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子没有工资拿回家，家里日子捉襟见肘。过完秋天，到初冬，玉见婆婆成天哭丧着一张爬满黝黑皱纹的老脸。婆婆平时话语比较多了，现在很少说话了，玉不跟婆婆说话，婆婆就不先跟玉说话。有好几次玉不经意地发现，婆婆坐在她的卧室床上叹息。还有一次，玉看见婆婆拿出强子的死去多年的父亲的照片，对着照片流了一通眼泪。玉还听见婆婆说：死鬼，你为什么丢下我和强子呢？你要是活着，现在也能给家庭挣些收入，让家庭的生活过得幸福。玉听着，玉的心里非常难受。玉进去对婆婆说：妈，不用你­操­心家庭的事，困难只是暂时的，我和强子会想办法的，你不是常说天无绝人之路吗？一根草叶一滴露水吗？属于我家的钱撂在那里，只是我和强子现在没找着地方，但总有一天会找着的。强子说了，他年后开春就出门。

婆婆伤感地说：知儿莫过母，强子是我一把尿一把屎挪扯大的，别指望他给家庭挣回多少钱，就是挣到钱了，他也是一个破老虎，没有几个钱带回家的。再说他那个面子观点，什么时候能放下来。玉说：他已经放下来了。婆婆说：他是装的，骨子里他就没有放下来，你看不出来，我看得出来。其实强子现在也可怜的，有时候我见他一个人坐在田埂上默默地抽烟，垂着头，那可悲的样子我见了心疼。我现在是老了，身子骨没劲了，只能做点小事，不能挣钱了，若是年轻时，我一点也不担心家里有钱没钱。

玉安慰道：妈放心，万一强子不出门，有我呢。况且我家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妈，家里有吃的你就吃，有喝的你就喝，不要­操­心家里的事，你老了，好好安享晚年，帮忙带一下孩子就可以了。

仲冬时下了一场雪。较之往年，这场雪下的大，整个乡村罩在皑皑的白雪里。村前池塘里结了冰，有小孩子在冰上打雪仗，这年冬天的冰结的厚，这年冬天也分外寒冷。在这个风雪天里，玉蒙着黑­色­的头巾，从娘家挑了一担炭柴回家。这里的人们，冬天的时候喜欢在家里烧柴取暧，暖和是暖和，就是柴烟大，整个屋子里全是烟雾。玉考虑到孩子小不能让烟雾呛，就去娘家要了一些炭柴回来取暖，这样就没有烟雾了。玉进屋的时候强子还躺在被窝里，强子感冒了。强子坚持下床，帮忙抖落玉身上的雪花。

玉说：感冒就不要起来了，好好在被子里发一身汗nAd1(强子说：这种粗活应该是我­干­的，不应该是你­干­的，是我不好。强子非常失落。玉说：我娘家妈说了，半个月后杀年猪，你过去玩三天。强子说：玩一天就够了。婆婆冲强子说：你真是一个笨脑筋，你岳母的意思是见你身子现在孱弱了，要你过去天天炖些猪­肉­你吃补你的身子骨。强子的脸一阵发红，又一阵发白，强子显得非常不好意思。强子发出了一声咳嗽。玉生气地说：不要冲好汉，快到床上躺着，是下雪天不是晴天。强子说：我不想躺了，我想以毒攻毒，反正已经感冒了，索­性­在雪里乱跑一通，把感冒跑走。这种情况那年冬天试验过一回，有效果。玉说：鬼话。不躺也行，赶紧烧炭火，一会儿屋里就暖和了。强子就去准备，玉见婆婆把强子推进了卧室，婆婆生气地说：不要逞强，让寒气攻心了你的感冒一时半会儿不会好的。

婆婆烧着了炭火。接着婆婆把两个孩子放在炭火边取暖。玉陪婆婆在炭火边小坐一会，就进卧室陪强子说话。玉一脸的微笑，高兴地说：强子，告诉你一件事，以后不用发愁了，家庭困难可以改变了，你和母亲在家里种田带孩子，我出门挣钱‖钱门路找着了，又有熟人引路。强子披衣坐起来说：把话说清楚点，我没听懂。玉与强子并排坐着，背靠床头架。玉告诉强子，今天去娘家碰到了一位好姐妹，刚从广东回来，她们一群人在那边捡破烂，收入不错。这个姐妹这次就是送钱回家。玉跟这个姐妹说好了，走的时候带上玉，那边吃与住的地方都是现成的，而且非常安全。强子皱紧眉头，不相信有那么多破烂捡，担心玉被骗了。玉说不会被骗，玉背后专门询问过熟人，说她在一个开发区捡破烂，那儿正搞开发，到处扔的废品。强子没有眼见为实，还是不信。玉说这回去的不止玉一个，还有两个年纪大玉的嫂子，真要骗了，带她们去的这位姐妹，一辈子甭想回老家来了，回来也是千刀万剐。而且这位姐妹，也是像玉一样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就算逃之夭夭，她能丢下她的孩子吗？强子一想兔子不吃窝边草，就消除了顾虑。强子说：你在家里带孩子，我随她们去，我是男人，去了保证一个顶她们二个。玉说：她们都是女的，不要男的过去，去了睡觉成问题。

强子是去不成了。玉嘱咐强子，她走后，要强子种好田地，服侍好孩子，不要给玉添后顾之忧。玉说她没有后顾之忧了，就能安心地捡破烂，多赚钱，争取到时候十元的钞票带一摞回家nAd2(——那时票面最大的是十元。强子答应了。接着强子偷偷出门，冒着风雪去了岳母家，将玉说的情况作了具体了解。强子要做到万无一失。强子还找着了玉说的那位姐妹。顾虑全部打消后，强子冒雪回家，到家时一身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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