玲珑姐姐。”
“啊,结束了吗?”玲珑抬起头来,揉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看看温婉。
温婉故作天真地问:“玲珑姐姐,西王世子又不是女孩子,为什么要坐在帘子后头呀?”
她这一问。一旁地柴启瑞马上转过来。瞅了她两眼。温婉暗自吐吐舌头。这家伙盯水玲珑盯得还真紧呀!不过以水玲珑这大条地性格。也只有身旁跟一个柴启瑞这样地狐狸。才不致于吃亏吧。虽然柴启瑞曾经为了击退情敌。竟然擅自地利用了她。手段不光彩得让人指。不过从朋友地角度来看。她也还是比较赞水玲珑与柴启瑞配对地。
“是啊。神秘兮兮地!”水玲珑嗫嚅着。也一副很不理解地样子。
温婉附和着。喃喃自语地说道:“不知道是长得特别好看。还是特别丑?”
水玲珑将下巴垫在手背上。嘟着嘴沉默了一会。倏地眼睛亮晶晶了起来。从随身背地小布袋里摸出刚才在外边买地两个糖面人。在底下捏成老鼠地形状。然后伏到柴启瑞耳侧。两个人“叽叽咕咕”地商议了一阵。然后水玲珑塞了只老鼠给柴启瑞。另一只自己捏着往外舫走。装作要找人一起谈论地样子。快到门口地时候。忽然惊叫了一声:“
老鼠!”同时将手中地糖鼠~们围坐地桌底下丢
与会都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读书人,一听有老鼠,当即都慌乱地纷纷起身。可怜的糖鼠,被百来双脚,这边踢到那边,那边又踢到这边,不过现场也愿地被扰得乱成一团。
文夫人三人连忙起身安场,使女和侍卫也纷纷围扰过来安抚局面。“啊!老鼠!老鼠!”水玲珑一边叫一边推着一群人往前排跑,柴启瑞趁机将准备好的另一只糖鼠往西王世子地帘子底下扔去。
“老鼠啊——”帘子里有使女受惊,高呼而起。水玲珑便趁这个机会掀起帘子一冲而进,然后柴启瑞和温婉也挤在赶去“护驾”侍卫们中间钻了进去。
一进去,便瞧见西王世子慌乱地抬起袖子遮住脸,当即起身,在两名使女的护送下,快速地从后舱退出了内舫。这一过程进展得太快,前后大约只有五秒钟的时间,温婉并没有看清,怔怔地眨了眨眼。忽觉手臂上一紧,回过头,却是温媛不知道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抓着她的手臂,紧抿着嘴,眼中隐约有怒意,仿佛受了极大的屈辱。
“怎么了,媛……”温婉话还没说完,便见温媛的眼中闪动着泪意,掉头奋力地推攮着人群往外奔去。温婉困惑了,难道西王世子长得很丑?不太可能啊,明明听传闻,都说长得都挺好看的呀!
正想着,冲在最前面的水珑这时“丝丝”地抽着冷气回来了。“怎么了?”温婉连忙挽着她地手问,水玲珑却像受了惊吓似的连连咽着口水,一面摆着手,示意呆会再说,让她先平静平静。温婉知道估计里头有问题了,便不复再问。
西王世子退后,文夫人简单的总结了几句,便遣散了众人。下了画舫,四个人躲去一家茶楼里吃点心,水玲珑才心有余悸地说起方才见着的西王世子的长相。
“真吓死我了!”玲珑冲在第一个,自然看得最清楚。“那世子满脸红红黄黄地大包小包,像癞蛤蟆似的,看得我差点都快吐了!”
“啊,不是吧?!”温婉吓了一跳,回想起自己挤进去时地惊鸿一瞥,世子慌乱地遮住脸,但露在外面的额头上似乎是有些红是长青春痘了吧?!”西王世子今年好像是十六岁,听他地声音也是处于变声期的沙哑难听,那长痘痘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地事情。
“青春豆是什么?”柴启瑞好奇地问。
“呃?”温婉怔了怔,想到古代的说法能不一样。“就是疮,或叫面疮,很多人少年时期都会长的。好好治,几个月就能全好啦,而且也不会留下印子。”
“是吗?”水玲珑似乎没怎么听过这回事,了碗茶,拍拍胸口,给自压惊。
“反正现在看着很恶心啦!”
“只是暂时的啦,就像生病一样。病的时候难受,好了之后,就跟普通人一模一样啦!”看水玲珑和柴启瑞的反应,似乎青春痘在这里并不常见。估计温媛也是因为瞧见了西王世子的这副尊荣,从而大受打击。不过这真的算不了什么大事,以西王府的权势和地位,不~找不到好的大夫治,很快就好了!那位世子从正面的大致轮廓和背影来看,还是长身佚立,极有气度的。
“你们……”温娴听不下去了,忍不住说道。“你们这样在背后谈论别人的容貌,不太礼貌吧?”
水玲珑知错地吐吐舌,连忙说道:“不说啦,不说啦!我们吃东西!”
【第八十一章 抗婚】
婉姐妹俩坐车回到家中,已经是黄昏时分。进门时,住,交给温婉一个锦盒,说道:“早上苏家的小公子来找婉儿小姐,坐在这等了一天,刚刚才回去。留了这个下来,让小的转交婉儿小姐。”
“苏政雅?他又来了么?”温婉迟疑地接过锦盒。本来以为苏政雅决绝的个性,那天摞下狠话后,就会再来纠缠她了。就像当初他对温媛一样,砸碎了珊瑚之后,便彻底翻脸,从没给过她好脸色,也绝口不再提起以往的情谊。不知道,他这会儿又送了什么东西过来。
温婉回到里屋,才将锦盒打开。里面有两本精装的缎面册子,还有一个小一点的锦盒。拾起小锦盒打开来看,却是一枚方印,分辨了半天才看出是“大通书局”四个字。温婉一沉吟,回想起之前苏政雅似乎说过要将大通书局买下来送,不由吃了一惊。连忙转身坐去书桌前,将两本册子翻开来看。
一本是帐本,明晰地记录了每笔帐的出入数额。另一本是书目列表,看到了许多知名的书籍和大文豪的名字。温婉研究了半天才研究来,这第二本里列的书,应该就是书局版权所有的书目吧。
温婉看着桌上陈列的三样东西,不由喟然长叹。苏政雅这家伙,还真把大通书局整个地买下来送给她了啊!这家伙真是个败家子,有钱也不是这样乱花的。还是找个日子,亲自去左相府将东西退还给他。
“婉儿。”温娴从外慌慌张张地小步跑进屋来。“不好了,那边闹起来了!”
温婉惊了惊,连忙起身迎:去,问道:“媛姐姐?”
温娴点点头:“姐姐下午也见着世子的面了,我有些担心,便拿了些糕点送去给父亲,顺道过去看看情况。谁知刚进院门,便听到吵闹声,闹得可厉害了。”温娴说着上前捉住温婉的袖管,忧心忡忡地说:“媛姐姐嫌世子貌丑,闹着要退婚。太君和父亲他们若是追究起媛姐姐那文会请柬的由来,会不会怪责到我们头上?”
温婉一琢磨,确实这种可能性很。长痘痘这种情况,现在看着严重,明年正式成亲的时候,说不定就全好了。现在被她们这么一搅和,被温媛瞧见了这种情况,就算现在劝下了,将来痊愈了,估计心里头还会有些阴影。
姐妹俩正合计着,前院有嬷嬷过来传唤了,说老太君唤她们姐妹俩过去。两人跟着嬷嬷出门,正巧柳氏从外面过来,以为姐妹俩犯了什么事,惹恼了太君,便一起跟了过去。
进了前院。只见济济地聚屋子地人。温媛窝在老夫人怀里哭得肝寸断。王夫人坐在旁边。捏着帕子轻轻地拭泪。主座上温向东一脸郁闷。老太君则无奈地叹着气。
婉以为老太君唤他们来是兴师问罪地。没想到却没有加以责备。而是和气地让她们母女三人去另一边坐了
落座之后。温向东便开言问道:“婉儿。娴儿。你们两个。今天也去文会了吧?”
温婉不明白现在到底是一种什么样地状况。小声回答说:“去了。爹爹。”这件事情是事先就跟温向东打过招呼地。所以也不怕承认。
温向东点点头。问道:“那文会上。你们也见着西王世子地面了?”
温婉瞅瞅老夫人怀里呜咽地哭着地温媛。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将她们供出去。再抬眼看看柳氏。迟疑着回答说:“我没看清楚。但听一块去地朋友说。世子地容貌……”
“怎么样?”老太君Сhā问了一句。
温婉为难地支支吾吾:“好像说,世脸
满了,小豆豆……”温婉这么一说,一旁小声啜泣的地像是得到了鼓舞一般,放声大哭了起来。“听!你们听听!大家都看到了!那世子,满脸包,连个人样都没有!我不要嫁!死也不嫁!”
老夫人一边搂着温媛轻声安抚,一边询问地看向温婉:“有这么严重么?”
温婉摇摇头:“我反应慢,没看清楚,只是隐约看见世子的有些小豆豆。”
老太君闻言不由责备温向东道:“你也真是的,许婚之前,就不想着先见见女婿的面?我们媛儿这么水灵灵地模样,配个大花脸夫婿,你这个做父亲的就这么忍心?而且传将出去,外头不知道会说得多难听了!”
温向东惭愧地点头,连声应诺:“是孙儿的错,只是这面疮之症,只听说乡下、偏远地地方才有,谁曾想到皇室中人也会生这种怪病?”
老夫人接话说:“听说那西王世子爱与些白丁布衣来往,说不定便是这样传染上的。将来可不要传染给我们媛儿才好!”
温媛想到自己也有可能满脸生疮,不由地遍体生寒,当下哭闹得更凶。
温向东无奈:说道:“事到如今,皇亲是肯定退不了的,只能另外想办法弥补了。这面疮之症,应该是可以治愈的吧?”温向东顾自讪讪笑笑,试图缓和下气氛。“婚期定在明年七月,那时候早就治好了,又有什么关系?”
老太君也觉得生疮又不是一辈事情,总会好的,便附和地点了点头。温媛见老太君点头,心中立刻警铃大作,连忙大声反驳:“万一好不了怎么办?”
温向东对温媛没礼貌大呼小叫倍感不悦,皱着眉厉声说:“那就等他好了之后再成亲!”
自下午的“惊鸿一瞥”之后,媛就满腹委屈。没想到温向东不仅不帮她退亲,还这样厉声喝斥她,不由悲愤交加,朝着温向东大喊:“你偏心!”
向东不爽了,冷声反问:“我怎么偏心了?”
“你给温婉定亲,连苏政雅那样的都拒绝。给我选,就随便什么癞子瘸子的都可以!见过偏心地,就没见过偏成爹爹这样的!”
温媛这么一嚷嚷,王氏夫人也忍不住哭出声来。温向东更觉烦躁,冷声说:“当初给你定左~,还不是你吵着闹着不肯地,现在又拿这来说事算我偏心,我是个糊涂虫!我就不该听任你这丫头无理取闹的!”
温媛被温向东一凶地一声扑进老夫人怀里,大声哭闹起来。
“好了,好了!”老太君连忙出言调。
“你们父女俩就不要牛脾气对牛脾气了,反正婚期还早,我们有地是时间从长计议。最好是能治好世子的脸,治不好,我们再另想办法。”
“不要!不要!好了我也不要嫁他!”温媛还在哭闹。
温向东动火了:“对方是皇亲国戚,想退这门亲事,门都没有!”妇人之见,她们以为温家地地位有高到那个地步么,连皇亲都敢当作儿戏。
老太君叹着气说:“所以,只能说到时候再另作打算。”
“其实,我们退不了,可以设法让他们来退……”温娴忽然Сhā了一句。
屋子里顿时静默下来,温婉知道大家必定都听清了这句话,但没有一个人跳出来回应这句话。气氛凝滞了片刻,老太君挥挥手说:“不早了,都散了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是。”
【第八十二章 远游】
后,柳氏便唤过温婉姐妹俩,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清楚明白。听完之后,叹了口气,说道:“这事也真是凑得不巧,你们算是弄巧成拙了。
今日她算没将你们抖出去,谁知道他日又会如何?她们那边的事情,今后还是不要多管了罢。就算办成功了,她们也会记着你们的好。出了差子,却是我们别有居心了。”
姐妹两人点头应诺。
是晚,姐妹俩同榻而眠。温婉感觉到身旁的温娴一直辗转反侧,似乎有心事,难以入眠。温婉便侧侧身,轻声问道:“娴儿姐姐,怎么了?”
温娴愧然地小声问。
“没有。”温婉轻声。“我也没睡着。在想今天的事情,想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温娴“嗯”了一声:“我也在想天的事,不过我没有想对错的问题。已经做过的事情,是没有对错之分,做了便是做了。我只是在想,媛姐姐的命已经这么好了,为什么还有这许多的不满?西王世子这么好的家世,又有学识,为人品格也都为人所称道。这样好的人,她还要嫌他长得不好。若是我的话,能结上这样好的亲,都要高兴死了!”
温婉听罢,嘻一笑,说道:“原来是娴儿姐姐春心动啦!”
“死丫头!”温娴羞恼地在温婉的手上掐了一把,见她还“嘻嘻”地笑个不停,便开始呵她的痒。“我说正经的呢!”
温婉扭着身体躲避着娴的“魔爪”,讨饶道:“是我说错啦,饶了我吧,好姐姐!”等温娴收了手,温婉才抱着被子认真地说道:“媛姐姐是有些太挑剔了,但是人总是在自己的立场上往前看的!有些东西在我们看来远得像天边的星星,但在媛姐姐看来,却是触手可及的。”
“媛姐与我们不一样。她一生下来就是千金小姐。被所有人宠爱着。在要什么就有什么地基础上。自然是什么东西都要挑最好地。就连我们自己。进了京。成了小姐。若是现在让我们回头再去嫁个乡野村夫。我们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对不对?”见温娴默默地点点头。温婉又说道。“其实家世人品固然重要。容貌也是很需要地呀!终日对着一张令人作呕地脸。谁受得了呀!”
对此。温却不以为然:“这有什么打紧地。人老了都会变丑。只有最下等地人。才看重色相。”
温婉闻言。附和着讪讪笑笑。这样说也不无道理。小女孩才会比较看重相貌。**则更看重于家世人品之虽然温婉算起来比温娴还多活了那么几年。但在这看人不能看相貌上。却也远没有她这样透彻。
另一边。温媛自打见过西王世子地面后。每晚恶梦。又惊又怕。想着若真嫁这么一个人。还不如死了算了。于是。更是铁了心。卯足劲。一定要闹到退亲为止。接连几日。哭闹得家里鸡犬不宁。温向东也被折腾地每天一下朝就往温婉她们地小院里躲。每每抱怨不已。
温婉也跟着很不平静了几天。等到想起要将书局地印鉴送还给苏政雅地时候。已经是五天之后了。这天下学。请车夫改道先去了左相府。在门房等了半天。才被告知苏政雅并不在家中。温婉“哦”了声。转身下台阶准备明天再来地时候。却被人在身后唤了住。
“是温家小姐么?”
温婉连忙回过身,唤她地是个面容和善的青衣妇人。见温婉点点头,她便露出会心的笑容:“来找政儿?”
“嗯。”温婉认出她就是苏政雅的|乳母冯夫人,便思忖着将抱在怀里的锦盒递上去,说道。“这是前几天苏公子送到我家的,这里面地东西太贵重了,我不好接受,所以便来送还给他。不巧他今天不在家,能不能请夫人帮我转交一下?”
冯夫人低眉看看温婉手中的锦盒,微微而笑,却不伸手来接取。“政昨天一早,就启程去往关外了。”
“关外?”温婉怔了怔,下意识地问了句。“什么时候回来?”
“短则一年半载,长则三年五载都说不定。”冯夫人抬眼望向天边地晚霞,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和深深地疼惜。
“要去这么久啊!”温婉喃喃地说道。
冯夫人轻轻地点头:“走的时候,还是个哭鼻子地大花猫,希望回来的时候,已经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说着,敛眉再次回看温婉手中的锦盒。“政儿送出的东西,也只有他才有权利收回。温小姐还是等他回来,再亲自退还给他吧。”
“哦。”温婉默默地应了一声。原本一直没将这事放在心上,这会儿听说他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一时半会回不来,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回到家中,将这事与柳氏说了。柳氏又转告了温向东,温向东便去朝中向同僚打探了一番,然后就带了个惊人的消息回来。原来苏政雅去关外,竟并不是去游玩的,而是被大长公主送去参军了。而且托付给的将军不是别人,正是温婉的祖父,温明瑞温老将军。
虽然这个时代也实行征兵制,但富贵人家谁舍得将儿子送去边关战场。在苏政雅这样显赫的家世里,远赴边关前线,更是一件耸人听闻的事情。夫妻俩在为大长公主这一决定唏嘘不解了半晌之后,又不由开始琢磨这背后是不是有特殊的用意在。
“我们这头刚刚拒了婚,他们便将儿子送去公公那里。是打定主意非娶我们婉儿不可,还是想出个差池,便栽在我们身上,我们跟着倒霉?”柳氏忧心忡忡地问。
温向东倒没往这边想:“大长公主也就这么一个儿子,就算要整我们,也可能拿儿子的性命开玩笑。估计也就是让那小霸王去边关长长见识,行军出征这种危险的事情,也不会让他去做。而大长公主那边,又可借此博个教子严明、齐家有术的美名,这种事情,他们左相府做得还少么!”
柳氏想想也是,转念一想,又问:“若是那小霸王回来之后,再次向我们婉儿提亲,我们若是不允的话,岂不是太不给公公面子了?”
“这个……”温向东讪然说道。“这个以后再说了。”最近光温媛的事,就有够他烦的了,他也没有精力再来操心这有的没的事。揉揉太阳**,想起温媛那麻烦事情,他就头疼得厉害。温媛坚持一定要退婚,一步都不肯退让,但他哪里敢呀,向天借个胆子他都不敢!
这天适逢京学休息,温婉难得地睡了个懒觉。懒洋洋地起床来,抱着饭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吃饭。平常里最爱到处跑,打探传播小道消息的采红兴冲冲地奔回来了,一进门就大声嚷嚷道:西王世子亲自登门拜访来了!
【第八十三章 请嫁】
西王世子,亲自来了?!”温婉惊愕地问。
采红“嗯嗯”着使劲地点头:“前院的小荷说的,说未来大姑爷来了。这阵子大小姐不是闹得厉害么,据说大姑爷相貌丑得很,所以胆子大的,都溜过去看了!”
“真的来了?本尊?”温婉有些懵了。西王世子不是一直遮遮掩掩地不肯露面么,连定亲宴上都没有现身,为什么这会儿却亲自上门来了。难道是得到了温媛想要退亲的风声,想来挽回还是怎么的?“在哪里?”
“在正厅呢,老爷陪着说话。”
温婉听罢,转身就往外跑。出门的时候,正遇上温娴从外边回来,见温婉急急忙忙地往外跑,便唤住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西王世子来了。”
温娴一听西王世子来了,连忙将手中捧的衣物往采红怀里一塞,当即跟上温婉的脚步,匆匆往正厅奔去。有皇族亲自登门,正门处估计守卫森严,是行不通的。两人便从后偏门绕进去,然后在躬身在花丛里“悉悉簌簌”地潜伏着靠近到正厅的侧窗。搬了两块石头来垫脚,并排趴到窗台上,透过纱窗间的缝隙往里面张望。
话说温向东得到报讯也吓了一大跳,丝毫不敢怠慢,当即让管家先招待他到正厅。自己则赶紧回房换上正装,匆匆忙忙赶来。一进门,便瞧见一名长身佚立的少年束手立于壁画之前,微仰着头,专注地凝视着。轻袍缓带,轻垂至腰的长发整齐而柔顺。
温向东蓦然间有种眼前一亮,瞧见了位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感觉。这是温媛口中丑得没个人样的西王世子么?他的心中一阵踯蹰,放缓脚步进屋,迟疑了片刻才出声招呼道:“下官失礼,世子久等了。”
在观画少年回转身的那一刻,温婉都快屏住了呼吸。传说中西王世子的真容啊,究竟丑到哪一种程度……但很快,愿望就落空了。因为转过来地那张脸上,戴了个银锃发亮的面具,将整个脸庞遮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黑珍珠般的眼眸,目光沉静而温和。
“温大人言重。大人这厅中所悬字画无一不是出自名家之手。我是巴不得多欣赏一会才好。”西王世子轻笑着说着。处于变身期地嗓音。虽然听起来很是难听。但举手投足间。却有着一种与生俱来地文雅与尊贵。让人不禁为之侧目。
温向东引着世子入座。一边笑着说道:“我这只是附庸风雅而已。哪里懂得欣赏。世子才是此中高手。世子如此说。真是折煞下官了。”
西王世子轻声笑笑。说道:“温大人过谦了。”
这几天温媛闹得厉害。温向东也以为西王世子是得到风声。所以才无事不登三宝殿。但是一番交谈下来。他却是不愠不火。和和气气。礼周全。温向东倒是吃不准他此番登门地目地是什么了。
西王世子也察觉到温向东时不时地旁敲侧击着自己此行地目地。似乎对此十分不安。他也不是喜欢绕弯子地人。但直接挑明了说道:“温大人。实不相瞒。晚辈此行。是来请求解除与令嫒地婚约地。”
“啊?!”温婉不由惊诧地呼了一声,旁边的温婉慌忙伸手掩了她的嘴。所幸同一时间,温向东也惊得手一抖,手中地茶盏“砰”地摔落到地上,正好掩去了温婉的呼声。温向东自知失礼,连忙唤了侍女进来收拾。等侍女拾掇好残局,退出去的时候,温向东才诚惶诚恐地问道:“世子,何出此言?”
西王世子连忙安抚说道:“温大人不必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成亲是终生大事,总是要你情我愿。既
金不愿意,我们也不要强求了。”
“这……”西王世子一下子说得这么清楚明白,温向东倒是手足无措了,连忙解释说道。“不知世子从何处听来的谣传,小女并没有……”
西王世子抬手示意无须解释,他一切都心里明白。“那温大人就当作是我心意有变,退亲悔婚罢。”说着,回头看了侍立在侧的仆从一眼,那人便恭敬地将一份烫金名帖奉到温向东面前。
“这是令千金的名帖,现在原物奉还。还有之前下聘的礼单,有劳温大人整理一番,过几日,就送回西王府吧。”
“世子……”西王世子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温向东也知此事算是再无回挽回了。只得起身长揖,深深致歉。“小女无知,下官实在汗颜。得罪之处,实在无颜奢求世子海涵。”
西王世子连忙起身扶起他,说道:“温大人不必如此,对于此事,我真的没有怪责之意,也希望大人不要多加责备小姐。是我有意隐瞒在先,明知自己的这种情况,就不该存侥幸心理,贸然应婚。怪只怪自己太过唐突,如今落得如此收场,也算是我愧对小姐,让小姐受委屈了。”
听他说得真诚恳切,不像是表面上地虚与委蛇,温向东心中更是羞愧与遗憾交加。羞愧的是明明是自家失礼在先,却被人声声致歉。遗憾的是品性如此端方大度的少年,自家女儿却是有眼不识珍珠。
“父王那边,我也会与他说是我心中另有他想,才会无礼退亲。温大人千万不要将这事放在心上,莫使两家因此而生了嫌隙才好。”
温向东已经羞愧地无地自容,只能接下名帖和礼单,再三地向西王世子致歉。世子不想再纠结于此事,让气氛尴尬下去,便引开话题,说起今年开春时的京学会试来。温向东也跟着说起温克恭考进天榜,温婉到了地榜,西王世子连声夸赞温家治学有方,堪称书香门第。温向东附和着讪讪笑笑,算是稍微挽回些颜面。又寒喧了一会,西王世子便起身告辞,温向东亲自送他出门。
温婉这才感叹出声:“西王世子,似乎真的是个不错的人呢!”可惜温媛算是错过了,不然看世子的气质和风仪,只要脸上的痘痘一好,绝对是个风采绝世的佳公子。随即又开始忧心,到那时温媛会不会反过来觉得是她们破坏了她地幸福?
正感叹着,忽见身旁的温娴转身从垫脚石上跳下。温婉一惊,连忙回头唤道:“娴儿姐姐?”温娴却像是不曾听到一般,只一味地往温向东和西王世子离开的方向飞奔而去。
西王世子的随身侍卫见有人从身后奔来,怕会对世子不利,便回身拦下了温娴。
温娴见前路被挡,急忙高呼一声“爹爹”。她这么一唤,侍卫们便以为她是与自家世子定亲的温媛,便连忙致歉,让开了路去。
温向东听得有人唤“爹爹”,也以为是温媛跑来了。回转身,还没惊诧过来竟然是温娴,温娴就已经一个侧身挡到了西王世子地面前。扬起一张秀丽淑婉的小脸,目光坚定地与西王世子对视,薄薄地红唇因为激动而轻轻颤动着。“请、请世子娶我!”
西王世子蓦然怔住了,惊愕地问:“你说什么?”
温娴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平复着激涌的心绪,一字一顿地重申道:“请世子娶我。不论是为妻为妾,还是为奴为婢,我只求能够陪伴在世子身边,服侍世子,照顾世子,还望世子成全。”
【第八十四章 受罚】
儿……”
“娴儿姐姐……”
温娴这一举动,不仅惊得温向东目瞪口呆,随后跑到的温婉也是始料未及。温娴这样公然地冲过去求嫁,放在现代都是件离经叛道的事情,何况是在这封建社会里。若是世子欣然应下倒也罢,倘若遭到拒绝的话,那温娴今后的日子,就不堪设想了。
温婉怔怔地停住脚步凝望,在等待西王世子回答的这段时间里,几乎不敢呼吸。
西王世子认出温娴是那天文会时坐在第一排的几个女孩子中的一个,不由问道:“你不害怕么?”其实那天在文会上一下子看到这么多孩童,他心中便知有异了。之后水玲珑她们的小动作,他自然也是看在眼中。虽然已经料想到或许会被人瞧见真容,却终是没有选择中途离席。可能在他的内心深处,也是想搏一搏吧?
温娴坚决地摇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上天赋予了世子高贵的品格和渊博的学识,却只在最微不足道的容貌上留下瑕疵。这样的世子是幸运的,能遇见世子的我,也是幸运的。所以,即便知道今天我做出这样不知羞耻的事情,来日终会为人所耻笑,我也不想错失这次机会。因为对于我来说,世子高贵皎洁得就如同天上的月亮,说不定,一辈子就只有这么一次相遇的机会。
错过了,就没有了。”
“我也是再三思忖之后才站到这里的,就算将来被取笑、被责罚、被瞧不起,也绝不后悔今天作出这样的决定。”温娴的眼圈不由地红了,却依然坚定地仰着脸,凝视着西王世子的眼睛。“可以吗,世子?”
西王世子似乎被触动了,深深地点了两下头,问道:“你地名字?”
温娴大喜过望,欣喜的泪水扑簌而下。拂袖拭着脸颊上的泪花,一边努力地想要绽出笑容,娇憨得分外动人。“温娴,我叫作温娴,娴静的娴。”
西王世子会意地轻颔。回身对温向东说道:“温大人。有劳在三日之内将原先地聘礼退回。半个月之内。我必重新下聘。迎娶温娴小姐。”
“温大人?”见温向东没有反应。西王世子又唤了一声。
“喔。好。好!”温向东蓦地醒过神。连声应好。西王世子回身与温娴说了句“等我来”。便继续由温向东引着出门了。
“娴儿姐姐!”温婉快步来奔过去。见温娴地背隐隐**着。不由在她身后慢慢地停下了脚步。
“婉儿!”温娴转过身。泪流满面。蓦地扑身过来。紧紧地抱住温婉。哽咽着说。“我赌赢了!我赢了。婉儿!”
温婉只是用力地回抱她。这一刻。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当天晚上,柳氏与温娴便被老太君唤过去了。温婉心中有些不安,便不睡一直守在门口等。直到大半夜,采青才匆匆忙忙地跑回来,唤了几个小丫头去烧热水,自己则奔去药房取药。温婉估计温娴是受罚了,不由地有些心惊肉跳,不知道罚得重不重。
今天这件事情,若是传将出去,于温家颜面上已经不是蒙羞这样简单地事情了。温向东是除了燃眉之急,缓解了他的尴尬,加上世子也是亲口允了婚,他倒是不太想追究。但老太君和老夫人就不同了,她们都是大家闺秀出身,对于女子地礼义廉耻看得尤为重要。温娴这一举,必定会触怒她们。
胆战心惊地一直等到后半夜,柳氏和温娴才在丫环们的搀扶下回来。柳氏的眼睛很红,温娴的半边脸红肿着,步履有些不稳,却依然坚持摇晃着脚步自己走。
进屋之后,柳氏让温娴趴去床上,采青带着丫环端了热水和止血化淤的药过去。温婉轻轻地走进屋,
抱着枕头趴着,埋着脸,一句话也没说。柳氏轻手娴身上地衣服除下来。薄薄的衣裳下却不再是以往白玉无瑕地后背,而是狰狞交错的鞭痕,血淋淋的,触目惊心。衣服脱离身体的时候,温娴闷哼了一声,却是咬紧了牙关,不喊一声痛。
在采青的搭手下,为温娴清洗了伤口,敷好药,重新套上件棉柔宽松的衣服。柳氏收掇好东西,起身欲走地时候,温娴却伸手抓住柳氏的衣角,哽声说:“是女儿又急功近利了,连累娘亲受罚……”
柳氏微敛双眸,泪水簌然而下。长立许久,才转过身,叹声说道:“我算是明白,你是改不了这个冲动地性子了。今日之事,幸亏西王世子是当场允婚,否则,太君她们非打死了你不可。”
温娴沉默着,半晌才喃喃说道:“娘亲,我是赌了、拼了,但我并不是冲动。世子明知是媛姐姐嫌他貌丑,想要悔婚,却不想让媛姐姐背上骂名,损了名声,不仅亲自上门退婚,将所有罪责揽到自己身上,还再三叮嘱爹爹不要责罚媛姐姐。这样宅心仁厚、考虑细致的人,必定知道若不应婚,我会是什么样地下场,他不会眼看着我往死路上走的。”
“你才见过他几次,你就这么肯定,他地好人不是做的表面功夫?”
温娴重重地点头,半晌,才咬着唇低声说:“如若不是,我也认了,愿赌服输。”
柳氏深深地长叹,她也是知道女儿是个会动心思的人,但是她所采取的方法过于直接,始终无法为她所认同。
“夫人,老爷来了。”采红在外边喊了声。
“我就来。”柳氏转身出门,见小女儿默默地站在门口。不由感慨温婉倒是个不愠不火的性子,希望她不似她姐姐那般横冲直撞,一步一步走得稳妥。抬手轻抚温婉的头,低声说。“在这陪会娴儿。”
“嗯。”温婉点点头,启步坐到床头。见温娴趴着一动都不动,轻声问道。“娴儿姐姐,是不是很疼?”
温娴摇摇头,说道:“我心里很高兴呢!”
“娴儿姐姐……”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跟娘亲一样,并不认可我这样的做法,但是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的选择。温家是大家族,女子的门禁严,我平时都闷在家中,无法结识人。原本以为成为公主的伴读,会是一个转机。谁知又出那样的事,我也因此回到原点。明年,我就到出嫁的年龄了,若再不把握住这个机会,到时就不知道会被随便嫁给哪个小官吏做妾室。与其嫁个素未谋面、不知品性的人,不如赌上一赌。而且世子是个好人,我这一赌,是有九成的胜算的。”
温婉轻声说:“我也不是想责怪娴儿姐姐,只是觉得这样自己先放低了身份。世子若是在外边帮你说话,倒也罢了。若是不帮你的话,只怕会里外不是人……”
温娴闻言苦笑一声:“我与婉儿你不同,我身无长技,没有所恃之物。自己不放低,也只能等着别人来踩低。”
温婉轻叹一声,或许站在温娴的立场上,这是最好的捷径吧。接下来,也只能坐看西王世子如何对待这件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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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药方】
然温娴这件事情,引得老太君和老夫人勃然大怒。子亲口允婚,而且很快就重新送了名帖过来,温娴便相当于已经是西王府的人了,她们再怎么气恨也终不能罚得太严厉。最后也便只是将她禁足,罚抄家训了事。
温向东如期将之前收的聘礼全部送回了西王府,西王世子也依言重新下聘,娶温娴为世子侧妃。下聘之日,西王爷也亲自登门,再次为世子的无礼退婚致歉,同时也为两家重结秦晋之好表示老怀宽慰。另外还各送了温娴和温媛一对罕见的白玉镯,礼数周全得无可挑剔。温向东虽然为这一场闹剧以这样的喜剧收场而大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为欠下西王世子这么大一个人情而感到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定亲的第二天,水玲珑便神秘兮兮地来到温婉这里打探消息。“娴儿姐姐真的与西王世子定亲了?”
温婉点点头,说道:“是呀,你也听说了呀。”
“大家都在说啦!”水玲珑说着,转头四处看看,确定附近没有什么人,才唏嘘地说道。“娴姐姐长得那么漂亮,怎么嫁那么丑的人啊?是不是温媛那臭丫头不肯嫁,就逼着娴姐姐代替她去呀?”
温婉哂然一笑:“哪会有这样的事情,你别胡思乱想啦。”
柴启瑞从旁说道:“我听说的可是,西王世子对娴姑娘一见钟情,才不顾一切,执意退亲改娶的。”
“瞎说!”水玲珑白了柴启瑞一眼说。“我听她们都在说,是世子另外相中了某家地小姐,想娶为正妃。但温媛的身份是不可能去做侧室的,所以才改娶了娴姐姐。”
听着他们的争论,温婉倒是松了口气。看来世子是真的将所有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也绝口不提温娴自动请嫁这件事情。于是开始庆幸,温娴这回算是赌对了,真地嫁到了一个好人。打从心底认可了这位姐夫之后,温婉便开始琢磨帮他消除脸上痘痘的办法。虽然温娴明确地示并不在意,毕竟她总还是不忍心温娴终日对着那样一张脸庞,很破坏心情的。
痘痘在这里被称为面疮之症,可能是由于空气质量比较好的原因,似乎很少有人患这种病。仅有的少数患,也是最底层的劳动百姓。糊口尚成问题,也没有人去图个脸面上地美观。因为求医的少,在这方面无法得利,所以治这个病的大夫也少,相关的记载就更少了。
根据现代地生活知识常识。除痘理应是分成外敷和内服两个方面。一是外表地清洁、除垢、杀菌。二是体内地寒热调和。温婉窝在书楼。翻遍了里面地医书。终于自己摸索出了几个方子。然后拎去向京学地林太医求教。
林太医从属于太医院。曾在宫中当过三年地御医。但由于在宫中当差。风险极大。无时无刻不是端着自己地脑袋在伺候皇子娘娘们。林太医是有妻有女地人。他也不图有什么大作为。只想图个安稳。便自动请命到京学。担任常驻医师之职。但是林太医虽然医术精湛。却也不曾治过面疮之症。
看了温婉地药方。不敢轻易定夺。说要再研究研究。所幸温娴地婚期定在明年开春。时间并不紧迫。
与此同时。还有一件始料未及地事情。就是大通书局地人竟然找上门来。大通书局主要经营地是书籍地印制和行。由于牌子老。又有官方地庇佑。所以经营情况还是比较乐观地。出入帐三个月清一次。需要用到温婉
枚印章。所以温婉被大通书局地钱管事找上地时些手足无措。没仔细看。便先将章给印上了。等他走后。心里才犯起来了嘀咕。捧着帐本对了一个晚上。没现什么问题。才松了口气。苏政雅既然将书局送给了她。那在归还他之前。她还是得好好经营着。总不好到时候还他一个亏损地空壳子。
觑着个京学地休学日。温婉与温向东说想去京城里地大书局看看。买些书看。温向东自然很乐意看到温婉一心向学。当即欣然应诺。还特地唤了温克恭过来。让他陪着温婉一道去。到了大通书局。温婉才现。这里竟然是一个她梦寐以求地图书宝库。不仅市面上流通地书、书楼里珍藏地书应有尽有。连有些因为违禁被查封地书也有。
温婉便开始有空便往书局跑,经过几天的挖掘,竟然还找到了一大堆别人送过来希望被印制成书,却被局里弃之不理地原稿。埋头苦看了一个月,还真掘出了一批很实用的工具书,其中就有百年前一名郑姓大夫编集的民间偏方大全。
这本偏方大全里,很罕见地列了两帖治面疮的药方,温婉如获至宝。当即抱着书去寻林太医,共同研究了几个月,终于得出了一帖比较温和地治愈青春痘的药方。
药方初成,自然不敢直接送去给西王世子服用。毕竟皇室贵胄,治疗过程中稍微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会要人性命的重罪。
在林太医的帮助下,温婉几乎拜访了京城里所有说得出姓名的大夫,才找到一位目前手中有一位面疮患的大夫。那大夫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症状,正准备以“不痛不痒,不算是病”为借口将求医打走。温婉便拦了他下来,将新得出的药方免费赠送,并支付双倍医药费请他为患试用。
大夫一开始不敢轻易尝试,怕出什么麻烦事情。但温婉将价钱一再抬高,他在再三研究了药方之后,确定就算治不好也会有太坏的后果,才勉强答应试用。没想到一个月之后,患的症状便得到了控制。三个月之后,症状有了明显的减轻。半年之后,就基本消除了,只留了些淡淡的印子。
试验得到了大成功,温婉欣喜异常。算了算温娴与世子的婚期,还有一个多月。为了不让这辛辛苦苦研制出来的秘方在这之前流传出去,便与那大夫和患说,她最近还在想办法完善这药方,有可能可以做到连印子也除得一干二净。到时候将免费赠送和试用,但是希望他们能暂时将药方保密。那大夫与患都将温婉当成了小神医,自然言听计从,更况这事于他们自身也有好处。
温婉回头在药方中多加了几味调理气血的药,使药方更加完善,这一份送给温娴的成亲之礼便算是准备好了。另外还教了温娴日常洁肤护肤除菌的办法,让她婚后帮世子外敷内服双管齐下,一来可以更快更有效消除面疮,二来也可以增进夫妻感情。
温娴为温婉费了这么大心血准备的贺礼而感动不已,抱着温婉泣不成声。同时,她也知道自己所要嫁的人,是京城屈指可数的风流名士。在待嫁的这段日子里,每日一有空,便跟着温婉读书习字。虽然才情是与生俱来,学不会的,但半年多的刻苦努力下,倒也算是练得了一手好字。
【第八十六章 书局】
较于初来乍到的第一年,温婉在这个世界的第二年多。过了新年,姐姐温娴的出阁之日便已经近在眉睫。
为了昭显对这位庶出女儿的重视,温向东特地在三月里提前办了温娴的及~之礼。在送她风风光光地出嫁之后,才开始措手筹办温媛的及~礼。
温媛是这一房的嫡长女,她的及~礼系关全家的大事件。一般贵族女子在行及~礼之前,都会将亲事定好。在仪式之时,就会当众宣布婚期,通知全族。温娴亦是如此,温媛自然也不能落在她之后。于是,温媛的婚事,再一次被迫切地摆到了台面上,温向东也再一次为此而头疼不已。
庶出的女儿都结了皇亲,嫁作世子侧妃,这嫡出的女儿,似乎也只能往帝王家嫁了。温向东也不是不想自己的女儿为后为妃,光耀门楣,只是他也是知道自己这个宝贝女儿的脾气的。从小被娇宠惯了,让她去宫里服侍人,讨好人,过那种如履薄冰的日子,肯定会出大乱子。
温向东心中正惦着这件事情,那边便像是受了感召似的,皇帝陛下出圣旨了,要为太子殿下选妃。五品以上官员家中尚未婚配,年龄在十二到十六岁之间的女儿,都要进宫参与采选。
温婉正好还差半年才到十二岁,侥幸地逃过一劫,拍着胸脯,大大地松了口气。温媛的名字,却赫然被列在了名单之上。虽然根据礼部的消息,这次选地是太子妃,将来太子登位后,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后,但是温家上下,从老太君到王氏夫人,都不愿意温媛进宫。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商量了一个晚上,终于想出一个推搪之法。
就是由温向东向皇帝陛下禀呈,说温媛与其表弟陆锦熙乃是指腹为婚。纵然当初没怎么当真,但这两年他们一起生活,青梅绣马,感情甚笃,家中正筹备过两年便将他们俩的婚事给办了。所以恳请皇帝陛下念在小儿女情深的份上,将温媛从名单上剔除。
家中最赞成这个办法的,自然就是老夫人了。女儿远嫁,长年难得一见,一直是她心中的一块心病。如今若是最宠爱的孙女真的嫁与外孙,那还真是皆大欢喜,极大地衬了她的意。不想温媛却拿眼角瞥了瞥像只小狗一样偎在温筱身边的陆锦熙,嫌恶地皱皱鼻子,噘着嘴说道:“不要!”
王氏夫人慌忙拍了下温媛地手,轻声斥责她太无礼了。温媛却不以为戒,反而将脖子一扬,说道:“就不要,我不喜欢他!”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
见王夫人开始训女。温筱连忙打和说道:“这也只是个推托之词而已。不必当真。咱们都是一家人。定亲退亲什么地。还不就是彼此点个头地事情。”
清源陆家虽然也是大家族。却也比不得温家这样地官宦世家。近年来他们一家三口盘桓在温家。已有种寄人篱下地感觉。如今好心好意地想帮上个忙。却没想到反让自家地儿子遭到这样祼地看轻。温媛是出身好。模样也生得漂亮。但却骄纵成性。温筱心中还真是一千个、一万个地不希望温媛成为她地儿媳妇。比较起来。她倒是宁愿要温婉。每次瞧见温婉地时候。她不是在安安静静地看书。就是乖乖巧巧地帮衬着做家务。那样乖巧听话地媳妇才合她地意嘛!这样想着。她又不由地动起了温婉地心思。
温媛被王夫人训了两句。便噘着嘴不高兴了。推开她地手。小步跑到温向东身旁。抱着他地手臂。
道:“爹爹。那我就进宫去好了!”
温向东瞪了她一眼。说道:“开什么玩笑。就你这脾气。这心眼。你进宫去。什么时候被人害死都不知道!”
温媛哼声说:“等我当了太子妃。谁敢害我呀!”
温向东心里正烦着,便扭过身不理她。但温媛又坚决不同意胡她与陆锦熙的婚事,好不容易想出来地提议又被迫搁浅。
相较于温家这一阵子的惶惶不安,温婉倒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专心致志地研究起苏政雅送她地那个书局来。
原本以为局子里的人会欺她年少,做假帐欺瞒她,所以每回对帐,她都格外用心。一条一条地核实,决不掉以轻心。后来才现,这完全不是应该担心地问题,真正需要担心的,是工作倦怠地问题。
从事书籍印制和销售,其实是一项利润很簿的经营,除非是寻着大红的畅销书。但在这样的年代里,公然谈情是会被视作有伤风化,倍受舆论谴责的。所以像余子晴那样的言情小说家,也是几百年才出了那么一个。而且余子晴的书稿原版,在京城另一个大书局,朝华书局手里。另外一些广为流传的经史子集之类的书,则是掌控在尚书院手手里,是不能随便印制的。所以大通书局这边只有一些名士文豪们的诗文集,画集,字集之类的东西,由于这类书籍的受众范围不大,销量也十分有限。每月的收入,也就正好可以支付局里从业人员的薪水而已。
书局里除去温婉,总共不过十来个人,而且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一般到了这般年纪,雄心壮志都已经消磨殆尽了,也不再图有个什么展。而且书局的利润虽薄,但他们从业多年的薪水还是可观的,所以大家便都是日复一日按步就班地例行工作着。
大通书局设有财务、常务二司,和文、制、行三署。财务司总管全局的进出财务,常务司相当于后勤部,日常杂事都归其管辖。文、制、行三署,才是书局的直接经济来源。
文署肩负着优秀书籍的寻找掘的重责,分析考量是否能带来效益。古代的印刷与现在不同,一旦确定印制,就要全面刻版,这里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资金。所以文署的责任是很大的,若是找的书到时候销得不好,很可能就会让书局血本无归。
制署负责的是书籍字版的刻印、印制、成本等一系列的步骤,最后才由行署出面去与各大书店、书联系,将书销往市面。
现在书局的情况就是最重要的文署基本不动,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敲定新书目了。其他两署稍微动动,纯属于吃老本的状况。关于这个问题,温婉也琢磨了很久。如果什么也不做,就按现在这个情况经营下去的话,再撑个三五年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到时候等苏政雅回来,将整个地丢还给他就行。只是有时候想想,自己现在平时除了看书,也没什么事做,现在有这么好一个资源在手里,不好好地利用它赚点钱,似乎太暴殓天物了。
这边,温婉还在迟着要不要有所作用,那边机会便来了。文竹文夫人新成了一辑字帖,准备找个书帖帮她印制成书,分给玉香学府里的学子们研习。这可是一个稳赚不陪的绝好活计,连长期的销路都铺好了。盯上这块肥肉的书局,自然也不是一两家问题了。
【第八十七章 让利】
婉是窝在书局的库藏室里看书,无意中听到来搬书~名伙计闲聊,才得知文夫人要寻书局印书之事。温婉与文夫人曾有一面之缘,印象中是个非常慈祥和气的人,而且库藏室里也有不少文夫人的书,估计以前也是有过合作的。
温婉当即心中便动起了小九九,回家翻了翻当初钱管事送过来的版权册,果然没有记错。文夫人在大通书局前前后后印制的文集、诗集共计五册。五册,按照现今的制书水平,这实在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了。看来应该是合作得非常愉快,才会一再地合作吧。
第二天再去书局的时候,便特意拎了糕点去请文署的胡署公品尝,然后很顺口地提起了文夫人之事。胡署公年过花甲,个子很小,背也略微有些。
绿豆般的一双小眼睛,终日泛着些许迷茫,似乎没睡醒似的。听温婉提起这件事,小眼睛眨了眨,慢条斯理地吞下一块糕点,咂巴下嘴,语重心长地说:“小姐啊,别怪我说话不中听,这事是铁定没戏唱的。”
“为什么呢?”温婉变成了一个好奇宝宝。
“这个原因,是多方面的。”胡署公看似迷糊,说话倒是条理清楚得很。“先是一个历史原因。四年前,我们的前任程局主因为家中动土,挪用了局里的钱,以致于拖欠了文夫人的钱,一年之后才付清。自那以后,文夫人便与我们没有任何合作了。”
温婉沉吟着说道:“这一点,放在现在应该称不上问题了吧。只消向文夫人说明情况,或可以再承诺一些预付金,相信文夫人也不是那样不通人情的人。”
胡署公叹着气说:“文夫人若是真那么通人情地话,那就更难办了。近三年来,文夫人一直与朝华书局合作。如今朝华书局更是攀上了尚书院里的关系,坐稳了京城第一书局的位置,文夫人不可能转投我们的。”
“喔,这样……”温婉喃喃应着。牌子倒是一个大问题,对方是第一书局,又有朝廷撑腰的话,确实很难争得过。
见温婉已经被基本说服了,胡署公小眼睛眨眨,继续语重心长地说:“另外最主要的还是技术上的问题。文夫人这回印的是大字帖,不像一般的文集诗集只需重新排版即可,这个是要全面刻版的。我们局地刻版术和拓印术有限,万一不小心伤到原版,那可就不光是赔偿能解决地事情了。”
他若是不提这技术问题地话。温婉倒还真信了他前面地说词。她上个月刚在书库里翻到过一部全部介绍京城四大书局地书。从展历史到经营方式。以及各方面地长处短处都有详细地描述。她清楚地记得。那本书上所记载地大通书局地长处就是历史悠久。刻版技艺精湛。成书品质高。极少有错误及残损之类地问题。与胡署公所说地。正好完全相背。
温婉拄着下巴。假装深思熟虑了一番。重新坐直身。叹了口气说道:“署公。我真地很喜欢文夫人地字。所以无论如何。我还是想拜托署公帮我争取试试。要么这样吧。如果这次能把文夫人地字帖争取下来。那么到时候正式行销售。前三年所得地净利润就全部算作给署公地劳务费。怎么样?”
“三年地净利润?给我?”胡署公一下子傻眼了。只觉眼前小山一般地金子闪闪光。那该有多少钱哪!
温婉认真地点头:“我可以列字据为证。”本来这部分净利润就是温婉这个局主地收入。但温婉如今不愁吃不愁穿。每天还有固定地零用钱。小小女娃。捏了一大笔地钱在手里也没什么用处。不如用来做
意义地事情。比如重振书局。而重振书局地第一步。核心部门文署从一片死气沉沉中改变出来。
胡署公沉默着。两根手指轻轻地扣着桌面。似乎在估量可不可行。不时地抬起目光瞅瞅温婉。小眼睛闪着前所未有地精光。
温婉见状,催促了一声:“署公?”
胡署公终于松口说:“我考虑一下。”
温婉知道他会去想办法了,连忙欢喜地说道:“有劳署公了!”胡署公从事这行三十多年,从业经验丰富,如果他真的愿意全力以赴的话,应该还是有希望的吧。
果然,三天之后,胡署公就神秘兮兮地拿了字契过来,让温婉签字盖章。瞧他的样子,温婉便知道此事有谱了,也不多问什么,直接签了章让他安心去办。第二天,温婉再到书局的时候,就一反常态地看到了繁忙的一幕。不仅胡署公忙得脚不沾地,制和行两署也忙得热火朝天。
温婉在书库里拉了个伙计问,那人说是新近要有新活进来,不过对方要求先看制作草案和行计划,所以才会全局忙成一片。温婉会意地笑笑,心知这事估计是不离十了。当即鼓励了几句,随后又从小银库里取了些钱出来,交给钱管事,让他代她请三署的伙计们去酒楼磋一顿,好好地犒劳大家。
书局这边进展还算顺利,家里的事却越来越棘手。进宫采选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温向东实在想不出其他的推搪之辞,便准备让温媛称病。没想到这个时候,右相却亲自登门造访,名为探望女儿女婿,实则是来劝温向东送女进宫的。
当今皇后无子,只有毓心公主一个女儿。而太子的生母黎妃死于产后大出血,所以太子自幼便由皇后哺养长大。皇后向来不满大长公主对朝政的指手划脚,而右相又与左相素来不合,所以右相自然而然便成了皇后最想拉扰的对象。皇后也不是没有向右相明里暗里授过意,但右相却也一直没有明显的表态。
右相因为个人原因与左相不合,也因为个人原因看不惯钟太师和钟国舅的姿态,而且他也不想站到外戚那边,降了自己身份。但是这回不同了,太子选妃,现在的太子妃,不出意外,就是将来的皇后。左相右相分廷抗礼,为了压制大长公主的气焰,右相就极有可能成为此次选妃的最大受益。有便宜不占大笨蛋,这个道理,右相还是明白的。
但是当今皇帝却不喜欢直接指婚,喜欢公开采选。圣旨一下,右相一合计,不妙!自己的三个孙女儿,只有十六岁的二孙女年龄符合,但是已经出嫁了。
于是乎,只能把目光转向了几个外孙女。外孙女中,符合条件的倒是有两个。一个是忠武大将军的女儿,年十三,另一个就是温媛,年十四。王右相倒是想将两个外孙女一齐送进去,但那将军女儿生得五大三粗,实在不敢恭维,所以他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了温媛的身上。
王右相本来以为只要他一说,全力支持温媛去应选太子妃,女儿女婿会欣喜若狂。没想到他们却谢绝了他的好意,说准备称病推托,然后另外给温媛结门亲事。王右相气得大骂他们糊涂,说温媛这一去,有九成的希望中选。一旦温媛成了太子妃,那他这做父亲的,还不是扶摇之上,工部尚书之位唾手可得。
温向东也不是不心动,只是想着女儿这性子,又实在豁不开手,不由地右为难,不知道如何是好。
【第八十八章 噩耗】
向东写好了称病的折子,压在书案上,每日摸过来遍,却始终还是下不定决心究竟是呈上去,还是就此销毁。诚如右相所说,温媛内有外祖父官居右相,权倾半个朝纲,外有祖父伯父手握重兵,驻守边关。再加上大长公主与左相那边的原因,太子妃之位,舍她其谁?只是她这娇蛮任性的性子,实在让他这做父亲的很是头疼。若是换成温娴或者温婉,他早就二话不说,立马就跟右相拍板决定了。
他心中的顾虑,也跟右相说起过,右相却全然不当一回事。说温媛这么大的人了,不会不知道宫中与家里的不同。还说宫里头的那些个妃子娘娘们,未进宫前,哪一个不是家中的娇小姐,进宫后,不也都为奴为妾,学会伺候人了么!让他不要再操这些多余的心了,若是决定的话,就得赶紧找个宫里的嬷嬷来教温媛宫廷礼节,到时不要失礼于人前。
这边温向东还在踯躅不决,那边温媛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消息,说只要自己进宫参选,就一定能当上太子妃。温娴嫁作世子侧妃这件事,虽说是温媛自己悔婚在先,才让温娴捡了个便宜,但她心中一直很不痛快,白白地让个卑贱的丫头结了皇亲。那自己就算嫁个一品大员,臣终归是臣,比起皇家来总是矮了一头,于是便横了心,嚷着要进宫。
温向东被来自两方面的压力,压得快要崩溃的时候,宫里突然传来一个消息:驸马遇害,太子选妃之事容后再议。
接到讯报,温向东郁结胸中的一口气终于吁了出来。靠躺在椅背上,出神了半晌,才蓦地醒过神来:驸马遇害?哪位驸马?但转念一想,能让太子选妃之事为之搁浅的,恐怕也只有心公主的驸马了。
当即备轿赶往右相府,细问详情。得知一个月前,驸马凤毅华与两位曾经的同窗好友结伴游学,拜访民间奇人异士。不想谈笑风生离京,却是凄凉扶柩回京。心公主新婚一年成寡,皇后悲痛欲绝,皇帝勃然大怒,当即将同行的两位文士打入天牢,明日亲自开审。
右相与温向东说,太子年纪已到,选妃是誓在必行。虽说此次横出意外,但最多不过往后延个一年半载的,迟早还是会旧事重提。还说已经联系好一位宫里地嬷嬷,看什么时候有空,便让温媛去学学宫廷礼仪。
温向东口上都应了,这时间一缓,他也有个喘息的时间,好好地从长计议。在右相府坐了一会,刚准备告辞回府,便有下人来报,说工部主事王飞龙求见。温向东一听是自己工部里的主事,便想知道他来找右相是什么事情,于是重新坐下,暂不提回府之事。
“右相大人!温大人也在!”王主事一进门便已是老泪纵横,屈膝“咚”地一声跪倒在地。“老朽年过半百,就子聪一个儿子,恳请两位大人帮帮忙,救救犬子!”
王右相连忙说道:“王大人起来说话。”
原来这工部主事王飞龙地儿子王子聪。就是与凤驸马同行地两位同窗之一。他们在京学时候曾是志同道合地好友。后来驸马进了国学。联络便少了。此番驸马邀请他们一道游学。重叙旧情。自然是欣然前往。
不想晴天霹雳。驸马竟然客死异乡。王子聪两人一路战战兢兢地回京。到家已经是形销骨立。魂不守舍。第二天就被打入天牢。生死未卜。在家地最后那个晚上。他将事情地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王飞龙听。
凤驸马约了他们到江之畔地聚艺楼听戏。看水灯。早地到了。驸马却久久不来。灯会结束后。回到暂住地文馆。也没见他在。当即支会了馆公。派了些人出去寻找。寻了一晚上也没有寻到。第二天听说有人放水灯时不慎落水。清晨打捞了遗体上来。正在衙门。在馆公地陪同下。两人不安地去衙门一看。不由吓得魂飞魄散。那死者。正是驸马凤毅华。
驸马遇难之事。本与他们无关。怕只怕皇帝盛怒之下。不听解释。先办他们一个照顾不周地罪名。王飞龙老来得子。好不容易长大**。若是因这无妄之灾而白发人送黑发人。那他真是连死地心都有了。
王右相听完事情地来龙去脉。安抚说皇帝陛下英明。一定会明察秋毫。不会让无辜者蒙冤。王飞龙也听出是推搪之辞。便长跪不起。再三恳求。磕得额头淤红一片。右相只好答应马上进宫一趟。王飞龙这才千恩万谢地告辞离去。等他走后。温向东才知道原来这位王主事。竟是王右相地远亲。不过同僚这么多年。居然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这门亲。也知道是这位王主事是真地低调行事。不愿攀附权贵。还是另有其它原因在。
驸马遇害之事,纷纷攘攘地折腾了一个多月,终于当朝宣判,作了一个了结。驸马遇害之时,聚义楼很多人证实王子聪二人确实在二楼听戏,也确实有人看到驸马追着一盏荷花灯往江下流去了。但当时正值花灯节,人潮鼎沸,没有人多加留意,也没有人听到呼救声。皇帝纵然再生气,但法不责众,只能革了当地地方官的职,并责令取消花灯节,拆了聚艺楼。在天牢呆了一个金多月地王子聪二人,倒也算被无罪释放,安然回了家中。
公主新寡,守了七日的灵,便被召回宫中。皇帝不忍看公主终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便让皇后陪同她一道去清凉山的行宫住一阵子,散散心。但是皇后也为驸马之事伤心不已,就母女二人去的话,伤心人对伤心人,难免会更添忧伤。于是皇帝又下旨,满朝文武家中可有千金小姐愿意随皇后和公主去清凉山,如果能让公主重新展颜欢笑,重重有赏。
这道圣旨,无非就是皇后为太子选妃做的预备工作。王右相立刻支会温向东,让她将温媛的名帖呈上去。温向东最终还是经不住再三地游说,呈了名帖上去。而皇后似乎就是在等这一张帖子似地,立马就应允了。
温媛中选,她自己是欣喜若狂,温家与王家却是忙作一团。右相先是唤了温媛过去,亲自叮咛伴驾注意事项。隔天又送了一位嬷嬷和两名使女过来陪温媛前往。温家也为温媛的陪行人员精挑细选,从旁提点她,保护她。
此外,温向东仍不放心,特意派人去西王府,请温娴回来小住几天。温娴做过公主地伴读,对于公主的性情喜好了若指掌,希望她能传授温媛一些手段,可以尽快讨得皇后和公主地欢心。
温娴自是知道父亲在这个时候唤她回家是什么事情,便向世子请示。西王世子得知后,不仅不反对,反而主动要求同行,陪伴温娴回去小住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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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桶子们表着急,苏正太很快就会回来啦~~~快则这周,慢则下周,很快滴~
【第八十九章 借书】
几日,温婉也感觉到了家中的颇不平静。但是温媛了上回的教,她也不去多加过问,一门心思地理书局里的事。
大通书局是老牌书局,局里的从业人员个个都经验丰富,加上之前与文夫人也有过不少合作,知道她的喜好。所以这次大家都全心去做了,设计出来的方案果然深得文夫人欢心,欣然与大通书局签了文契,算是将这次的合作正式地确定下来。书局各署经过一番前期准备,也全面进入了开印制阶段。这其间太专业的东西,温婉便不懂得了,只偶尔询问下进程,其他的便放手由他们去做了。
不过,这回温向东唤了温娴回来,倒是让温婉兴奋不已。温娴出嫁三月有余,只在回门之日回过家一趟。姐妹俩这么长时间不见,确实分外思念。不知道她在西王府过得如何,府里的人尊不尊敬她,世子待她好不好,同时也惦着世子脸上的痘痘是不是已经消退了。按照上回试药的那个人的情况,三个月的时候,应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不知道没有痘痘的世子长什么模样,好不好看?对此,温婉还是满心期待的。
温娴夫妻二人抵达温家的时候,前院也派了人来支会温婉母女二人。温婉兴冲冲地跟在柳氏身后过去会客,却惊愕地现西王世子还是戴着那个银质的面具,心下不由地又奇怪起来。按那个药方的疗程,三个多月,就算没有全好,应该也已经消退得只剩印子了,为什么还是不以真面目见人?难道是因为个人的肤质不同,所以药方不管用么?
但不可否认的却是,身材颀长、青衣寂然的西王世子戴上那个银锃亮的面具,浑身透露着一种深藏不露的神秘气质,让人不禁侧目相望。若非见过真容,温婉还真会觉得他是因为容貌太过出众,才不得已以面具隐藏的。温娴则穿了一袭柔紫色的宫装,乌黑地头堆成如云的髻,间细细地点缀了些许精致细小的珠花,文雅而娴静,站立在西王世子身侧,相得益彰,很赏心悦目的一对璧人。
彼此一一见过礼,便闲坐着叙起了家常。由于老太君和老夫人她们都在,柳氏和温婉也没Сhā上什么话。等各自回房后,柳氏便让温婉送些糕点过去给温娴。叫她这几日不用急着过来,先做好温向东那边吩咐的事情,到时候她们不提,温向东也会留时间让她们母女三人好好叙叙的。
温向东安排了一个单独的院落给温娴夫妻居住,不算大,却很清静,方位和风景也是极好的。天色还早,夫妻俩便坐在院中地亭子里闲话。温娴正说起温婉小时候的时候,便有使女来报说温婉来了。世子不由轻笑出声:“真正是白天莫说人,晚上莫说鬼。你们姐妹这么久没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在这里打搅你们了,我回房。”
温娴笑着送了世子回房,便去门口迎接温婉。温婉带来了柳氏亲手做地糕点,都是温娴平常时候最爱吃的,温娴心中不由感动不已。纵然在西王府,府中上下也算照顾她,却终还是比不得自家骨肉这份贴心的温暖。
温婉转达了柳氏的话后,便问起了温娴的近况。温娴说世子待她很好,王府里地人也都很好。听她这么说,温婉倒也放心不少。不过温娴说起世子的时候,神情微微带笑,却没有新婚女子独有娇羞,心中微有些小嘀咕,忍不住问道:“娴儿姐姐,世子对你真地好么?”
温娴怔了怔。然笑道:“你以为我是受了委屈。不想你和娘亲担
以说谎诓你们么?你也不想一想。世子为什么要陪我?这是不合礼法地事情。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呃……”温婉一愣。“他是想让大家都知道他很重视娴儿姐姐么?”
温娴微笑着点头:“我与他这桩亲事。不是他登门提亲。而是我自动请嫁地。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地。老太君和老夫人为此打过我。骂过我。指责我不知廉耻。让温家蒙羞。我虽然不曾与世子说过。但世子必定是猜想得到地。所以他这回抛开了所有地事。都要陪我一起过来。就是让老太君她们都知道。他是如此地重视我。对于我地请嫁。没有受到丝毫地轻视。也没有让温家家声蒙羞。反而得到了他额外地敬重。”
温娴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女子出嫁后。在夫家是否受到重视。会极大地左右娘家地态度。你看这回世子陪我回来。老太君她们给我地脸色也好了许多。今后你与娘亲地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世子真是有心人。”温婉由衷地感叹着。随即又想到药方地事情。连忙又问道。“对了。娴儿姐姐。世子地脸怎么样了。可否大好?”
温娴笑着说道:“你呀,没有看到你的药方的疗效是不是很失望呀?”
“我想早日看到姐姐姐夫郎才女貌的样子嘛!”
“再过阵子吧。”温娴琢磨着说道。“我需要一个契机。”
“契机?”温婉一惊。“娴儿姐姐还没给世子用药么?”
温娴点点头:“一嫁过去,便急着给他治脸的话,难免会让他觉得我还是嫌弃他的容貌,并不是真的欣赏他的品格与才学。所以我需要等待有人来触一个契机,我再趁机用药,这样才能两全其美。”
温婉迟疑了半晌,才感佩道:“还是娴儿姐姐想得周到。”
天色不早,温婉告辞回屋。
将了解到的情况都转述给柳氏听,听说世子这样贴心,柳氏也颇感欣慰。接下来两天,温娴都在应对温向东那边的事情,温婉她们只能在从使女们口中得到些讯息。不过得闻温娴在各方都颇受礼遇,母女俩也高兴不已。
这天晚上,晚膳后,温婉懒洋洋地坐在院子里纳凉,一边竖起耳朵偷听着两个洒扫的小丫头在院子的角落里说八卦。忽而有人来叫门,是温向东那边的书僮,说要找婉儿小姐要本书。
温婉连忙起身出去,问道:“找什么书呢?”
小书僮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说道:“回小姐,是郑怡祖手抄带附注的《诗颂》。世子听说我们府上有收藏这本书,便想要看看。小的去书房找了一圈,没寻到,估摸着是婉儿小姐拿了,所以便过来问问。”
“哦,是我拿的。”那本书似乎是绝版了,当时陆锦熙一眼看到这本书,便随手摸走了。“可是,后来被锦熙哥哥拿走了。”
“表少爷啊。”小书僮为难了。在温家,世子是贵客,陆家也是贵客,书在陆锦熙那边的话,就不好直接过去要了。
见小书僮在犯难,温婉想起自己当初为了练字认字,抄了不少书,其中好像也有这一本。当即让小书僮稍等片刻,自己回屋在书架上翻了许久,终于寻了书出来,交给书僮。说虽然不是郑怡祖原版,但内容是一模一样的,一字不差,请世子先凑和着看吧。
小书僮这才千恩万谢地捧书去了。
【第九十章 矫字】
正式出前往清凉山行宫之前,温媛还有另外两名~千金要先行进宫住一段日子。宫中派来的车马已到门外,屋里老太君、老夫人加上温向东和王氏夫人夫妇还在对温媛进行再三地劝诫叮嘱:“宫中不比在家里,大家都宠着你,让着你。宫里头个个都是不容小觑的狠角色,一定要收敛脾气,做到克恭克谨,礼貌待人。”
临上车时,温向东仍不放心地将一枚玉牌交与随行的两位嬷嬷。称温媛若还是任性执拗、不听劝告,她们可以使用任何办法制止她,甚至不惜使用暴力。
温媛一听温向东居然允许下人们对她用粗,不由地脸颊一鼓,小姐脾气又将作。温向东冷颜说道:“你若是连这一点都无法忍受,那就不要进宫了!我这就进宫面圣,就算不要这颗项上人头,也要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温媛念了这么多年的书,也不是不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加上这几天家人一波接一波地对她进行连番轰炸,她自然明白温向东并不是在说笑。为了进宫,只能暗自瘪瘪嘴,闷闷地说道:“知道啦!”皇后娘娘与毓心公主,是东望国最尊贵的两个女人。让她去服伺她们,她也是心悦诚服的,她只是不乐意连嬷嬷们都可以欺到她头上来么!
送走温媛之后,温向东才想起温娴这几日一直都在帮他忙温媛这边的事情,还不曾有时间去与母亲妹妹团聚。于是便热情地挽留世子再多住几天,世子也是极好说话的人,当即欣然应允。为了腾出尽量多的时间让她们母女三人一叙旧情,温向东便邀请世子到处走动,温娴也因此得已过了三天出嫁前的日子。
三日之后,世子携温娴告辞回了西王府。当晚,那天被小书僮拿去给世子看的那本书也被送了回来。温婉接回之时,并没有多看,随手就放到书架上了。过了几天才想到世子是博学之士,到了温家却要特地找这本书看,不知这书上有何过人之处。想到这,取过书翻开一看,却现扉页上夹了一张青色的便笺。温婉并不记得曾在书里夹过这么一张便笺,好奇地抽将出来,却只见青笺上整齐地写了三行蝇头小楷。
“第七页第三行第七个字,‘泠’是为‘冷’,属笔误。第十九页倒数第二个字,‘瑜’是为‘瑕’,此失之大矣。一字之差,谬以千里。慎之。”
这几行字字体虽小,但笔峰苍俊而凌利,颇具风骨。“是世子写的么?”温婉心中一动,翻到笺上所写地页数对了对。果然,一个别字,一个错字,被挑了出来。“世子看书好认真啊!”温婉一边感叹着,一边提笔将两处错的地方修正了过来,然后捧着书靠到床上去看。这本书大致上都是些文学理论,温婉并不太感兴趣。之前挑这本抄,是因为这本书里面有许多复杂的字,比较适合当作练字之用。
这一日,温婉像往常一样从京学里下学回家。坐在小茶厅里喝凉茶解暑的时候,柳氏捧了一包东西从外边进来,说是西王府送来,给温婉的。温婉本以为又是温娴送了什么好吃地过来,兴冲冲地打开,却惊奇地现里边包裹的不是吃的,而是两方墨砚和一些彩绢、宣纸。将墨和纸一一取将出来,仔细观察过后,才现最底下还压了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温婉妹妹亲启。
“西王府送来的?”温婉料想温娴应该不致于会送她墨和笔,不是温娴的话,那就只可能是西王世子了。狐地拆开信看,果然是西王世子送的。他在信上说他原先不知道温婉爱读书,所以此趟来温家便送了些寻常女孩子地东西给她。对此深表抱歉,特地补送了一份大礼。
据信上介绍。这两方墨都出自皇家御苑。是价值连城稀罕物。一墨。墨质纯净柔滑。墨香芬芳怡人。历百世
有时甚至还会愈加浓烈。另一方是七彩琉璃墨。u于墨地颜色会随天气地冷暖而变化。红橙黄绿各有不同。这两方墨都极受眼下才女名士们地追捧。他料想会给温婉地读书生涯增添一些乐趣。便特地送了两方过来。而另外地彩绢和宣纸则是专程派人从全国各地收集过来地。民间秘方所制。即使在京城中也很少可以看到。
温婉平时虽然喜欢读书写字。但对于用什么墨。用什么纸却是毫不在意。有什么便用什么。如今拈着这两方墨在手里。倒是委实明白了。什么叫作风流雅士。什么是寒门志士。
信上还说到温婉明年开春便要考国学院了。平时若需要什么书。尽管差人到西王府索求。他能帮得上忙地地方。一定全力相帮。因为他也非常期待温婉能够成为第一个进入尚书院地女学士。
柳氏站在旁边看着。沉默了许久。才抬手轻轻地抚上温婉地头。柔声说道:“你姐夫对你也算是上心了。好好用功努力。不要辜负了人家地期望。”
“嗯。”温婉点点头。肩上地压力无形之中又加重了。看来若是明年连国学院都考不上地话。那还真是无法交待了。
温娴出嫁了,温媛陪皇后公主离京去了清凉山,家中就只剩了温婉一个女孩子。于是,老太君和老夫人唤她过去絮絮叨叨的日子便多了起来。
太君对于女孩子读书,不算支持,也不反对。能行之,若真能出个女学士,也是温家之荣。
老夫人则非常反对女子入学,时常叨念着念什么书,好好地呆在家中学学妇容妇工,过两年便可以择婿出嫁了。不过每当这个时候,温筱便会在旁边帮温婉说话,说入学又不会影响择婿,叫她就不用瞎操这个心了。老夫人是说不过温筱的,所以虽然每次都会忍不住说上几句反对的话,但却也没有实际的制止行动。
为了第二年地升学试,温婉往温克恭那边的走动也勤快了起来。先是央求他将当初考升学试中地试题默写出来让她看看,再是得寸进尺地请求看国学里的书籍,还有他所做地课堂笔记。温克恭知道这位庶出的妹妹如今在家中很受重视,自然不敢怠慢,对温婉有求必应。
经过大半年填鸭式地苦学,终于等来了第二天开春时的升学试。但是在当温婉踌躇满志地准备大考一场,一举高中的时刻,却遭到当头的一盆冷水淋下。那就是温婉是半途Сhā学的,算起来,只在京学学了两年半,未满三年,不符合参加升学试的资格。虽说特别优秀,不满三年,可以经由督学举荐参加。但院士和督学们都觉得温婉才十二岁,年纪太小,不用急在这一时。建议今年先参加晋榜试,在京学再学一年,明年再考国学院。
得到消息,温婉便一下子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无精打采地回到家中,忍不住向柳氏抱怨了几句。柳氏让她先不要灰心,她去找温向东说说,看有没有办法。温向东也极为重视这件事情,得讯后,便唤了温婉过去,说道:“如果今年去考的话,婉儿有几成把握?”
温婉琢磨了一下,保守地说道:“九成吧。”
“那明年呢?会有十成么?”温向东倒是不介意多留这一年,反正这个女儿是奔着女学士去的,那么近几年内,必定不会考虑婚嫁的问题。
温婉摇摇头:“也是最多九成,或会少点,很难说。”
温婉这一年来的刻苦努力,温向东也是看在眼里的。若不能一鼓作气直接去考,这士气一打断,重新回聚的话,估计就不是一个把容易的事情了。温向东沉默了半晌,蓦地合掌说道:“爹爹帮你去说!今年去考!”
【第九十一章犙锩】
月初六,是京学府一年一度升学、晋榜两试的放榜涌动中,温婉不负重望地榜上有名,以夺目的成绩顺利地考入了国学院,成为第一个正式考入国学院的女学生,同时也是有史以来年纪最小的。
这两个创新纪录的突破往那里一搁,温向东顿觉万分荣光。无论是在朝中,还是寻常的朋友间往来,腰杆都挺直了不少。与人说话,更是不出三句,便会主动地将话题转到“我家婉儿”身上,然后自然而然地会赢来一阵感佩声和赞叹声,令温向东十分地受用。
于是乎,温向东除了给温婉添置了许多新衣和新手饰,将平常的零花钱也翻了一倍之外,还要给温婉换单独的院子。称别人家的千金小姐十岁就有自己闺阁,温婉已经十二岁了,也该有自己的绣阁了。但是温婉不想与柳氏分开,温向东如今是唯女至上,女儿说什么便是什么,不想分开便不分开,但还是给她们母女俩换了一个大院子。
温向东也想过要将柳氏扶为平妻,不然到时候说出去,东望第一女学士竟然是个小妾的女儿。不仅温婉掉身价,温家脸上也不好看。但这一提议,却遭到了柳氏的严辞拒绝。还再三请示,恳请他千万莫要再提此事。
柳氏嘴上解释说的是她对于如今的生活已经心满意足,并不奢求成为妻室,其实事实上担心的是温婉的安危。温婉一举考进国学院,无疑是轰动了整个京城,王右相必定也知道了温家出了这么一个了不得的女儿。
而且温向东到处说温婉将来的目标是进入尚书院,成为第一女学士,也是说目标是入仕。王右相看得开倒也罢了,但若是见不得小妾的女儿比自家外孙女风光,甚至与自己同朝,那温婉的处境就比较危险了。所在,在离成功还有一路之遥的现在,还是尽量低调比较好。到时候大局已定,再母以女贵,也为时未晚。
水玲珑与柴启瑞今年也学满三年,参加了升学试。不如也正如意想中所料,毫无悬念地双双落榜。温婉陪水玲珑去黄院士处销了学籍,领取了代表从京学府圆满毕业的文士玉佩。看她将她翡色地玉牌悬在腰间,随着裙摆晃晃悠悠的,还是别有一种风味。
两人从黄院士处告辞出来,便见柴启瑞迎面而来,一看到两人,便远远地打招呼说道:“怎么先来了,都不等等我?”
温婉还没开口,水玲珑便扯着温婉的手臂,匆匆忙忙地往另一边去了,只留下柴启瑞独自站在原地,一头雾水。等出了北院,温婉才好奇地问:“怎么啦,玲珑姐姐,你跟柴师兄吵架啦?”
“这倒没有。”水玲珑的表情极不自然,支吾着说。“就是很奇怪啦!”
温婉不解地问:“怎么奇怪了?”
“就是……”水玲珑忽然别扭了起来。伸长脖子往四周看了看。确定附近没有人之后。才附到温婉耳侧。小小声说。“他爹爹来我家提亲了。你说怪不怪?”
“这很奇怪么?”温婉抬眼瞧瞧她。柴启瑞看似总是被水玲珑压榨。呼来喝去。但事实上。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其实是水玲珑被他吃得死死地。大家。包括温婉在内。早就已经将他们看成天经地义地一对了。而且水玲珑今年已经十四岁了。柴启瑞若还不去提亲地话。那才真正是怪事了!
“我们是好兄弟!好朋友呀!”水玲珑一副不可理解地神情。“怎么可以做夫妻地。那不是太奇怪了吗?”
“那你让你爹爹回绝了么?”温婉暗自笑笑。颇有些兴灾乐祸。心想柴启瑞你这家伙白盯了这么多年。人家可当你是好兄弟!
水玲珑皱皱眉。说道:“我也想不好。如果答应。柴猪成了我相公。太无法想像了。但是拒绝地话。他不是很没面子么
会被人嘲笑啊?”
温婉“扑哧”一声笑了,都开始担心他会不会被嘲笑了呀。“那答应不就好啦!好兄弟,好朋友做夫妻哪里奇怪啦,难道非要陌生人或仇人做夫妻才不奇怪呀!”
水玲珑迟了,琢磨着说:“这倒也是。只是,柴猪做我相公……这太诡异了!”
温婉抿着嘴乐,心想估计也只有水玲珑自己才会觉得诡异。不过,她也懒得帮柴启瑞开导水玲珑。因为那家伙一定会有办法自己搞定地,而且她帮他的话,也不见得他会领情。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才不做呢!
“啊,温师妹,可找着你了!”随着一个欣喜的呼唤声,一华服公子在两名彩衣少女的陪伴下,踩着轻松的步子,翩然而来。
“沈师兄,找我有什么事情么?”温婉停下脚步,等着他过来。其实沈君逸也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人。在温婉Сhā班进入京学的时候,他已经在天榜了,现在温婉学成升入国学院,他还是在天榜呆着。他既不升学,也不销除学籍,就一直在京学里的天榜呆着,也不知道图个什么。
沈君逸翩然来至温婉身前,轻摇朱扇,优雅潇洒自若:“明日申时,我在楼外楼设宴,庆祝温师妹还有其他四位师弟荣升国学府。届时黄院士,各榜地督学,国学府也会有先生过来,还望温师妹也能赏脸出席。”
温婉点点头说:“沈师兄盛意拳拳,我当然却之不恭了。一定会去的,多谢沈师兄为我们费心了。”
沈君逸摇着扇子,笑盈盈地说:“该我谢谢温师妹才对。师妹现在可是京城里的风云人物,能够邀请到温师妹‘大驾芳临’,于我也是一件面子十足的事情。”
温婉哂然说道:“沈师兄就不要取笑我了。”
“温师妹太过谦了。不过,温师妹不喜欢听,我便不说了。对了,”沈君逸从怀里抽了一叠请柬出来,递给温婉说道,“我找不着颜诩之颜师弟,听人说,他寻常时候只与温师妹亲近,所以他的请柬就有劳温师妹代为转交了。至于其他的请柬,温师妹就看着邀请些朋友来参加。宴会么,自然是越热闹越好了!”
“好的。”温婉一一应了。水玲珑当下便抽了一张请柬过去,这种热闹又有东西吃的地方,怎么可以落下她?
颜诩之也是今年升入国学院的五人中的一个。如往常一般,温婉还是在书楼里找到地颜诩之。将沈君逸的请柬转交,邀请他一同赴宴,颜诩之却直接回绝说不去。
温婉虽然也不喜欢那样地场合,但是既然沈君逸同时邀请了黄院士和督学他们都去,也算是半个谢师宴了,还是去一下比较好。不然肯定会被有些有心人说一考进国学府便看不起京学,过河拆桥之类的云云。于是便劝说道:“就算是有别的什么事情忙,颜师兄还是抽空去一趟吧。除了黄院士他们,还会有国学府的先生过来。我们正式入学前,先熟悉一下,也是有好处的。”
颜诩之抬头看看温婉,迟着说:“我并没有其他事情忙。”
温婉好奇地问:“那为什么不去呢?”
“娘亲不准我去酒楼之类地地方。”颜诩之说。“娘亲说,吃了那里的东西,就会吃不下家里地东西,要挨饿的。”
“呃……”温婉默了。
她自穿越过来,一直过着比较优沃地生活,倒是忘记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道理。
颜诩之见温婉不说话了,便起身收拾东西说:“我要回家去了,要帮娘亲缠线团。”
“哦。”温婉应了声,目送他出门之后,无奈地将留在桌上地请柬收了回来。
【第九十二章 择师】
婉回家与温向东说了受邀请去参加“谢师宴”之事,该准备些礼物,赠予京学的黄院士与几位督学,感谢他们这三年来对她的照应和栽培。温向东听后却沉默了,起身负手立到窗前,陷入了沉思。
温婉见状,心中不由犯起了嘀咕,莫非这宴并不是“庆贺”“谢师”那般简单,而是另有深意?她琢磨不透,便默默地站着,等温向东开口。
柳氏端茶进屋,看见父女俩一边一个杵着呆,不由抿唇笑道:“怎么了?”
温向东这才醒过神,坐回身,接过柳氏沏的茶轻抿了一口,说道:“一直光顾着高兴,倒是把最重要的事情给疏漏了。”说罢,他便吩咐了书僮去唤温克恭过来。温婉这才恍然顿悟,温向东的沉默原来与京学无关,而是在于国学那边的几位来客。
“黄院士与诸位督学的谢礼,爹爹都已经让管家打点好了,过两天就送过去,婉儿无须忧心这个。只是,国学那边……有点麻烦事。”温向东蹙了蹙眉,向温婉解释说道。“国学与京学不同,不是分班授业的,而是自择所长,各拜其师。”
“哦。”温婉点点头,明白了。京学相当于是大学,而国学就是现代的研究生,不分班,是跟导师的。
“射、御等课倒也关系不大,到时候婉儿看着与哪位先生投缘,就跟着哪位先生好了。主要是文史课,将来决定是否可以进尚书院,看地就是这一课上的造诣,所以万万轻率不得。择一个良师,就是成功的一半。”
“国学的文史先生都是文心阁大学士,其中威望最高,在国学方面造诣最为高深的有两位。一位是祝颂平祝大学士,不久前刚刚加封为太子太傅。另一位是徐文澄徐大学士,是二皇子殿下的师傅。这两位都是如今最负盛名地国学大师,也是桃李满天下的当代名师,但是他们选择门生的条件也极为挑剔。因为门生的成就高低,会直接关系到他们官位的升迁,以及在国学界的声望和地位。当初你克恭哥哥考进国学院时,就想拜在祝学士门下,可惜祝学士看不上。而徐学士又有个不成文的原则,就是先投了祝学士,而祝学士不收的弟子,徐学士也是不要的。所以,你克恭哥哥拜的是文心阁地另一位学士,叫作公孙继。”
温婉一边听,一边点头,大概地明白了温向东所担心的事情。他应该也是想让她投在祝颂平门下的,但又怕万一遭拒,就会连徐学士那边也失去机会。但是又不甘心跳过祝颂平,而投徐文澄,所以在两头为难。
“二叔。”温克恭在书僮地引领下走了进来。恭敬地行了一礼。温向东轻颔。让他在旁边坐了。问道。“克恭。你那年地谢师宴上。国学府出席地可是徐大人和公孙大人?”
“是地。”温克恭点点头。
温向东沉默了片刻。又问:“公孙先生也算是名噪一时地风流才子了。克恭师从公孙先生也有两年了吧。克恭认为公孙先生文才如何?”
温克恭迟着。似乎是有些话不方便直接说。温向东见状。连忙从旁说道:“今天只是你我叔侄之间说些体己话。为你婉儿妹妹择师做个参详。克恭但说无妨。”温克恭这才点点头。说道:“公孙先生天纵奇材。文采风流。无人能及。博学广识。无人可出其右。只是公孙先生志不在国学。对于国学典籍参透得并不深刻。只怕到时候考尚书院。会有些吃力。”
温向东会意地点着头。起身在屋子里缓缓地踱步。国学院里最为人称道地。便是这三位先生。祝
失其一便失其二。公孙则是长于文才。疏于文史。;神。难得女儿这么长进。他这个做父亲地。至少也要尽自己所能。帮她寻一个最好地师傅。将她前方地道路铺平才是。
一时半刻决定不下来,便让温婉自己看书去。自己则带了温克恭先去了国学院,然后又去了尚书院。将曾经打过交道的大学士们一一拜访过去,终于打探到一点苗头,那就是:京学“谢师宴”上,若是祝学士出席的话,那就说明这一届升学的人有他看中的人;若是没有出席,那即是说他没有收徒的打算,这种情况下,就不要轻举妄投,十有会遭到拒绝。
在温婉出去楼外楼赴宴时,温向东再三嘱咐她说:“祝太傅与徐学士彼此相轻,不会同时出现,谢师宴上两人之中,最多只会去一个。
婉儿记住,晚上谁在,就拜谁为师。若是两个都不在,就不要轻举妄动。谁来拉你入门,都不要有明确的表示,先行回家来。爹爹帮你另外想办法,拜到徐先生门下。”
温婉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坐着车徐徐来到楼外楼,一下车,门口便有人接应,领着直往二楼。“婉婉!婉婉!”水玲珑眼尖,温婉一上来,她便瞧见了,连忙从座上站起身,朝温婉使劲地招手,召唤她坐过去。
“玲珑姐姐。”还有柴启瑞,和几个以前人五苑的同学。温婉欣喜地正要过去那边,引路地小厮却将她拦了住,说道:“温小姐是上榜学士,今日盛宴的东道主,要坐到上座。”
“喔。”既然是这样,温婉也没有办法,只能派小桃过去与他们说明这个情况,自己则随那小厮入座。主桌上,除了颜诩之之外,其他三位同榜都已经到齐了。两个是天榜的,一个是地二地,平时都没什么交集,彼此行个点头微笑礼,便顾自坐下了。
不多时,黄院士与几位督学便相继到了,与温婉几人说了些激励加勉的话。又过了一会,沈君逸才陪着两位国学府地大学士珊珊来迟。
“啊,太傅大人!”
黄院士一瞧见与沈君逸并肩上楼来的那位白老翁,便惊喜地离座迎上前去。本来闹哄哄地一满楼,顿时寂静下来,纷纷起身行礼。
“来的是祝太傅呀!呆会就是要去拜他为师喽,不知道会不会被当面拒绝?”温婉一边小声嘀咕,一边夹在人群中,偷偷打量那传说中地国学第一名士。刚看清是个骨骼清峋的花甲老,楼梯上随后又上来了一位与他年纪和气质都相仿的老。同样的锦服长袍,同样的两鬓斑白,长须当胸。加上高矮胖瘦都差不多,乍然一见,竟没瞧出这两个人的区别来。
“徐大人?!徐大人也来了!”人群中暴出一声惊呼。
祝颂平与徐文澄自幼同窗,十几年共读,继而几十年共事,但由于在做学问上见的不同,而一直彼此相轻。从来不吝于用最刻薄的词语去嘲讽对方的学问,也从来不屑于在一些非官方的正式场合与对方同时出现。
所以,大家之前在看到祝颂平出现时,基本上都断定今年徐文澄是不会来了,没想到,他竟然后脚也到了!让人觉得无比诡异,温婉更是觉得颇为无奈。出门前,温向东嘱咐过她,晚上谁来,就拜谁为师。若是两个都没来,就不动声色,从长计议。温向东将可能出现的情况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竟会出现这样的破天荒第一着:竟然两个同时来了!
【第九十三章 争徒】
婉琢磨了会,决定将两个都来的情况等同于两个都:窝在一边不吭声,一切等回家后由温向东决定。
“今日能得两位大人大驾光临,下官真是受宠若惊!”黄院士引着两位国学名儒往主桌走,激动之情形于言表。国学的“谢师宴”一年一度,两位大师同时大驾光临,却是破天荒第一朝。
“若不是黄院士治学有方……”
祝颂平还在与黄院士说着客套话,徐文澄便抢先说道:“实不相瞒,老夫今日便是为着我朝第一位女学士而来。”
他此言一出,温婉顿时成了全场的焦点。一道道艳羡的目光毫不吝啬地朝她身上打来,有带欣喜的,也有带些不服气。温婉有些无可适从,只好讪讪地笑笑,心中则暗叹这下完了,临走前温向东定的计策算是全落空了。看来她也不能窝着不吭声了,那就谁说要收她,她就拜谁么?
徐文澄大步来至温婉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正声说道:“小小女娃,竟有如此才学,实在难得。要不要拜入老夫门下,得老夫细心教导,必能早成大器。千万别误拜谬漏,误了锦竹前程。”说到后面,原本夸奖诱哄的口气,习惯性地转化了嘲讽,同时目光意有所指地往身后的祝颂平瞥了瞥。
“徐大人所言极是,误拜谬漏,误的便是一辈子的锦绣前程。”祝颂平却像是全然听不出徐文澄的暗讽似的,缓步踱过来,与徐文澄并肩而立,淡淡笑着对温婉说道。“这位便是温三小姐吧,令尊昨天已经将你的名帖送到敝府。小姑娘勤奋好学,老夫自然也喜得乐见。已经派人去向令尊回话了。从今往后,你便是当今太子殿下地同门师妹了。”
祝颂平与徐文澄年纪相仿,学识相当,却能一马当先,坐上太子太傅之位,果然是狡猾的老狐狸一只。虽然让徐文澄占了先机,抢先开了口,但他不动声色地抬出温向东与太子,将这事说成了两厢情愿的事情,让徐文澄无可辩驳。
温婉却是知道的,温向东并没有将她的名帖送过去的,因为他怕万一被拒的话,便两边落了空。不过祝颂平现在这么一说,表明了收徒地意愿,对于温向东来说,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就算没送,肯定也会欣然承认自己是送过的。
徐文澄被祝颂平一句话堵得没有还唇之力。正气不打一处出。却见温婉睁着一双水灵灵地眼睛。瞅瞅他。又瞅瞅祝颂平。却是迟迟地没有跪下行拜师之礼。当即从气糊涂中清醒了过来。哪一年京学放榜之后。他没有派人全天候盯祝颂平地梢地?什么人去拜访过他。什么人投过名帖。他哪样不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地。居然差点又被那老家伙给诓骗了。
徐文澄当即冷笑一声。说道:“太傅大人睁眼说瞎话。信口开河。也怕辱没了大人今时今日地身份与地位。而且。我看小姑娘。也似乎并没有要拜太傅大人为师地打算。”
祝颂平对于温婉地不识眼色颇感郁闷。这时候稍微聪明点地就应该在他刚才说完那句话后。就该跪下拜见师傅。但是既然话已经说出口了。断没有半途示弱。让给徐文澄这老匹夫地道理。
“女娃尚小。你指望她能分辨出多少良莠。温侍郎为官多年。自然明辨谁优谁劣。谁正谁谬。徐大人对此若是还有什么异议。不防找温大人直接问个清楚明白。”言下之意。温婉年纪小。不懂得分辨。温向东可清楚着谁优谁劣。
徐文澄自然是知晓。对于任何人来说。祝颂平都是选。如今他已经当众放话出来了。相信很快温向东也会得到消息。他就算真没送过名帖也会二话不说直接承认地。不由将脸一沉。说道:“太傅大人教导太子殿下责任重大。对于其他学子。难免会有疏漏。何必为了一己之私。而误他人子弟?”
祝颂平淡然一笑。不急不徐地说道:“徐大人言下之意。即是说。教导二皇子殿下成材。责任就不重大了?”
徐文澄又被反将了一军,不由恼羞成怒:“你的意思,是非要与我争到底了?!”
“到底是谁与谁争,徐大人,是否也能请您偶尔地讲讲道理?”祝颂平一副对徐文澄的无理取闹莫可奈何的无辜模样。惹得徐文澄的怒气愈盛,眼看着就要擦枪走火,两个直接当众撕破脸争吵了起来。
“两位大人!两位大人!”黄院士连忙出来做和事佬。
沈君逸也打圆场说道:“两位大人都是爱材心切,所以想收温师妹入门,亲自教导她成材。这莫大的荣幸,是属于温师妹地,也是属于我们京学的。所以,兹事体大,容我们与温大人再好好计较一番,明日再给两位大人一个回复。现在,就先开宴了,如何?”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两位国学名儒历来不和,处处针锋相对,但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当众撕破脸也确实难看。祝颂平当即抿着唇笑附和道:“如此甚好。”他胸有成绣,自然是乐得顺着台阶下。他就不信,他祝颂平金口一开,这徒弟还能跑到别家去?!
他那边偃旗息鼓,徐子澄也不好再咄咄逼人,暗哼了一声入座,开始琢磨挽回自己劣势的对策。
一场晚宴下来,温婉如坐针毡,除了要应对两位大师们的唇枪舌战之外,还要应对其他人不时地放过来地冷箭。好不容易挨到宴会结束,与大家告辞一番,便慌不迭地坐车逃回了家。
一下车,却现温向东竟在门房处等着。看到她回来,便兴冲冲地上前来,一把将她整个人地从地上抱了起来。抱着原地旋了两个圈,狂喜地说:“好婉儿,果然让太傅大人开了金口,爹爹这就带你拜师去!”说着,便抱着她下台阶,准备上去另一辆早已备好了的马车。
温婉知道温向东必是知道了谢师宴上生地事情,两位名儒争夺她这样一个小女孩,确实是莫大的荣幸。但是无论选了哪一个,都无疑是在那两人原本就恶劣地关系上再增加了一层霜,她今后也无可避免地成为诸多矛盾的聚焦点,麻烦事接踵而来。而那样明争暗斗地氛围,也确确实实让她很不安,很不喜欢。
在上车的那一瞬间,温婉搂住温向东的脖子,软声说道:“爹爹,婉儿想跟克恭敬哥哥一起,拜公孙先生为师。”
【第九十四章 圣意】
向东顿时怔住了,将温婉从臂弯中放到车上,扶着不敢置信地问道:“婉儿,你刚才说什么?”
“婉儿说,想拜公孙先生做师傅。”温婉站在马车上,个头正巧与温向东齐平。“婉儿知道这样说,爹爹肯定很失望,但是婉儿并不随性这样说的,而是经过再三的思考之后才决定的。”
温向东也是知道这个女儿的脾气的,老成懂事。外表看上去有些呆呆愣愣的,但却很会默默地考虑事情,往往一鸣惊人。当即收敛了下心神,郑重其事地问道:“那婉儿是怎么想的,说来听听。”
温婉点点头,认真地说道:“太傅大人与徐大人,学术见地截然不同,却都在国学上占据了一席之地。
那就说明两位大人的学问都有过人之处,同样的,也都存在不足之处。在这种情况下,本应该互相探讨,以长补短,但两位大人却是偏执一辞,彼此相轻。所以,不管师从哪一位大人,都会被牵引着往师傅的既定方向上走,而全盘地否定对方的见解。这样就会有失偏颇,无法全面地看问题,学到的东西也会有所局限。这就是所谓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道理。”
“只缘身在此山中?”温向东细细寻味着这句话。
温婉点头:“而且拜师学艺,向来都是师傅领进门,修行靠自身。公孙先生纵然在国学上的研究不及太傅大人和徐大人深透,但胜在学识渊博,可以教婉儿许多东西,帮婉儿增长很多见识。至于其他更深层的东西,就靠婉儿自己的研究摸索了。”
“这样,没有既定思想的限制,又有更多更广地知识的充实,加上一个轻松自由的环境,绝对比终日处在矛盾尖端的情况,要比较容易取得成就。”
温向东听完之后,深深地沉默。他承认温婉说的不无道理,只是……他才叹出一声,说道:“婉儿啊——你要知道,太傅大人几年才收一个弟子,难得他开了金口,错失这个机会,实在是太可惜了。”
“爹爹。”温婉转着脑袋四下子里瞧了瞧,挨到温向东身侧,放轻声音说道。“还有一点,爹爹有没有想过。太傅大人是太子殿下的师傅,徐大人是二皇子殿下地师傅。眼下太子殿下与二皇子殿下年幼,关系尚好,但帝王家的事情,瞬息万变,谁又能说得清呢?”
这么一说。温向东倒是顿时凛了凛神。虽然现在朝中上下对这位太子殿下基本上没有异议。但是大长公主地势力却也不容忽视。而且一直以来。大长公主看不起皇后地浅薄无知。皇后也看不惯大长公主对朝政指手划脚。所以将来会不会难。也实在难说。如今温媛已经差不多是太子妃候选了。此事一旦拍定。温家就算是站到了皇后那边。与其再搭进一个女儿。不如放在外面。为自己留条后路。只是就此放弃这个拜师地机会。实在可惜。
温向东犹豫来。犹豫去。一时实在决定不下来。便说道:“这件事。爹爹要再考虑考虑。婉儿先回房休息吧。”
“嗯。”温婉乖巧地点点头。
温向东送温婉回房之后。一个人回到书房里。静坐着思索这个问题。在放与不放之间犹不决。当书房地门被书僮轻轻地叩开。才恍然现。竟然已到天明。匆匆整装上朝。在朝房先后遇到祝颂平与徐文澄。偏他们二人都来打招呼。使他尴尬无比。
下朝之后。没想到皇帝竟然特地遣了个小太监过来。唤他去御书房一见。温向东多年未蒙皇帝单独召见。诚惶诚恐地过去。不曾料想到。为地竟然也是温婉择师一事。
“得闻昨晚京学谢师宴上。太傅与
然为了争徒而大起干戈。看来温卿家真是养了个儿啊!”
温向东听出皇帝话中的不悦,连忙“咚”地一声跪倒在地:“小女资质愚笃,承蒙两位圣师错爱,臣不胜惶恐。”
望帝“呵呵”笑道:“令千金小小年纪,却一举夺魁,考进国学府,轰动京城。如此人才,怎么会资质愚笃?自古千金易得,良师难求。关于择师一事,温爱卿可要慎之又慎?”
听皇帝也问起择师一事,温向东暂且洞悉不到圣意如何,不由急出一头大汗。“臣……臣……”
“如何?”望帝步步相逼。“温爱卿可有定论?”
温向东被逼无奈,只好托辞说道:“两位圣师高屋建瓴,臣不敢肖想。况且小女蠢笃,似乎对公孙先生地文才更为仰慕……”
皇帝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然后“呵呵”笑了起来,说道:“那便入公孙爱卿门下吧。”
“是!是!”皇帝口谕,温向东自然连连点头应诺。
皇帝又例行性地问了些工部最近的事情,在温向东告退出门的时候,皇帝却又开口唤了他回来,说道:“下个月初,皇后与公主就回京了。为了公主的事,让你们一家人分开这么久,朕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温向东连忙再次跪地行礼:“能够侍奉公主,是小女的荣幸,也是微臣一家的荣幸。”
皇帝离座,上前亲自扶起温向东,说道:“皇后与公主能够重展欢颜,令嫒功不可没,等回朝之后,必有重赏。”
“谢皇上。”温向东揣测不定圣意,只能拜谢圣恩。本以为皇帝地话已经说完了,准备再次行告退礼了,没想到皇帝忽然又问道:“温爱卿,你的小女儿,今年也满十二岁了吧?”
温向东一听,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是,是。”嘴上虽忙不迭地应着,心中却大叫不妙。去年下旨选妃地时候,温婉年岁差了半年,侥幸逃过。但是被公主的事这么一拖,若是今年重提选妃之事,那就好巧不巧正撞上了。但是接下来皇帝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挥挥手,示意温向东可以退下了。
温向东冷汗涔涔地回到家,在门口遇到外出烧香回来老夫人与温筱。温筱见温向东脸色泛白,行色匆匆,便关切地出言询问道:“二哥,生什么事了,脸色这么差?”
温向东想到这位妹妹也是读过书,有见识地人,等一同进了屋之后,便与她说起方才皇帝唤他去御书房的事情。让她帮忙一同参详一下,皇帝这到底是什么用意。
温筱听后,沉肃着脸说道:“二哥,陛下这……恐怕是不想有女子从政。”
“我也觉得有这种意思,但是这样地话,那我们婉儿的前途……”
温筱连忙又说道:“这倒无须担心,陛下现在并没有阻止婉婉进国学,这就够了。将来若是婉婉的才学和成就得到了大家的认可,陛下纵然再不愿,也只能眼看着婉婉进入尚书院。所以我认为,陛下大概是想在展到那个地步之前,让婉婉进宫。后妃不能干预政事,这是有祖制规定,到时候是可以依法治罪的。但是,祖上却没有女子不能干政这一条。”
温向东见温筱也是这个看法,不由急得团团转:“媛儿基本上已经入宫入定了,我不能让婉儿也进去啊!”
温筱哂然笑道:“办法之前就已经想过,就看二哥愿不愿意用了。”
温向东惊愕地回眸望向温筱,温筱抿嘴淡淡笑笑,温向东随即也了然于胸。
【第九十五章 定亲】
婉现,近来母亲柳氏与姑姑温筱往来得极为密切。:>地,不是聚在一起做女红,就是相约一起去某某寺上香祈福。温筱是进过京学的人,出嫁后,陪同陆胜安各地出仕,颇有些见识。柳氏虽然也读过书,但论起学识渊博,却是无论如何都算不上的。若说她们俩处得来,温婉倒也是相信的。但若说柳氏与温筱高谈阔论各地风土人情,或说温筱饶有兴味地向柳氏探讨刺绣、烹饪功夫,温婉是绝对不相信的。
与此同时温婉还现,最近温筱看她的目光变得分外热切,带着些许审视,时常还会赞许地顾自点头,让温婉心中隐隐有些毛。温婉对于这位姑姑的感情,是很复杂的。虽然她对她们娘仨还算关照,在老夫人面前也时常会帮她说好话,但那种感觉总像是中间隔了一层。在地一苑的两年里,与苑中的一些千金小姐相处,也有这种类似的感觉。或许这便是大家闺秀们待人处事的普遍态度,客气却不亲昵,给人以温雅端方的感觉,却又与人保持一定的距离,矜持而高贵。
温婉还是挺在意温筱的这一种态度的,总觉得有什么有关她的事情在暗处进行着。便趁陆锦熙又跑到她的小书房里蹭地方睡觉的档儿,问他说道:“你有没有觉得,最近你娘亲与我娘亲,怪里怪气的?”
陆锦熙捧着本书,在榻上懒洋洋地侧了个身,浑然不在意地说道:“两个女人凑在一起,不就是那么回事么?”
“什么回事?”听他说得那样云淡风轻,理所当然,温婉倒是好奇了。
陆锦熙懒洋洋地说道:“还不就是吃饭穿衣,家长里短,儿女亲事。”
“儿女亲事?”温婉心里顿了顿,眼珠子转了转,试探着问道。“是不是姑姑准备给锦熙哥哥找嫂嫂了呀?”
“谁说不是呢?”陆锦熙一副“我已经受够了”的口气,无奈地叹声说道。“女人,就爱瞎折腾。本少爷的婚事,用得着她操心么?”
看他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温婉不由抿嘴笑道:“锦熙哥哥说得像是已经有目标了似的。”温婉这句本来是开玩笑说的,没想到陆锦熙听后,不仅没有反驳,反而“嘿嘿”笑了两声,欠欠身,踌躇满志地说道:“过几天你就知道啦!”
四月初,温婉正式拜入公孙继门下。公孙继四十初头的年纪,在现代算是正当盛年,但在古代这个年纪,就算是英雄薄暮了。常年一身青色长袍,披,却不蓄须。声音洪亮,并不像一般文士,以轻声说话为文雅。喜欢高谈阔论,尽情嗜酒。兴致所至,新诗旧词,信手拈来。还会抚琴奏靡靡之音,引吭歌乱世之曲,多才多艺,百无禁忌。温婉每次看到他,就会忍不住想到,魏晋时候的“绣林七贤”,大抵就是这种风情吧。
公孙继长身立。面容清峻。依然可见年轻时风流潇洒地模样。
据说年轻时曾有过一段轰轰烈烈地爱情故事。虽然最终遗憾地错身而过。但他一直深深地缅怀着那个女子。因此至今未娶。也没有子嗣。但是他喜欢广交好友。广收门生。所以知交众多。桃李满天下。
公孙继授业有一个准则。就是行千里路。读万卷书。他不赞成学生闭门不出。埋头苦读。经常鼓励、甚至驱赶学生出去游学。所以温婉这块被两位大学士争抢地香馍馍。到了公孙继这里。就像是一块顽石一样。让他头疼。由于温婉是女孩子。要她到处去游学。并不现实。公孙继每天看到温婉抱着书看。便会唤她过去一顿训诫。
“书是死地。学问却是活地。终日埋头苦
算将书库里地书全部读个遍。也就是那么点东西。去走走。要与各行各业地人结交畅谈。增长见识。
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世上大部分地高人。并不在朝中。而在于民间。”
虽然温婉是个宅女,她就是喜欢窝在家里看书,但还是不得不承认,公孙继确实是个很有内容的人,这个师父并没有拜错。只是这个进学方法,实在有悖于她的宅女本质。
每逢京中有文会,公孙继便会给每个在学的门生都一张请柬,鼓励他们去参加。一般情况下,温婉倒也都是去的,但她不习惯在众多人面前高谈阔论,经常就是找个偏僻地角落坐下默默地听,做笔记。
进了国学之后,温婉便很少见到颜诩之了。本来温婉拜了公孙继之后,徐文澄与祝颂平二人都打算今年不收门生了。但是皇帝陛下考虑到今年京学的几位上榜,都极为优秀的,都是将来朝廷地栋梁之材,便特地召见了两位圣师促膝长谈。第二天,两人便各自挑了一个做为自己的门生。徐文澄挑中的,便是颜诩之。
四月底,温家喜事连连。先是陪皇后与公主去清凉山呆了一年的温媛,终于要回家来了。二是,边疆局势安定,远戍边关四年多地温明瑞和温朝阳父子受诏班师回朝,接受封诰。温家一时荣耀无双,无人可出其右。
温向东高兴之余,思及皇帝陛下当初的那番话,不由又有些心焦。担心到时候,皇帝陛下对温家大肆封赏,顺便将温婉册个妃,召进宫去,那他多年的企望岂不是落了个空。于是便找柳氏商量说,权且先将温婉与陆锦熙的婚事定一定,免得节外生枝。
柳氏早在温筱刻意与她亲近时,她便知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温筱在她面前对温婉赞不绝口,曾几番明说暗示,若是温婉给她家做媳妇,绝对明媒正娶,做正室夫人。陆家家世虽然比不得温家,但也算是名门望族,温婉以庶出的身份嫁过去做正室,绝对算是高攀了。而且柳氏看陆家少爷,怯怯懦懦的,像个小姑娘,想来温婉应该管得住他。所以对于这门亲上加亲地婚事,她的心中自然也是百般的愿意。
而对于现在“天大地大,女儿最大”的温向东来说,由于温婉之前坚拒过左相府的求婚,他以为温婉心气高,不愿嫁济济无名地纨绔子弟。生怕此番让她嫁给陆锦熙,会徒惹她不,所以与温婉提起这事的时候,再三地解释说道:“这是为了防止婉儿被召进宫而采取的下下之策,并不作算地。你姑姑和表哥都是自家人,好说话,到时候若是另外有好亲事,退亲也方便。”
温婉确实不想进宫,但订婚的话,又有种不好地预感,觉得以后或许会很麻烦。“锦熙哥哥答应了吗?”她记得陆锦熙那时一副已经有追求的目标地样子,他若是另外有喜欢的人的话,应该不会答应吧?
温向东却道:“他那边无须担心,他都听你姑姑的。”
温婉无奈了,只能点点头。第二天,温筱送了一对翡翠镯子给温婉。说这订亲是权宜之计,就不用宴请客人了,但若是信物都没有的话,就无法取信于人。温筱亲手将镯子给温婉戴到腕上,再三叮嘱说,这玉镯是到寺里开过光的,可以庇佑她身强体健,学业进步,千万不可丢掉,最好一直都不要摘下来。
事到如今,温婉只能一一应了,一抬眼,却瞧见陆锦熙偎在温筱身后,幽幽地看着自己。
【第九十六章 竞争】
筱帮温婉带好镯子,便拉着柳氏去院子里说话,留下温婉呆一块,美其名曰:好好相处。温婉抬起手腕,朝站在门口的陆锦熙晃晃手腕上的镯子,示意他是否应该说些什么。陆锦熙撇撇嘴说:“你可别误会,我前几天说的人,可不是你。”
“这个我当然知道。”温婉转身坐回到书窗前,随手摸了本书过来翻。“只是接下来怎么办呢?锦熙哥哥应该也看得出来,姑姑可不是将这事当作权宜之计来对待的,锦熙哥哥不想今后就与我绑一块吧?”
陆锦熙哼了一声,说道:“当然了,谁要跟你在一起,闷都闷死了!这次要不是不帮忙,你就会被召进宫里去,我也用不着做出这样大的牺牲,所以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知道吗?”
“知道啦。”温婉嘴上应着,心中却想,小屁孩,卖这么多人情做什么?“不过,锦熙哥哥真的有喜欢的人了吗?”
“这还有假的吗,我都已经是大人了!你就不懂了吧?”陆锦熙说得洋洋得意,似乎有喜欢的人,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是长大**的标志。
“所以,既然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也要尽最大的努力帮助我!”
“哦。”温婉心中暗想,还说自己是大人,却连追女生也要别人帮忙。“那要怎么帮呢?”
陆锦熙似乎早有准备,温婉一点头,他便从怀里摸了个小锦囊出来,塞到温婉手里。“过两天,就是国学的休假日,你去找玲珑玩。到时候,找个姓柴的不在的时候,把这个交给玲珑。”
“呃?”温婉迟迟地接过小锦囊,一时有些犯傻。“锦熙哥哥喜欢的人,不会是玲珑姐姐吧?”
“怎么,不行啊?”陆锦熙不悦一扬下巴,咕哝着嚷嚷说。“玲珑可比你有趣多啦!”
“是呀!是呀!”温婉点着头应和。“柴师兄还要有趣咧!”
陆锦熙最听不得这话。当即将眉一拧。不爽地问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会怕姓柴地那臭小子么?”
见他像只被踩了尾巴地猫似地。气势汹汹地将爪子都亮了出来。温婉连忙说道:“我说错啦!是柴师兄怕你了。可以了吧?”陆锦熙哼了一声。温婉继续说道:“不过。虽然锦熙哥哥从哪方面来说。都比柴师兄优秀。但是柴师兄和玲珑姐姐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而且他们家中也已经开始商量婚事了。锦熙哥哥何必再去中间Сhā一脚呢。会自讨没趣地。”
“你知道什么?”陆锦熙瞪了温婉一眼。忿忿地说道。“所谓山人自有妙计。你只管送信就可以了。其他事情用不着你担心!”他将手负到身后。摇头晃脑地说着。一副胸有成绣地样子。半闭起眼睛睥睨地看着温婉。“你小丫头不知道了吧!东西要抢着吃地才好吃。人么。也是要抢着地才有趣!”
温婉抬眼瞅瞅他那副得意地样子。暗骂了声“臭小子”。回身从桌上拾起锦囊。重新寻思起来。温筱地意图这么明白。陆锦熙应该也看得出来。看他准备地这些东西。估计这家伙是将计就计。他想追水玲珑。按正常路子走。肯定行不通地。因为水玲珑旁边有个柴启瑞虎视耽耽着。唯一地突破口就是温婉了。
温婉拈着锦囊。忽然“嘿嘿”笑了两声。心想。好吧。我就好好地帮臭小子做好这个传信小红娘吧!
水玲珑从京学“毕业”后,
母亲送去一位贵夫人那里学习烹饪和女红,为出嫁玲珑平常就爱舞刀弄剑,上窜下跳,跟着柴启瑞到处乱窜,学女红学得她叫苦不迭。于是,柴启瑞便经常在她耳边念叨,说他老爹和他娘也都是乡下地方出来地大老粗,啥烹饪、啥女红都不晓得,大字更是不识一个。然后又说做他家的媳妇最好了,只要每天起得早早的,跟他一起沿着街道巡视商行就行,其他地事情,通通都有下人们去做!
还说他家里到处都是钱,经常有人借着去他家拜访,顺手就从路上或桌子捡了金子去。虽说都是些小钱,但是这种风气不能长。万一大家都不寻思着辛勤劳作,每天就想着到他家来顺点钱,那国势不是危急了么?所以,他准备在水玲珑嫁过去后,就拨一百个丫环给她,组成柴家护院娘子军,由水玲珑统率,传授她们武功,保护柴家的金子不被顺走,也保护东望的国风不被懒惰之气所侵。
这很明显就是诱哄小姑娘的说辞,但水玲珑却听得很受用,越来越觉得嫁到柴家真是她个人价值地最高体现。在她即将被拐上“贼船”之前,温婉便悄悄地将陆锦熙的锦囊送了过去。果然第二天,水玲珑便兴冲冲地独自跑来温家了,让温婉带她去寻找那传说中的宝藏。
陆锦熙自然很凑巧地在场,然后三个人一起从后门溜出府去西郊的香林寻宝。半途上,很不幸地,温婉同学肚子不舒服,不得不折回府一趟。于是,三人的探险之行,就变成了两个人的秘密约会。
温婉在街上溜了一圈,便折去了大通书局。文夫人地那本字帖马上就要印制告罄,这几天局中上下都在加班加点地赶最后的收尾工作,温婉特地买了许多糕点和水果去给大家当点心。走进书局的时候,却一反常态地并没有看到热火朝天的景象,而是空荡荡的,只零落地看到几个搬书地小伙计。
“大家都出去了?”温婉就近抓了个人问。
小伙计说刚才行署的张署公过来说最近大家太辛苦了,不必这么赶,让大家先去歇几天。“哦,也对,累出病来就不好了。”温婉嘴上附和着,心中却是知道定是出了什么状况。让小桃将带来的糕点分给局里地伙计们,自己则上了二楼去找几位署公。
钱管事与几位署公正在开会合计,正巧温婉过来,更是求之不得。原来当初文夫人的这本字帖,不出意外是要给朝华书局地。但由于胡署公动员了各方面的人情,加上开了天价,终于将这本字帖抢了过来。
这期间,朝华书局一直没有动静,也没有派人过来说过什么,便以为他们手中王牌太多,也不在乎这一本。没想到,在字帖即将印制上市之际,朝华书局竟然将文夫人之前卖与他们地几本字帖全部重新印制,然后抢先大张旗鼓地上市销售了。
字帖与别的书籍不同,新的书有新的内容,字帖主要是练字,虽然学子们都有需要,但是每一本都大同小异,一般人买个一两本反复地练就行了。除非是专业研究书法的,不然不会有人多买。所以朝华书局在大通书局将人力物力完全投进去,几近制作完成之前来这么一下,确实阴损得很。搞不好,大通书局就会因为资金无法回扰的问题而宣告破产。
【第九十七章 融资】
前的形势之下,暂停制作进程也只是个权宜之策。帖,大通书局几乎投入了所有的周转资金。若是为了避开朝华书局,而延迟上市时间的话,没有资金回拢,书局就无法再进行其他书籍的印制行。仅靠现在已在各大书销售的书籍的资金回笼,是不足以支撑整个书局的运作的。所以,现在的大通书局就等于陷进了一个两难的境地。继续按原计划进行下去,与朝华书局硬碰硬,是死路一条。拖延档期避开书市,也是死路一条,景况实在不容乐观。
胡署公气得直拍桌子,要去找朝华书局的局主理论。同行这许多年,隔三差五地也没少在一处吃饭谈天。如今不过一本字帖,至于断人后路么?
钱管事与其他两位署公将他劝了下来,都道朝华书局现在朝中有人,既然这么做了,自然就不怕你去理论。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想到应付之策,不然多拖一日,景况便愈加困顿一分。
“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尽快筹集到一笔大的资金。”钱管事分析道。“所谓财大气粗,朝华书局就是仗着这一点,才敢于使出这一计损人不利己的损招。若是我们也有资金储备的话,完全可以同时印制其它的书籍回滚利润,这样我们的燃眉之急也就不复存在了。”钱管事说着,回眸看看温婉。
温婉会意,书局之中,只有钱管事知道她是温家地小姐。
他估计是想让她借助温家的力量帮书局渡过眼前的难关,但这显然是不大可能的。且不论书局是苏政雅买下来地,到时候是要还给他的,她只是暂时代管,所以一直就没有让温家那边知道书局的事情。就算撇开这层关系不谈,她也不可能去向家里要那么大的一笔钱。即使温向东同意,老太君和老夫人那里也绝对过不了关的。不过,倒也不是没有筹集资金的办法,身边不就有个每天都念叨着自己家是暴户地家伙么!
“资金的问题,我会去想办法。”温婉说道。“另外,胡署公不妨去文夫人那边看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作为随书赠品的。也不用什么值钱地东西,就比如是文会的请柬之类的,便就可以了。”
“我看这个法子可行。”钱管事赞许地点头。“那资金的问题就有劳小姐了,至于文夫人那边,还是由我去吧!胡老再监督下收尾工作,大家分头行动,尽量保证字帖如期面世。”
温婉回家再琢磨了下,第二天便跑去柴家地酒楼找柴启瑞。柴家是贩米起家,后来涉足杂货业和餐饮业,生意越做越大,在京城多处都有商号。柴启瑞从京学光荣镀完金后,便正式接管了部分家业,俨然成了个腰缠万贯的大老板。
柴大老板最近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每天早上摇着扇子将名下的商铺都巡视一遍,然后坐到自家酒楼的二楼雅间,一边喝茶,一边悠闲地看街上的人来人往。
“柴师兄。”温婉谄媚唤了一声。
“婉婉啊。”柴启瑞将唇边地茶盏轻轻地放回桌上。侧过头似笑非笑地望向温婉。“想不到啊。你地脸皮还真不薄么。居然还有脸来见我?”
“呵呵。”温婉讪讪笑笑。心想这家伙居然消息这么灵通。这么快就现了。“柴师兄何出此言。我怎么听不懂?”
柴启瑞不悦地一挑眉:“还装?你今天应该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言下之意。就是不认错。其他事情也一切免谈。温婉只好“嘿嘿”笑笑。谄媚地说道:“我这不也是想助柴师兄一臂之力么!都这么久了。玲珑姐姐还在犹不决。再僵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现在我从旁这么稍微推一把。说不定玲珑
出柴师兄地好来啦!”
柴启瑞跟着笑了几声,说道:“说得这么好听,我怎么觉得婉婉你是在借我这把刀,杀你的人哪?”
温婉连忙摆手,拍着胸脯说道:“哪里!哪里!柴师兄不要说得这么恐怖,怪吓人地。”
“好吧,以前我利用过你一次,这回就让你利用下我吧,大家算扯平。”柴启瑞很大度地表示了谅解,拖过凳子,示意温婉坐,心平气和地说道。“说吧,今天来找我什么事?”
温婉讪讪笑笑说:“我来,是想向柴师兄借点小钱。”
“哦?温家的小姐也有缺钱地时候?”柴启瑞兴致盎然地一扬眉。
“借多少?”
“方便的话,十万金铢。不方便的话,一万就可以了。”
柴启瑞不由又笑了起来:“婉婉最近胃口不小啊!有大动作了?”
“只是帮一位朋友的忙而已。”温婉笑笑说道。“这些钱对于柴师兄来说,也不过是小钱罢了!”
“确实是相当小的钱啊!”柴启瑞的手指轻扣着桌沿,沉吟着说道。“只是,父亲那边,我得有个由头。”
温婉假装听不懂他的言外之音,笑嘻嘻地建议说:“柴伯父问起,就说是买了件什么宝贝,讨好未来媳妇去了,不就好了么!”
柴启瑞抬眼看了看温婉,笑着说道:“想不到啊,婉婉倒是这么快就将苏政雅那一套学过来了。”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温婉对于忽然提起苏政雅表示不解,当即引开话题问道。“大约什么时候可以拿到?”
柴启瑞沉吟了片刻,说道:“看你似乎有急用的样子,那就明天吧。你说个地方,我派人给你送过去。”
“多谢柴师兄了。”兴许是现代人的习惯作樂,温婉终觉得放那么多钱在身边是一件非常不安全的事情,便说道。“明天麻烦柴师兄送到如意钱庄,我在那里等你。”
柴启瑞抬眼看看温婉,非常好奇她究竟拿这些钱做什么用。“如果婉婉是想拿了钱直接存到钱庄的话,就不必这么麻烦了。明天我们一块儿过去,直接将钱划到你帐上就行。”
“哦,那就最好不过了。”原来古代也有同行转帐这回事呀!
柴家果然是财大气粗,眼睛不眨一下就借出十万金铢这样的大数目,连个担保人都没有。温婉倒是很厚道地写了个借据给柴启瑞,承诺三年内必定还清。若是逾期的话,每年加付百分之五的利息。柴启瑞本不太在意这些钱能不能归还,见温婉如此慎重,也由认真对待起来。不仅让温婉签了名字,还取过印泥印了手指印。
资金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那批书的问题。一直搁置着也不是办法,毕竟文夫人的学堂里还是等着这本字帖的。在钱管事与文夫人沟通的这段时间里,温婉又想出了个点子。就是仿照现代的明信片,给每本书编上号。然后定期公布几个数字当中奖号码,送些大大小小的礼物当作奖品,应该也能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力。
正与几位署公商量这个计划的可行性,钱管事带着文夫人的回话回来了。说是随书附赠文会请柬倒是可以一试,但是她想与书局的局主面谈。虽然书局的事务一般都由钱管事负责,但对外的正式场合,财务总管终是无法代替局主的地位。而且这回是书局有求于人家,若是她这个局主不出面,只派了手下的人去的话,似乎确实是不够诚意。
“那就麻烦钱管事,帮我向文夫人约个时间吧。”
【第九十八章 良朋】
婉与文夫人之约,约在黄昏时分香江的画舫之上。
见到温婉时,文夫人很感意外,因为她不曾想到大通书局的现任局主竟然是一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而且还很有几分眼熟,却是想不起来曾经在哪里见到过。文夫人办的就是女子学堂,自来最喜爱水灵灵的像嫩葱一般的小姑娘。一见温婉,心中便多了几分喜爱,招呼她落座之后,便亲热地询问起了温婉自身的情况。
“小姑娘几岁了,怎么称呼?”
“我……”温婉迟疑了片刻,回答道。“我姓柳,名叫非真,十二岁。”报了母姓,非真即假,即使以后论起来也不算欺瞒得太厉害。
“柳姑娘。”文夫人轻颔头,眼中带着些许赞赏。“姑娘小小年纪,便能将这么大的一个书局管理得井井有条,实在让人钦佩。”
“文夫人过奖了。书局是我一位朋友的,他有事出了远门,暂时由我来代管。事实上,对于书局的事,我全然不知,都是钱管事和三位署公在忙里忙外,操办一切,我倒是实打实地大闲人一个。”
温婉一番谦辞,看在文夫人眼中,却更为中意。举止文雅,谈吐不卑不亢,谦逊有礼,是个难得的好孩子。文夫人本来是不想搀和进两大书局之间的商业斗争,后来鉴于钱管事的再三恳请,才勉强答应与局主从长计议。但是没想到,大通书局的局主竟然是个小姑娘,倒也不忍心眼看着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吃这么大亏,不由地坚定了尽力相助之心。
“你们的事,我也听闻了,确实是朝华书局不厚道。
不过,商人都是趋利的,也不能多加非议。”文夫人说道。“之前钱管事倡议随书附赠文会请柬的办法,我想了想,倒也可以一试。正巧我有位朋友想要在下个月召开文会,请柬的制作也就在这几天。如果决定这么做的话,我再安排柳姑娘与我那位朋友见上一面,到时候我们再三方细谈。”
事情出乎意料之外地顺利,温婉自然求之不得,连忙点点头说:“如此,就拜托文夫人了。”
文夫人既是诚心相帮。自然很快就办妥一切。然后安排了与温婉地再次会面。地点还是在香江地这艘画舫之上。与会除了钱管事之外。还多了一位锦衣华服地少年公子。二十左右地年纪。眉目清秀俊雅。凭窗端坐着。身后明灭着清亮地月光和微波粼粼地江水。安静恬淡得像是天外来客。
“这位就是大通书局地局主。柳非真柳姑娘。”文夫人亲热地牵过温婉地手。在那少年公子对面地位置上坐下。热忱地介绍说。“怎么样。很了不起吧。这么小地一个女娃娃?”
“文夫人满口称赞地人。自然没有差地道理。”那少年公子抿嘴微微而笑。对温婉自我介绍说。“在下林佩元。家严乃是文心阁大学士林少玄。”
“林公子。”温婉恭敬地行了一礼。
林佩元也客气地起身还礼。然后再次招待温婉落座。“文夫人与我说。贵局准备随书附赠文会地请帖。这种做法。我是第一次听闻。所以不太明白。还望柳姑娘能详细说明一下。”
温婉点头:“用最简单地话说。就是双方合作。互惠互利。字帖地购买。和文会地支持。其实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是重合地。我们书局需要借助香江文会地影响力。使我们地字帖从其他字帖中脱颖而出。而文会也可以借助我们地销售渠道。扩大与会人群、以及文会地影响力。”
林佩元轻颔,表示认同这一点。
温婉继续解释说道:“我知道以往文会的请帖,都是由主办将请柬分给好友,或
学堂,然后再人手相传。如果借助于我们书局~话,可以缩短这中间地传送时间,而且还可以直接打入到各大书和书贩手中,所能接触到的人群也要更广泛一些。或许有一些以往一直想参加文会,却无从得到请柬地人,也能因此而得到请柬。所以我才说,这是一项互惠互利的合作。”
林佩元沉吟片刻,说道:“柳姑娘地思路十分清晰,办法也确实可行。只是倘若附赠请柬无法促进字帖销量的话,那会不会适得其反,两边落空?”
温婉也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但是以香江文会地影响力和文夫人的名气,出现这种情况的机率是相当低的。“林公子,今天是初七,文会召开的日期是下个月二十八。那么下个月二十之前,若是附赠请柬的字帖没有销售殆尽,那剩下的请柬,就由我们书局的人,挨家挨户送到需要的人手中。所以请林公子尽管放心,就算这次尝试失败,也绝对不会延误文会的如期举行。”
林佩元闻言,神情微微一凛,敛眸凝望了温婉许久,才郑重地点头:“那就这样决定了,明天我就派人将请柬送到书局。”
“多谢林公子。”温婉欣喜地起身行礼道谢。
“柳姑娘客气。”林佩元连忙起身扶温婉。当他的手触托住温婉的手肘的时候,却蓦地顿了一顿。温婉惊疑地抬眼,却出其不意地跌入了一汪幽深的寒潭之中。“眉若远山,眸如寒星,这位林公子确实是一位难得的俊秀人物呢。”温婉一念转毕,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正看着他呆,慌忙退开一步,说道。“那明日,便恭候林公子的人大驾光临了。”
林佩元轻颔:“一定。”
第二日,林佩元不仅亲自将全部请柬送了过来,还带了一批人过来书局帮工,同书局的伙计们一起,将请柬装订到印制完成的字帖里,然后送往各大书。前前后后总共用了六天的时间,一直到字帖的全面上市,林佩元每天都会亲自过来书局,查看进程。
他是个极其安静文雅的人,每回来,若是温婉正与几位署公他们在商议事情,他便静静地坐去一边看书。等到温婉忙好,他才会过来打招呼,与温婉坐着说一会话。大多时候是关于书局里的事情,有时候也会谈及平时。林佩元生性喜静,平素不是会友赋诗,便是煮酒作画。温婉虽然没有这份风流韵致,但是林佩元由于父亲是大学士的关系,对于国学也颇有研究,所以两个人谈得也甚是投机。林佩元时常在话中流露出对温婉的欣赏和喜爱之情,温婉也为多了一个志同道合的良朋益友而欢喜不已。
或许是由于第一次出现这种捆绑销售,也或许是文会上邀请的几位名儒名气太盛,所以字帖的市场反响比预料中的还要好一些。但字帖上市之后,林佩元便来得少了。本来约好了文会的时候,温婉会过去给他捧场,但不想那天适逢温媛回家,全家为她接风洗尘,走不开身,错过了相见的机会。在那之后,两人便断了联系。
一开始温婉颇有些落寞,毕竟这是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性情相近、志趣相投的好朋友。后来想到,像林佩元那般才貌双绝的人物,风流艳遇必多,说不定又在哪处遇到了所谓的红颜知己,就疏漏了自己这边。
于是,也便笑笑而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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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示好】
媛离家一年,这趟回来,个子拔高了不少,身量也凹来,如雨后青荷,亭亭玉立。微圆的脸蛋也消了婴儿肥,成了漂亮的鹅蛋脸,衬上一对亮晶晶的、水灵灵的大眼睛,明艳不可方物。原本身上带的一股子傲人的气势却是收敛了不少,对着人微微笑的时候多了,说话也和气了些。
随行的嬷嬷都夸赞温媛懂事,与毓心公主相处得非常好,现在都已经是好朋友了,老太君和老夫人都为此开心不已。温婉不清楚这里头的实情有几分,不过这一日从国学下学回来,经过前院时,冷不防被温媛叫住好声好气地问话,倒是大吃了一惊。
“婉婉。”温媛不仅第一次对温婉使用了昵称,还从袖兜里摸了两个小布偶出来,塞到温婉手里。“这是清凉山那边的城镇里很盛行的布袋娃娃,我瞅着挺有趣的,便买了一对来,婉婉看喜不喜欢?”
对于温媛突如其来的示好,温婉有些懵。迟疑地接过小布偶,轻声道谢说:“谢谢媛姐姐。”
温媛见温婉收下了礼物,便只道她应该对自己之前不友好的行为没有心存芥蒂,当下欢喜地拉起温婉的手,到花园的亭子里坐下。“婉婉,我问你个事。”温媛问得有些小小声的。“以前,娴儿做公主伴读的时候,是不是经常从你这拿书给公主看?”
温婉猜想她应该是从公主那边得来的讯息,便点点头承认:“公主喜欢看余子晴的书,正巧我这边有,便让娴儿姐姐拿去送给公主了。”
温媛一听,双眼便亮晶晶了起来,欣喜地挨过来坐到温婉身侧:“那还有没有呀?”
温婉这才明白,原来温媛是想从她这里拿些书去讨好公主,才刻意来示的好。“手边有的,估计娴儿姐姐都已经给过公主了。”话一说完,便见温媛地脸色迅速蔫了下来,温婉连忙又给个希望,说道。“不过余子晴的书散落在民间的很多,运气好的话,兴许还能找到些,不过却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了。”
“嗯嗯。”温媛连连点头。“那婉婉若是现了新书,就拿过来给我,好不好?”
“好的。”温婉满口答应,眼珠子转了一转,又说道。“对了,媛姐姐,我听说最近有个书局想要重新整理余子晴地书,做个大合集呢!”见温媛听后没什么反应,温婉便提醒了一句。“媛姐姐不妨先将这个事情与公主提一提,公主应该会感兴趣的。书局那边我再帮媛姐姐盯一盯,若是有什么动静,马上告诉姐姐。”
温媛一听。当即欣然应允。当天晚上还派丫环送了些吃地过来送给温婉。柳氏见了。淡淡笑着说道:“媛姐儿去了一年。倒是学会了不少东西。”
没隔几日。温媛便兴冲冲地带回了公主那边地消息。公主对合集之事非常感兴趣。催问什么时候可以出来。她什么时候可以拿到。温婉便说要再托人去打探一番。让公主稍安勿躁。
温婉找了钱管事与三位署公商议。提出将现在零散在世面上地余子晴地书整理包装。进行销售地提议。胡署公却摇头说道:“余子晴名气是大。但由于她地书被禁过一段日子。近几年来。有些沉寂了。知道她地人。恐怕不多了。”
钱管事也道:“余子晴广为人知地那几本书。估计大家都看过了。若是没有新作地带动。只是将旧事重印地话。估计吸引力也不是很大。”
温婉琢磨了一下。眼珠子骨碌碌转转。沉吟着说道:“我手上倒是有一本余子晴地书。是我地一位朋友在一次偶然地机会下收罗来地。倒不曾在市面上瞧见过。我们要么先做这一本试试?”
胡署公摸着山羊胡子沉吟着说道:“那小姐先将书带与我看看。”
温婉第二天便将当初给公主看的那本《药为谁生》带去给胡署公,胡署公研究了两天,言道:“故事不错,但文法上看,不太像是余子晴手笔。”
“呃,呵呵……”温婉有些讪讪地。这都被看出来了,胡署公不愧是行内高手,目光甚是毒辣。
“不过这样的故事,除了余子晴,倒也没有第二个人敢写了。”
胡署公又慎重地考虑了两天,才找温婉说道:“书倒是可以做,只是怕会惹人非议,毕竟曾经算是。”
于是,温婉便将“书局有所顾忌,不敢贸然做余子晴地书,怕惹非议”的这个消息告诉了温媛,又由温媛转述到了公主耳朵里。公主便去皇帝跟前磨,皇帝被缠得无奈,便使尚书院下令,解除余子晴地禁令。在这个时候,大通书局早就开始全部赶制新书了。
温婉刚拍着胸脯向书局的大伙保证,只管做书,不用怕有非议。不几日,皇帝便解了禁令。大通书局上下都深深地折服于温婉通天的能耐,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大伙不由士气大涨,干活愈加卖力。为了趁着禁令新解,学术界正激烈争论余子晴功过是非的热潮推出新书,温婉又张罗了招了几个人手进来,于是大通书局终于全面地从一潭死水中振跃了出来,再次充满了活力和生机,显出一种欣欣向荣的生气。
这一日清晨,温婉吃过早点,打点好一切,正准备出门上学去。前院却有丫环匆匆忙忙地奔来,让温婉母女赶紧准备准备,一柱香后到前院集中。温婉连忙问是怎么回事,那丫环说道:“老将军和大公子今日进京,皇帝陛下下令满朝文武及温家上下亲眷,到城外十里长亭迎接班师回朝。”
“啊,回来了?”温婉怔了一怔,传说中的祖父和大伯父,她还都不曾见过面。
“我们会尽快赶去的。”柳氏回了那丫环的话,便匆忙拉着温婉回房。给她重新编了头,换上最隆重的衣裳,才牵着她的手匆忙地赶到前院。到的时候,老太君和老夫人已经坐在堂上等着了。温明瑞和温朝阳远征多年,终得回家,最为激动的莫过于老太君和老夫人。王氏夫人和温媛过来得略晚了一会,还被老夫人训了两句。
全家整装,浩浩荡荡地坐车前往城外十里亭。柳氏与温婉单独坐了一顶小轿子,虽然知道温婉是个懂事的孩子,但毕竟母女俩都是第一次到这样的大场合,许是柳氏自己心中也有些紧张,一路上不时地叨叨着。再三告诫温婉呆会兴许能见到当今天子,一定要低头少言,不要到处乱看,冒犯天威会获罪的。没有被点名问到话,就千万不要吭声,以免节外生枝。
温婉都一一应了,心却是一直纠结着即将见面的祖父和伯父会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是多年行伍,在沙场出生入死的将军,会不会很冷酷,很严肃,很不好相处?
【第一百章 回朝】
帝亲率文武百官出城迎接班师回朝,这可是几十年盛事。京城百姓又岂会白白地错过这等盛况,早早地便携儿带女出城等候,直把城门到十里亭之间的这段路的两旁给挤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温家的软轿抵达十里亭,便有内侍官接引着进亭面圣。上台阶的时候,温婉偷偷地想抬眼看看皇帝长什么模样,却被柳氏察觉意图,连忙按了她的头回去。温婉郁郁地想,不看就不看,反正八成是中年猥琐大叔一枚,也没什么好看的。当即乖乖地低下头,跟着走,跟着行礼,然后跟着站到一旁听皇帝与老太君叙话。说的大抵上都是温家镇守边关,劳苦功高之类的话,还将温媛唤上前去,煲奖她陪伴公主有功。说来说去都是官话、客套话,听得温婉直打哈欠。
回朝的班师过了午时才到,温婉站的脚都麻了。跟在队伍的最末迎出去,然后又跟在队末将人迎回。这期间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人山人海,温婉的个子又比不得**,就算趁乱抬头,也只看到一个个大后背。班师抵达之前,她还有幸在亭子里站着,抵达之后,她们母女俩就被挤到亭外了,与一群大臣们站在一块。竖起耳朵,隐约可以听到亭子里的说话声,却是听不太清楚,温婉只能百无聊赖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一分一秒地捱着时间,等待可以回家的时候。
一开始,并没有在意,是在一次打完哈欠后才蓦然发现,有穿着黑色战靴的脚在面前不时地走过来又走过去。温婉本以为是不停地有将士去亭里面圣赐酒之类的,但是盯着看了一阵,却发现似乎是同一双靴子,而且来回地频率越来越频繁,隐约中透显出主人的焦躁来。
温婉正迟疑着要不要抬头偷看一下,却见那靴子在她面前停了下来,随即“叭嗒”一声,一个龙眼大的玉坠子掉在了地上。“掉东西了?”温婉奇了奇。心中正觉得这一串的事情无比诡异,忽听得身前有个昂然地声音高声说道:“你们谁地东西掉了?”
此言一出,在温婉身周一小片范围内引起了一股**动。温婉从来没见过那玉缀子,自然知晓不是自己的,所以便一动也没动。
那双战靴等了半晌,不见有人去拾,不由有些不耐烦了,忿忿地跺了两下脚,直接说道:“温婉,你的东西掉了!”
突然被叫到自己的名字,温婉怔了下,下意识地抬起头,却只见面前立了一位气宇轩昂的白袍小将。腰勒白玉带,足蹬战靴,还佩着一柄金光闪闪地长剑,威风凛凛之中又不失富贵之气。温婉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少年睥睨了她一眼,然后轻哼了一声,昂首阔步地走了。
温婉一头雾水,盯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呆怔了半晌,才醒过神来:那家伙是,苏政雅?!随即将之前发生地一连串事情连贯起来想了想,想通顺了,却不由地有些哭笑不得。蹲下身,拾起那个玉缀子,掏出手绢擦了擦,重新收了起来。心想这家伙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以前是送金送银送书局,现在连喊她抬头也要丢块玉,真当自己是散财童子啊!
君臣在十里亭饮罢接风酒,便并驾齐驱转回皇城。老太君、老夫人,王氏夫人以及陈氏夫人都一并进宫去了,温婉母女则先行回了家。皇帝又在宫里设了接风宴,宴请功臣,温家的一干人等直到半夜才回转家门,温婉母女俩便也一直不睡等着传唤。
柳氏牵着温婉地手来到前堂。在门外等待地时候。便听得里面传来一阵阵爽朗地笑声。间杂着温媛地娇声细语。好不热闹。等了半晌。才有丫环出来领了她们进去。
温明瑞年过花甲。却仍然身体康健、神采奕
温媛搂在膝前。一面与老太君说着话。气质儒雅大将之风。相较之下。坐在他身旁地长子温朝阳则略显得草莽了些。温朝阳四方脸。面色黝黑。眼角地皱纹如刀雕般深刻。笑声却很洪亮。很爽朗。很有一股睥睨天下地豪气。
“婉儿拜见祖父大人。伯父大人。”温婉在柳氏地带领下。到两位长辈面前各磕了三个响头。
温朝阳抢先拉了温婉起来。揽到身边。哈哈笑着说道:“这就是我那被称为神童地侄女儿喽。真了不起!我得好好瞧瞧!你大伯父我在边关地时候。就听闻过婉儿地威名了!不得了啊。考上国学第一个女娃娃。真给我们老温家长脸!”温朝阳说到兴头上。一边竖起大拇指夸赞。一边忍不住用巴掌拍起温婉地后背来。温朝阳是长年行军。驰骋沙场地大将军。一巴掌不分轻重地拍上来。拍得温婉向前一冲。差点跌倒。
温向东连忙起身将女儿揽了回来。心疼地摸摸温婉后背被拍地地方。怨怼地对温朝阳说道:“大哥。你轻点!”
温明瑞见状,也责怪说道:“婉儿小姑娘家身骨子薄,你下手怎的也没个轻重?”
温朝阳讪讪笑了笑,向温向东道了声歉,随即又说道:“就算是小姑娘,也要好好地锻炼身体。身体不好,什么事都做不成。咱们婉儿是将来的女学士,朝中的股胘之臣,没有一个强壮的身体怎么行?就这么办吧,从明天开始,你就跟着大伯父练功,把身体练得棒棒的!对了,媛儿也一起来!”
“我才不去呢!要是把手臂练得跟大伯父一样粗,会嫁不出去的!”温媛朝着温朝阳皱起鼻子,吐吐舌头,然后埋头扑入温明瑞怀中,撒起娇来。一家人都被逗笑了,温明瑞也轻抚着温媛的背,宠溺地说道:“媛儿还是跟以前一样,是我们家的开心果。不过女儿家还是要有女儿家的样子,朝阳你不要收徒收上瘾了,连两个乖侄女都不放过,我可不许的!”
温朝阳笑着说:“我也只是提个意见罢了!对了,你们今天有没有瞧见我的徒弟?”随即,他便兴冲冲地、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骑着枣红色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一个。”
“没瞧见。”温媛娇声说道。“那么多人,大伯父又不早说,我们怎么会注意到?”
“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很显眼的。”温朝阳不死心地加以说明,又回头问温婉说道。“婉儿,你瞧见了没?”
温婉摇摇头:“没有看见。”
“唉!那真可惜了!”温朝阳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说道。“那小子今天一大早就起来挑剑,挑马,连衣服都要挑,弄得一身光鲜照人的,结果还是谁也没注意到。哈哈,那个臭小子!我明天就嘲他去!”温朝阳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好笑起来。
温明瑞也捋须跟着笑了几声,说道:“你那小徒弟是挺有意思的。对了,当初攻打大谷关,他想出个智取的计策。还说若是成功,他不要任何奖赏,只希望我们不要反对他和婉儿的婚事。”
听到这里,温婉的脸色就僵住了。苏政雅这幼稚的小屁孩,居然越级蹭到她祖父和大伯父那里,告御状去?!
温朝阳笑着说道:“是啊,我徒弟可是个好孩子,父亲和我都答应他啦!”他一说完,便察觉家里人的脸色都变了。
他纵然再迟钝,也知道有异况,不由怔怔地问道:“怎、怎么了?”
温婉回头看看温向东,温向东迟疑了会,温筱便抢先说道:“婉儿已经与我们熙儿定了亲了。”
【第一百一章 错意】
定亲了?”温明瑞微转目光,询问地望向温向东。
“是啊,当初……”
温向东的话刚起了个头,温筱便抢过话茬说道:“父亲你有所不知,左相家的那个小霸王在学堂里专横跋扈,老是欺负我们家媛儿和婉儿。之前左相爷来我们家中提过亲,哥哥是拒绝了的。
父亲也别犯糊涂,糟蹋了咱们婉婉的大好前途。”温筱说的时候,看了温向东一眼。言下之意便是,这时若解释说当初定亲是假,那温婉便等着嫁给苏政雅吧。
温向东自然也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只得跟着点头说:“确实,我当初也正是考虑到左相家的公子品性有些不足才不允婚的,还请父亲三思而后行。”
他这一说,温朝阳不高兴了,将眼一瞪,说道:“我徒弟追随我鞍前马后这么久,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他哪里品性不好了?这其中肯定是有误会,我明天就把他叫过来,向大家好好地解释解释。”
“诶?”温明瑞抬手制止,缓声说道。“不必如此。熙儿也是个好孩子,亲上加亲,更是好事。苏小公子那边,就由我去解释吧,朝阳你就别搀和了。”
“爹,这婚事不同意不要紧,但不能说我徒弟品性不好……”温朝阳这牛脾气一上来,就非刨个究竟不可。温向东知道自己兄长的脾气,连忙说道:“是小弟说错了。主要是因为苏家家世太好,左相大人与大长公主又是出了名的治家严谨,我生怕婉儿嫁过去会受委屈,才不答应的。”
温朝阳这才肯作罢。温明瑞看看温向东,见他宠溺地将温婉搂在身侧,知他是极度爱惜这个好学的女儿。想到之前说起定亲之事时,他与温筱的脸色有异,这会大抵知晓了什么原因,便出言唤道:“熙儿。”
温筱将陆锦熙从身后牵出来,说道:“熙儿,外公喊你呢。”陆锦熙怯生生地喊了声“外公”,便很快地缩了回去。温明瑞微微蹙了蹙眉头,说道:“熙儿,你婉儿妹妹以一己之力考进国学院,为世人所称道。男儿大丈夫,可不能连自己娘子都比不过。熙儿也要好好努力了。”
温筱闻言脸色微微变了变。勉强笑着将陆锦熙再次推出来。说道:“外公跟你说话呢!”“知道了。外公。”陆锦熙说完。又缩了回去。温筱忍不住低头轻声训了陆锦熙几句。
夜色已晚。众人各自回房歇息。温婉洗漱完。现温向东和柳氏还在外边屋子里商量事情。蹑手蹑脚地过去偷听了一会。却原来是在商量关于她地亲事。温向东已经感觉到温筱似乎想夯实了这本亲事。他对温婉抱地期望很大。对陆锦熙不太满意。所以心中一直颇有纠结。柳氏其实是对温筱开出来地“正室夫人”地条件非常满意。但既然温向东地期望这么大。她便劝说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要操之过急。
温婉叹了口气。这确实是件麻烦地事情。不过幸好陆锦熙也是不乐见这门亲事地。估计他那边也在想退亲地法子。
第二天像往常一样去上学。国学没有固定地教苑。一般由先生指定教学地点。公孙寄不喜欢传统地书院式教学。他喜欢将课堂设在国学院地后花园里。有山有水。有花有鸟。谓之可以陶冶情操。公孙寄地弟子众多。但基本上都被他赶出去游学了。跟在身边地就只有温婉和温克恭两个人。
开课时间差不多到了。公孙寄地人还没有到。温婉二人也都习惯了这位先生淡薄地时间观念。只是在亭子里悠闲地铺纸磨墨做着课前准备。忽而有人“蹭蹭”地从亭子外进来。招呼也不打一个。便大剌剌地在温婉身旁坐下。
温婉本以为是有游学地师兄回来了。抬头一看。没想到却是苏政雅。昨日他打完招呼之后。便莫名其妙地。雄纠纠、气昂昂地走了。温婉都没有看到
脸,今天才看清楚。两年多不见,变化还是很大的了,棱角分明了起来。眉眼之间地稚气褪去不少,冷冽和凌厉之气却有加重,隐约有了几分大长公主的痕迹。
“苏政雅?”温婉有些奇怪他怎么会来这里,难道他也是师从公孙寄?
“嗬!温婉!”苏政雅其实远远地便看到温婉了,一直等着她率先出声打招呼,这会儿假装大吃了一惊。“你怎么在这里?”
苏政雅在边关的时候便听闻温婉拒绝了两位圣师,拜了公孙寄。公孙寄虽然也是名士,但论起学识和地位来,与两位圣师还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他当初是劣名在外,两位圣师都怕收了他会败坏自己的名声,不得已,大长公主才让他拜在公孙寄门下的。此中的道理,苏政雅想来想去,最终把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肯定是因为公孙寄是自己的师傅,所以温婉才会坚持过来地。
这个现令他高兴不已,当即又托人去打探了大通书局那边的状况。传回来的消息说,大通书局百废重兴,新任局主不仅大手笔拍下了文夫人的字帖,还与香江文会合作,大张旗鼓地铺货。让大通书局名躁一时,风头都盖过了现今的第一大书局朝华书局。
于是,苏政雅又进行了深刻地分析。书局是他送给温婉的礼物,若是她对他无意地话,对于他送的礼物肯定是弃若敝履。如今她既然细心打理,想来应是十分爱惜,所谓爱屋及乌么!
不过这样一来,他又有事情想不通了,既然温婉也是喜欢他地,为什么当初要拒绝他家的求亲呢?于是就这个问题,他郑重地请教了他新拜地师父,也就是温婉的大伯父温朝阳。
温朝阳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他,对方对他有意,却拒绝了求亲的话,那可能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女方家里不同意,看他不上。二是,女方对他的品格和心意还不太确定,尚且不能放心地将自己托付给他。听完之后,苏政雅大受其教。想起当初温婉斥责他的那句话,她说“苏政雅,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幼稚”,然后还要跟他订十年之约,想来是应该嫌他年纪尚小,无法独挡一面,所以才会暂时拒绝的。所以他决定了,不着急,反正温家家长那边他已经打好关系了,来日方长,总有一天能让她对自己放心的。
“我拜在公孙先生门下,你也是么?”
苏政雅只当温婉羞于承认自己的心意才明知故作,不由抿了嘴暗自偷笑:“是啊,真巧。”
温婉对于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暗自窃笑的行为感到十分不解,不明白有什么事情值得他这么高兴。便也再去打搅他回味高兴的事情,顾自低回头磨墨。苏政雅顾自在旁边乐了一会,见温婉他们都在磨墨,也想跟着磨。随即现,自己一早兴冲冲地出来,没带书袋。他没得磨,坐着无聊,便要去抢温克恭的。温婉连忙说道:“你不用磨了,我磨得多,你呆会用我的好了。”
“好。”苏政雅高高兴兴地应了。温婉回眸看看他,半晌没见他拿书和笔出来,只一味端端正正地坐着,不由问道:“你的书呢?”
苏政雅抿嘴笑着说:“你不是说用你的么?”
“我说的只是墨……”说话间,温婉低头一看,便不说话了。这家伙是双手空空地来的,也只能借自己的书给他一起看了。
下学的时候,温婉想到得将他放在她这里的东西做个整理,一并还给他,便叫住他说道:“你昨天来得早些,我有东西给你。”
苏政雅听后欣喜若狂,却憋住笑意,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也不问是什么东西,便乐颠颠地走了。
让温婉百思不得其解。
【第一百二章 再相遇】
婉回到家后,将书局的帐本、印鉴等一干东西都重整理到制作进度报告和发售计划书,想到即将竣工面世的新书,心里还是有些不舍的。接手书局两年多来,从百废待兴,到争取版权,再到全局动员与文会进行捆绑销售,这之间点点滴滴的事情,都是与书局的大家共同努力过来的,就此撒手不管的话,实在有些狠不下心。
正坐在书窗前捧着计划书叹息,柳氏拿了一封信过来,说是白天大通书局派人送来的。柳氏知道温婉经常往书局跑,但也只道她是过的,并不知道如今大通书局的经营者,正是她十三岁的小女儿。
温婉打开了信看,是钱管事写来的。他信上说《药为谁生》的制作这两天就能全部告罄了,希望温婉这几天抽空过去书局一趟,监督下收尾工作,顺便跟大家一起商议一下,推出面市时可以用什么活动造下声势,可以推动一下销量。
温婉看完之后,将信与方才整理好的资料放在一处,反复地沉吟。书局是苏政雅买下来的,是一定要还给他的。但是《药为谁生》这本书是她的,也是她决定做的,如今做了一半,她不能就此推给他人。做事要善始善终,这是原则上的问题。所以她决定,等《药为谁生》这本书正式发售到各大书斋后,她再将书局还给苏政雅。
另一边,苏政雅高兴得一夜没睡好。想着温婉送他东西的同时,必定还有许多话要与他说,所以第二天特地起了个大早,一路催着马车加速,破天荒第一个抵达了学堂。结果左等右等,等到钟声快敲响的时候,温婉才施施然而来。
苏政雅瞪大眼睛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番,连小桃手上都没放过,没发现疑似礼物的东西,心里不由犯起了嘀咕。“难道是信?亲手缝制的香囊、荷包之类的?”想到存在着这种可能性,苏政雅的心里不由又高兴起来。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情,坐等着温婉唤他地名字,然后送东西给他。
结果等啊等,上课地钟声都响起来了,温婉却还没有动静。苏政雅终于坐不住了,出声问道:“喂,温婉,你叫我今天早点来,什么事情呀?”
“呃?”温婉这才想起自己昨天跟苏政雅说的话,不由有些讪讪然。“那个,我还有一些东西要准备,所以,过几天再给你吧。”
“喔?”苏政雅暗自沉吟起来。昨天说给,今天临时又不给了,说要过几天再说,而且神情还不太自然肯定是事到临头,害羞了!“嘿嘿。”苏政雅暗自得意地笑了两声,面上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语重心长地说道。“好吧,那你不要忘记了。”
“嗯,不会的。”温婉点头应诺,心想苏政雅去了趟边关,脾气倒是了不少。“先生要来了,先上课吧。”
“好!”苏政雅应得倒是爽快。但应完之后。还是端端正正地坐着。既没有拿书出来。也没有拿笔墨出来。温婉不由奇道:“你地书呢。又忘记带了?”
“是啊。用你地不就好了。”苏政雅回答得理所当然。
温婉无奈了。她也不是不乐意跟他同看一本书。只是文史课有许多笔记要做。跟人共用。总有些不太方便。便叹了口气。说道:“你总忘记地话。要么就把文史课地书放我这里吧。每回我给你带来就是。”
苏政雅一听。不由喜上眉梢。连忙回头朝候在亭外地小书
:“三宝。把文史课地书拿过来。”
“是。公子。”
话音甫落,便有一本崭新的文史书递到了温婉面前。温婉不由傻眼了:“你刚才不是说忘记带了么?”
“是呀,我是忘记了,但是三宝他记着了。”苏政雅一副“他要记着,我也没办法”地神情,然后将书往温婉面前一摆,笑盈盈地说道。“以后就有劳你帮我记着了。”
“你……”温婉是相当的无语。想想算了,这家伙蛮不讲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左右不过多带本书而已,算不了什么,就当多带了几块糕点好了。
这天只上了半天的学,公孙寄给每人发了一张书画聚义会的邀请函,便将三人扫地出门了。温婉整理书本准备回家的时候,苏政雅蹩过来旁敲侧击地问温婉去不去书画聚议,温婉惦着书局里地情况,便说不去。
苏政雅原本还满怀期待着,这会一听,也便一脸不屑地说道:“我也是觉得没什么意思。”还在琢磨另外建议去个什么地方的,便听得温婉说了声“我回家了,明天见”,就与温克恭一道走了。
“诶?”苏政雅郁闷地抱着手坐回来,心想还是得预先准备几套方案,才能做到有备无患。
温婉先回了家一趟,然后托称上街去书斋买书,再次坐车出门。到书局与钱管事与三位署公商议了一下午宣传策略,都想不到好地。古代的传媒还是非常薄弱地,没有电视广播,连报纸也没有。一般新书面市,就是默默地送到各大书斋,之前温婉他们推出与文会捆绑的策略,已经是打破成规第一桩了。
商议到未时时分,胡署公起身说与朋友约好了去书画聚义会。温婉想着再这样坐下去也想不到好地策略,正巧自己也有张邀请柬,便与胡署公相携一道过去了。
书面聚义的会场设在香江之畔,::迤十数里,十步一书台,步一画池,其间儒衫青青,裙裾飞扬,好不壮观。
胡署公在旁边的茶馆小坐等待朋友的到来,温婉便信步展会中,这边瞧瞧,那边看看,十分新奇。瞧了一会,才瞧出个端倪。
原来这书画聚义,基本上就是个人才艺展。在书画上有特长的青年才俊们纷纷设台现场行书作画,以结交志趣相投的好友,也期待着能识千里马的伯乐的出现。不少达官贵人,名家大儒都会前来参观捧场。若有幸得到有权有势的人的青眼相待,或得有名之士收为门徒,一夜成名,一字千金的神话,也是不乏先例。
“好!好画!”
“山人真是神来之笔,此画堪称神作。”
前方围聚的一堆人,人群中时时发出赞叹之声。温婉循声过去,挤进人群一看,只见一名青衣儒生正从画上收了最后一笔,挽袖将小狼毫交与侍立在旁的小厮,抬头向方才赞赏的几人道谢。当看清那人扬起的面容时,温婉不由心神一怔,差点唤出声来。竟是当日承办香江文会,与大通书局合作的那位林佩元林公子。
在温婉看到他的同时,他也瞧见了温婉,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与身旁的人客套了几句,便从画台后转身出来走向温婉。
见他过来,温婉连忙欠身施礼:“林公子。”
林佩元微微一怔,随即温文地笑道:“柳姑娘。”
【第一百三章 赐字】
好久不见。”
文夫人的字帖面市之后,这位风姿秀雅的林公子便如同风一样地从面前消逝了,不留一丝痕迹。一开始虽然有些惆怅,后来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如今这人又再次不经意地出现在了面前,那感觉就像是微风吹皱了一湖春水,分明人还在站在跟前,却已泛起了缕缕思念。
“嗯。”林佩元轻轻应了一声,声音温柔中带着些淡淡的愁绪。“那之后,总觉得没了藉口,不太方便去找柳姑娘。”
“一定要有藉口才能来找我么?”温婉脱口而出之后,方才觉出自己这句话颇有些哀怨,不由红了脸,有些膻然。
林佩元会意地:微一笑,轻唤说道:“来。”轻触温婉的手肘,引她来到方才作画之处。亲手磨墨,将小狼毫饱>=墨汁,递到温婉手中,柔声说:“请柳姑娘为敝作赐诗。”
“作诗?”温婉有些惶恐,她自没有即兴作诗的那个天赋,连忙推辞说道。“我不会作诗。”
林佩元微微道:“无须作诗,我不过是想让柳姑娘多瞧一眼我这画,留点墨宝,以作留存珍藏之用罢了。”
拳拳盛意,却之不恭。温婉接过笔,心地观起画来。林佩元画的是山,层峦叠嶂,苍松劲石,气势恢宏。山间的飞瀑,林间的行人,以及缭绕其间的云雾,无不栩栩如生,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温婉虽不太懂画,但也觉得这画画得极好,想到之前有人称之为“神作”,不由地又担心自己的字丑破坏了画的整体意境。
林佩元察觉到温婉的绪,连忙从旁说道:“我作的画,无须介怀,但写无妨。”
既然他都已经说到这个份。温婉便也不再多说什么。提笔沉吟了一番到了一可与画之意境相匹地诗。便俯身一字一字地写上去。多年地抄书。温婉将小篆正楷练得极好。但作为为这酣畅淋漓地画作题之用。却显得有些拘谨约束。有些格格不入。
温婉收笔起身。看着自己地字。总得成了这画中唯一地瑕疵中有些郁郁。身旁地林佩元便已经轻轻地念出声来:“横看山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不识庐山真面目……么?”林佩元意味深长地将这一句重复了一遍。温婉微吃了一惊。正想着莫非他知道自己与他相交用地不是真实姓名听得林佩元问道。“庐山是什么山。在何处?”
原来是未曾听过庐山。才感到好奇。温婉松了口气答说:“我也只是照搬前人之诗。并不知庐山在哪。”
林佩元会意地轻颔。旁侧已有人称赞道:“望湖山人地画布局严谨。意境幽远位姑娘地字端庄秀丽。相辅相成。相得益彰。实在是难得一见地佳作。”
温婉一直觉得自己过于端正地字损了画作全局地意境。这会听得众人纷纷赞誉。也不知是真是假眸望了林佩元一眼。林佩元却也多说什么。只是抿嘴微笑次提笔。在温婉提地那诗地下面下“秀丽河山”四个字。然后接过小僮递过来地玉印。将自己地名字印了上去幅画作到此才算是圆满落成。那玉印是用罕见地古字体刻成。温婉仔细分辨。才认出是“望湖山人”四字。想到之前也有人在说“山人”什么地。看来这应该就是他地字号了。
印章一落定。旁边便有人询价。林佩元都笑着一一回绝了。称此画只作自己收藏之用。唤过小僮。吩咐好好看管这幅画。等墨渍风干之后。便送去书装裱。自己则陪着温婉在书画展各处参观。为她解说历年来书展聚义会地盛况。还为她引见了几位书坛名家。
傍晚时分,参加展会的人纷纷散去之后,两人沿着香江之畔徐徐而行。晚风清袭,江面微波粼粼,一派清静,无限雅致。
林佩元问起近来书局的情况,温婉便与他说了刚制作好新书,正在商议上市活动之事。林佩元微颔:“我之前也有风闻,大通书局敢为天下先,重推余子晴的书,想不到这么快就制作完成了。”
温婉“嗯”了一声:“凡事讲究先机,这事现在国学各界正在议论纷纷,谁家的书先出来,谁就占了这个便宜。我们也是想着这一点,才加班加点赶制的。”
林佩元会意地点头:“若有需要,我这几天就联系几位朋友,下月初办一个文会,配合你们的新书,做下宣传。”
听他愿意如此帮忙,温婉心下甚是感激。“林公子有心了,只是我听闻文会的筹备工作一般需要两到三个月,如今只短短半月,会不会太勉强了一些?”
林佩元笑道:“贵局都能将一年的制书周期缩为三个月,我们将三个月的筹备周期缩为半月又有何难?”不待温婉推辞,他又盈盈笑道。“文会就题为余子晴作品国学定议会,如果?余子晴名盛一时,很多人推樂她,也有不少人对她弃若敝履,可以预见的,到时的争议会是如何的激烈。”
经他这么一说,温婉也觉得此举十分可行。文会一开,无是将如今在暗处争论的议点直接推到了台面上,换而言之是将这一股热潮推到了顶点。到时候他们的书伺机而出,必定能够红极一时。“那就拜托林公子了。”
林佩元停下脚步,回眸目光款款:“你能有事情拜托我,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因为这样,我们就又可以时常见面了。”
温婉的脸颊微微热了热,不敢直视他的目光,转身望向被绚丽的晚霞染红一片的香江,转移话题问道:“林公子,望湖山人,是你的字号么?”
“是的。”林佩元解释道。“一直觉得湖水,是非常神奇的存在。可以让人心平气和,也可以思绪万千。古有圣人东临~石,以观沧海。我等无知小子,观观湖便可。”林佩元说着自嘲地笑笑,随即又道。“对了,柳姑娘可有字号?”
温婉摇摇头,说道:“我对这些感悟不多,也不太擅长。”
林佩元一听,欣喜地说道:“那恕我冒昧,为柳姑娘取一字号,如何?”
温婉心想自己有着公孙寄这样的师傅,今后交游国学的机会必多,取个字号,在文会这种场合也比较方便往来,便说道:“有劳林公子。”
林佩元缓步江畔,微作沉吟,回眸说道:“诗上有云:野有蔓草,零露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便取清扬二字,号清扬居士,可好?”
温婉盈盈一礼,说道:“多谢林公子赐字。”
【第一百四章 私情】
来几天,林佩元便又像从前一样,每日都到大通婉商议文会之事。他将自己准备邀请的名儒大家列了个单子给温婉过目,还附注上了各人的专长,以及他们在国学界的地位。那几个人温婉都曾听先生们提起过或在书上见到过,而且这方面,林佩元比她要熟悉得多,对于他决定的人选,温婉当然不会去质。
这一日,林佩元过来书局告知文会筹备进程的同时,还送了温婉一个小挂坠。从外形上看,是个半球形的金莲花。将中间的莲心拧开,则会现原来莲心是实心的,而且还已经被刻成了印章,是为“清扬居士”四个字。做工精美,小巧玲珑,可以悬在腰间作为腰饰,也可以制成钗别与间,还可以系到檀扇上,做为扇坠。温婉爱不释手,当即系到了腰上。过后又觉得挂腰上,一不留神勾到或撞到,说不定就丢失了。于是,又解下来,贴身收好。
次日,林佩元带了那天温婉题字的画过来,已经装裱完成了,林佩元却道要温婉亲手将“清扬居士”的章盖上去,这幅画才算真正地完成。他说得头头是道,温婉也没有拒绝的余地。便取了那枚莲花印章出来,在他的指点下,在诗的下面盖上了有生以来第一个印鉴。
两人在画作前并肩而立,望着绮丽的泼墨山水,温婉叹声说道:“总觉得这字损了公子画中的意境,心中很是过意不去。”林佩元笑着说道:“也只有你会这样觉得,清扬的字端庄秀丽,一勾一划,都可见真章。我就打从心底喜欢得紧。”
温婉笑着说道:“那我便真的这么认为了是妄自尊大,被人嘲笑,那便是你的罪责了。”
林佩元认真地道:“我愿意负责到老。”
温婉怔了怔,觉察过来他中的深意,不由飞红了脸颊。
林佩元轻轻握过温婉的手,柔声说:“清扬,我去你家提亲可好?”
温婉抬眼错愕地望向他,林元叹声说道:“我也知道我现在这样说,实在有些冒昧。只是清扬是这样好的女子怕被人抢了先,到时候就要追悔莫及了。”
“这……”温婉有些迟。林佩元貌双全,性情平和,又温柔体贴,家世与温家也算是门当户对确实是个不错的夫婿人选。只是如今她与陆锦熙的假婚约还在,温向东也一心想将她培养成女学士这会儿若是上门提亲,估计定是要被拒之门外说道。“我有大志未遂,暂且不想论婚姻之事。”
林佩元会意:轻颔:“那我便等到清扬得遂大志之日。再三媒六聘登门提亲娶清扬作为我地正、室夫人。”
“林公子……”温婉只唤了声。便失了言语。
林佩元微微一笑:“我等了这么多年等到清扬这般地女子出现。不会在意再多等上几年地。”
皇后与公主回朝皇帝果然重提为太子选妃之事。但由于公主有丧在身。选妃一切从简。基本上就是走了个形式。便册立了温媛为在太子妃。开春后举行大婚。一个月后。又召开了庆国大典。隆重地册封了温明瑞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赐帅印。可调动天下兵马。封温朝阳为正二品镇国大将军。回朝地三军将士也都有大大小小地封赏。连苏政雅这随军人员也得了封赏。被御封为安乐侯。赐城东大宅。是为安乐侯府。
温家一门荣耀。显赫无比。连月来登门道贺之人络绛不绝。直欲把门槛踩烂。这对于温婉来说。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家里人都
对来客,就没有人注意到她每天都往书局里跑。前个月的时间里,在林佩元的大力帮助下,温婉托余子晴之名所写的第一本书终于得以顺利地上市。而且在文会的推波助澜之下,在京城文坛引起了轩然大波,基本上书一到书,就被一抢而空。于是,又不得不加班加点,开始了新一轮的印制工作。
书顺利地面市了,温婉的心愿也算是暂时告了一段落,又开始想着是不是到时候将书局还给苏政雅了。这一天晚上,温婉在自己的小书房里看书,听到外面有脚步声,随即听到丫环的唤声,原来是温向东过来了。
温婉站起来,小跑着出去唤“爹爹”。“小婉儿。”温向东疼爱地搂过温婉坐了,例行性地关照了下她的课业上。待柳氏沏了茶端过来,方才说道。“让婉儿与熙儿假定亲,算是对了。”
“陛下又提起婉儿的事情了?”柳氏为温向东捧上茶,顺势在一旁坐下。
“是啊。”温向东颔,轻抿一口茶水,略带神秘地说道。“你道陛下为什么这么在意我们婉儿的事情么?”
柳氏怔了怔:“难不是因为我们婉儿要考进尚书院,成为第一个女学士么?”
温向东道:“我之前也一直样认为,现在我全都想通了。前几天陛下召我去御书房,问起我们婉儿的事后,又问起了左相家那位的事情,我才知道,原来陛下这么在意这件事情,倒也不全是女子从政的缘故,主要还是我们婉儿与苏政雅之前闹的那事。”
“苏政雅?”温婉怔了怔,忍不住Сhā嘴问。“与他有什么关系?”
温向东轻抚着温婉的背说:“苏政雅不是强拖着婉儿出京么,后来我们又拒了苏家的提亲,这事闹得满城风雨,皇帝陛下自然也有所听闻,所以一直介怀着我们两家之间的关系。”
柳氏不明白了:“那陛下究是想看到我们两家关系好呢,还是不好?”
“自然是……”温向微微沉吟了一番,压低声音说道。“你们有所不知,陛下,似乎要开始对付苏家了。”
“真的?”柳氏大吃了一。“陛下与大长公主不是互相敬重,共同议政么?”
温向东说道:“我也是才反应到的。其实之前陛下与我说起婉儿的事情时,我就应该想到的。陛下若是不喜欢女子从政,那第一个碍他眼的不正是大长公主么!”
经他这么一说,柳氏也恍然顿悟。
“如今大长公主权倾朝野,左相右相分庭抗礼,朝中谁都看得出来陛下在拉扰我们温家。但在这之前,大长公主作主,将独子苏政雅送到边关,还拜到大哥门下,在有心人眼中看来,这无便是挑衅之举了。所以此番借故封了苏政雅为‘安乐侯’,明荣暗贬,安乐安乐,即是安于享乐,就别想着参政或是从军之事了。”
柳氏闻言不禁唏嘘:“若真如老爷所想,那朝廷就又到了多事之秋。老爷在朝中,一定要万事小心。”
温向东喟叹着点头:“也是幸好我们当初没有应下左相家的亲事,不然这会儿可要如履薄冰了。如今媛儿成了太子妃,我们是勿庸质疑地成了保皇一党,倒是可以少费了许多心思。”
柳氏从旁劝道:“不过,老爷,万事不可做绝,须给自己留条后路,以防不时之需。”
温向东沉吟片刻,点头称是。
【第一百五章 封侯】
婉出门前再三犹豫,最终还是将整理好的书局资料装去了学堂。所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再不舍得,终不是自己的东西,还是得物归原主的。而且归还之后,又不是不可以再去书局与钱管事和三位署公谈天。这样想来,与现在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自己肩上的担子轻了些罢了。
但是,出乎意外之外的却是一直到国学放课,苏政雅都没有出现。虽然他之前逃学翘课劣迹斑斑,但自打从边关回来之后便收敛了许多。不仅每天都规规矩矩地过来上课,连迟到早退都不曾有过,今天突然旷课,倒是让温婉觉得很意外。“莫非懒病又犯了?”温婉晃晃脑袋,无奈地笑笑,也没有多想。没想到,第二天,苏政雅还是没有来。
下学后,温婉看着已经来回拎了两天的书局资料,迟了良久,终于还是决定去一趟左相府。
温婉在门房等了半晌,终于出来一个丫环领她进去。从门口进去的那段路很长,很幽深的感觉,加上彼此都很沉默,四周静寂得有些不安。温婉小声询问道:“这位姐姐,你家公子这几天是生病了还是出门了,怎么都不见得有去学堂?”
“公子一直都在家里,身体安康。”
“哦。”
走进一个风景丽的院子,丫环让温婉院子里的曲廊上稍待一会,自己则从湖边绕路过去通传了。温婉凭栏而立,面对着偌大的一个院子,放眼却只能零星地看到湖岸边的绿杨荫里偶尔有丫环走过。纵然风景如画,但置身其,充盈心中的更多的则是一种空旷的寥落感。
沿着曲廊徐步走,忽然花坛里有一团雪白的东西在拱动。定睛一看,却原来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狗摇摆着尾巴,兴奋地在草丛里扒着什么东西。小狗的体型很小,大约只有橄榄球般大小,毛茸茸,肉乎乎,一拱一拱地,很可爱。温婉在旁边蹲下身有兴味地看了起来。
“温婉!”
身后传来了政雅的声音,温婉起身回转头,苏政雅便一阵风也似地奔到了跟前。“你来找我?”他的脸红扑扑的于一路飞奔过来,还有些气喘吁吁。
“嗯。”温婉说道。“你怎么不去学堂了。逃课?”
“我不是故意地。”苏政以为温婉责怪他逃学脸愧疚地解释说。“皇帝舅舅让我过完生辰就搬到侯府去住。到时候我就见不着爹爹和娘亲了。所以……”小狗听到了主人地声音。便放弃了草丛里地“好东西”“汪汪”了两声奔上台阶。咬着苏政雅地衣摆。小尾巴使劲地摇。
苏政雅蹲下身将小狗抱了起来。闷:地说道:“以前总觉得娘亲理我地时间不够。便想着法着惹事吵她闹她。以后。她就算要理我罚我。也看不到我人了。”
温婉被他说得心里酸酸到他一个十四岁地孩子便要离开父母一个人居住。也确实蛮可怜地。但是想到温娴十四岁地时候已经嫁作人ℚi。服侍丈夫了鼓励道:“男孩子是应该独立一些。女孩子才要趴在娘亲膝上撒娇。你是男孩子。不能总想着在父母身边呆一辈子。迟早是要独立出去。有自己地家庭。有自己地事业。”
“嗯。”苏政雅点点头。认真地说。“我明白地。以后侯府就是我们地家了。
我先住过去看家。将房子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再翻修一新。等十年之约一到。你就可以住进来了。”
他认真而天真的话说得温婉怔了怔:“你还记得十年之约?”
“当然记得!”苏政雅点点头,随即脸色一变,瞪着温婉不满地说道。“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想要反悔!不许的!都已经过了两年多了!不能半途反悔的!”
“我不是想反悔,只是问题是,当初我提出十年之约的时候,你并没有说要答应啊?”温婉郁闷了。约定都没有正式定好,怎么就生效两年了?
“那我也没有说不答应啊?”在温婉迟的时候,苏政雅轻哼了一声,理直气壮地说道。“没说不答应,当然就是答应了。那叫默认,默认,知道么?”
“唉!”温婉叹了口气,看在他即将与家人分别的份上,就先不与他争辩了。
苏政雅见温婉不再说什么了,便满心以为温婉是默认了十年之约一到就住到侯府去,顿时觉得自己先行一步去侯府看家是多么责任重大的一件事情。原本堆积在心中的离愁别绪也一挥而散,兴致勃勃地憧憬起今后的生活。“这样就有家庭了,那还要有事业。我想当大将军,这个算不算?”
“当然,算。”温婉不由地苦笑,那也要当得成才行哪。若是温向东的料想是正确的,那只要当今皇帝当朝一日,苏政雅这个愿望就不可能实现。安乐侯,安于享乐,连匹夫有责的“忧国忧民”都不让他参与其中了,又岂会让他手掌兵权。
“等我搬去侯爷府,就回学堂去上学。下学了,便去你家,跟师傅学行军兵法,然后休息天的时候,再回这里来看爹爹和娘亲……”苏政雅圆满地计划着,却见温婉蹙着眉,似乎在为什么事情难过着,便问道。“温婉,你怎么了,不高兴的样子?”
“没什么。”温婉抿嘴牵强地笑笑。
苏政雅估摸着应该是自己罗罗嗦嗦地一直在说自己的事情,让她觉得无趣了,便拉了温婉一块陪小狗玩。那只小狗被苏政雅起名叫作“大宝”,是大长公主送给他陪他一道过去侯府的。大长公主虽然教子严厉,但毕竟血浓于水,终还是怕儿子一个人出去住后会寂寞。
温婉的情绪因为他们的一家分离而低落着,最终还是拎着资料再次回了家,长长地叹了口气,心道这会就不要再给苏政雅添乱了,等一切安定后再说罢。
不过始料未及的是,当晚温向东便被右相寻了过去。回来后,便责问温婉下午是不是去过左相府。温婉看温向东的神情,料想是已经知道了,便点点头承认。温向东顿足长叹,怪责温婉不该在这个时候犯禁。皇帝陛下如今派人时刻盯紧了左相府,来来去去的人统统记录在案,今后一定要谨言慎行,特别是如果风声正紧的时候,万万不要被皇帝陛下误认为冒犯天威。
温婉点头认了错,心中暗自喟叹连右相那边也开始风声鹤唳,不由开始担心这场皇室风雨不知会有多大的波及。
【第一百六章 遇袭】
连几日,温婉总是回想起苏政雅抱着小狗,神情落想到他曾提及皇帝陛下是让他生辰过后搬过去侯府,那看来他的生辰快到了。那自己作为他多年的同窗,又收过他不少礼物,是否应该送件礼物过去,恭贺他生辰兼乔迁之喜?
真要送礼的话,自然要投其所好。苏政雅喜动不喜静,喜武不喜文,温婉想到曾经在书局里的书库里看到过一本有关暗器和机关的书,他或许会感兴趣。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她不好再去左相府,那就只能等他回到国学后,再送给他了。
夜已深,柳氏收拾好屋子,看到温婉房中还有烛光,以为她看书忘了睡觉的时辰。推门进去,却见女儿拄着下巴,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发呆。书却整整齐齐地叠放在手边,没有翻开的痕迹。柳氏微微蹙了蹙眉,缓步走近去,轻声唤道:“婉儿。”
温婉像是蓦然间从神游天外醒了过来,连忙起身唤道:“娘亲。”
柳氏缓步过来,拉着温婉的手,并肩坐下,问道:“最近一直闷闷不乐的,有心事?”
“也不算什么心,让娘亲担心了。”
柳氏却看着她而不语,目光幽远。在温婉不解地再次唤了声“娘亲”之后,她方才抬手爱怜地轻抚温婉被晚风吹乱的发丝,柔声问道:“婉儿,你实话告诉娘亲,近来是不是遇上合心意的人了?”
温婉心一慌意识地否认道:“没、没有啊,娘亲。”
柳氏沉下脸说道:“还不承认看你脸都红了。”
“啊?”温婉惊呼一,连忙抬手摸自己的脸。看着她惊惶柳氏淡淡笑道:“娘亲都看出来了,你就不要再藏着掖着了。你以前是不喜欢戴饰物的,连你姑姑送你的那对玉镯也被你悄悄收了起来。但你近来却一直戴着这个络金坠子……是意中人送的吧?”
柳氏指地正是当初林佩元送给温婉地那枚印章。温婉悬在腰上怕不经意蹭丢了在书袋里又怕有意外寻不着了。便自己寻了条红绳。系在手腕上。寻常时候衣袖遮着。是看不到地想柳氏却留意到了。
柳氏见温婉沉默不语。以为她在暗:惊惶。便柔声宽慰道:“娘亲并不是想责怪你。婉儿从小就是个有主意又懂事地孩子。对于婉儿看中地人。娘亲很放心。只是婉儿莫非要一直将这事藏在心里。而不去想些更长远一些地事情么?”
“娘亲。”温婉说道。“我答应过爹爹要考进尚书院所以暂且不考虑成亲之事。林公子那边。我也是暂时回绝掉地。”
“姓林?”柳氏敏锐地抓住了关键点。
温婉见瞒不过去了。便坦白说道:“林公子地父亲是文心阁大学士。林少玄。”
柳氏轻颔首家世上没有反对意见了。“你们如何认识,他为人如何?”
“是在书局认识的。”温婉一五一十地交待。“林公子本身是个才子,能诗会画。他作画时用的望湖山人的名字与文友相交时自号东斋闲客,在画坛与文坛都极有名气。”
柳氏不时地点着头系出名门,又是风流才子自家女儿倒是志趣相投,天生一对,只是唯恐女儿嫁过去是做侧室的。虽然如今与陆锦熙的婚约只是权宜之计,但毕竟对方许诺的是做正室夫人,所以基于此,她与温筱的心意是一样的,有意将这门亲事坐实。但是女儿如今有了意中人,那她就不得不重新考虑了。“那婉儿暂时回绝他了,他如何说?”
温婉微微红了红脸,说道:“他说会等到我大志得酬之日。”
柳氏点头说道:“那倒也算是情深义重。这样吧,这事娘亲暂且不告诉你爹爹,免得他惦念着。林公子那边,娘亲先暗中托人去打探一番,看看他家中是如何一个情形,婉儿也好多个了解。”
温婉点点头,说起来她还真没好意思亲口询问林佩元家中的情况,连他可有兄妹,可曾娶亲都不曾去问过。或许是怕得到令自己失望的答案,亦或许是觉得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勿需
支旁的问题。
深秋时节,千山红遍。林佩元邀约了温婉到城郊的出云山上散步赏枫。谈起书局接下来的发展打算,温婉说道:“最主要的自然是赶在这个时节,多制新书。在余子晴被打压之后,这类娱乐性的书籍已经沉沦了数十年,这个时候,谁以最快的速度抢占市场,谁便是真正的赢家。不过以大通书局一己之力是做不到的,到时候还要仰仗东斋多多举办文会,推波助澜。”温婉本来一直是唤“林公子”的,但林佩元觉得过于生疏,便让温婉随着朋友们一同唤他“东斋”。
林佩元抬手为温婉扶开前方的枝叶,微微笑道:“举办文会,既能与同好共同切磋,又能帮到清扬,何乐而不为?”
这段时间里,他一直从旁默默地帮助着她,大通书局如今的蒸蒸日上也有他的一半功劳。所谓大恩不言谢,温婉只是瞧着他微微地笑,忽而眼珠子一转,说道:“对了,关于宣传造势,我还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就是一年一度,开书会。”温婉前世作为一个御宅族,品街、电影院可以不去,但每逢有书会和漫展她可是非去不可的。
“书会?”林元好奇地问。“与文会有何区别?”
“嗯,是不同的。”温婉解释说道。“这个书是要把京城所有的书局都聚集起来,各自挑选自己书局制作的书摆放出来展览,集中销售。我翻过资料,从古至今都没有开展过这个形式的书会。所以如果能够顺得召开的话,就是前所未有的盛况,到时候必定会吸引一大批人过来参观,挑选自己喜爱的书。在同一个会场里,便可以看到各大书局所有的书,也免得为了寻一本书而耗费心力在各家书斋之间奔走。”
林佩元赞同地头:“这真是个两赢的好主意,清扬果然冰雪聪颖,天纵奇材。”
温婉厚脸皮地褒奖一并接了,却故意蹙起眉头,为难地说道:“不过京城四大书局,大通书局只是其中一个。其他三大书局的局主,我都不认识,也不知道他们对于这个书会的召开会有什么样的态度?”
“说得这样拐弯抹角。”林佩元轻刮了温婉的鼻尖,轻轻的笑声中带着无限的宠溺之情,温婉不由地为他不经意间的亲昵动作脸红不止。“京城书局唯朝华书局马首是瞻,一般朝华书局同意的话,其他人也会有异议。我回头便约见朝华书局的俞局主,看看他的意思。”
“那就有劳东斋了。”
三日后,林佩元便带回了好消息。朝华书局局主俞添益对书会很感兴趣,但是由于是第一次办这样的书会,所以他建议最好找个时间,大家一起碰个头,共同商议其中的细节问题。
旗开告捷,温婉开心不已,对于这个碰头会,自然也是满口应下。得助于林佩元的从中幹旋,很快碰头的时间也定了下来,与会的其他书局局主则由俞添益负责去联络。
温婉也落了个清闲,便抽空将文会的详细方案写了下来,找书局的人多写了几份,到时候至少四大局主要一人一份。准备好之后,看着光秃秃的几张纸叠在一起,觉得有些难看。便上街买了些彩纸,准备回去将那些会议资料做个封皮,好上得了台面一些。
“小姐!”身后的小桃忽然惊呼了一声,温婉回过身,顿时吓了一跳,小桃竟被一个彪形大汉当街劫持了。那大汉满脸通红,浑身酒气熏天,分明一个醉汉。周旁的行人纷纷围拢了过来,有几个仗义之人上前劝那醉汉放手。醉汉蛮不讲理,几句话下来,便与劝说的人动起手来,街上顿时乱作了一团。
“小桃!”温婉挤在人群中,寻找小桃。人群中忽然有只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温婉一惊,来不及呼救,便有一只大手覆过来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巴,强行拖进旁边的小巷里,一个麻布袋子当头罩下。
【第一百七章 绑匪】
放开我!放开我!”
温婉挣扎着呼救,但是力量相差悬殊,她被拎小鸡一样地拎了起来,丢上了另一个人的肩。随即被扛着穿街过巷,一路狂奔。大约一刻钟之后,温婉在颠簸中被重重地扔到了地上。温婉手足并用,费了很大劲才从麻布袋里挣了出来,重见光明,但眼前已经没有了人。抓她过来的那两个人,似乎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快速地掩门出去了。
温婉爬起身,快速地奔到门口,用力地拉扯了几下。门被从外面反锁上了,打不开。天窗很高,并不是温婉的个子可以够到的。屋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些破破烂烂的稻草零碎地散落在地上。
所幸已是秋末气节,倒是没有那股子难闻的霉腐气味。
“被绑架了?”温婉冷静下来,将这前后生的一连串事情总合在一起琢磨。“那之前醉汉袭击小桃,也不是偶然事件,而是有人在背后刻意安排,真正目的是绑架我?”他们趁乱出手,从头到尾,除了那个醉汉之外,没有一个人露过脸,行事所谓万分小心谨慎。
但是温婉实在:_不到到底是什么人,又是出于什么原因绑架她。她向来与人无尤,除开苏政雅,她也没与什么人说过重话。而如果是苏政雅恶作剧的话,这会儿肯定早就响起了他那嚣张的声音,以他的性子,是不可能憋到现在。
那么绑架理由上,她只往温家上想了。温家如今得势,显赫一时,莫非有人眼红了,或政敌感觉到了危险,所以就采取了非常行动?但就算想要通过绑架温家的女儿到自己的某一种目的,那也应该向温媛下手吧?自己只是一个庶出的女儿,那些政客们谁会白目到认为用一个庶女就能要胁到整个家族?
温婉了所有可能出去的办法,都以失败告终,终于认命地在屋子里找了个地坐下来。他们既然没有在她面前露面,那至少说明他们留了日后相见的余地,因此应该并没有杀她撕票的打算。而她又没有与外界取得联系的办法,那就只能坐等求援。
而另一边,在混乱中从醉汉的钳制下挣脱了出来,却寻遍了整条大街都没有寻着温婉。以为她自己先回书局了奔到书局一问,伙计们都称并没有见到温婉回来过。她们上街买了彩纸回来,虽然纸在小桃手中提着,但是温婉还没有说明该怎样裁剪,不可能不先回书局。小桃感觉到了不妙,战战兢兢地回府,在门房处一打探,果然,温婉没有回来。当即吓得不轻紧到柳氏跟前,将下午在街上遇袭,然后温婉失踪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柳氏一听,当即脸色就了。温婉从来都不是会让别人为她担心的人,她在街上与小桃失散,这么久都没有回家来,肯定是出事了。连忙慌慌张张地去找老太君和老夫人。但不料,老太君正在佛堂与大师礼佛,暂时不便打扰。而老夫人向来不喜温婉每天往外面跑,只道温婉是贪玩点就会自己回来了,便不复理睬。
柳氏却坐不住。心急燎只能托管家遣了几个人上街去找。正惊惶失措间。正巧温朝阳从军中回家来取东西氏连忙将温婉失踪地事情告诉了他。温朝阳当即二话不说。便亲自带了一干人等出去寻找。
晚间温向东下回来温婉失踪地消息。也慌忙加入了寻找地队伍。一家人忙到大半夜了京城地每一个大街小巷。却还是音讯全无。若说是绑架地话。又没有歹人勒索上门。只道是被人掳走拐卖。或已是凶多吉少了。
眼看着天就快亮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柳氏哭晕过去了好几回。温向东呆愣愣地坐在中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要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就此失去视若珍宝地女儿
得眼前一片黑暗。了无生趣。温明瑞与温朝阳安慰L宫向皇帝陛下请令。调动一队精骑。出京寻找。
第二日。温娴也听闻了妹妹失踪地消息。在世子地陪同下匆匆地赶回娘家。温娴在里屋安慰柳氏。称道温婉吉人天相。必定能够逢凶化吉。世子便在中堂陪温向东说话。了解详情之后。让温向东不要过于担心。称他自己交友广阔。各条道上都有。说不定可以打探到一些风声。
而苏政雅终于忙完新侯府那边地事情。兴冲冲奔回国学上课。不想却不见了温婉。便捉着温克恭问温婉做什么去了。温克恭知道最近苏家是个烫手山芋。苏政雅知道后又必定会起个大波澜。便声称温娴生病。温婉过去西王府陪她了。
苏政雅却也不傻,温娴是世子侧妃,生病了自有下人照料,岂会用得着娘家姐妹,那样的话王府的颜面何存?当却将温克恭强拉到了花园里,威逼加恐吓,终于得到了温婉已经失踪了一个晚上的消息。
而此时的温婉已经在不知名的小黑屋里挨饿受冻了一天一夜。直到天窗处的光再次暗了下来,忽然听到了外面响起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她被关在这里的一天一夜中,外面除了风声,一点声响都不曾有过。她可以相信自己已经远离开京城,十之是被关在山里隐密的地方。
“有人来了?”
温婉试图站起来,但蜷缩的脚冻了一夜,一用力便麻得坐了回来。
“臭丫头,没吃过这样的苦吧?”外边冷不防响起了一个沙哑的声音。
温婉了惊,警觉地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并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知道,纵然你家世显赫,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我们还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让你在这个世上消失。”
温婉惊了惊,听他话中意思,竟然还是直接冲着她来的。
“小姑娘,|乳臭未干,别为有皇室之人撑腰就可以横着走,无法无天!坏了这行的规矩,照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接下来,“哐堂”一下开锁的声音。温婉一惊,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子,但门外那人却没有推门进来。温婉迟疑地扶墙站起来,拖着冻僵的双腿,缓缓地挪过去,在门后面稍微迟了一会,才倏地拉开门。
阴冷的山风一子灌了进来,冻得温婉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摇摆着站定,拂开刮到脸上的落叶。屋外果然是一片荒林,满目深秋的萧瑟,刚才说话的那人却已是不在了。
“这是要,放我走了?”温婉怔怔地站在门口,实想不通这件事情。但是当务之急,自然是赶紧离开这里。只是,该往哪边走呢?温婉转着脑袋打量下山的路,拖着还在麻的腿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忽然前方林子里有人影闪过,温婉警觉地想就近地往树后躲,却赫然看清,来人竟然是苏政雅。
“苏政雅?!”温婉唤了一声。
“温婉!”苏政雅欣喜地奔了过来,担忧地拉着温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随即又露出嗤笑的表情,说道。“你该不会是在山上迷路了一晚上吧?”
温婉摇头,指着身后的小木屋说道:“我被人抓起来,在那里关了一夜,刚刚放我出来。对了,你上山的时候,有看到有人从山上下去吗?”
“没有看到。”苏政雅说着,松开温婉的手,快步向前,在木屋的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都查看了一阵,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说道。“不过,我知道是谁干的!”
“谁呀?”温婉好奇地问。
苏政雅拧着眉说道:“是望月沛琪那个混蛋!”
【第一百八章 姐夫】
皇子?”温婉有些吃惊。
她与二皇子唯一的交集便是几年前还在京学府的时候,他慕着“神童”之挑衅上门,将她当众奚落了一顿。但是自从那之后,他们便连面都不曾见过了,又怎么会好端端地跑来绑架她、恐吓她。
“这个地方,除了我们几个之外,就只有沛琪那家伙知道。”苏政雅点点头,伸手指着右侧繁茂的山林说道。“这个地方隐密得很,上回还是弼学不小心从那边跌下来,我们下来寻他才现了这么个地方。沛琪当时还说这屋子大概是以前朝廷逃犯躲到这里建的,这么适合藏人。这些,我都记着呢!我去问问他,干什么抓你!”
“诶”温婉并不认为与二皇子有关,慌忙拉住他的袖管,想阻止他,不想这家伙动作快得很,早已迈了步出去。温婉扯了他的袖子,便被带动着直接往前一扑。温婉的腿还在麻,当即趴倒在了地上。苏政雅听到动静连忙奔回来扶她,一边恨铁不成钢地责怪说道:“笨死了,连路都不会走!”
温婉的脚疼得厉害,也就凭他在耳边鄙视她。苏政雅见温婉不回嘴,只低头揉自己的脚腕,知道该是刚才那一跌扭到脚了。
便蹲身过去,推婉的手,有模有样地在温婉脚腕上拿捏了几下,疼痛便骤然减轻不少。温婉抬眼惊疑地看他,苏政雅便得意洋洋地说道:“这手法可是军医老先生教我的,怎么样,很有效吧?”
“嗯。”温婉点点头,心想所谓病成良医,看他的手法这么娴熟,想来他自己必定也没少跌过。
“看你这么没的,都没开始走就把自己给跌伤了,还要劳烦本少爷背你下山是麻烦精。”苏政雅一边忿忿不平地哼着气,一边转过身,便要将温婉往自己背上背。温婉下意地反应到自己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可能让个小屁孩背连忙推辞说道:“我自己能走……”
雅却由不得她,三下两下地背好,哼声说:“你以为本少爷乐意背你啊!只是等你自己走下山师父恐怕都已经寻到南方去了。”温婉怔了下才反应过来苏政雅口中的“师父”正是自己的伯父,连忙问道:“伯父出京寻我了?”
“是,大家都在找你。”
温婉沉吟着。这才想起一个一直被自忽视地问题:“你为什么来这里?”
苏政雅“哦”了声。说道:“师父带兵出京寻去了。西王府和温家地人在城里到处寻你。无论哪边多我一个都无济于事。我便将这附近有可能被他们疏漏地地方都重新寻了一遍。果然。寻到了吧?”
温婉暗叹这家伙还挺聪明地边苏政雅又已经得意洋洋了起来:“这京城里里外外地那些个地方。可没有人比我再要熟悉了。哪些地方好玩。哪些地方可以打猎。哪些地方可以藏人。没一个我不知道地……”
温婉趴在他肩上听他自夸。忍不住说道:“你就不能谦虚一点么?”
“我只是说实话而已。又没有吹牛……”苏政雅不满地辩解。
“我知道。只是老是自己夸自己地话让人觉得不够成熟稳重。”
“呃……”苏政雅一听,这个问题大了。温婉之所以与他订十年之约,就是觉得他年纪尚小,不够成熟。当即连忙改口说道:“好吧,那我以后就谦虚一点了。但是你要知道是在谦虚,事实上我要厉害许多的。”
温婉听得不由抿了嘴笑着他的脖子,笑着说道:“知道啦。”温婉说话时的气息就拂在耳侧苏政雅不由红了红脸,加快脚步往山下走。
“对了侯府那边怎么样,住着还习惯么?”
“还好,就是屋子有些小,你什么时候过来瞧瞧就知道了。”
温婉见识过左相府的大小,知道他说的有些小,必定还是很大的。毕竟目前情况下,在表面功夫上,皇帝必定还是会做足的,不致于直接给大长公主太多难看。“那个,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将来若是当不成大将军的话,你还想做什么?”
苏政雅不以为然地说道:“不会啦,师父说我的身手已经很好了,明年就是三年一度的武状元大选,到时候我肯定……”原本是想说武状元非我莫属,倏地想到温婉刚说了让他谦虚一点,便改口说道。“……能拿第二名。”
温婉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谦虚法,不由搂着他的脖子“呵呵”笑了起来。苏政雅被笑得有些窘迫,不满地咕囔着说:“你笑什么?”
“没啦,只是觉得很有意思。”温婉忍住笑,苏政雅却还在辩解称自己真的已经很谦虚了,其实应该可以拿状元的。温婉实在忍不住,便伏在他肩头笑得一抽一抽。
“还在笑!”
“才没有呢!”
“再笑就把你丢下去!”
苏政雅一路背着温婉回京,守在城门口等消息的温家家丁连忙飞奔回府通知温向东。温向东一听是苏政雅背了温婉回来,惊喜之外吓了一跳。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苏政雅背着自家女儿大摇大摆地进京,恐怕明天便是满朝风雨了。当即火速赶往城门口,一下车便劈头问道:“小姐呢?”
“小姐的脚受了伤,在那边的医馆里。”
家仆匆匆领着温向东进了城门边上的一家小医馆,温向东见医馆里只有一位年迈的老大夫,还有个小药僮,才松了口气,暗自庆幸幸好女儿机灵。
“婉儿!”温向东快步上前,将温婉上下检查了一番。又详细地询问了大夫,被告知除了脚扭伤之外并无大恙,一颗心才真正放下。
“爹爹,我没事呢!”温婉出言宽慰说道。“抓我的人只是把我关了起来,并没有虐待我。脚还是下山的时候,自己扭到的。”
“那就好,我们先回府,你娘亲和姐姐都很担心你。早点回去,也好早点让她们安心。”温向东向苏政雅道了谢,便亲自扶起温婉朝外走去。
温婉抬起头,在医馆的门口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心想他也定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所以在得到自己回来的讯息的第一时间赶到这里,温婉心中不由一暖,微笑地说道:“林公子,你也来了。”
温婉还没有反应过来林佩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前因后果,便听得温向东惊异地说道:“婉儿,你糊涂了,什么林公子,世子是你娴儿姐姐的夫君,是你的姐夫啊!”
温婉顿时浑身一冷,脑海中“嗡”地一声炸成了一团浆糊。呆怔怔地看着那人朝自己微微一笑,唤了声:“婉儿妹妹,平安回来就好了。”
温婉强作镇定地回话说道:“多谢姐夫关心。”
【第一百九章 幻灭】
婉坐车回到家中,推说身体不适,避开形式化的嘘柳氏和温娴的陪同下回了自己的小院。简单地梳洗一番,吃了几口热粥,便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柳氏有些在意温婉看上去脸色不对,呆呆木木的。温娴从旁劝说该是被掳去在山上关了一晚上,吓到了。柳氏想想也是,念叨着得去煮些药汤给温婉压惊。温娴拉住柳氏说道:“娘亲,我去煮吧。你看看婉儿的脚,我看她方才走路,似乎有些不对劲。”
温婉将自己整个地埋在被窝里,静静地听着她们的动话。温娴掩门出去之后,柳氏便进屋来掀温婉脚边的被子,查看她脚上的伤势。脚踝倒是没有肿,只是小腿这边冷得厉害。柳氏估计是在外一宿,冻伤了。用手了一会,便起身转去取了暖炉来,放在脚边。
抬头间,瞧见温婉将脑袋也缩到被窝里了,怕她闷到,但俯身过去将她的被子往下拉了拉,却惊见了温婉的满面泪水。柳氏慌忙坐到温婉身侧,拉了她的手到手心里攥着,忧切地问道:“婉儿,受了什么委屈,尽管与娘亲说,不要憋在心里。”
“娘亲,我……”话哽咽在了喉咙口,这教她如何开口说,曾经拜托娘亲打探的意中人竟然可能就是姐夫。耳边厢又听得外面传来细细的脚步声,猜想或许是温娴进来了,心中又是一阵惊惶失措,起身扑进柳氏的怀里,抽噎地哭。“他们,他们说我破坏行规,要让我从这个世上消失……”
“他们?抓你的人?”柳氏也慌了,从这世上消失,那不是要她的命么?“他们是谁们指的行规是什么?”
温婉哭着一个劲地摇头:“不知道。”
“娘亲。”温娴煮药汤过来,听到屋里有动静,慌忙过来,说道。“婉儿吓坏了,你先别急着问她。先让她喝点汤,压压惊,其他事情天再说。”
“对,对,婉儿现在安全到家了爹亲都在这里,没事了,不用怕的。”柳氏安抚着温婉她局促的抽泣声渐渐平静下来之后,才一勺一勺地喂她喝下药汤,扶她继续躺回去。
柳氏和温娴轻手轻地出去,想让温婉好好地睡上一觉温婉却又如何睡得着?半夜里,从床上坐起来,久久地发呆。翻来覆去地想,倘若林佩元真的就是西王世子,是她的姐夫,她该怎么办要怎么办才好?
同时又存了一丝侥幸地奢望。或许许他们两人只是容貌相似而已。将自己与林佩元相识到相知这前前后后地事情一一回忆。想他应该也是不知道自己身份地世子看到自己地时候。没有一丝一毫地惊讶接唤地也是“婉儿妹妹”。一定不是同一个人。一定不是地!
两种想法在脑法中交叉。会儿绝望。一会儿又留存着希望。
呆坐了一夜。结果受了凉。第二天便发起了高烧。全家人慌了神。又是请大夫。又是煎药灌药。直到大半夜才退了烧。
柳氏与温向东说了温婉被恐吓地事情。却实在猜不透他们口中所称地行规是什么。若指地是温婉地女学士之路地话。那当时拒了两大圣师递过来地橄榄枝。名噪一时地时候他们都没有动静。为何等到事过境迁。大家都快淡忘那样一回事了。才来这么一出。
温向东劝慰了柳氏几句。隔日便去找了温明瑞与温朝阳。从军中挑选了两名品性忠厚。武艺高强地过来。作为温婉地随行侍卫。保护她地安全。
一病病了三天。再度下床。走出房门。
鲜空气的时候,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温娴与住了好几日,也准备回去了。家人在前院送行,温婉称身体不适留在屋里。柳氏走之前轻责温婉不懂事,说她失踪之时,世子出了不少力,现在他要回去了,也该去谢谢他。温娴忙说都是自家人,不必这么客套,而且温婉的病刚刚好,若是出去吹了风,病情反复了就不好了。
留在家里,虽然有母亲陪着,却仍然总是抑制不住地胡思乱想。目前尚有“遭遇绑架受了惊”这个藉口来掩饰自己的异常,但日子一长,温婉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于是,便收拾了书本,重新回了学堂。
刚坐定,苏政雅便风风火火地赶回来了。温婉见他满头大汗,衣襟上还有些划破的痕迹,不由问道:“一大早的,你做什么去了?”
“跟沛琪那臭小子打了一架。”苏政雅认定了温婉被绑是二皇子做的手脚,找他责问却又不承认,心里气不过,便一直盯着他找茬。刚才听说温婉来学堂了,便扔下二皇子匆匆跑了回来,这会才注意到自己灰头土脸,衣衫不整的样子,连忙说道。“我去换下衣服,你等我。”
看着他一阵风:来,又一阵风地走了,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温婉淡淡一笑之后,却无端地开始执着于“沛琪”这个名字。念一遍这个名字,便觉得前方便是一片汪洋,快要将她吞没了进去。等苏政雅重新换好衣服回来,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世子,也就是,我姐夫,他,叫,什么,名字?”温婉从来也不知道,一句这样简单的话,说起来却如此艰涩。
苏政雅闻言,脸色沉了沉,觉地小声问道:“你和他之间,该不会有什么吧?”
温婉被问得色一僵,连忙解释说道:“能、能有什么,我就、就是觉得连姐夫的名字都、不知道,有些说不过去而已。”
“哦,那就好。”苏政雅半信半疑地应“你姐夫是西王世子,自然是国姓望月,名字叫作沛霖。沛泽的沛,甘霖的霖。”
“沛霖,沛霖,林佩元,原霖……”温婉喃喃念叨着,隐约听到了山岳崩塌的声音。“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原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出了她,知道那名自称柳非真的小姑娘就是自己的小姨子。她甚至可以明白当时他为什么不明示身份,他是那样为人着想的人,既然温婉用了假名,自然是有不便之处。他也便装作不认识,免得她为难。他就是考虑太周全了,才会造成之后的骑虎难下吧?在字帖之事结束后那段失去联络的时间里,他或许是想将这一段回忆淡忘了,却不想在书画聚义会上再次不期而遇,而她又偏偏说了那样暧昧不清的话……
或许,一切,冥冥之中,都早注定。
上课的时候,温婉一直心不在焉,时常一个人想着想着便入神了,连先生唤她都浑然不觉。温婉也觉得这种状态再留下来,也只是徒然地让人担忧,便向先生告了病,回家休息。苏政雅追出来问她怎么了,温婉喃喃地说道:“你知道,什么是海市蜃楼么?”
苏政雅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东西,茫然地摇头。
“那你就不会明白,海市蜃楼从眼前消失的那一刻的心情。当别处的风景,偶尔地出现在自己的天空。美则美矣,却终只是个美丽的误会。”
【第一百十章 相决绝】
堂留不得,家也好回,温婉便来到香江之畔,寻方抱膝坐下,看江水涨涨停停,起起落落。
记得就是在这里,他说观水可以使人心情平静,也可以使人思绪万千,他“望湖山人”的字号便由此而来。还为她取号“清扬”,清扬婉兮,婉兮清扬,她当时若是多些思量,或能早一些察觉吧。
小桃见温婉呆呆地坐着,许久一动不动,有些担心:“小姐,江边风大,还是早些回府吧。”
“我心中有件事情,待想通了,便回去了。”小桃应了声,便退到一旁,温婉忽然想到小桃是见过林佩元的,心中一惊,连忙问道:“小桃,这几天你可见着了世子?”
小桃摇头说道:“没有。我一直留在屋子里,都不曾出去。不过我听采红姐姐他们说,姑爷长得可俊秀了。采红姐姐还说,以前大小姐嫌姑爷长得丑,不愿嫁,这才轮到娴儿小姐的。现在大小姐可后悔死了!”
听着小桃夸张口气,温婉的思绪不由回到了更遥远的从前。那一回是世子第一次到温家,退与温媛的婚约。他与温向东在屋里说话,她与温娴便趴在窗外,使劲踮着脚尖偷看他。那时便觉得,世子是一位多么温柔体贴的人。后来娴儿姐姐奔了出去,自动请嫁,当时说的那番话,直到如今,仍然历历在耳,字字清晰。
温婉忽然有些豁然了,其这一切都不能怪苍天弄人。其实在那个时候,摆在她们姐妹三人面前的机会都是均等的。只是温娴冲出去了,温媛退缩了,而她温婉,却是站在原地不动。就算时光倒流回去,她大约也不会有温娴那样的勇气。她一如她的母亲柳氏,固步自封地走着七平八稳的路子直走到今天,也没有什么可自怨自艾的。
站起身,望着阳下粼粼的江面,张开双臂,深呼吸,然后用尽心底的气大声地呼喊:“我要回家”
回家后,便将书局的材料重新整起来。终于下定决心将书局还给苏政雅了,就让那一段的时光着书局,统统地成为一段美好的回忆。想到还放在书局里的那份关于召开书会的企划书,心中骤然一惊:“莫非木屋那人说的‘行规’,与书会有关?”
温婉这时静下心一想,觉出端倪。京城书局本以朝华书局为通书局在四大书局里居末。但是经她的几番捆绑销售,借助于香江文会之名,一跃成为了京城知名度最高的书局。接着在世子的帮助下,自己又牵头筹划了这个新形式的书会,正合了那人说的“坏了这一行的规矩”、“有皇族的人撑腰就横着走”。
温婉呆坐了一阵。起身释然笑:“都已经决定放手了还想这些有地没地。明天便去趟书局。将关于书会地东西整理好。给朝华书局地俞局主送去。接下来地事情。就由他主持好了。”
第二日。温婉让小桃去国学告病己则去了大通书局。许久未来。大家都异常热情到她。嘘寒问暖个不停。然后告诉她元已经在这里等候她多日了。温婉蓦然抬头。正好看到林佩元从二楼地楼道口转出来。看到人群中地她地脚步也停了下来。两两相望着。
书局地人都知道温婉与这位林公子关系亲密。便起哄着温婉赶紧上楼去。称林佩元天天来书局。从早坐到晚。就是为了等她。温婉缓步上楼。步履如灌了铅般沉重。在楼道口擦身而过。进了尽头地空房间。没有言语。没有回身。却可以感知到林佩元跟了进来。轻轻地将门掩上。
“清扬”
“姐夫!”温婉打断他地话。提醒他如今两人所处地位置。
林佩元沉默了一会。说道:“是我地错。我应该早些告诉你。只是我……”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到了今天会如何?”林佩元的声
温和如初,却也听得出来暗藏其中的深深哀伤。“我欺骗了你,而对我避而远之。又或,倘若,幸得你不介意,那么娴儿、还有温家那边,都由我去说,我会处理好一切,一切的责任由我来承担……”
“但是我介意,我非常介意!”纵然古之帝舜有娥皇女英,李后主也有大小周后,但她温婉却是万万做不到与自己的姐姐共侍一夫。
“你知道吗,在这个世上,我最希望娴儿姐姐幸福。这个世上,最希望娴儿姐姐幸福的人,也是我!但如今,我却偏偏成了让她不幸福的那个人!你知道我心里的感受吗,这个责任又由谁来承担?”
“清扬。”见温婉情绪激动,林佩元连忙上前,扶住她的双肩。“你不要这样想,我对娴儿一如当初。就算没有你,娴儿也不是我钟爱的女子类型。而且我是皇室宗亲,正妃之位空悬,陛下迟早会下旨赐婚。若是清扬还好,若是其他千金小姐……”
“不行!不行!不能赐婚,你只能对娴儿姐姐一个人好,你不能娶其他人!”
“清扬,你冷静一!”林佩元抓紧温婉的双臂,试图将她从失控的情绪中晃醒过来。突然之间,“砰”的一声,门被从外面踢开。两人均是一惊,骇然回头,却只见苏政雅阴沉着一张小脸站在门口,冷冷地盯着他们看。
忽然回身朝尾随上来的吼了一声“滚开”,然后抬起一脚,“砰”地将门重新踢上,回身冷冷地责问:“你们在做什么?”
“政儿?”林佩元出了苏政雅来。
苏政雅的目光冷冷地在温婉脸转过,望向林佩元,却沉着脸,一句话也说。温婉知道苏政雅不是个好惹的主,惹毛了他,估计又要闹得满城风云。便推着林佩元说道:“你走吧,他是来找我的。”
林佩元轻颔,转身欲外走,温婉却又倏地抓住他的衣袖,从桌上拾了本书给他。看得苏政雅双眉一锁,正欲爆,便听得温婉说道:“这是最后一本,你转交给娴儿姐姐,以后便不用来了,再没有了。”
林佩元神情一黯,明白温婉中的意思。他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便点点头,转身黯然而去。
苏政雅却是有些糊涂了,他从小口中逼问得知温婉在书局,便匆匆赶来。不想却正巧听到温婉拉了世子不许他娶其他人,听得他火冒三丈,一脚踢了门进来,这会怎么又像是在转交东西了。于是,他便有些踌躇了。看温婉哭得像个泪儿人似的,原本要责问的话也憋了回去。从怀里掏出帕子递过去,冷颜说:“快把脸擦擦,丑死了!”
温婉说了声“谢谢”,接过帕子擦拭脸上的泪痕。苏政雅在旁边看着,想到自己以前再三地捉弄她,就是想把她弄哭,她就是不哭,如今却对着林佩元哭,心中又万分不爽起来,忿忿地问:“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说什么婚啊,娶的?”
“他,姐夫,说……”温婉迟疑着说道。“他还没有正妃,陛下将来会为他赐婚。我听人家说,妾室会被正室欺负,怕到时候娴儿姐姐会被委屈,所以……”
苏政雅一听,原来不是温婉自己的事,松了口气,说道:“瞧你没用的,这么点事就哭成这样。幸好我也没有想要多娶几个,不然有得你好哭了。”
温婉有些讶异于他转移话题的快速性,抬眼看了看他。不想他却张臂抱了上来,将下颔沉在她的肩头,冷冷地说:“你也不要三心二意,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温婉惊了惊,连忙唤了声“苏政雅”,总觉得他那边似乎误会大了。外边传来轻轻的扣门声,紧接着响起了钱管事的声音:“小姐,朝华书局的俞局主来了。”
【第一百十一章 旧相识】
婉本来便是打算整理好这边的东西,就派人送到朝既然现在俞局主亲自登门,她也乐得省了一番功夫,直接将书会的一干资料交给了他。声称自己最近学业繁忙,无暇顾及其它,书会的事就拜托他全权处理了。
俞局主对此表示了极大的遗憾,说温婉天资聪颖,想出召开书会这样的旷世创举。如今却不能参与书会的筹备工作中,真是业界的一大损失。
同时也期望着温婉早日圆满结束学业,好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一行业里。
对于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温婉都付之淡淡一笑,她可没有看漏掉他在接过资料时眼底闪过的那一抹精光。送走俞局主之后,趁着苏政雅也在,顺便将书局也正式交还给了他。
虽然对于苏政雅来说,送出去的礼物,就算是就地毁去,也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但他隐约还是觉得温婉与林佩元之间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还跟书局有关。于是,便也没说什么,收就收回来了,以后再作打算。
一切移交完毕,顿觉轻松不少。苏政雅将东西交与钱管事放好,便又跟了过来,建议道:“接下来,去你家吧!”
“去我家做什么?”温婉奇了。
苏政雅一听,“嘿嘿嘿”地笑了起来:“逃学怕被家里知道吧?”他说得颇有一种“你终于明白我曾经的心情”的感觉。“那么去侯府,我带你参观新家!”
温婉沉默了一会,推辞:“改天吧,今天就不去了。对了,还有东西给你。”
“不会跟书局有关吧?”苏政雅蹙蹙眉,嘴里虽然不满地咕哝着,但还是一路跟着温婉来到书库。放眼看看满满一屋子的书,便停在门口,不想进去了。温婉从书丛中探出头来他招手:“过来呀!”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慢慢蹩了过去。
温婉从书地角落里抽了本书出来。递给他说道:“这里面记载了从古至今。各类暗器机关地制作和使用方法。我想着你可能会感兴趣。便收了起来。”
苏政却蹙起眉头说道:“使用暗器机关。不是大丈夫所为。”
“哦。那算了。”本以为他会喜欢。不想反被不耻。温婉不由有些失望回身欲将书塞回去。不想苏政雅却伸长手。一把捞了过去将书揣到怀里说:“如厕地时候偶尔看看。还是可以地。”看他那不屑一顾地神情。温婉就气不打一处出说:“这书很少见地。我翻遍了整个书库。就这样一本你可不要随便弄丢了。”
苏政雅扬着脑袋。哼哼了两声表示会意。
“还有别再跟二皇子殿下过不去了。那事不是他做地。”
苏政雅却执拗地说:“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温婉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笃定一定与二皇子有关,但是凭他的性子,跟二皇子去硬碰硬,真的非常危险。“你就别再去招惹他了,那是个危险人物感觉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感觉得到温婉是在关心他,苏政雅不由心中暗喜不忘趁机夸赞自己说道:“放心啦,我跟他从小打到大没有一次打赢过我的。”
温婉不由有些生气,这家伙妄自尊大不听劝:“我不跟你说了。”撇开手往外走。
苏政雅连忙跟上去,说道:“好啦,我知道啦,我不去找他打架就是。白天就跟你一块儿好好上课,晚上回去努力练武,明年去考武状元,这样可以了吧?”
温婉心中一阵不自然:“可不可以,问我做什么?”
苏政雅哼声说:“我就爱问你,不问别人,谁也管不
这家伙!温婉已经没有言语了,没好气地说道:“走啦!”
“去哪里?”
“回去上课。”
“啊!”苏政雅这会有意见了。“逃半天是逃,逃一天也是逃。逃一半,半途而废多不好!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玩吧。”
“你刚刚还说白好上课的,这么快就忘记了?”
“那个计划是从明天开始,今天是最后一天。”
“……”
最终,在温婉冷处理下,苏政雅还是乖乖地跟回了国学府。这天下午男孩子是骑术课,女孩子是歌舞课。温婉实在没有心情弹琴练舞,便独自寻了一个角落坐着呆。一直呆到下课才蓦地醒过神,抬眼一看,屋子里人都已经走光了,便收拾了下东西,起身往外走。
“婉儿。”突然有个清和如的声音在身后唤她的名字。
温婉惊,回转身,却只见凭着朱红色的帐幔站立着一名白衣如雪的年轻男子。面容脱俗,纵然脸上带着笑意,也令人觉得清冷非常。
“宋先生?”温欣喜地迎上前去。“先生不是在乐府么,怎么会到国学府来?”
宋清微微一笑:“年后,就是太子殿下与你姐姐的大婚了。教你们的兰夫人和何舞师都被征调进宫排舞,长乐令知道我曾经在京学任教,所以便派遣我过来代几个月的课。”
“那太好了,又可以时常见到宋先生了,都已经好几年没有见着宋先生了呢!”温婉欣喜异常,她还是非常喜欢这位外表清高傲世,内心其实温柔善良的先生的。
“是啊,三年不见,婉儿也长大了。”两人一边叙着旧情,一边缓缓地踱步往出府的路上走去。“不过,与婉儿相见,也就这几个月了。殿下大婚,会大赦天下,我准备趁那个时候辞官回乡。”
温婉一惊:“为什么呢?先生在乐府过得不好么?”
宋清羡淡然一笑:“也没什么好不好的。为官之道,说到底,就是那样一回事,就看你愿不愿意去做。
我入过仕,进过乐府,也为宫中编过曲,也可以算是此生心愿已了,已无牵挂。自然便想着回乡过些安静的日子,准备颐养天年了。”
苏政雅今天的马术课上得极为郁闷,因为之前答应过温婉不再与二皇子打架,所以一而再地忍着他的挑上门。快要忍不住与他动手了之时,干脆直接翘课跑去温婉。但是又担心温婉会指责他又逃课,便蹲在苑外等。结果等了半天,又看到温婉与一个年轻男子神情亲密地相携出来,不由恼了,当即喝了声“温婉”,气哼哼地奔上前去。
温婉蹙了蹙眉:“干什么这么大声?”
“苏政雅?”宋清羡率先认出了苏政雅,以为他又是来找温婉麻烦的,不由然失笑。“这么多年了,你们俩还是势如水火,真是难得。”
“这么多年?”苏政雅冷声责问。“你是谁,别装作跟我们认识很久的样子?”对待情敌,就要像冬天般寒冷。
温婉“诶”了一声:“你记性真不好,他是宋先生,以前在京学教我们音律课的。”
撇开“情敌”这一层的成见,苏政雅这才瞅出几分面熟来:“啊,我知道了,那次皇表姐就是抓了你和一个女孩子……”
“认出来就好啦!”温婉连忙打断他。那件事情使得宋清羡立誓不再抚琴,这家伙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随即向宋清羡道了别,拉着苏政雅走了。
【第一百十二章 分羹】
下来的日子似乎渐渐平静了,只是由于刻意回避参温婉每每被公孙先生斥责。说她坐井观天,闭门造车,如何能成大器?温婉只能托称最近在研读一本书,等读透了,再去文会与同仁一起探讨。
苏政雅倒是每天都乖乖地来学堂上课,也没再闯过祸,闹过事。温婉有时候觉得挺诡异的,曾经斗得快打起来的两个人,竟然成了好朋友。不过苏政雅确实是那样的一个人,他对你好时,便是极致的好,就算是谎言,只要解释得令他满意,让他觉得有一点的可信度,他也乐意地接受。但若是他看着你讨厌时,便绝对是最难缠的敌人。
已近年关,这是温家近五六个年头来第一个全家团圆的大年,全家上下都在为着这一个大团圆年而忙得热火朝天。国学也开始放大假,温婉便留在家中帮柳氏做一些年底的清理工作。
苏政雅侯府里的事自然不用他动手,每天闲着没事,便开始动着脑筋要往温家跑。但他也是知道年忙的时候去别人家打扰,会徒惹人生厌,于是便想打着见师父的名号来。但让他郁闷的是,温朝阳是个武痴,每天不是在校场练兵,便是在城门巡查岗守,让苏政雅完全找不到托口。顾自郁闷了许久,苏政雅终于心一横,不见就不见了,这几日好好练武,过完年便去考武状元。到时候再让父亲去温家提亲,所谓成家立业,他都立业了,自然也是成家的时候了家总没理由嫌弃他了吧。
温婉将最后一批晒好的衣物装回箱子,这一年的活总算是忙得差不多了。泡个热水澡,刚刚睡下,便听得有人过来敲门。采青出去开了门门口与人说了几句匆匆地跑了回来。
“是谁来了?”柳氏衣从屋里出去。
“夫人。”采青领着一名嬷嬷屋,说道。“是姑奶奶院里的康嬷嬷,来问表少爷是不是来我们这了?”
柳氏怔了怔,近忙得很,她倒也没在意陆锦熙有没有过来。“熙儿怎么了?”
“少爷胆儿小算在家玩,一般天微黑就回房了。今天这么晚了爷还没有回来,所以老爷夫人担心得很。夫人想着少爷与婉儿表小姐玩得好,便差我来问问,是不是在这边玩得睡着了,忘记回去了?”
柳蹙了蹙眉,说道:“熙儿不在这而且今天似乎并也不曾见他过来……”转头见温婉站在帘子里看,便出声唤了她出来问道。
“婉儿。今天可曾见着你锦熙哥了?”
温摇头说道:“锦熙哥哥已经有好几天不曾过来了。”
“那可如何是好爷究竟去了哪里?”康嬷嬷忧急地呼了声。向柳氏道了谢匆匆忙忙地回去复命了。
“陆锦熙不见了?”温婉暗自嘀咕着。他最近很少跑她这里来睡懒觉了。上回温婉去水玲珑家玩地时候。玲珑还跟她说起陆锦熙经常来她家玩。跟着她一起练轻功什么地。莫非是柴启瑞终于看不下去。采取行动了?若真是柴启瑞动地手脚。那就无需担忧。若与柴启瑞无关地话。那她也毫无头绪。帮不上什么忙。于是。温婉便心安理得地去睡觉了。
第二天起来。得知陆锦熙失踪了一夜。已经报了官。陆胜安和温朝阳也带人出去找了。柳氏带了温婉过去安抚温筱。温婉在一旁坐着也无聊。便说去找平时与陆锦熙要好地同窗。问问他们昨天有没有见着陆锦熙。
走到大门口。门外停了抬装置考究地轿子。在温婉地目光转过去地一瞬间。轿子地门帘微微一动。似乎刚刚从
闭合了回来。温婉不禁停下脚步来,瞅着那轿子看得眼熟。
不出一会,管家快步出来,跟候在门外的客家小厮说了一句,那小厮便匆匆拾级而下。来到轿前低低说了几句话,便掀起轿帘,迎出一名锦衣玉带的少年郎,却是柴启瑞。他瞧见温婉,只是在她脸上淡淡扫过,便在小厮的带领下,施施然而去。
温婉心中轻哼了一声:“装作不认识我?”本想跟着进去,转念一想,自己刚说要去找同窗问陆锦熙的消息,这会儿功夫就又回去了,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便在附近寻了个茶楼等着,一看到柴启瑞从温家出来,便让小桃去请他过来。柴启瑞倒也没有拒绝,应邀翩然而来。温婉招呼着他坐了,便问道:“怎么样,计划进行得顺利么?”
柴启瑞蹙蹙眉:“别一副笃定的样子,真叫人不快。”
“呵呵。”温婉笑了两声。
“我表哥昨天就找玲珑姐姐了,你今天才来兴师问罪。若不是清楚地知道他们的处境是安全的,你不会这么心安理得。”
柴启瑞抿了口茶,淡淡笑,不置可否。
“我只是有些怪,你竟然可以忍到现在。”温婉笑得有些兴灾乐祸。陆锦熙打水玲珑的主意,无非就是在他柴启瑞的头上拔毛。这只老虎明明一早就看不下去了,却出乎意料之外地,直到现在才出手。
“你以为我是在忌讳他”柴启瑞抬了抬眼,食指轻扣着桌面。“实话告诉你罢,我根本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玲珑表面上看着像是个很强悍的女孩子,其实内心比谁都缺乏安全感。陆锦熙作出一副怯弱的样子,玲珑会想要去保护他,但绝对不会将终生托付给他。”
“我只是觉得终日有只苍蝇飞在耳边‘嗡嗡’作响,也确实讨厌。不过赶走一只苍蝇,何其简单,我之所以迟这么久,是在考虑究竟要不要帮你。”
“哦?”
柴启瑞哼了声:“赶他走,顺便你的办法不少。赶他走,不帮你的办法,也不少。只是你从一开始就算计我,我若顺着你的意再帮你的话,那岂不就是以德报怨,太不符合我们商人‘唯得是图’的作风了。所以,我在犹豫,考虑,但是最后,还是决定帮你。不仅如此,另外还要再给你一个好处,就是你借的钱,也不必还了。”
温一听,不对劲了,连忙问道:“那你的要求是?”
柴启瑞一抿嘴,“呵呵”笑道:“大通书局,我要分一杯羹。”
提到书局,温婉的脸色不由便是一黯:“你想分大通书局的羹,与我说有什么用?”
柴启瑞笑道:“婉婉,所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鼓的那些事情,瞒不过我。而且你以为上回他们为什么抓了你,又很快地放了你。若只是想恐吓你的话,费不了这么大的周章。他们的本意,其实就是想弄清楚你这位小局主究竟是什么身份,背后又有哪些人在给你撑着。”
经他这么一说,温婉倒是惊了惊:“你怎么知道?”
“我自然是有道上的消息来源。”柴启瑞笑盈盈地凑过来问。“怎么样,要不要与我合作?不然,就算你有皇室中人相助,没有道上的关系,这条路还是难走的很。”
温婉故作沉吟了一番,说道:“说得也对,我回头便与几位署公商量。”
“好。”柴启瑞点头。“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第一百十三章 探听】
婉回到家中,便听说陆锦熙带了人家闺女出京去了。孩子一起出去玩,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问题是那闺女是京城首富柴家的准儿媳妇。柴家富可敌国,在朝中也有不少靠山。如今被人瞧见陆锦熙带着人家未婚妻出京,彻夜未回。柴家少东家,又亲自寻上门来,这事便真正成了两家的丑闻。于是,温陆两家在着急寻回陆锦熙的同时,又不得不开始发愁,这事该如何向柴家交待。
柳氏从温筱那边回来,跟温婉说起这事,问道:“那个柴家少东家是以前来过我们家的那位吧?”
“嗯。”温婉点点头。“他的未婚妻就是玲珑姐姐,他们的婚事两家已经商议了一年多了。玲珑姐姐与柴师兄青梅竹马,又同窗多年,感情很深,他们的父母亲都已经默认了,只是玲珑姐姐那边还有些犹豫。”
柳氏不由地蹙起眉来:“那熙儿这是怎么回事?”
“娘亲,锦熙哥哥喜欢玲珑姐姐呢!”温婉认真地说道。“不过玲珑姐姐也一直都没有下定决心要不要就此嫁给柴师兄。因为柴师兄太精明了,玲珑姐姐应付不过来。”
柳氏听罢,不由了口气:“感情的事情,就是说不清道不明。不过,既然如此,那你与熙儿的亲事是结不得了。”她本来也是看好这桩婚事的,如今得知陆锦熙喜欢水玲珑,心中不由起了犹豫。她是见过水玲珑的,开朗活泼,鲜丽跳脱。自己的女儿却是呆呆愣愣的闷葫芦一个,两人的性子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况且年少之情最难忘将来温婉就算嫁过去做了正室,也少不了会受委屈。
“对了,婉儿,你上回说的那林公子……”
柳氏的话一:口,便察觉到温婉的脸色骤然间变得十分难看,不由担心地问道:“怎么了?”
温婉强自镇定下来说道:“没什么,只是娘亲提的些突然。”
柳氏只当温婉是在害臊。没怎么在意。“文心阁确实有位大学士。叫作林少玄。不过他在两年前已经告老还乡了。他似乎有三个儿子。都没有入仕以打探起来有些费功夫。不过。打听到林少玄曾经在国学任过教是你姐夫当时地授业恩师……”
听到里地时候。温婉地心就一阵“砰砰”地狂跳。果然柳氏下面一句话便是:“我已经托人送信去给你娴儿姐姐。让她问下你姐夫……”
“不用再打听了……”温婉脱口出。见柳氏质地蹙了蹙眉。又不得不强颜欢笑地说道。“娘亲已经娶妻了。所以觉得。就这样算了罢。”
柳氏看出温婉眼中地悲伤与不舍叹一声。怜爱地将她搂进怀里惋叹地说道:“上天真是不公。我们婉儿这么好。却总是遇上这样不幸地事情。既然有缘无份。婉儿就不要再放在心上。徒增自己地伤悲。等开了春。你媛姐姐大婚之后。接下来便是你地事了。婉儿也不要每天只顾着念书。多留意下身周。纵然学业为重。但也该十四岁之前将婚事定下。不然等年岁大了。做元配夫人地可能性就愈发得小了。”
温婉点点头。“我知道了。娘亲。”
陆锦熙失踪了三天。才平安回到家中。篷头垢脸。衣衫褴褛。整个人像是瘦了一圈。温筱心疼不已。抱着失而复得地爱子。哭得肝肠寸断。隔日才从温向东那边听说。原来陆锦熙与水玲珑出京。想去金水镇看一个民间武会。不想半路上被一伙山贼所劫。不仅将他们身上所有地财物都劫了走。还想用他们向家中勒索钱财。
水玲珑不想惊动家里,抗争了几天,终于还是抵不过,报了柴启瑞的名字。柴启瑞接到讯后,一边通知温家,一边只身入寨,与山贼们周旋。等温朝阳的兵力一到,直接铲平了山寨,救了两人出来。
陆锦熙回家后,便一直郁郁寡欢。偶尔来温婉这边玩,也不说话,只是盖本书在脸上,埋头在那睡觉。他一直自认为聪明过人,在水玲珑那里也屡试不爽,不想却被柴启瑞反摆了一道。在危急时刻,水玲珑想到的还是向柴启瑞求救,而且回来后不久,就传来了他们正式定亲的消息,而且婚期就定在明年四月。
温筱也没好意思再提陆锦熙与温婉的婚事,陆胜安趁机劝说在温家寄居终不是长久之计。温筱也觉得再滞留下去确实有些尴尬,终于下定决心,新正之后,便搬出温家,住到自家新置的大宅。
新年之后,温婉回到国学上课的第一天,柴启瑞的轿子便已经在门口等候她了。温婉无奈地下车,不想他却摆摆手说道:“不急,你先去上课,等有空了,再来寻我就是。反正我闲着没事,就当坐在这里看风景好了。”
温婉本是想豁出去迟到一会,陪他先把话说完的。既然他一番好意,自然却之不恭。便去先上了课,等午休的时候才出来找他,顺便蹭了他一顿饭吃。然后告诉他说,大通书局现在已经不归她管了,他若要分红利的话,要去找苏政雅谈。
柴启瑞抬眼看了看温婉,似笑非笑地说道:“婉婉,我帮了你那么大一个忙,你就这样对待我哪?”
温婉说道:“这不能怪我。我那时就与你说过,大通书局的事与我说了没用,你自己偏不信。而且我确实也与几位署公提过这事,至于他们同不同意,那就不在我所能控制的范围之内了。”
柴启瑞笑了两声:“那你的意思呢?”
“什么?”温婉佯作懵懂地问。
柴启瑞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解释说道:“就是对我,加入大通书局这件事情,你是持什么态度?赞成,还是反对?”
温婉笑着说道:“我只是一个外人,赞成或者反对,又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柴启瑞笑着说。“关键是,有人会听。”
温婉心中顿了顿,听他的意思,他似乎是准备去找苏政雅了。柴启瑞有着商人天生的狡诈和精明,苏政雅必不是他的对手,一不小心就会被他黑了去。但是自己刚刚将所有的事都撇了开去,这会也不好再Сhā话,便“嗯嗯”地应了,说柴启瑞加盟,大通书局不异于如虎添翼,也不是件坏事之云云的。
等吃饱喝足,回到学堂,便急忙跑去找苏政雅。偏偏这小子,早上来了一会便回去了,似乎还是大长公主派的人唤他回府一趟的。一直到下学都不见他回来,心急中,忽然想到柴启瑞找她要求分一杯羹,是因为他帮她解决陆锦熙那件事摆在前头。如今换成苏政雅,他根本就没有答应的理由。苏政雅又不笨,他没必要好端端地将自己的东西分别人一份。这样想来,便又放心不少。
【第一百十四章 闺蜜】
媛大婚在即,温家在筹备婚礼的各项事宜同时,还要不绝上门道贺的宾客。温婉娘俩院中的使女也都被调派了过去,只留了小桃和采青两个前后服侍着。正房的喜气是她们轮不上沾的,可心意还是要尽到。柳氏从年前就开始赶竹活,做了好几件日常要用到的绣品,托了前院相熟的嬷嬷送去。温婉也顺便包了几本书,一块儿给温媛捎去,也算是表表自己的庆贺之心。
这一天,道贺的宾客里来了一位意想不到之人,却是乔纷。温婉与乔纷也算是做过一阵子闺中好姐妹,但自打毓心公主那事之后,她便如同从这世上消声匿迹了一般,再无音讯。一别多年,再度相见,温婉险些没将她认出来。
想当年乔纷还是十一岁的女童,却已明眸皓齿,俨然一副小美人胚子。如今长到十五岁,正是最为娇美的年华。弯弯的柳叶眉,似喜还忧的如水双瞳,衬上窈窕婀娜的体态,当真应了那句“花似精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作眉”。她袅袅婷婷地往那一站,明眸顾盼之间,便似有千言万语要与你诉说,令人心动不已。
柳氏与乔夫人说事,温婉也便热情地邀请乔纷到自己的小书房里叙旧。乔纷拽着一方竹帕,挪着小步在书架前走了一个来回,回身朝温婉蹙起浅浅的眉峰,叹道:“婉儿真好,还是这么爱读书。我要是有你的一分好学,我娘亲也该高兴了,就不会天天怪责我无用。”
温婉想起当初两人第一次在这里见面的时候,乔纷也说过相同的话,不由有一种原来一切都不曾变过的感觉。亲热地拉着乔纷到榻上坐下,劝慰说道:“人各有志,乔姐姐不也有自己擅长的东西么。所谓‘天生我才必有用’,乔姐姐就不要妄自菲薄了。”见她的眉头还是深锁着婉便引开话题问道。“对了姐姐这些年在忙些什么?”
说到这,乔纷神微动,说道:“这两年有幸拜得楚夫人为师,便一直在点翠坊学习琴技和歌舞十分开心。”见她情不自禁地露出欢颜,温婉也不由为她高兴。乔夫人一直嫌弃歌舞轻佻浅薄,不够端庄能登大雅之堂。说服她豁开心怀同意乔纷拜师学艺,这其间的过程必定十分艰辛。“看来乔姐姐的娘亲还是非常疼爱乔姐姐的,虽然她十分喜,但还是尊重了乔姐姐的爱好呢!”
乔纷淡淡笑笑置可否。温婉说了下方才去温媛那边道贺时见到的情形,接着便拿温婉打趣起来:“你娴儿姐姐出嫁作了世子侧妃,如今媛姐姐又嫁作太子妃。你们温家的女孩儿,一个比一个有福气,一个比一个嫁得好。那将来婉儿出嫁,岂不是要做皇后娘娘啦?”
“乔姐姐别拿取笑了。”温婉佯怒地在乔纷臂上轻拍了一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情况我与媛姐姐哪能一样得来。再说了,我志不在嫁人求安是增长学识。将来若是能谋得一官半职,为朝廷效力就最好不过了……”
乔纷捏着帕子抿嘴笑:“瞧妹妹说,像是当了官不用嫁人了似的!”
温婉跟着笑,接着胡说道起来:“我在书上看到,说有些地方,家中只有女孩儿而没有男孩子的,就会为女儿招个女婿上门,以后生的孩子也是从母姓。你看我爹爹只有三个女儿,两位姐姐都出嫁了,我以后招个夫君进门,也是很不错的么!”
乔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由掩嘴“格格”地笑:“看书上都教你些什么不害臊地东西了!”温婉跟着笑了笑。问道:“对啦。乔姐姐地亲事定了吗?”
提起这事。乔纷地神情不由一黯。叹息着说道:“当初那
满朝皆知。又有哪个好人家愿意聘我?”
“可是。事情都已经过去四年了……”
乔纷淡淡地眉再次蹙了起来说:“正所谓。好事转头忘。坏事记千年。而且说亲作媒。最在意地就是这些事情。一直被人说来说去。就算再过个十年八载也是一样地。”
温婉也是知道一点消息。经过这街里坊间打探来打探去。便人尽皆知了。况且乔纷那时动静很大。连公主都因此而受罚。京中地达官贵人们。自然没有不知情地道理。而乔纷地家世。又不可能让她往外下嫁。也难怪如今十五岁了。还没有将亲事定下。“那乔姐姐有什么打算?”
乔纷沉默了半晌,才微腼着脸说道:“对了,婉儿还记不记得,当初从公主手中救我的那位小公子么?”
温婉怔了怔:“苏雅?”
乔纷点点头:“就是他,左相的公子,大长公主的独生子。爹爹和娘亲最近在给我托他的媒。”
“跟,苏政雅?”温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声。
“是呀,当年我爹爹便与大长公主过结亲之事,但公主怕落人口实,被说成挟恩求报,便婉拒了。如今过了四年,若能结亲,最多会说成是我感恩图报。可是,我听说,这位公子的风评不太好。婉儿以前似乎也给我说过,他在学堂时便专欺负人,爱打人。如今又去过边关,行过军,打过仗,怕多半也杀过人……”
温婉连忙说道:“哪有那恐怖。他呀,就是小孩子脾性,欺负下人显得自己有些本事。也就是打打闹闹,大的坏事是不做的。平时看起来凶巴巴的,但你若对他凶一点,他也便不吭气,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
乔闻言,会意地点点头:“这么说来,也是传言夸张了,其实人是不坏的……”
“呃……”温婉时有些语塞了,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便也收了话,不再说下去。
“那个……”乔纷犹豫了半晌,才羞腆着脸说道。“听说他如今在国学上学,婉儿也在,若方便的话,婉儿能否帮我旁敲侧击地问一下,看他那边是什么意思。”
“这……”温婉迟着,说道。“你们就四年前见过那么一面,记不记得成问题,哪有意思不意思的,主要还是看大长公主吧……”
乔纷连忙说道:“不是的,前几天刚刚见过。”
见温婉一怔,乔纷解释说道:“前几日是大长公主寿辰,因为太子大婚临近,便没有做寿,只去了几个平时亲近的大人道贺。爹爹和娘亲带了我去,大长公主还特地为我们引见过,他还说我……”
“说你什么?”温婉立马追问。
乔纷微红了脸,说道:“说我像画中的仙女一般,所以,我想,应该会有印象的……”
乔纷的这番话,无地让温婉心中十分不受用。苏政雅那家伙自打开学第一天时来了下之后,便一连逃了这许多天的课。原本还一直担心他是不是生病了,有没有被柴启瑞找上门黑去了东西,还想着等忙过这几天,便去侯府探望他。不想他倒好,却原来在家中相亲去了。还说人家女孩子漂亮得“像画中仙女一样”,这种明显的色狼用词,真是的,小小年纪,不学好。
“婉儿看行么?”乔纷在旁边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询问。温婉回过神,说道:“当然没问题,只是他已经逃课好几天了……那等他回学堂后,我再帮乔姐姐从旁打听一下。”
乔纷欢喜地点点头,说道:“那就有劳婉儿了。”
【第一百十五章 不记得】
直到太子大婚后三天,苏政雅才回来学堂上课。温课这么多天做什么去了,只回答说是大长公主寿辰,接着又是太子大婚,皇室喜事连连,作为皇室宗亲的他,不得不跟着参加各种庆典和祭礼。这家伙一直在嘴里咕哝着“那些事情麻烦死了”,却对相亲说亲之事只字未提。
温婉很想问他究竟有没有那么一回事,却又觉得莫名其妙地问他这样的事情,非常奇怪。毕竟他也十五岁了,家中给他张罗亲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想来想去,还是先从周旁的问题问起:“对啦,柴启瑞有没有找过你?柴启瑞,京学时人五苑的,你还记得么?”问完之后,才蓦地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苏政雅,似乎就是因为柴启瑞。他们俩斗蛐蛐,结果苏政雅输了,当场便将那蛐蛐一脚踩死,那时她还为这小子的狠绝而委实惊了一下。
没想到苏政雅却满不在乎地说道:“不记得了。不过,是有个叫这个名字的人送过拜帖约我见面。但那时忙,我推掉了。后来他又送了帖过来,说有重要的事情找我相商,既然我忙的话,就晚些再投帖求见。”
听说他们还没见成面,温婉松了口气,说道:“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是看中了如今大通书局的景况好,就携恩求报,想分得一杯羹。这个人啊,就是十足十的一个奸商!”
“喔。”苏政雅会意地应了声即问道。“什么恩?”
温婉解释说:“不对你的恩啦。他以为书局是我的,便仗着帮过我,想要分红,你不用理睬他便是。”
“噢样。”苏政雅再次会意:点点头,沉默了片刻,便伸手摸了本书过来,竟然翻开书页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
这下温婉倒了,平常时候都是她催着他看书听课,他才磨磨叽叽地翻书何曾这样主动过。而且以往他见着她时,都是风风火火,热情得像一团火似的今天却是冷冷淡淡的,问一句才答一句。温婉越想越觉得怪怪的,但自己以前一直劝诫他上课要好好听讲,不要开小差要总找她说话。这会儿自己不好破戒,只能忍到公孙先生讲完课,才问道:“你今天怎么啦,怪怪的?”
苏政雅抬眼瞅瞅温婉,不解地问:“怪怪的么?”
温婉肯定地点点头:“很怪,话特别少是换了个人似的。”
苏政雅闻言。眼中倏地闪过一抹异光上也显出几分兴奋地神情:“你喜欢我多跟你说话么?”
温婉上一热。连忙说道:“才没有只是你平时话多得像个话痨似地。今天闷闷地|不对劲。是不是吃错药啦?”
“喔。”苏政雅脸上地神情敛了敛。说道。“只是心情不太好而已。”
温婉心中一动。心情不好。莫非是因为被家里逼着相亲?当即追问道:“怎么了?”
“唉!”苏政雅叹了口气。起身从亭子里出来。踱步去往湖边。温婉自然亦步亦趋地跟上。“父亲让我别去考武状元。”
“呃。是这样啊。”温婉心中闪过一丝失望。原来不是因为相亲哪。“既然左相大人这样说了。那你就不要去了罢?以你地家室。要当大将军。也不必非要考取武状元才行地。”
“我就是想堂堂正正地凭自己的能力当上大将军,才想去考武状元的。”苏政雅似乎真的为此烦恼不已,躬下身,拾起一块鹅卵石,“咚”地一声,远远地掷入水中。
“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都是父亲和娘亲帮我安排的。拜名师,学骑射,进京学,入国学,都是他们出面帮我搞定的,我没有出一分一毫的力。而你却都是凭自己的能力上来的,从乡学到京学,
学到国学……所以,也难怪你家人看不上我。若是取武状元,证明自己的实力,只去做个安逸的安乐侯,就算再次登门提亲,也是会被拒之门外吧。”
温婉心想若是他再次提亲,被拒之门外是肯定的,但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见温婉不说话了,苏政雅蓦地醒过神,懊恼地说道:“我话又说多了!”
温婉闻言忍俊不禁,难不成他之前的沉默寡言还是装出来的?“你本来话就多,装什么深沉。”
苏政雅连忙解释说:“没装,我刚才真的在想事情。”
温婉抿嘴笑笑,也去反驳他,只问道:“那考武状元这件事情,你娘亲怎么说?”
“娘亲什么也没。”估计这才是真正让他郁闷到的地方。
温婉想着皇帝封了苏政为安乐侯,即是不想让他过问朝廷之事。就算他去考取了武状元,也是当不了大将军的。而且听说考武状元是要先签生死状的,因为真刀真枪地比武,难免会伤到人。事先签好生死状,也免了日后的纠纷。
只是为了证自己实力,而去冒这样的险,是很不明智。左相大人估计也是出于这个考虑,才叫他不要去的吧。“那你就不要去了吧。”温婉劝道。“也不是非要考取武状元,才能让大家认可你的实力的。”
“那还有其它什么办法?”
“书局呀!”温婉建议道。“所谓‘三十六,行行出状元’,你将书局好好经营,也可以名震天下,让大家对你刮目相看的。”
“可是……”苏政雅踯蹰了。“我看到书就烦,还要去经营书局……”
温婉笑道:“经营书局又不是让你看书,管事和三位署公都是从业经验丰富的人,你掌下大局就行,细处自有他们会在你置办妥当。”苏政思忖了半晌,才迟疑着答应。
又到午后的点心时间,以往苏政雅都会跟着来,今天却说有事要回家一趟,便就匆匆地走了。直到下午开课时分,才珊珊而来。温婉想问的问题,一直从清晨憋到了下午放课,终于忍不住拉着苏政雅问道:“你还记得么,我们还在京学的时候,你曾经从毓心公主杖下救了女孩子出来……”
苏政雅晃晃头说:“不记得了。”
温婉颇感无奈,这家伙是老年健忘么,京学的事情,才过去几年,怎么全部都不记得了。“那前些天,你母亲大寿,来了个漂亮得像仙女一样小姑娘,你总记得了吧?”
苏政雅却还是晃晃脑袋:“不记得了。”
他都夸过人家“像仙女一样”,怎么可能隔几天就忘记了。温婉推开手去,不高兴了:“你在骗我,是不是?”
“为什么我说不记得了,就是在骗你啊?”苏政雅不解了。“那么多人,我哪里记得过来。”
“你到底夸了多少人像仙女一样漂亮啊?”温婉语了,难不成他还逢人便夸这句,那他真正是吃错药了!
“呃……”苏政雅怔了怔,仍然是一句。“不记得了。”
温婉被他的一问三“不记得”给弄得一肚子火,忿忿地丢下一句“你的记性有问题,该去看大夫了”,便回身整理书本,坐车回家去了。
晚上临睡前,不由地回想起这一天的事情,愈想愈觉得今天的苏政雅很不对劲。他是个直性子的人,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今天却是含含糊粗,像在隐瞒着什么。“大长公主寿辰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温婉暗自琢磨着,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等明日再看看那家伙恢复正常了没有。
【第一百十六章 授秘】
二天到学堂,温婉也忍着不先找苏政雅说话。暗自阵,发觉他还是那副阴阳怪气的鬼样子,便不去理睬他。好几回看他忍不住要来找她说话了,又似想到了什么,迟着憋了回去。中午吃点心的时候,温婉也只唤了温克恭一道去。苏政雅在后边跟了几步,又转身折了回去。
用餐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宋清羡。他远远地招手唤了温婉过去,说道:“我递了辞呈,吏部的批复今天也下来了,从下个月起我就无官一身轻了。”
温婉看得出他是为此吁出了一口气,也不禁为他高兴:“恭喜宋先生顺利卸任,那先生今后还留在京城么?”
“不留了,大约下个月月底,就启程回乡了。”宋清羡微微而笑。“下个月中,我准备找个日子在家中设宴,邀请这几年在京中结交的好友聚一聚。到时候,婉儿也来,也算是为我送行吧。说不定,今后就会再来京城了。”
经他这么一说,温婉心中不由泛起了浓浓的离愁别绪。古代的交通不方便,他此番离京回乡,说不定真的便见不着了。当即点点头,应诺说道:“我一定会去的。”
告别宋清羡后,到教苑,刚坐下,苏政雅便愁眉苦脸地过来了。温婉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开这个口,免得他装得这么辛苦。
“怎么了?”
苏政雅叹了口气,挨着温坐下,说道:“明天,还有后天,我都来不了学堂了。”
“哦。”温婉装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非常随意地问道。“要出门?”
“娘亲说我已经十五岁了,也该到中走动走动了。她明天在西园设宴招待一位大臣,让我去陪席要陪他家的千金小姐游西园。”
婉闻言。心中一动。问道:“那位大臣。可是户部尚书。乔大人?”
“不清楚没问。”
温婉郁闷了:“你么总是这个不记得了。那个不清楚?跟自己切身相关地事情。都不问问清楚。成天糊里糊涂地。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这么一苏政雅不高兴了。反驳说道:“我哪里来得这么糊涂!”
“还不糊涂么!”温婉责问道。“才过去没多久地事情。就不记得了。如今要去陪客人。也不先问问客人是谁。那你平日里。心里想着地子里记着地。都是些什么事情?”
苏政雅被训得十分不爽。正要反驳。忽而又想到什么。按捺下脾气来。咕哝着说道:“每天发生那么多事情。我哪里一一记得过来。”
温婉无奈得即想到可能小孩子记性不大好,自己以前小时候的事情,也是记不大清了的。便也不再拿这说事了,转言问道:“那柴启瑞找你了么?”
“早上找我了。”苏政雅说道。“明天有事,所以就约在后天他家的醉仙楼会面。”
温婉点头说道:“那他与你说话的时候,你多留个心被他设陷阱了,那家伙比狐狸还狡诈。最好直接跟他说不同意后就走人。”
苏政雅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温婉都怀疑他没有在听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拽了下他的袖子,问道:“记住了没有呀?”苏政雅这才蓦然有些恍然顿悟,抬头看着温婉,如梦初醒地问道:“啊,你刚才说什么?”
温婉气不打一处出,直想把他按到地上狠狠地打一顿。忿忿地推开手,说道:“不跟你说了!坑死你算了!”
接下来半天的时间,温婉便不理睬他了。苏政雅一直偷眼看,见她沉着脸,看也不看他,心中不由有些不安。终于忍不住试着唤了声“温婉”,温婉也不答理他,下了学,便直。
苏政雅越想越不妙,赶紧上了车,直奔醉仙楼二楼雅间。一拍桌子,忿然道:“姓柴的,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柴启瑞抬眼看看一脸着急的苏政雅,不紧不慢地转着酒杯,笑盈盈地问道:“怎么了,她生气了?”
“你还笑?!”苏政雅脸色一沉,眼神之中也多了几分不善。“莫非你是在故意害我?”
柴启瑞笑着说道:“我害你做什么?我想要的是书局的份子,破坏你们感情,对我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苏政雅想想也:“但是现在她生气了,不理睬我了,怎么办?”
柴启瑞笑着起身,将苏政按坐到位置上,说道:“所谓心急吃不着热豆腐,我之所以让你这样做,自然是有我的道理。婉婉是聪明沉稳,又有见识的女子,要吸引她的目光,除了比她更成熟稳重,更见多识广之外,便只有小糊涂虫了。”
“那也不用迷糊啊?!”苏政雅这两天装迷糊装得他累死,还要被温婉训斥,真正郁闷到死。“她说我这样糊糊涂涂的,迟早被人卖了。那么没用,她估计都不要理我了!”
柴启瑞抿着嘴笑,心想那还不是为装见识广博是要有底气的,相对来说装迷糊可方便多了。“那你可想错了!”柴启瑞摇着扇子,一脸笃定地说。“装糊涂,这可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男人的学问。”
“问?”
柴启瑞点头,语心长地说道:“男人大丈夫,平日时交游访友,难免会逢场作戏,去喝喝花酒之类的。回家娘子问起来,装迷糊便是第一招。”
苏政雅明白了:“我们还没成亲呢,就要装迷糊了?”
“有我在,迟早让你们顺利成亲。”柴启瑞信誓旦旦。“装迷糊,之所以被称为一门学问,当然不止这一种作用了。一般女孩子长到十五六岁,心底便会产生一种母性。具体表现为喜欢小孩子,喜欢为人操心。所以你迷迷糊糊一点,总出这样那样的状况,她对你的关注自然而然地便多了。”
“是么?”苏政雅将信将地反问。
“不信你回想一下,这两天,她与你说的话,是不是多了?”
苏政雅点点头,随即又道:“但是现在她不理我了。”
“这个么,先撇到一边。”柴启瑞毫不在乎地说道。“我再问你,她这两天是不是经常对你生气?”
“是啊……”
不等苏政雅开始抱怨,柴启瑞紧接着又问:“那以前她经常跟你生气么?”
经这么一提点,苏政雅顿时豁然开朗。他曾经不停地招惹她,欺负她,就是想惹她生气,把她弄哭。她却一直无动于衷,做得再过份,也从不与他计较。如今却为了这些看似很小的事情,跟他生气了。“那就是说,她为我的事与我生气,是因为在意我了?”
“那当然。”柴启瑞摇着扇子,说道。“你会为一个无所紧要的人生气么,就比如。”柴启瑞随手指了指街上拐角处的一个小摊贩,说道。“那个胖子,去赌坊把祖宅都输掉了,你生气么?”
苏政雅“嘁”了一声,说道:“我管他去死。”
柴启瑞笑着说道:“那不就行了!对了,明天和后天的会面地址,你都透露给她知道了么?”
苏政雅点点头:“我有说,但是不知道她有没有记住……”
“放心,她一定记住了。”柴启瑞一副胸有成绣的样子。“你就等着看吧,明天,或者后天,她总有一天会来找你的。”
【第一百十七章 入局】
日,苏政雅果然没有来。温婉想着他昨天说的大他去陪席的事情,猜想那位大臣应该就是乔尚书。如若不是谈及儿女亲事,朝中寻常的往来,如何会携带上家眷,也只有苏政雅这个笨蛋才会以为只是单纯的拜访。
不过,大长公主设宴款待乔大人,特意叫上苏政雅陪席,那看来十有**也有结姻之心。乔纷容貌堪称绝色,连苏政雅这个嘴里从来没有一句好听话的家伙也夸她“漂亮得像仙女一般”。若是真的结亲,说定,高兴得都要飞上天了!
温婉忽然察觉自己这样想得有些忿忿然,静下心来想想还真是奇怪。自己之所以与苏政雅订下十年之约,就是因为他年纪尚小,想给他留足时间,让他慎重考虑对她的感情是不是值得继续。那么,若是他就此订亲,也并没有违背她的初衷,她又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呢!
虽然如此劝解自己无须在意,但这一日,仍然是度日如年。好不容易挨到放课,坐车回家时,心里还惦着这事,不由掀开帘子问车夫道:“西园在什么地方?”
“西园在西城郊外,是先帝御赐给大长公主的私家花园。不过大长公主体恤京城百姓,便在每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全城开放,大家都可以入园赏花。小姐要去那里?”
“呃。”温婉迟疑了刻,说道。“我只是随便问问,回家吧。”
回到家中,温婉尽量地像常一样看书,帮柳氏做家事,却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晚间向东过房来,与柳氏说起五月初一的百花诞,皇后娘娘将在御花园宴请三品以上官员家中女眷,温婉也被点到了名。
温向东言道:“子大婚,皇后娘娘此番的用意,大抵上该是想趁此机会看看众大臣家的千金其余的皇子,以及世子们物色王妃人选。”
柳氏心中一动问道:“会会选中我们婉儿?”
温向道:“婉儿相貌虽然也算出众,但是不喜言谈,乍然一见,会使人觉得是个无趣的木头美人,难入诸位皇子之眼。我倒是觉得乔大人家的那位千金,只怕是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会么?”氏听得温向东言道自家女儿比不上乔家女儿心里难免有些不痛快。“乔家姑娘当初那事。满朝皆知。还连累公主受罚。皇后娘娘能让她攀结皇亲么?”
“那可不好说。”温向东说道。“结亲之事。还是要看你情我愿。若是果被哪位皇子看中了。皇后娘娘也是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那我们婉儿万一……”柳氏心心念念着地是自家地女儿。若真被皇子皇孙们看中。也不知究竟是福还是祸。
“这个我都想好了一婉儿真地被看中了。我们可以先考量考量。若对方确实年轻有为性端方。那我们也乐得覓此佳婿。若是咱们瞧不上可推说咱们婉儿已经定亲。婉儿与熙儿亲事。都是口头之约。咱们说有便有。说没有。也便是没有。”
柳氏也点点头应了。温向东又不免嘱咐一番。为温婉量制新衣。置办首饰之类地。毕竟出席百花诞之人。非富即贵。温婉又到了适婚年纪。这也可谓正是觅婿地极佳时机。
柳氏回头与温婉说了,让她提前有个准备,温婉心不在焉地应了。百花诞邀请了所有三品以上官家的千金小姐,到时候必定是钗云鬓雾,红裙缭绕,也未必会有人注意到她,去去也便就回来了,比较麻烦的是明天苏
柴启瑞会面的事情。柴启瑞十足奸商一个,对利益~还灵敏,而苏政雅却挥金如土惯了,完全没有金钱观。若是被柴启瑞察觉了这一点,不黑白不黑,誓必将整个书局都忽悠了过去。为此温婉非常烦恼,翻来覆去睡不着。但转念又想,书局又不是她的,她操那么多心做什么,真是奇怪。
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早早地起床,来到学堂,心中始终还是无法安宁。时不时地走神,不能安心听课。再坐下去,也无非是白白地浪费时间,还不如去上一趟,让自己心安。起身向公孙先生告假,说与文友约好了去香山踏青,要请假半日。公孙继一直烦恼温婉天赋虽高,却总是埋头苦读,不喜躬行。难得此番她自己说要出门,当即也不问约了谁,直接催她快去。
另一边,醉仙楼上,苏政雅左等不见人来,右等也不见人来。柴启瑞说道若是温婉对他有意,在意他,便会来。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一天了,仍然不见人影。倘若她真的不来,那岂不是反过来证明,她对他全然无意。不由急得团团转,一颗心砰砰乱跳,紧张得不行,偏那柴启瑞还悠闲地凭窗而坐,慢条斯理地喝茶,当即“砰”地一巴掌拍在他面前:“怎么还不来?”
柴启瑞抬抬眼皮,气定神闲地说道:“稍安勿躁,若是过了午时还不来,我自然还有绝招。”
苏政雅一听,立马催道:“什么绝招,快使呀,还等什么!”
“别急么!”柴启瑞整以暇地整装起身,再度将苏政雅按坐回去,引开话题说道。“对了,昨天让你对乔家小姐说的话,你可说了没有?”
苏政雅没好气地灌了一茶:“说了,问题是,跟她说,有什么用?!”
柴启瑞一合,说道:“有用,当然是大大地有用!有些话,自己说多了,就不值钱了,由别人来转述,或许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问题是现在,她还不来!”雅现在急的是这个,完全没有心思管其他的究竟是事倍功半,还是事半功倍。刚吼完这一声,就听得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蹬蹬噔”地从楼梯上来。“少爷,温家小姐来了!”
“来了?!”雅喜出望外,当下便要往楼下冲去。柴启瑞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问道:“你要去哪?”
苏政了一下,方才醒过神来,现在可不是下去迎接温婉的时候,好戏这才刚刚开始呢!
温婉到了醉仙楼后,一刻停地疾步上楼,正好瞧见苏政雅提了笔要往纸上签字。
心中一急,赶紧抢上一步,将那纸契约抢了过来。目光快速地将纸上的内容扫过一遍,果不其然,那家伙果然在契约上设了陷阱。表面上看似任劳任怨的是他,苏致雅只需坐着便可以等分钱,但是事实上他将大权全部揽了过去,连每年给苏政雅分多少钱,也全是他说了算。当下将那份契约撕了,回头对苏政雅说道:“这么坑你,你还签?!”
苏政雅却只是看着她,抿着嘴笑。
“还笑?!”温婉忿忿地拍了他一下。“不是跟你说了,不要与他多说话,直接拒绝了就走人么?”
柴启瑞笑盈盈地在一旁看着,然后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摸出另一份已经签好字,盖好印章的契约,缓声说道:“其实,这份才是,婉婉,你撕错啦!”
【第一百十八章 情意】
启瑞拈着一纸契约,洋洋得意地在温婉面前晃过,然足地收入怀中,笑盈盈地说道:“两位,我还有事,先告辞了。你们慢慢聊,今天的酒水我已经与掌柜的打过招呼了,全免,两位慢用。失陪。”
“你……”看他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温婉就气不打一处出。却又没法去拦他,只能看着他施施然从楼梯下去,回过身来责怪苏政雅说道:“不是跟你说了不要答应么,干什么不听?现在好啦,书局整个地全归他了!”
苏政雅却只是一个劲地抿着嘴乐,牵过温婉的手,在手心里攥着,说道:“这些都不重要,主要是你能来就好了,就算再给他十个书局也无妨!”
“就你家财大气粗,不怕你败!”温婉听不得这种阔少爷腔调,忿忿地抽回自己的手,准备离开。苏政雅紧跟上来,拉回她的手说道:“我只是随便说说了,我知道你喜欢那书局,自然不会将它给出去。”
温婉心中一动,转身说道:“你不是都已经签了章么,那还说什么?”
苏政雅笑笑说:“你撕的那份是假的,你看这份。”说着,他从怀中摸出合契,展开来递到温婉面前,示意她看。温婉抬眼瞅瞅他,迟疑地接过来,认真看了起来。
果然这份契约上的内容,她之前撕的那份是全然不同的。这上面写了,柴启瑞可以分得书局每年的三成收入,但是前提是他要为书局,要保证和维持书局资金的周转以及对外发展问题。另外书局的一切事项,都要经由温婉拍板,才能决定实施。“这家伙,倒也不是太糊涂么!”
苏政雅在旁看着,见温婉不说话中有些没底问道:“还不高兴么?”
温婉回过神来,将合契拍还给他,囓着说道:“我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书局还在么!”苏政雅收合契,又匆匆跟上前来道:“我想过了,姓柴那家伙挺精的,又家财万贯他加入书局,不异于如虎添翼,也不是件坏事。而且,你不喜欢外出与人应酬么!但是书局要发展壮大必得交结各色人等,所以每逢那些时候,便让他去好了,你只需运筹帷幄就可以了。”
温心中微动。嘴上仍然轻哼了一声。说道:“你倒是将活都分配好了可别忘记了。书局可是你地书局。”
“我知道!”苏政雅说道。“你叫我好好经营书局所以我认真地思忖过了。对于书局。我是一窍不通。将来若是管事与署公意见不一地时候就无可适从了。所以。我得找一个有经验有本事地人来帮我决定有关事宜。这个人。当然就是你了。”
重新经营书局。温婉心中是非常愿意地。但嘴上仍然咕哝着说着:“我还没答应呢。别把我算进去!”
“啊?”苏政雅怔了怔。随即又加快脚步跟上去。问道。“为什么不答应呀?”
“为什么我一定要答应呀?”不过难得这个专爱到处惹是生非地小霸王肯安下心来认真地做正事了。温婉也便松了口。说道:“好了。我答应了。不过。书局还是你地。大小事项都得经过你。由你决定实施。我只负责提建议。再帮忙打点下业务上面地事情。收益地话。我只分一成就可以了。”
苏政雅本是想将除去柴启瑞地三分之后所有地收益都归温婉地。但转念想想。反正他地也就是她地么。不分彼此。所以也就不用特意去反驳她地话了。当下便点点头应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街上,苏政雅不由又想到温婉今日来到这里,也便是验证了她也是喜欢他的,心里又禁不住美滋滋起来。落后半步跟在她身后,瞧着她红扑扑的粉颊,煞是好看,不由心中一动。转头看看大街上来往的人流,伸手牵了温婉的手,说道:“跟我来。”
“什么事?”温婉不解地看看他,却还是任由他神秘兮兮地拉着她往旁边的小巷子里钻去。刚站定,还没发问,那家伙便回过身,扶着她的双肩俯下身来。温婉本以为他是要与她说悄悄话,没想到却是脸颊一热,结结实实地被亲了一口。
温婉一惊,连忙推开他去,责道:“你干什么?”
“亲亲啊。”苏政雅的脸也有些泛红,但回答仍然是理直气壮的。“姓柴的说,定了情,就可以抱抱,亲亲了么!”
温婉的脸倏地涨得通红:“谁跟你定情了?”
苏政雅不以为然地说道:“反正我就是知道了,你也是喜欢我的。我们可以先抱抱,亲亲,等成亲之后,就可以,可以……”说着说着,他自己的脸也红得像个苹果似的。
温婉恨恨地踩了他一脚,踩醒他的胡思乱想,责问道:“这么不害臊的话,是不是柴启瑞教你说的?”
“呃……”事实上柴启瑞只是随口问了句他有没有亲过温婉,问者无意,听者有心。苏政雅听了,便一直惦着了,然后自己又在心中引申扩展了一下。于是,越想便愈是蠢蠢欲动。但是这会儿瞧着温婉像是生气了,便迟着点头说道:“姓柴的是这样说的……”
“我找他去!”
温婉心中郁闷得不行。这才几天功夫,柴启瑞就向苏政雅灌输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那以后在一个书局里共事,还不知道会被他教成什么样子!
苏政雅连忙跟上一步,拉住她说道:“不要去了,你若是不高兴,我以后都不听他的就是了。”
温婉其实也不知道这会儿该去哪儿找柴启瑞,听他这么说,也便作罢了。“那你今后少跟他来往!这人一肚子坏水,不是好人!”
苏政雅连连点头,又挨身过来,抱过温婉的一条胳膊说:“我今后只听你的。”
“听我的做什么,听你娘亲的!”温婉的脸一红,推开像个牛皮糖一样粘在身边的苏政雅,说道。“我回家了!”闷头“噔噔”地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走错了方向,连忙折回头,匆匆而去。
苏政雅将温婉送到家门口,温婉没有唤他进去,他也便没有提,只说自己回学堂上课去了。温婉有些讶异他突然这么用功,苏政雅“嘿嘿”笑笑说:“我不考武状元了,跟你一样,我要考尚书院。”
温婉怔了怔,会意地笑笑说:“那你要努力了。”
苏政雅连声应了,便欢喜地告辞走了。温婉站在门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想到方才的事情,脸上不由一阵阵地发热。“这家伙真是……”温婉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只得忿忿地跺下脚,扭身进门去了。
【第一百十九章 劝爱】
那以后,苏政雅上学听课似乎真的勤奋了许多。温也看书。
温婉去书楼查典籍,他也有样学样地扒着书架找书看,就是不知道他看进去多少。两人平日里同进同出,俨然小情侣一对,温克恭也有意相避,以免成为多余而尴尬的存在。
直到宋清羡设饯别宴那一日,温婉见到乔纷之时,才蓦然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过她的事情,心中不由有些讪然,不知道如何开口。乔纷瞧见她,却也没有过来询问情况,只淡淡看了一眼,连招呼也没打,就恍若陌生人一般。温婉有些不解,趁着宋清羡出外招呼其他客人的时候,趋身过去,试探着唤了声:“乔姐姐。”
乔纷看也不看温婉一眼,转身进了宋清羡的琴房。温婉迟疑着跟上前去,问道:“乔姐姐怎么生我气了?”
乔纷的手从一架琴上抚过,“铮”地拨响了琴弦,说道:“还不是因为婉儿你实在太不厚道了。”
“我?”温婉诧异地:问。“我怎么了?”
“还装糊涂?”乔纷忿然回身,双杏目水光盈盈,泫然欲泣。“你与那左相公子明明是那样的关系,我当初与你说的时候,你却只字不提,故意让我去碰一鼻子灰,遭人羞辱。亏我还将你当作好姐妹,你却是这样对我!”乔纷满腹委屈,说着说着,珠泪便潸然而下。
“我……”温婉被得有些措手不及。“他,他与你说什么了?你别信他,他就爱胡说八道!”
乔纷泣声说道:“他说你已经情定三生,非卿不娶,非君不嫁了。若不是真的当着大长公主的面,他能说这样的浑话?!你要利用我确认左相公子对你的心意,你与我明说,我又岂会不帮你?你却偏偏瞒着我,分明就是存了看好戏的心!”
“乔姐,我……”温婉一时也说不清只能道歉说她不知道苏政雅那边的心思,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让她台面上过不去实在对不住。纵然温婉再三道歉,乔纷还是委屈得很,转身坐到窗前,背对着温婉,捏着帕子轻泣拭泪。
宋清进屋来地时候瞧见了这一副情景。问温婉是怎么回事。温婉便说是自己做错事乔纷误会了。宋清羡也没有细问什么事。说外边来了几位乐府地大人。想见见温婉这位曾经名动京畿地国学府地才女。温婉应声出去了。宋清羡则留在屋里安慰乔纷。
整个筵席之上。温婉都在;着这件事情。苏政雅这家伙说话没轻没重。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难听地话乔纷这般受屈。只是他之前不是夸赞乔纷漂亮如仙女一般。时隔几日怎么又当着大长公主地面完全地拂了乔家地面子。若是大长公主有意与乔家结亲。那这样一来岂非是要视她为眼中盯了?
宴罢客散地时候。温婉还在犹疑着要不要再去向乔纷解释解释想倒是乔纷先过来唤她了。“婉儿。刚才不好意思。是我太小心眼了。宋先生说得对。朋友之间。多少会有些摩擦。相互体谅下就过去了。因为一件小事。失去一个好朋友。太不划算了。所以。我不生婉儿地气了。婉儿也不要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好不好?”
她能够这样想。温婉自然求之不得。连忙点头说道:“乔姐姐不生气了。就太好了。”
“那我们今后还是好姐妹么?”乔纷哭得眼圈红通通地。这时却抿嘴微笑。颇有一种梨花带雨地娇态。
“嗯。”温婉自然是肯定地点点头。
乔纷用帕子轻拭眼角残留的泪痕,感叹地说道:“婉儿真好,在家中深受父母疼爱,在学堂也有名师褒赞,左相公子又对你情有独钟。我若是有婉儿一半的好命,也便心满意足了。”
散席之后,温婉见客人有些多,她也轮不上与宋清羡说几句话,便先行告辞回家,想着过些天再找个时间过来与他告别。半路上,发现自己的帕子丢了,似乎是忘在宋清羡的琴房之中了,便让车夫折道回去。回到目的地,掀起车帘子下车的时候,正巧瞧见宋清羡与乔
往街巷的另一头走去的背影,不由怔了一怔。
“小姐,那不是宋先生么?”小桃跳下车,询问温婉要不要追去唤住他。
温婉说道:“不用了,回去吧。”帕子便是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她总觉得宋清羡与乔纷之间似乎有些为她所不觉的异样情愫。他们一个是琴中名士,一个是琴中淑女,志趣相投,倒是相得益彰。当初他们被心公主胁迫,也算是曾经共同患难。
只是宋清羡如今已经辞官,乔纷贵为尚书之女,似乎门不当,户不对。而且宋清羡月底便要离京回乡了,二人就此惜别,从此知音天涯各一边,也委实让人唏嘘。
过了三日,适逢又有文会召开,公孙继便又赶了温婉他们去参加。温婉便趁此机会,再度造访宋清羡,在他离京之前,再好好地告别。只不过,这回还跟了个苏政雅一道过来。苏政雅只是一味地跟着温婉过来,不想两人道别,不是回忆往昔,便是展望将来,再或就是谈论音乐之类的,他在旁边听得十分无趣。便在琴房里拣了本书,坐到一旁看去了。
温婉见苏政雅开了,便与宋清羡说起乔纷之事。“宋先生,前几天的事情,乔姐姐与你说了么?”
宋清羡点点头,说道:“她也了那是误会,这事就这样过去吧。她为我所连累,可惜我人微言轻,也帮不上她什么忙,心中实在过意不去。我离京之后,就有劳婉儿多帮衬着她一点,就算是帮我尽点心意罢。”
温婉知道他的“连累”,是指毓心公主之事,那件事确实牵连至大,也累得乔纷如今难觅佳婿。
“对了,婉儿,太子妃,是你姐?”
温婉头:“怎么了,宋先生?”
宋清沉默半晌,缓声说道:“在离京之前,我想最后为纷儿尽点力。”
温婉心中一动,问道:“宋先想帮乔姐姐与太子殿下牵线么?”
宋清羡点点头:“我们开罪过公主,除了左相公子之外,敢娶纷儿的也就只有太子殿下了。我纵然力量微薄,但尽我所能,为他们创造见面的机会,还是可以的。若此事能成,她终生有托,我也好安心离京。若是不能成,也算是尽到力了,心中无愧了。”
“宋先生。”温婉不解地说道。“我不明白了,为什么说敢娶乔姐姐的,只有太子殿下?宋先生难道不敢么?宋先生难道也畏惧公主之势么?”
宋清羡大惊失色,窘迫地说道:“婉儿你莫要乱说,这完全是两回事。”
温婉看得出他对乔纷的情意,才会对她的事如此尽心尽意。“宋先生若真的只是想为乔姐姐觅一个托付终生之人,那太子殿下绝非良人。当初乔姐姐受责,命在旦夕,太子殿下便不曾出面相救。如今就算得到太子殿下的宠爱,得册成妃,有公主那边的嫌隙在,乔姐姐在宫中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而且太子殿下便是将来的皇帝陛下,三宫六院,乔姐姐要与那么多人勾心斗角,宋先生就能够安心么?”
“婉儿,我……”
“宋先生,我并不是出于温家考虑,不想乔姐姐为妃。我只想问一句,宋先生对乔姐姐的心意究竟如何?宋先生认为太子殿下会比你更关爱乔姐姐,能让她更加幸福么?”
宋清羡被温婉说得红了脸:“我已是一介平民,如何……”
“只要宋先生愿意,以先生的名声才能,在朝中重新觅得一官半职,又岂是难事?”
宋清羡在久久地沉默之后,才迟疑地说道:“那我先问下她的意思,若是她愿意的话,那我……”
“宋先生加油!”他本已卸任,离京做个逍遥散仙,却愿意为了乔纷再度入朝为官,看来是真的喜欢。若是真的因此得成佳偶,那真可谓是“高山流水”的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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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新年快乐,HOHO~~
【第一百二十章 花诞】
婉很在意宋清羡这件事情于公,乔纷容貌倾城,?又工于心计,若真成为太子的妃子,温媛唯恐不是对手。于私,宋清羡是她的良师益友,她也希望他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是自从那天之后,宋清羡便音讯全无。不论温婉是托人送信过去,还是亲自登门拜访,都杳无回音,不见人影。
温婉暗自觉得不妙,若是乔纷愿意的话,这事对于宋清羡来说,无非是大喜事,不可能会是这样。那只可能是乔纷不愿意,宋清羡只能退回一步,帮她制造与太子相见的机会,然后独自黯然离京。
“难道,宋先生已经离京了么?”温婉暗自喟叹。“希望宋先生能够早日释怀。就算直接遭拒,也比将来后悔要好。”
转眼到了四月底,水玲珑出阁嫁作柴家媳妇。柴家堪称京城富,此番婚礼更是大肆铺张。不仅在几条最繁华的街道上设置近百个喜铺,三天之内,所有人都可以到喜铺中免费领取糖果、花生、桂圆之类的喜果,共沾喜气。更在香江之畔设了三天的流水席,以飨民众。虽然不曾鸣锣,也没有礼花,柴家却以他们自己的方式,普天同庆,轰动京城。
温婉在水玲珑:嫁的前一天去看她,并送了一份大礼,成亲那日却没有去。一来柴家是商贾世家,往来的人员复杂,温向东不让她去。二来,马上就到皇后娘娘召开的百花宴中为她专门配置了嬷嬷,临时恶补宫中礼仪。
百花诞当日清晨,温婉便戴一新,在小桃和两位嬷嬷的陪同下,坐了一顶小轿进宫。管事公公在宫门外迎接到来的诸位千金小姐,并指派小太监分别引领她们到广兰殿稍坐。温婉抵达的时候,殿里已经有十来位小姐在了。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叙话,无不盛装打扮,粉面含春。温婉心想莫非这个百花诞,还真正是个冠名的“相亲大会”?
温婉转动目在人群中寻找认识的人然看到了独立在廊上的乔纷。心中一喜想过去问问宋清羡的消息,不想适时走来一个小公公,低头与乔纷说了句什么话,便携同她往走廊尽处走去了。温婉只能收回脚步作罢,又没有其他认识的人走进内殿,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下自想事情。
不出一会,外面忽然响了一阵娇呼,随即气氛很明显地骚动了起来,内殿里的人也纷纷往外边赶去。温婉站起身,也想出生什么事了,却隐约听到有人在唤“殿下”、“世子”下顿时明了,看来是今天的男主角们登场了不得那些小姐们这么群情激动。
外吵闹得厉害,殿里倒是还安宁了温婉之外,另外还有两位小姐坐着没有出去。一位十五六岁的模样色苍白得厉害,似是久病初愈。另一位年纪比温婉还小些,大约就十一二岁,手里还拿了糕点在吃,对正在生的事情浑然不觉。温婉正专心地打量着那两位小姐,头顶上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傻愣愣的,坐这干嘛呢?”
温婉抬起头。果然是苏政雅。他今天是盛装华服。还束起了冠额。一张精致地小脸俊逸不凡。温婉连忙起身。说道:“你怎么来了?”
苏政雅哼了声。说道:“你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温婉知道自己是多此一问了。
“走吧。别傻坐在这里了。我带你去玩。”苏政雅拉起温婉就往外走去。
“这不好吧。皇后娘娘让我们在这里等候……”温婉往后坠着身子。不肯走开。那小子地劲却大得很。不由分说地。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温婉拉离了广兰殿。
“你真乱来!”温婉终于甩开了苏政雅地手。不悦地说道。“要是呆会皇后娘娘责怪下来……”
“我会帮你扛的啦!”苏政雅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温婉忍不住说道:“你啊,虽然皇帝陛下是你亲舅舅,但毕竟不比亲生父母,不可能事事纵容你。而且皇家讲究天威礼节,有些必要的事情,你还是得注意着。”
“我知道的,我爹爹都没有你罗嗦。”苏政雅嘴里抱怨着,脸上却没有生气的样子,拉起温婉的手往御花园走去,一边说。“你不知道,那些人有多坏,说的话又难听,我不想你被他们挑挑拣拣的。”
温婉知道他口中的“他们”指的是方才到广兰殿的皇子世子们,心中微微动容,嘴上却轻责道:“那你还跟他们一起?”
苏政雅解释道:“我是听他们商量说先过有没有美貌的小姐,我怕他们找上你,才跟过来的。现在好了,我带你去御花园玩!这里我熟!”
“你也别担心了,今天这么多人,少一个,皇后娘娘也不觉。而且就算被现了,那么多人都瞧见是我强拉你出来的,我把责任都揽下来,要责也责我一个。再说了,我娘亲也在呢,皇后娘娘不会重责我的了!”
“你啊……”温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家伙倒是事先都算计好了。
苏政雅带着温婉来到御花园的内湖边,湖光粼粼,绕岸的桃红柳绿,风景格外怡人。苏政雅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小盅鱼食,递给温婉让她喂湖里的红鲤。温婉抓了一把,往水里一掷,成群结队的红鲤便“噼哩啪啦”地扑过来争食。苏政雅挽起衣袖,看准时机,伸手一抓便抓了一尾红鲤上来。
“哈,抓住了!”苏政雅扬着鱼向温婉邀功。那红鲤在他手里拼命地扭着肥硕的身体,鱼尾巴扇来扇去,扇了温婉一脸的水。温婉连忙说道:“讨厌啦,都是水,快放回去!”
苏政雅见温婉的样子有些狼狈,“嘿嘿”笑笑,连忙将鱼丢了回去。温婉拿了帕子出来擦脸,苏政雅便殷勤地欺身上前接过帕子帮她擦。温婉忍不住抱怨说:“衣服都湿了,呆会被人瞧见了,多失礼哪!”
“那我们就在这里玩,不过去了。”
正说着,身后的杨柳荫外冷不防传来了一声轻咳。温婉连忙回过身,便瞧见几步开外立了一名老嬷嬷,沉肃着脸,说道:“安乐侯爷,皇后娘娘来了。”
温婉大惊,目光一转,这才觉杨柳荫外的青石道上似乎还站立了不少人,慌忙站身起来。苏政雅低低地说了声“没事”,便拉起温婉的手,快步出去,在道旁双双屈膝跪下。“微臣给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淑妃娘娘请安。”
【第一百二十一章 宴舞】
婉被拉着出来行礼的时候,没敢抬头看,听他这么一道来了三位娘娘心想糟糕了,这回算是直接撞到枪口上了。
苏政雅说完,便有个温吞的女声轻笑着说道:“这么大礼,政儿真是越大越客气了。快起来吧。”随即又有另一个女子的声音接话说道:“他也是这两年才长进一点点,皇子皇孙里,可没有比他更捣蛋,更不懂事的了!他小时候做的那些荒唐事情,我都替他脸红。”
“娘亲!”苏政雅拉着温婉一起起身,往前几步,来到一位华服女子身前。“这么多人在,就别数落我了!”
果然,大长公主也在。
大长公主责备道:“知道害臊就不要胡来!这百花宴还没开始,你倒先带着哪家的小姐逛起御花园来了!”
“这可不能全怪!”苏政雅分辩说。“是沛琪起的意姐们在广兰殿候着也无趣,先带她们出来玩会,等时辰差不多了再送回去。”
“沛琪这小子也不是个让省心的主!”皇后轻责了声,随即目光一转,落到温婉身上,问道。“这位小姐是?”
温婉本想充人甲含混过去,不想还是被皇后问及,只能再度下跪行礼:“民女温婉见过皇后娘娘,给皇后娘娘请安。”
“温婉?”听到这字,皇后微微凛了凛神。她身后便有嬷嬷介绍说道:“是温老将军的孙女儿子妃的妹妹。”
皇后会意地点点头,大公主微笑地从旁说道:“这位温家小姐与我家政儿从京学开始便是同窗,一块儿读书,一块儿长大,感情好得像一个人似的。之前便准备着,等太子的大婚之后,便向陛下和娘娘请旨,为这两个孩子赐婚。”
“赐婚?”温婉着吓了一跳。她怎么从来没有听家里说起过这回事。向皇帝请求赐婚。应该是双方家中要都同意地吧?
皇后不动声色:轻笑说:“最近我们皇家还真是喜事连连事待宴罢。再与陛下提吧。”
温婉跟着大部队。来到举行百花宴地会场。却觉之前他们玩水喂鱼地地方离这个会场非常近。换而言之。完全就是必经之路。加上方才大长公主又无故提及赐婚之事。前后结合起来一想显然她是被他们呣子俩给联合设计了。温婉伸手拽了一把苏政雅地袖子。忿忿地瞪了他一眼。苏政雅心虚地别过头去。装作看风景地样子。
会场也是在湖边。主座设于面湖地琴坛之上。皇后与几位娘娘依次坐了。琴坛之下则是左右各两排座次。地上铺着攒花地锦垫。面前地案几上摆着茶水。糕点之类地食物。温婉在下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抬头便看到苏政雅坐在主座地大长公主身旁朝着她招手。温婉暗自哼了声。不去理睬他。
过了一会内侍太监们领着广兰殿地小姐们到场。向皇后与几位娘娘行过礼。便各自赐座。皇后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有公公高唱了声“皇上驾到”。刚刚入座地大家又忙站起来行礼接驾。
温婉趁机偷眼打量了一番皇帝、娘娘以及那一群皇子皇孙们。皇帝看上去很年轻。也很精神。皇后与诸位娘娘们则是端庄多于美貌。后面跟着地一串皇子皇孙里。温婉倒是瞧见了几个熟脸孔。
太子在,二皇子也在,几位有过一面之缘的世子还有西王世子,她的姐夫。
自那日书局一别之后,两人便再无相见。今日乍然一见,竟有如恍然隔世。当初那一份悸动的心情,却已然淡去只化作对那段才子佳人的时光的淡淡思念。
好不容易进行完一干礼仪,终于开始了正宴。丝绣声起姬们踏着轻盈的舞步,当廷起舞纷悦目。宫娥捧上一份宫廷密制红枣,温婉方用勺子勺了一个吃听得皇后娘娘在上边唤她了,温婉连忙起身行礼。
皇后远远地朝着温婉莞尔而笑:“温家小姐乃是我
位考入国学院的女学生,当初择师之时,两位圣师加,想来温小姐必是一位才思敏捷,学富五车的当世才女。那么,值此百花盛宴,不知是否有幸得温家小姐赋诗一,应此良辰佳肴。”
“赋诗……”温婉向来最怕的就是别人让她即兴赋诗,她实在是没有曹植那样七步为诗的才华。但是皇后娘娘当众提了,而且立马就有宫女捧了笔墨纸砚上来,她也只得硬着头皮应下。沉吟了半晌,才想到一无名氏作的宴会诗,提笔在纸上端端正正在写下,交与宫女捧至皇帝与皇后面前。
“今夜良宴会,欢乐难具陈。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入神。令德唱高言,识曲听其真。”皇帝郎声诵读了一遍,笑着说道。“温小姐果然才思敏捷,只是这‘听曲识其真’,不知温小姐从中听出了什么真意?”
温婉心中一惊,她只是随便搬了诗,而且后边有深意的几句她都已经掐掉了,实在不知这皇帝从里面听出了什么来。当即再次跪下,回话道:“回陛下,民女其实并不识音律。只是听得这丝绣声悦耳,余音可绕梁,想着场上必有能识这曲中真意之人,便妄作这附庸风雅之辞。万望陛下恕罪。”
皇帝“呵呵”笑着摆手说道:“温小姐为皇后这百花宴赋得新词,何罪之有。”
皇后从旁说道:“是,理应大大有赏。”说罢,便有宫女捧着一个锦盒过来,温婉谢了恩,总算是安然无恙地坐了回来,不由长长地松出口气。
过了一会,皇后娘娘又唤名小姐出去问话,似乎是司徒大人家的小姐,说是琴技精湛,可响遏行云,还可以吸引蝴蝶过来绕琴而舞。
香妃体香吸蝴蝶已然是千古之奇了,这个琴音可以吸引蝴蝶,就匪夷所思了。温婉一边吃东西裹腹,一边瞪大了看所谓的蝴蝶。
没想到,果然真有蝴蝶从场外翩然飞舞而来。不过却不是奔着琴音去的,而是飞到了温婉身旁的那位女子身旁,绕着她翩翩飞舞。
场上当即起了小小的哗声,司徒小姐脸上甚是过不去,回身忿然看向那引蝶的女子。那女子连忙起身向皇帝皇后谢罪,称不知为什么蝴蝶会独独绕她而舞。但她起身而过的时候,温婉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风,同时瞧见了藏于袖中的香囊。
皇后本意想让司徒小姐从众芳中脱颖而出,不想却横出意外,被旁人抢了风头。只能顺势夸赞了那女子几句,便让这喜剧的一幕匆匆过去。
适时,司乐坊管女官上前禀道,为庆此百花佳节,司乐坊特意排了百花之舞,名为百花朝圣。皇后笑道:“自楚夫人脚伤之后,本宫已经有多年未曾见得这百花之舞,难得今日能得此眼福宣舞。”
皇后一声令下,着各色舞衣,扮演百花的舞姬们翩然入场。一个个容貌秀丽,神态或娇憨,或喜庆,或明媚,或嗔怨,各有不同,各有风情。温婉也曾听宋清羡说过,本朝舞中最乃便是百花之舞,可惜一直没有亲眼见过。今日一见,才知这舞的难度并不在舞技,而是在于对每一个舞的形体表现力都有着极高的要求。但是当最后百花仙子捧着花篮从场外凌空飞入百花丛中,妖妖娆娆地拂袖露出半边绝美的脸庞时,温婉才知道,这支舞的可贵之处并不在于各个舞姬,而是这百花仙子的凌空出世。
她方才仔细看过了,百花仙子斜飞入场的时候,没有任何的辅助工具,是全凭真功夫飞进来的。而她盈盈迈动的舞步,每一步都不曾落地,袅袅婷婷地随风荡漾在空中。加上绝俗的美貌,婀娜的体态,果真像是九天仙女飞舞在云端,令人叹为观止。而真正让温婉震惊的却是,这个人竟是她所熟识的,乔纷。
【第一百二十二章 横祸】
曲舞罢,皇帝第一个鼓起掌来,众人也不得不跟着乔纷与一干舞姬翩然向前,叩拜谢恩。皇帝侧目向司乐坊管事询问道:“听闻这百花之舞,楚氏一门代代相传,从不外传。不知这位小美人是楚家是什么人?”
司乐跪禀:“回陛下,这位小姐乃是户部尚书乔大人家的小姐,并非楚家人。只因天赋奇高,蒙得楚夫人收为关门弟子,倾囊相授。今日之舞本是楚夫人精心准备,不想夫人临时身体违和,所以才冒昧请得乔小姐代舞,以免拂了陛下与娘娘的雅兴。”
“原来是楚夫人的亲传弟子,怪不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皇帝不吝赞美之辞,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乔小姐一舞惊天下,令人大开眼界,理应重重有赏。”
皇后微笑着接话说道:“陛下说,有赏。”说罢,便有女官捧了锦盒给乔纷。乔纷再次谢恩,与舞姬们一齐退场。皇帝的目光追随了好远,待看不到人影了,方才回头与候在身后的内侍低语了一句,那内侍太监便匆匆而去。
一场饮宴,虽然皇后唤出了近十位千金表演才艺,也赐予了不同的奖赏。但毫无疑问的,最光彩夺目的无非就是如彩蝶一般翩然而过的乔纷。宴罢便是游园时间,目的便是在于让几位皇孙公子与属意的千金小姐私下接触一番。
苏政雅自然第个奔过来找温婉,温婉抬起头瞧见西王世子在人群远远地望着她婉慌忙别过头去。沿着拂岸的柳荫缓缓地走,苏政雅在前面说着有趣的事情,她的心情却无法轻松起来,却原来对那一份情,还是无法完全释怀。
苏政雅察觉到温婉的异,以为是自己听母亲的话设计她,让她生气了解释说道:“我不是故意那样做的,只是娘亲说,不这样做的话,我就娶不到你了。”
温婉心中一问道:“你娘亲为什么这么说?”
“娘亲没有说为什么。其我也很担心,怕会出意外。你马上就到嫁人的年纪了我却功未成,名未就。”苏政雅说着,起身跃上湖边的青石,极目远眺了片刻,又纵身跳了回来。“我们的十年之约还在么?”
沉吟着,缓缓点点头。
雅一喜问道:“那十年之约到期之前。除了我就不会选择别人。是不是?”
温了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苏政雅见温婉沉默着。没有直接回答他心中便有些慌了。连忙转移话题说了声“好肥地鱼”。便引了温婉过去看鱼。
温婉从宫中回转家门。已是薄暮时分。
与柳氏说起今日宴上之事。柳氏恼恨自家女儿被抢了风头之余。喟叹道:“还真是小瞧了乔家女儿。看着娇娇弱弱地一个女孩儿。竟有如此心计。想那楚氏百花舞。向来是传女不传男。传内不传外地。也不知她用了何法使得楚夫人收她为徒。还在如此重要地时刻。举荐她代舞。”
温婉暗自沉吟。在宋清羡地饯别宴上。似乎见过楚夫人。她与宋清羡是多年知交地好友。宋清羡地师父龙玄熠曾经指点过她。而且对她有提携之恩。温婉细想乔纷与宋清羡在一起时地情形。两人不像只有几面之缘地样子。这两年之间。他们必定是多有走动地。如此想来。乔纷拜得楚夫人为师。大半是宋清羡使地力。
思至此。不由又为宋清羡惋叹。乔纷心气太高。眼中只盯着皇室权贵。宋清羡却又是一身清高。不屑于官场进
乔纷横空出世,艳惊当场,满座皇孙必有人看中家,只怕已是必然之势,只可怜了宋清羡的一片良苦用心,终付作东流。
不想,晚间温向东过房来时,却带来了一个惊天的消息:乔纷被抓起来,关入天牢了。温婉大惊非常,乔纷白天刚受了封赏,怎么转眼之间,便有了这飞来横祸。
“听闻百花宴上,乔家小姐代替楚夫人献舞,技惊当场,受陛下青眼相看,宴罢还留了她在宫中。不料,随后楚夫人被现横死在自己的卧室之中。而于此之前,进过楚夫人卧室的除了司乐大人之外,就只有乔家小姐。于是,便被当成杀人疑犯,当场抓了起来。”
“乔家姐姐……应该不致于会杀害楚夫人,只怕是遭人陷害……”温婉迟疑着说道。楚夫人都已经收乔纷为徒,倾囊相授了,还举荐她代舞,乔纷没有杀她的理由。只怕是有人怕乔纷就此飞上枝头,得蒙圣宠,才设计加害。
“真是祸福难料。”柳氏暗自慨叹。方才还在恼恨自家女儿被抢了风头,这会儿便是开始庆幸,幸亏没做这强自出头之鸟,招致杀身之祸。
“乔大人和乔夫已经连夜进宫,到陛下跟前求情喊冤。陛下本来便有爱美之心,应该也是想保她,只是皇后娘娘那边……”
“依我看,指不定就是皇后……”
温向东连忙制止柳氏往,说道:“这事与我们无关,知道出了这个事就行,勿言勿论勿管。”温婉会意地点点头,如今乔纷被关在天牢,她即使有相助之心,也使不上力。
随后,温婉提今日大长公主当着皇后之面说的赐婚之事,温向东说道:“前些日子,大长公主倒是私底下找我提过结亲之事,约摸是想试探我的立场。如今朝中的局势紧张,大家表面上都虚与委蛇,我也实在分清楚,便推搪了过去。现在只是担心若公主果真向陛下请旨赐婚,陛下必来问我的意思,到时候,真不知如何是好?”
柳氏劝慰说:“走一步,算步了。”
二日,温婉便回了国学上课。一进大门,便瞧见等候在门口的苏政雅。他一看到她,一言不地便拉着她一道走。温婉感到十分怪异,问道:“怎么了,怪怪的?”
雅闷哼了一声,说道:“有个恶心的人,我带着你走,不怕他。”
“谁?”温婉好奇地问,莫非有人要来找她的麻烦,她可没记得她有惹上谁了?
“反正是个很恶心的人!”苏政雅似乎心中有气。“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他不敢来!”
“哦。”温婉看他似乎是在气头上,便不复再问,默默地应了,心想等他气消了之后再问也不晚。
一路无事,两人并肩来到授业亭,却意外地现除了温克恭之外,还多出一个人来。温婉正想着莫非是有游学的师兄回来了,苏政雅却警惕地把温婉往身后一藏,瞪着那人的背影责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温婉探出头,瞧得那人回转身后,竟然是二皇子这个小恶魔,心中顿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对于苏政雅不善的口气,他倒是丝毫不以为意,温温吞吞地起身回答说道:“近日徐先生受命到尚书院编撰史籍,所以父皇让我过来跟着公孙先生学一阵。今后,还请要多多关照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争婚】
孙继讲学时,喜欢学生们聚坐在一起苏政雅为了近温婉,特意排好座位,自己和温克恭一左一右地挨着温婉坐着。结果觉这样一来,温婉与二皇子倒是面对面了,抬头不见低头见,更糟糕。苏政雅郁闷了,干脆回身唤了书僮过来,命他去取了个花瓶来摆放在桌子中间,这下总算把他们隔开了。
“你在做什么?”公孙继蹙着眉问。
苏政雅答道:“风声读书声,花香书卷香,先生不觉得很是相得益彰么?”
公孙继一沉吟,有道理,便夸奖了苏政雅一句,继续讲学。
在学堂里,苏政雅一刻不离温婉身边。放学了,也一路将她送到家门口,看着她进门之后才回转自己的侯府。二皇子的突然出现,苏政雅突然加剧的紧张感,温婉直觉地感到必定是有什么事情生了。而且苏政雅是知情的,但是问他他却一直闪烁其辞,不肯明说。
直到晚上,温明与温向东从宫中回来,将温婉母女唤到前厅,温婉才知道昨日宫中除了生鸠杀事件之外,还出了一件大事情。那就是,在大长公主向皇帝请旨为苏政雅和温婉赐婚的同时,二皇子也向皇帝请旨,想要娶温婉为妃。团积在温婉心中一天的疑团,直到这时才豁然开朗。
苏政雅与二皇子是表亲,年纪相仿,平日里虽然经常打架,但苏政雅那点心思,他必定也是知道的。这么巧在大长公主请旨的时候,他也提出要求,若说不是故意的还真是让人难以相信。怪不得苏政雅积了一肚子气,痛斥二皇子为“恶心的人”,怪不得从早到晚寸步不离生怕给了二皇子可乘之机……她总算是明白了。
“这回陛下可扔了一块烫手山芋过来,大家都想一想,究竟该如何处置?”话的是一家之主温明瑞。他出此言之后便陷入了沉默,这件事的确非常棘手。若是处置不妥,实在难以预料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柳氏连忙拉着温婉跪堂前告罪:“是小女无知,无故让温家惹祸上门了。”
老夫一直不喜温婉去上学,趁机说了几句,怪责到读书之上。温明瑞说道:“这件事情从根本原因上来说,其实与婉儿并无关系。只是关乎婉儿的终生大事所以我才唤了她们母女一道过来。”
“父亲说地。”温向东随即附和。起身扶了妻女回来。“如今朝中明里暗里已然分流。渐渐有了分庭抗礼地趋势。今日这事。无非是陛下与大长公主两边都在拷问我们温家地立场。”
温朝阳心直口快。直接说:“温家一门忠烈。自然是拥护皇上。大长公主若有反意是逆贼!那这讨逆之责。我们温家义不容辞只是我那徒儿……”温朝阳一腔报国热血。但想到苏政雅便又踌躇了。“我徒儿也是一心报国。必不会同流合污。”
温明瑞看了温朝阳一眼。说道:“那你地意思。是要婉儿嫁与二皇子为妃了?”
“这个?”温朝阳语塞了。这样一来又不对了。他本来便答应过苏政雅会为他与温婉地亲事作主。后来回到家中。得知温婉与陆锦熙定了亲心中一直有愧。还迟疑着不知要怎么跟苏政雅解释那边地亲事倒是先自退了。他刚松了口气。却不想又横Сhā进来这么一杠子事情。一边是忠君报国边是师徒之义。还真是左右两难。
见大家都沉默下来。柳氏轻声问道:“能否推说婉儿已经与熙儿定亲?”
温向东叹气道:“
,陛下说,婚姻大事,有时候也不妨听下孩子们的意之意,之前定的就不作算了,就在这二中取一。陛下要看的是我们的决心,大长公主要看的是否有可乘之机。”
“麻烦啊!”温朝阳最想不得这些麻烦事情,大手一挥,说道。“干脆什么都别想,婉儿管自己意哪个就嫁哪个!”
老太君斥责道:“你别瞎串掇。事关温家一门荣辱,大家都好好思忖,最好能有个两全之法。”
温朝阳点头说道:“兹事体大,一时半刻或许想不出解决之法。幸好陛下也没有要我们立刻作出决定,今日便到此为止吧,大家若有想到什么两全之法,尽管与我来说。”
回房之后,柳氏一边整理温婉明日上学要带的东西,一边唉声叹气。“婉儿的路也太坎坷了些,只想好好地念书,却隔三岔五的这许多麻烦事情。此番的选择若有了差池,来日若是温家生了什么祸端,只怕还会怪责在我们身上。”
“娘亲也不要太心了,所谓众智成城,大家一起想,一定能想出好办法的。”温婉纵然是这样劝慰柳氏,其实自己心里也乱得很。
撇开一切外部原因不论,二皇子与苏政雅之间,她必定是选苏政雅,这是毫无疑问的。只是正如温向东所说,如今朝中两股势力已在暗处分庭抗礼,只怕在不久的将来,便会明面里触。若是她就此嫁与苏政雅的话,到时候温家固然两边都留有余地,不会遭灭顶之灾。但同样的两边都不讨好,估计会惨淡收场。相比之下,比较好的选择便是嫁与二皇子,全力保皇,若能得胜,则可保一门荣耀。只是二皇子,那可是个小恶魔。她宁愿孤独终老,也不愿嫁他。
躺在床上,翻覆去睡不着。本想着在国学学满之后,考取功名,可以入朝为官,不想仍然逃不过要早早嫁人。辗转反侧到半夜,忽然想到了事情或许还有转机的可能性。当即一骨碌从床上翻身起来,“噔噔噔”跑进小书房,从书架上找了本朝的科考制度出来看。
本来经由国学院进尚院,是一条入仕的捷径,但从现在的情势看来,她是来不及在国学院呆满五年了。今年正是三年一度的大比之年,若能抓住这个机会,或能将这次危机化解过去。
但是于她一直没有要经由科举入仕的打算,没有参加之前的乡试,所以按正常流程,她是无法参加此番的全国会试的。但是,她记得她似乎曾经看到过其他的非常规地获得会试资格的方法。
“哗哗”的翻声,在寂寞的深夜里听来特别清晰。纵然心中甚是急乱,但温婉还是耐着性子,就着昏黄的烛光,一页一页地翻,一行一行地看,突然眼前一亮。
“有贤,因事错失乡试之,可经由三名文心阁大学士举荐,直接参加会试。”
“终于找到了!”温婉打从心底喟叹了一声,长长地松出一口气。全身放地往椅背上靠去,这才蓦然察觉肩上多了件外衣。当即回头,却只见柳氏不知何时已然站到她身侧,大约是为她方才进书房的声响所惊动。
柳氏将快要滑落的外衣重新披回温婉肩上,朝她微微一笑:“找到办法就好睡吧,不要着凉了。”
“嗯。”温婉点点头,将书放到书袋里,准备明天再好好方才转回房睡觉。
【第一百二十四章 求荐】
二天,温婉坐车抵达国学院的时候,苏政雅还是等在路上,见他一副高度警觉的模样,温婉忍不住将他拉至一旁,说道:“你不用这样,我不会理睬二皇子的”
“真的吗?”苏政雅双眼一亮,随即又说道。“我是怕他来欺负你。”
“他要与你争,必不会来欺负我,不然不是正好给理由回绝他么?”
“呃……”苏政雅的神情一滞,小声说道。“你都知道啦?”
温婉瞪了他一眼,说道:“这个事情,我迟早要知道的,你瞒着我做什么?早点知道,也好早点想应对之策,你这个笨蛋!”
“我只是怕你……”苏雅支吾着,心虚地瞅瞅温婉,转移话题说道。“那想到应对之策了没有?”
温婉点点头,说道:“二皇子然可恶,但他毕竟是皇子,你与他相争,并无益处。我家中世代忠君报国,必不会因我而开罪于皇上。这场争斗持续下去,只怕是要以你败他胜收场。”
“那怎办?”苏政雅也着急。
“以退为进。”婉说道。“你回家说服你娘亲收回赐婚请求,即可得谦让恭行的美誉。然后,你这边一退,所谓孤掌难鸣,我自有办法回绝掉另一边。”
“要……退么?”苏政雅踌躇着。“一……万一……”
“你不相信我么?”温婉下脸来。“我若是想要选二皇子不选你接让我爹爹回了皇上便行。用得着来与你说这些么?”
苏政雅一听。登心花怒放。他听出来了!温婉地言下之意。是想选他!不选二皇子那个恶心地人!但是在这你争我夺地当口上做出这个选择地话。只怕是驳了皇帝地面子。对温家会有不利所以才让他以退为进。有她这份心意即可。他也该为她考虑周全。当即连忙点点头。说道:“我回家便与娘亲”
见他同意。温婉松了口气。这一边算是搞定一半了。“你那一天问我地问题。我仔细想过了。我们地十年之约既然还在。那双方便需恪守规则。约定期间。我不会与你之外地任何人成亲。万事以学业为重。约定期满你地心意始终未改。即使到时候为情势所不容。我也必想尽办法使得我们可以功德圆满。”
苏政雅激动地直点头。随即想到什么。又直摇头:“我地心意不会变地。当然永远都不会变。”
温婉故意说道:“还永远。你记性那么差。说不定过两年。就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
“哪里会那样?”苏政雅连忙分辩说道。“那还不是姓柴的出的馊主意……”
见他一副着急的样子婉抿嘴笑着说道:“好啦,那就这样说定了,回家不要忘记给你娘亲说了。”
苏政雅点点头,温婉又忍不住说道:“你也不要只惦着自己的事情,你爹爹和娘亲终日政务繁忙,你也不小了,要学着为他们分忧解难。”
苏政雅“嗯嗯”着,连连点头,随即想到什么,又说道:“我也想帮娘亲排忧解难只是娘亲从来不让我过问朝中之事,我想帮也帮不上忙。”
温婉迟疑了下,说道:“那可能是觉得你还”嘴上虽这样说里却觉得甚是奇怪。她家中,她与柳氏都是一介女流向东尚且隔三岔五地过来与她们谈论朝中之事。苏政雅是家中独子,大长公主怎么会不让他知道政事呢?莫非她没有让苏政雅从政的打算?这样又不对呀让苏政雅从政,那她如果辛苦争来江山来要交付给何人?难道是先自己当女皇,然后直接传与孙辈?
那也未免太违乎常理了
上课之余,温婉找公孙继详细了解了科考以及举荐的相关细节。经举荐参加倒也不是难事,只需科考前三日,带上三位文心阁大学士的亲笔荐信到文庙报道即可。关键问题在于每名大学士每回最多只能出一封举荐信,也即是说合三人之力才能成功举荐一名。文心阁如今总共二十四名大学士,也便是最多只有八个举荐名额。往年,这个举荐名额在官家子弟之间抢得非常厉害。眼下已经十分迫近大考之期,不知道名额还有没有空置出来的。
温婉回家也与温向东说了自己的考虑和打算。她与二皇子交集甚少,此番二皇子当庭请婚,而且强行蹭过来与他们同桌读书,但从这几天的相处看来,他对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自认还是感受得出来的。所以他之所以跳出来与苏政雅相争,估摸着是有人不想看到她与苏政雅成亲,才授意他这样做,他自己其实并无兴趣。所以说服大长公主收回赐婚请求,只要大长公主那边一退步,目的已然达到,那边也必不会多加坚持。自己再以一心考取功名,报效家国为理由辞婚,说不定真的能得以两全齐美。
温向东回头与温明瑞一合计,也觉得此法可行。虽然温家已经基本上算是站在皇帝这边,却也不想多开罪于大长公主。毕竟在百姓之中,大长公主与左相广有贤名,或许比当今天子还要得民心一点。所以万事难料,留条后路也不是坏事。
接下几日,温向东带着温婉拜访了几位相熟的大学士,结果都被告知已经举荐其他人了。见温婉如此一心想参加科考,公孙继也帮着引见了几位大学士。文庙报到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温婉却只求到了一封举荐信。虽然还有十位大学士未曾拜访到,但是由于最近文心阁和尚书院都在修撰史籍,工作繁忙,每天能否约到一名大学士见面都已是难题,而且根本就无法得知到底哪些大人已经出了举荐信,哪些还没有。温婉非常烦闷,沮丧地都快觉得已经没有希望了,却又束手无策。
报道前三天,公孙继与温婉说道:“今日下学之后,别忙着走,我引荐你见一位大人。
若是连他也束手无策的话,那你便死了这条心,安心等三年后吧。”
温婉连忙点点头:“多谢先生!”事到如今,即使是一线希望也是好的。下学之后,温婉让温克恭先行回家,并托他转告柳氏说公孙先生带她去见一位大人,要晚些才回家。
公孙继不喜欢坐车,喜欢走路,温婉便跟着他穿街过巷,来到一个环境清幽的茶楼。公孙继俨然是这里的熟客,进门与掌柜的说了声,便带着温婉直接上了二楼的雅间。在楼道尽处的房间门外轻轻扣响了门,立即便有一个小僮开了门。温婉方自觉这小僮的模样有些眼熟,便见得立在窗前的青衣男子缓缓回过身来。见到那人的面容之时,温婉的脚步不由一滞,生生地停在了门口。
公孙先生觉出了两人乍然间的异样,不解地问道:“怎么了?东,你们认识?”
温婉回答说道:“先生,他是我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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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科考】
姐夫?”公孙继微微诧异,转念一想,大家族里小姨姐夫具体是做什么的,也不算太稀奇。{p“既是姻亲,那就再好不过了。”当即招呼温婉过来,三人围桌坐了。
公孙继见温婉一直沉默不语,以为两人之间生份,便帮她说道:“这丫头没有参加过乡试,又想要参加此番科考,所以需要三位大学士的亲笔荐信。我带她拜访了几位大人,但只求到一封荐信。报道之日转眼即到,已经没有时间再一一走访。我想着东你交游广阔,与文心阁诸位也多有往来,或许有办法在三日之内,补齐另外两封荐信。”
世子的目光在温婉脸上微微停留了片刻,回头与公孙继说道:“虽然报道之期马上就到,但是既然已经求得一封,那说明至少还有一个名额,我姑且试试吧。”
“那有劳东了。”公孙继道谢后,便与世子闲话说起来最近收到的一幅先贤画作。
温婉仍然无法坦然面对世子,如坐针毡,终还是忍不住起身告辞,说天色已晚,再不回家,唯恐父母忧心。
两人难得见一面,没有说上几句话,便匆匆作别。世子心中纵然不舍,但想着温婉一个女儿家太晚行路也不好,便遣了随行的人送温婉回家。温婉推辞说自家的护卫就在楼下等着,世子也只能作罢。
温婉回到家中,柳氏问起日的会面情况,温婉迟了半晌,终还是实言相告:“公孙先生帮我引见的大人,正巧是西王世子姐夫所以非常顺利。”
柳氏恍然:“正是,我们之前倒是将世子忘了。你姐姐就曾说过,世子经常会邀请些尚书院和文心阁的大人们到家中谈诗论文,必定相熟。这下好了,有了世子的相助,婉儿一定能顺利参加会试。”
温婉淡淡笑笑点点头:“那我去了。”
柳氏轻抚她的肩,柔声说道:“去吧别看太晚。”
温婉坐到书房。对着书却看不进一字。此番又要劳烦世子帮忙。自己却连一句话都不与他说不是太过份了一点。即使是初次见面地姐夫与小姨子。也不该如此冷淡。避得太厉害了。会不会反而惹人生?思来想去。心中一直颇不平静。
柳氏着补身养气地汤羹进来。现温婉对着书呆。便柔声说道:“累了就先去睡吧。明天再看也迟。”
温婉回过神忙说道:“娘亲。我不累。只是在想一些事情。对了。娘亲。乔姐姐那边怎么样了?是谁杀地楚夫人查清了么?”
柳氏在温婉身旁坐下。说道:“我今日在你伯母那边听了些来。说乔家姑娘被放出来了。而且案子已经移交到刑部了。”
“咦?”温婉奇了奇。“怎么移到刑部了道真凶不是宫里地人?”
“这就不得而知了。”柳氏说完,便催着温婉喝汤,然后去睡觉。
苏政雅自从确认了温婉的心意之后,一直欢乐无比。原本对二皇子防得厉害,如今也不屑于瞧上他一眼。回家更是无比卖力地游说大长公主自己如今碌碌无为,就不妄自求婚了。而且温家之前一直是不同意他们的婚事的以此番即便是赢了,也多半是迫于皇帝那边的压力之不武。所以让大长公主先不要请婚了,等他建立了一定的功绩之后自己到温家去求亲。
大长公主言道:“两虎相争,你若是一退,自然便是那一边赢了。”
“不会的!”苏政雅自豪地说道。“温婉说了,除了我,她不会嫁其他人。”
“哦?”大长公主置疑了一声,问道。“是她叫你收回请婚的?”
“呃……”苏政雅迟着,回想温婉似乎也并没有说过让他不要告诉娘亲是她的主意,便说道。“对,她说只要我们一退,她就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大长公主问道。
我没问,但是她说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
“你这傻小子!”大长公主无奈地笑道。“那好罢,我明日便进宫去与皇弟”
温婉的计划进行得相当顺利,虽然在求举荐信上遇着了一些麻烦,但在文庙报道的前一天晚上,西王世子连夜派人送来了最后两封举荐信。第二天,温婉便顺利地报了道,领了刻有自己名字的木牌。
苏政雅这几天也神神秘秘的,经常一忽儿便不见了人影,过了一会,又兴冲冲地出现了。问他怎么回事,他便鼓励温婉好好参加科考,等考完之后,他会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温婉猜想他说的大惊喜,无非又会是送什么价值连城的礼物,便说:“你若是再随便乱砸钱,我可是不收的。”
苏政雅却只是笑盈盈的,一副高深的模样。
两人亲亲热热,温克恭早已司空见惯,淡定地管自己。二皇子一开始是开始冷眼观,后来托着下巴,居然津津有味地看起来了,像是看戏一般,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容。苏政雅心里暗骂了声“变态”,与温婉说了声“我们到书楼去”,便拉着她走开了。
会试报道后次日,温明瑞以温婉志在考取功名为理由辞婚,温明瑞坚称温婉志比男人,宁愿错失良缘,也要报效朝廷,效忠皇上。一腔拳拳赤子之心,皇帝也不好拒绝,打击小姑娘志气,而且礼部登记的会试名单里确实也有温婉的名字,便只能夸了声“巾帼不让须眉”,婚事暂且搁置不论。
会试当日,晨卯时三刻开科,先是考各类史籍和经书上的内容,不限时,交卷后便可自行离场。回会场时间亦可自控,入座后,监考官便会将密封的作文题目到参考生员手中。当日酉时三刻,会试全面结束,所有考生必须离开会场。
相对而言,在时间的分配上,自主性还很大的。若是对作文很有自信,那中间便可以多休息一会。若没有把握,不休息亦没有人会来管你,只是空腹的感觉可不好。
温婉在死记硬背上,有自己的一套的办法,对作文却是有些拿捏不准。
所以史的卷子温婉交得还是比较早的,离了场,便到考场旁的茶馆里点了壶茶,就着柳氏为她准备的糕点吃。准备快速吃好,便回去写作文了。
她一直谨记着当高考前语文老师的叮嘱无法文才斐然不要紧,卷面干净,字迹漂亮写得中规中矩,也能拿到高分。于是,她便打定主意,呆会字字斟酌,当成是参加书法比赛来对待。
正想着,茶馆外忽然闹哄哄了起来,似乎是考场那边起了什么争执。旁边那桌在谈论经史考题的两名书生也停了谈话,起身往外看。温婉顾自己填饱肚子,起身回考场。刚走出茶馆,便有人欣喜地唤了声“在那里”,紧接着便“轰”地一声,有两个脸生得很的少年冲到了她的面前,急声说道:“小嫂子,出事了,快跟我们来!”
温婉一下子傻了,自己还没成亲呢,怎么就被叫作“嫂子”了?当下警觉地打量着眼前两个人,心想莫非现代的骗术,古代也有?“你们认错人了。”说罢启步绕道便走。
其中高高壮壮的少年一下子窜到温婉面前,急声说道:“没认错!我,何弼学啊,以前跟政哥一起抢你肉饼吃,还把你弄到坑里去的那个!”
温婉想起来了,苏政雅的小胖子跟班!随即心中一动:“你刚才说出事了?”
“是啊,政哥出事了,小嫂子快跟我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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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比武】
见何弼学急得满头大汗,语无伦次的,似乎真的有大事发生了,温婉当即随他们上了马车,一边往回赶,一边问起具体情况。
却原来苏政雅这几天神神秘秘的,竟是偷偷去报了武状元考试。前些天的经常突然失踪,就是跑去兵部参加骑射之类项目的考试,今天开始是取成绩优异者进来比武,腿脚枪棍上见真功夫,胜者为魁。
苏政雅的第一场打得非常顺利,不费多少功夫便大获全胜。第二场的时候,却不幸碰到一个卑鄙小人,见打不过,不仅撒石灰,还用暗器。虽然那人被考官直接判出局,但苏政雅腿上中镖负伤,接下来两场形势堪虞。两个小跟班都劝他算了,下回再来比过,但是他却坚持要打完。还让大夫将伤口包扎得紧一点,这样可以不疼一点,但是大夫却说已经伤及筋骨,他若是不好好休养,强自继续比武的话,这条腿可能就要废了。
“苏政雅这家伙……”
温婉心中百感交集,原来他之前说的等她考完科举送她的大礼,就是他考上武状元的消息。他以为他这样勉强自己,到时候瘸着腿来告诉她这个所谓的“喜讯”,她会高兴得起来么?而且之前左相大人已经明确表示不让他去了,她也劝过他不要想着考取武状元了,好好地经营书局就行,他之前也是答应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之间又偷偷地跑去了?莫非是因为她要考取功名,所以他觉得他也理该有相应的功名在身,才能与她相衬?
“我们都不想政哥残废,但是不管我们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所以张恪建议来找小嫂子。政哥最信服小嫂子的话,只要小嫂子威胁他几句,保准他马上乖乖地跑下来。”
驱车来到兵部,两个小跟班.带着从后门抄近路赶往校场。他们两个一个在前面开路,一个在身边护着她,以免被旁边在做热身运动的刀刀枪枪所误伤。
“政哥在那!”何弼学忽然大叫一声,.温婉连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处比武场上,苏政雅正持剑与一持枪之人对战。张恪一看,便叹气说道:“唉,政哥的运气也太差了,怎么又抽到他最不擅长的剑了?”
持剑与长枪对战,在武器上先.输了三分,苏政雅必须要以轻巧灵便的身法避开长枪的攻击侵近身过去,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到剑的攻击范围之内,他方有取胜之机。但是他腿上已然受伤,身法又如何灵便地起来。温婉就看着他在起跃翻走之间,扎着布带的右腿隐隐发颤,却仍然一刻不停地在避开枪雨的同时,伺机出击。
“政哥,你看谁来了?!”何弼学冲过去,用力地挥舞着双.手大声喊,却立马被守在场下的兵部侍卫架开。苏政雅在一回头间,望见了站在场下的温婉,顿时一怔,那枪却直直地朝他的喉咙再来。
“小心啊!”温婉急得大喊一声,苏政雅连忙跃身退了.开去,一落地,右腿又颤抖了一下,虽然强自站定,但鲜血已在白色的医用布带晕染开去。
“你下来。”温婉想过用很多事情威胁他,比如再也.不理他,再也不跟他说话,或者马上让温向东答应皇帝的赐婚等等等等,但当真正开口,却只说出了这三个字。
“我……”苏政雅一迟.疑,对方的红缨枪又不期而至,苏政雅连忙用剑隔开,侧身躲过。鲜血已经开始沿着裤管往下流,在石砌的比武台上留上一点一点梅花般的印记。温婉心里说不出的难受,鼻子一酸,眼中也湿润了起来,提高声音最后问了声:“你下不下来?”
苏政雅却还是没有下来的意思,温婉再也无法看下去,闭起眼睛,咬咬牙暗自说道“随他去了”,转身就走。刚走出几步,却听得何弼学惊呼了一声“政哥”,温婉心里一慌,连忙回过头去,却见苏政雅从比武台上一跃而下。不知是用力地猛,而且一直咬牙坚持着,这会儿终于松懈下来,一下子便屈膝跪倒在地。温婉连忙奔过去,叫过何弼学背起他,当即赶往军医处。
由于大量出血,用了几倍份量的止血药才将血止住。军医大夫一边包扎一边感叹着说:“不愧是年轻人身体好,换成年纪大点的人,估计早昏死过去了。”苏政雅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有点苍白,却还在不甘心地小声嘀嘀咕咕着:“马上就要赢了的……”
温婉冷声说:“那你是在怪我了?”
苏政雅缩了缩脖子没敢应声。何弼学笑着说道:“果然还是小嫂子一厉害,一句话,政哥就乖乖下来了。”苏政雅立马“呸”了声,起身便要去揍他:“死胖子,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哪里凉快站哪里去吧你!”
包扎好伤口,张恪去外面叫了辆马车送苏政雅回侯府。苏政雅和温婉上车之后,那两个小跟班便很识趣的告辞了。苏政雅堆着脸,一副“半途下场,我很不愉快”的表情,想让温婉来安慰他受伤的心灵,不想温婉却近门坐着,一路沉默不语。苏政雅终于忍不住说道:“我都听你的话下来了,怎么还不理我?”
温婉哼了一声:“为了这种事情拼命的人,不值得我理。”
苏政雅解释说:“没有拼命,这点伤一点都不要紧。打仗的时候,将士们缺胳膊少腿,也照样上场杀敌。”
“他们那是保家卫国,你这是为了什么?你这个样子,就算让你打赢了,也没有一个人会为你感到高兴!”
“不能卫国,至少能够保家么。想想,你考了文状元,我再拿武状元,多好,谁都不能说我们不般配了?”苏政雅满怀踌躇地憧憬着,忽然想到会试之事,问道。“对了,今天不是科考么,你这么早就考完了?”
温婉迟疑了会,点点头说道:“嗯。”
苏政雅说道:“原来考文状元这么快哪,那三年后,我两个一起报好了,拿个文武双状元,是不是很厉害?”
温婉闷声说道:“你还是想办法先把这条腿保住吧!”
“放心啦!我小的时候就经常跌断腿,哪一次不是很快好了。我的腿,废不了!”
温婉忍不住“嘁”了他一声:“你以为你是小狗啊?”
苏政雅不明白了:“这又跟小狗有什么关系?”
“农村有句话说,‘狗腿不瘸’,就狗的腿是打不断的,那你说你是不是小狗?”
苏政雅郁闷了,但他刚刚确实又说过类似的话,只能弱弱地分辨说:“我跟小狗还是有不一样的……”
温婉送苏政雅回侯府之后,天色便已经不早了。温婉站在大街上想了半晌,终于还是放弃赶回科考会场。在街旁找了个茶棚坐下,看着满街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群,发了好长一阵子的呆,方才缓缓地转回家门。
柳氏问起考得如何,温婉只说是有点紧张,并没有说自己少考了一科。科考的阅卷是以论文为先,取文章优异者,再对照其史籍经书那科的成绩进行各榜排名。而且在往年,临时有人怯场,或急病,少了一两份也是常事,所以估摸着也应该不会有人发觉她少交。
当晚温向东说起此番科举的文题“论先古之成败,数今朝之得失”,论古之成败倒好说,史籍论著上都有,数今朝之得失便难办了。阅卷的有数十位官员,一不小心说到什么事情中了他们的痛脚,说不定立刻便名落孙山了。温向东问起温婉写了什么,她也只含糊了过去。【芝麻我对你好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良机】
一个月后,会试放榜,温婉理所当然地榜上无名。苏政雅见温婉看榜回来后就沉默不语,以为她对此次考试期待颇高,没想到名落孙山,让她受到打击了,便劝慰说:“那些批卷的老头子卷子看多了,难免老眼昏花看差了。三年后,我们再一起去考,把文的,武的,都报了,怎么样?”
温婉听后笑道:“武状元我可不行。”
“那还不简单?”苏政雅兴高采烈地说着自己的设想。“我先上场,把他们全部都打倒,然后让你来打我,我故意输给你,你不就是状元啦?”温婉跟着抿嘴笑笑,旁边便Сhā进来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怪声怪气地说道:“呦嗬,还真是个好办法!”
温婉循声回过头,便见二皇子拍着手走进亭子来,含笑的目光在她和苏政雅的脸上转过,慢条斯理地加上了一句:“无才之人的,锦囊妙计啊!”
苏政雅的脸色一沉,不善地瞪了他一眼。回身拉温婉坐下,拿了书出来两人一起看,不去理睬他。二皇子不以为意,反而大剌剌地转身倚到亭口的石柱上,笑眯眯地说:“会试三榜,共取了七十八名。有些人连三榜之末都居不上,还不知天高地厚地谈什么报效家国,徒徒地惹人生笑罢了。”二皇子这明显便是在嘲讽温婉无才无德,还敢以考取功名报效家国拒婚。
二皇子之前说的“无才之人的锦囊妙计”,苏政雅原本以为他,想着温婉今天心情不好,自己还是不要再惹事让她烦闷,便想不去理睬那厮便是。不想听着听着,竟然是嘲笑温婉的。苏政雅自然听不下去了,“啪”地一下拍案而起,便要与二皇子理论个高下。温婉连忙拉住他,说道:“先生不在,我们去书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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