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泠瞿离开后,慕沁没能离开慕家。慕父既说出了那样的话,那必定是说得出做得到,所以,门外的保姆将她看得很紧,甚至是没让她走出小院,只能在屋子里头歇息。
慕沁没有办法,只能窝在自个儿的房里,就连晚饭都没吃。慕母来劝了几句,见她没有反应惟有边叹气边下楼。
房间依然跟她出嫁前没什么两样,摆设什么的都没刻意移动,而且被铺很干净。看来,即使她没在这里继续住,慕母依然吩咐家里的佣人每天打算。
她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渐渐染上了浓夜的黑。她伸手开了床头的那盏小灯,环着膝盖坐着。
眼角一扫,不经意瞥见了在床缝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她蹙了蹙眉,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将那东西取了出来。
这一看,才发现是以前自己还没出嫁前为了倒追苏南易买的书。
她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她嫌弃这书里讲的不是教别人该怎么恋爱,而像是三国时期的战术攻略。好一阵子,她都极想吐槽这本书,因为她每看一次都会觉得困死了。
只是,如今拿在手里,她竟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那时候的自己,为了爱苏南易什么都不管,不计较他爱不爱自己,不计较他娶她的理由究竟是什么,不计较自己是否一直都是付出最多的那个人。
是什么时候,自己开始了改变?
她变得贪婪,渴望得到更多。跟苏南易结婚后,她想要得到他的爱情、得到他的注视、得到他的温柔……或许,就是因为爱他,所以那些他给予的伤害,对她来说都是犹为疼痛的。她无法承受,也不想承受。
墨兰的存在,只是隐晦的导火线。她曾经恨过墨兰,恨她夹在他们中间,让这一段婚姻变成了复杂的三角关系;她恨苏南易,恨他将本该属于她的宠爱全部给予了墨兰,甚至吝啬到不愿意给她一分一毫nAd1(
直到后来,他舍弃墨兰,将她强行绑在了身边。那个时候,他虽然不说爱,她虽然心底总是有着不安,但是那些温馨和幸福,却是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他为了她,为了他们那个无缘的孩子,狠心地将墨兰赶上了绝路。她时常在想,自己是不是就是一个祸害,因为墨兰的死有一半的原因是在她的身上。如果不是因为她,苏南易不会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她,墨兰就不会死。
到了最后,她不再恨墨兰了,因为墨兰也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如果没有敌对的关系,她们或许会是朋友……至少,不管墨兰是出于什么心态说出那句话,在她来说,她是真心将墨兰当作是自己的朋友。
处理墨兰的后事,她开始离开苏南易,更是开始恨他。
其实,她恨的那个只是自己罢了。有的人说,爱一个人有多深,那么恨就有多深。或许,她对苏南易的恨就是这样吧?因为爱,所以才会怨恨,更甚的是怨恨自己。
慕沁将书放进了最底层的抽屉里,用钥匙将抽屉上锁,然后,将钥匙从窗口往外丢去。连同一起丢弃的,还有那颗怀抱着恨意的心。38
她不再恨着苏南易了,其实想想,他做的那些事全都是出自对她的宠爱。他不容许别人欺负她,不容许他们的孩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就失去,不容许……她委屈自己。
她该恨的那个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她曾经想要的,她已经得到过了。如果说,苏南易没有好好握住她的手,那么她也没有好好珍惜他当时给她的宠爱。是谁曾经说过,有些时候,没有说出口的爱,也是爱?
苏南易爱她,而她也爱着他,那么,就足够了。nAd2(
或许,从她将钥匙从窗口丢出去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下了某个决定。
明天,会是解脱的一天。
……
……
一整天,慕母都在忙着给女儿装扮。
慕沁安静地坐在镜子前,她的身上穿着一件洁白色的抹胸晚礼服,裙摆有些长,盖过了脚踝,却还不到拽地的地步。
她的头发高高地涫起,挽成了一髻,前边将留海放了下来,再加上弄了很久的妆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精致的娃娃,好看极了。
慕母看着镜子里美不可言的她,忍不住惊叹出声。
“我的女儿真是美啊!”
与慕母的满眼兴奋相反,慕沁的神情淡淡的,没有笑容,但也不算难看,只是抿着唇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慕母以为她这是还在因为订婚的事情跟慕父置气,所以便开口劝了几句。
“小沁啊,你爸也是为了你好≡从你嫁给……那个人以后,妈就没见你开怀地笑过。泠瞿这个孩子不错,爷爷奶奶也挺喜欢的……这一次,你要好好珍惜,知道吗?妈知道你不愿意,可那孩子为你想了很久,怕把你逼得急了,所以就只提出了先订婚。订婚以后,你们还有时间相处,可以趁着这期间培养感情。听妈一句劝,感情这玩意不太靠谱,结婚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好好培养,更何况你们还是订婚而非结婚?小沁,忘记那个人吧!好好跟泠瞿在一起,妈相信,他能给你幸福的。”
自从池小桃的事情后,慕母就看开了许多。以前总是觉得应该门当户对,可是现在想想,儿女的幸福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才是最重要的nAd3(为了门当户对被迫结合在一起,谁都不会快乐。那么还不如放下门第观念,只求幸福就好。
她的儿子已经得到幸福了,可是这个女儿却仍在通往幸福的路上跌跌撞撞。她不知道苏南易是否能给她幸福,但是这一路看见女儿为了那个男人一再地伤心,她只知道,会让女人哭的男人不是一个好男人。
既然不是好男人,她又怎么可能将女儿交给他?
但是泠瞿不一样,她可以清楚地看见泠瞿对慕沁的感情。俗话说得好,嫁给爱自己的人总比嫁给自己爱的人要幸福得多,在这之前,慕沁嫁给了她爱的苏南易,然而,终究还是没有得到幸福,不是吗?
既然如此,就嫁给爱着自己的泠瞿,起码付出的那一方会是他付出得比较多。
她和慕父就是怀抱着这样的想法答应了这场订婚宴。在他们看来,慕沁不过是还没从前一段感情抽身出来罢了,只要再过一段时间,有泠瞿陪在身边,她终有一天会忘记苏南易爱上泠瞿的。
对于慕母的相劝,也不知道慕沁到底听进去了没有。她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慕母叹了一口气,还想说些什么,保姆却在此时走了过来,告知她时间差不多了。
订婚宴是在晚上举行,因为泠瞿的家在美国,X市里只有一处暂且休息用的屋子,往后还是要回到美国去的,所以,订婚宴就在慕家举行。
后花园里,绽放得娇艳欲滴的百合布置得到处都是,营造出极为温馨的感觉。来的人很多,都是X市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还有一些特意从美国赶回来的客人。至于泠瞿的父亲,因为行动不便没有前来参礼,不过礼物却是提前送了过来。
泠瞿没有母亲,一直都是在父亲的身边以继承人的身份生活。慕沁没有见过他的父亲,甚至只在偶尔的机会下听说过一两次。
订婚宴选择在晚上举行,她的妆容头发,更甚是这一身衣服,都是早上六点多被慕母挖起床就开始弄的。
晚上七点钟,她踩着十厘米高的银色高跟鞋在母亲的陪伴下走进了会场。
泠瞿今晚穿了一件白色的西装,与她身上的白色礼服乍看之下竟是相配得很,有几分结婚时新郎新娘的感觉。他的脸上噙着明显的笑痕,从她出现开始,他的目光就亭在她的身上,更是毫不犹豫地走到她的身边来。
慕母笑了笑,将她交给了他。泠瞿带着她走进舞池,悠扬的钢琴声传来,他含笑与她在舞池中翩翩起舞。
旁边的人纷纷惊叹,好一对金童玉女。
慕沁脸上仍是淡淡的,如果说刚才看见她他被兴奋蒙蔽了头脑,那么现在,他总算察觉了她的淡漠。
不仅仅是对这场订婚宴的淡漠,更多的,是对他的淡漠。
他放在她腰上的手不自觉地一紧,将她带进自己的怀抱,他在她的耳边低语。
“小沁,你……还在怨怪我/操之过急吗?”
她没有说话,目光越过他的肩膀,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想些什么。
她越是不说话,他的心就越是着急。也顾不上两人仍在舞池中间,就忍不住开口问道:“小沁,我知道自己是急了些,但是你相信我,我会给你时间的……我等你,等你真正放下那个男人为止,在这期间,我保证绝对不用仗着未婚夫的身份强迫你做一些你不喜欢的事情……”
“我没有在怪你。”
她淡淡地开口,然而,双眸却并不注视着他。
“我懂你的恐惧,我知道只有将我绑在你的身边,你才有安全感。所以,泠瞿,我真的不怪你。”
闻言,他僵了僵。
“你真的……没有怪我?”
见她颌首,他明明应该放下心来才对,却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塌实感。似乎……眼前的这个女人,就算自己再怎么去紧紧抓住,也终究无法将她绑在自己的身边。
或许,他和她之间一直都是他追在后头,他知道她的心里只有苏南易,却选择一再地去逼迫她。他不喜欢抢夺,然而,他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
他是真的很想将她绑在自己的身边,所以才会做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面前的这个女人脸容恬静,他望着她的容颜,扯起唇角一笑。
“你应该还在放假吧?不如,我们出国去旅游?你想去哪里?日本?巴黎?马尔代夫?还是我们回去美国,我带你去见我爸……”
他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的这个女人目光突然一滞。她的视线是越过他肩膀望着他的后方的,那恰恰就是入口,也不知道究竟是看见了什么,他觉得她脸上的淡然也开始有了崩裂的迹象。
他疑惑地转过头,脚步也不由得一顿。
入口的方向,那一抹熟悉的顷长身影出现在那里。这身影的出现不仅仅是她和他,更甚是会场里来参加订婚宴的宾客们都愣住了。
谁也想不到,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
泠瞿皱起了眉头,仔细回想了一下宾客的名单。他清楚地记得,名单里并没有邀请这个人,所以,他……是不请自来?
X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有些事情总是会成为茶余饭后的娱乐话题。其中,就以“苏氏”和“龙腾”的联姻为最。
从小三Сhā足,到婚姻危机。这段联姻曾经几度登上各大报纸的头条,自然也就让人耳熟能详,之前有关于离婚的报道更是沸腾了一整个月才消停,更别说最近的“龙腾”千金“苏氏”前总裁夫人与“飞跃”继承人订婚的事情。
所以,泠瞿在邀请名单中并没有将苏南易的名字列进去。一是慕家不愿意,二是他私心地不想慕沁再看见他。
可是,谁也想不到,这个男人竟然会不请自来。
苏南易身穿一件黑色西装,双手Сhā着裤袋站在入口处,他依然跟慕沁刚认识他时那样风华绝代。几乎是普一出现,就立即成为了全场的焦
舞步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她目光呆滞地望着那个男人,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泠瞿的脸色有点难看,当着众人的面将失神的她揽进自己的怀里,凑到她的耳边低语:“小沁,这是我们的订婚宴。”
他在提醒着她,这么的一个夜晚,他不容许出一点的差错。
慕沁收回目光,垂着的眼眸里如不曾泛起涟漪的湖面一样平静。
“我们继续跳吧!”
她的声音不缓也不急,似乎方才他所看见的失神只不过是他的一时幻觉罢了。他抿了抿唇,也不再继续跳了,改而牵起了她的手。
“既然贵客到来,我们作为主人,理所当然要前去招呼。”
说着,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直接拉着她就往那个男人走去。
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来到了那个男人的面前,身旁的泠瞿更是近乎挑衅般伸出了手。
“苏总大驾光临,我们很感谢苏总特意抽出时间来见证我和小沁的幸福。”
他将“幸福”二字咬音很重,就像是在提醒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然而,苏南易并没有如他所愿地露出一脸的难看,而是扯了扯唇,淡笑着伸手与他的手握了握。
对于他的不发一言,泠瞿的眼神有些闪烁不定,打过招呼后,他就带着慕沁离开,到处去跟宾客说话。
今晚的慕沁并没有表现抵触,而是顺从地跟在他的身边陪着他油走宾客之间。这个样子的她让他觉得有一点怪怪的,但却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怪。
而苏南易在与他们打过招呼后就一直拿着高脚杯独自站在一旁,没有与任何人交谈,似乎刻意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一样。
泠瞿故意表现出与慕沁很亲密的样子,几个钟头下来都环着慕沁的肩膀来来去去,接受各人的恭维祝福。
眼看着时间就快要到了,泠瞿在她耳边叮嘱了几句就暂时离开。当他把事情处理后回来,发现她和苏南易都是各站在会场的两边,别说是交谈了,就连眼神交会都没有。
这现象,委实有些奇怪。
他快步地走到慕沁的身边,带着她走上台去。
主持人在旁边不停地用打趣的方式活跃气氛,然后,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准备好的戒指拿了出来,套进了慕沁的无名指上。
期间,他有偷偷注意慕沁的反应,发现她除了在他套进戒指时手轻微一抖外,再无其他反应,就连脸上也没有浅笑以外的笑靥,好像跟他订婚的人不是她似的。
戴戒指的仪式完成,两人站在台上接受各位来宾的祝福。泠瞿下意识地望向苏南易的方向。
苏南易站在最后方那个无人的角落里,那个地方光线比较暗,他的身影有些模糊不清,甚至有一半的脸埋在黑暗中无法辨清。但是,他却发现这个男人脸上是一贯的面无表情,就跟他走进会场时没有两样。
订婚宴进行得尤为顺利,那些等着看好戏的人没看成好戏,虽然有些失望,但最后还是将祝福献上。
台上台下,不同的气氛。
那些祝福声音就在耳边,可他总觉得,这幸福来得太快,反而有一种不真实感。她就站在自己的身边,与远处那独自一人的苏南易成了明显的对比。然而,泠瞿却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
太顺利了,真的太顺利了。
身边的这个女人依然套上了属于他的戒指,但是她的眼眸里是一片空洞,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而她给予他唯一的感觉,就是身边的她只不过是一个躯壳罢了,她的灵魂早就不在这里了。
当仪式完成,他可以远远看见那个男人转身悄然离开,就好像他会出现在这里,不过是要见证他和慕沁的幸福而已。
但是,他知道不止这样。
身边的慕沁仍是面露浅笑,今天晚上的她跟平时他认识的那个会怒会笑的她不一样,她越是没有异样,他就越觉得怪异。
果不其然,在订婚宴结束,将宾客送走后,他便跟慕父慕母道别,打算送慕沁回去她租赁的那个家。
maybach在楼下停了下来,慕沁道了声谢谢,就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泠瞿紧随着也下了车,快步地走到她的面前。
他需要一些什么来抚平心底的那份不安,所以,他自然而然地将她楼进怀里,想要得到她一个吻。
可是,她却将手抵在了他的胸前,无声地拒绝。
他蹙起了眉头,一整晚憋着的闷气忍不住爆发出来。
“我们都订婚了,难道亲你一下都不行吗?”
说着,他又低下了头,想要去亲吻她。
然而,这一次她直接伸出手将他推开,甚至是往后退了几步,知道两人之间隔开一段距离后,才抬眸望着他。
“明天早上,我会亲自给爸妈打电话,主动提出解除婚约的事情。”
这么的一句话,是他始料不及的。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他们,几个钟头前才订了婚……
他以为她在开玩笑,正想叫她别闹,可当他瞥见她脸上严肃的认真,那些自欺欺人的话似乎没了所谓的借口。
泠瞿的脸刷地白了个彻底,他杵在那,感觉有一股全所未有的寒意从脚底冒起,传遍他的全身,将他陷在可怕的冰冷里。
“慕沁,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她说话,他上前攫住她的双肩,逼着她直视自己。
“为什么要解除婚约?我们才刚订婚啊!是不是……是不是你还在怪我?怪我这么逼迫你?是我错了,我认错,你别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好么?”
“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她抬起头,望着他。“明天我会跟我爸妈说清楚,这事是我的错,我会将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去他的责任!”
他咒骂出声,脸上满是不敢置信。息的小让。
“告诉我为什么要跟我解除婚约?我哪里不好了?你为什么会这么突然提出解除婚约?”
“不是突然,”她淡淡地开口,“昨天我就这么决定了。”
昨天?不是今天,而是昨天?
他放开她,向后跄踉了几步,眼里满是震惊。
“为什么……既然昨天你就决定要跟我解除婚约,那今天为什么还要答应跟我订婚?慕沁,你这是在耍我吗?还是说,你这是在惩罚我?惩罚我不顾你的意愿做出了那么多的决定?”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告诉他。
“因为,我爸妈希望我订婚,而你,也希望能和我订婚。”
这算是什么狗屁解释?
他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取笑自己的愚蠢。
即使如此,他还是控制不住去奢望。
“只是因为我们希望,你就答应了?你明明知道,我不单单希望跟你订婚,我还希望能跟你结婚,与你白头到老……是不是我告诉你我希望的这一切,你也会帮我完成?”
他期待她说是,也期待她点头助他完成这些希望。然而,她却摇了摇头。
“这些事情,我都无法帮你完成。”
“你可以……”
“我不可以。”
她的声音一顿,望着他的眸子有些哀求。
“你知道我不爱你,你知道我对你只是朋友之间的友情,但是你决定要跟我订婚,用强势的手段将我抢过来,因为你会怕,怕绑不住我。可是泠瞿,就算你绑住了我,那又怎么样?我依然不爱你,我的心不在你这,你留着我的躯壳有什么意思?这样强迫而来的爱情,真的就是你想要的吗?你能忍受我的心里藏着别的男人?”
他想说话,她却截在他的前头继续往下说。
“你不能。你不能容忍我想着别人爱着别人,你要的是完完整整的一个我。但是,从我爱上苏南易开始,我的心就落在了他那里,再也收不回来了。现在的我,注定了是不完整的,我无法给你幸福,无法若无其事地跟你在一起。泠瞿,我想通了,既然你想跟我订婚,那我就跟你订婚。我能给予你的,是只有一个夜晚的订婚宴。我遵从我妈的吩咐装扮自己,把最美的自己展露在你的面前,今天晚上,我只属于你一个人。但过去了今晚,我不再属于你。我珍惜与你之间的友情,所以我不想伤害你,而唯一不伤害你的办法,就是跟你说清楚,让你彻底断了对我的念想。”
没了念想,那就没了希望。既然不再希望,自然就无须心力交瘁地去算计,也无须面对希望落空后的痛苦。
快刀斩乱麻,这是他们必须做的。
然而,他却痛得犹如刀割。
只有一个夜晚的幸福,这就是她给予他的。这一个夜晚,她为他精心打扮,陪伴在他的身边跟他出出入入,甚至是让他将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
原来,这就是她不怒不笑的原因。因为,这一个晚上,她要扮演他的未婚妻,给他营造幸福的假象,让他得到一丝安慰。
可是,假象始终是假象,她永远都不知道,这样的假象他宁可不要。因为一旦拥有,如果要面对失去,那种痛比不曾拥有过更要痛上一百倍。
没有拥有,他就不会陷于幸福中无法自拔。现在,她却要残忍地告诉他,她给予他的,只是虚造的假象,是他傻到去当了真。
他不敢想象,面前的这个女人竟然狠到这种地步。
良久之后,他勾起了一记冷笑。
“说到底,你在我和苏南易之间终究还是选择了苏南易。慕沁,你真是疯了!难道你忘了吗?你忘记墨兰……”
“我没忘。”她淡淡地道,“这是我跟你的事情,与他无关。我决定要跟你解除婚约,不是因为他,而是我真的将你当作了朋友,我不想伤害你,更不想欺骗你。”
就是因为将他当作了朋友,所以,她不愿意伤害他,甚至连多一秒的假象都不愿意伪装。
“你离开我,是要回去他的身边?”
“不,我不会回去了,再也不会了。”
她浅浅地笑着,路灯的光照在她的脸上,印出一片氤氲。
“你说得没错,我没忘记墨兰的死,所以,我不会回去他的身边。月初的时候公司问我要不要飞去英国参加为期一年的培训,当时我有些犹豫,所以迟迟没答应。公司让我好好考虑,而我昨天想通了,也答应了,月底就会起程前往英国。我打算离开X市,只有离开这里,我才能重新开始。”
泠瞿杵在那,放在身体两侧的手紧了松松了紧。
他没想到,她会下这么一个决定。离开X市飞去英国,那么,就是打算彻底放下在X市的一切了?
不仅仅是苏南易,还有他,她也要一并放下。
他和苏南易,终究还是都没能在这场爱情争夺中胜出。
他没有说话,慕沁的身子动了动,将无名指上的戒指拿了下来,放到他的掌心里。
“或许有些俗,但我还是想说,你值得拥有一个比我好的女人。结婚的时候记得给我寄喜帖,无论我在哪里,我都一定会赶回来的。”
她转身准备上楼,他看着她的背影,轻声地问了一句。
“慕沁,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她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如同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是的”。
是的,这就是她想要的。无论是她和他的结局,还是她和那个男人的结局,这一切,就是她想要的。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他才低下头,展开自己的手,看着掌心里的戒指。
仅有一晚的幸福,来得太快,失去得也太快,他还没好好握住,就已经从指缝间溜走了。但是,即使他握住了,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一样会溜走?
重新合上掌,戒指坚硬的角磕得他有些痛,但是,他却喜欢这种痛,只有身体上痛着,才能让他心里的痛没那么明显。
原来,不管他怎么用力去争去抢,他仍是无法得到她。有些人有些事,注定是勉强不了的,他勉强不了她,所以到了最后,他只能勉强自己。
可是,直到现在,就算他想喊停,也没有办法停下来了。
或者,他注定对不起她。
将戒指握在掌心,他想要丢掉,可刚想挥动手,却瞬间顿住了。半晌,他就她不要的戒指放进自个儿的兜里。
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习惯性地去按下车里音乐的播放键。不消一会儿,悠扬的大提琴乐响彻了车厢。
的G弦之歌。
然而,平时爱极了的乐章却无法平复他心底的汹涌。他软瘫在驾驶座上,疲惫地阖上了双眸。
已经没有退路了,从他决定那样做开始,他就狠到截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如今他只能继续向前走。
最终章大结局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 翌日一早,慕沁打了通电话回慕家,告诉父母自己要解除婚约的事情。慕父气得恨不得与她断绝关系,慕母指责她胡闹,她却坚持要解除婚约,不肯妥协。
临了,她握着手机坐在床上,声音里透着疲惫。
“妈,你就让我再任性这最后的一次吧!我做不到明明不喜欢却要强迫自己假装喜欢,这样无论对他还是对我都是不公平的。”
慕母在那边沉默了半晌,而后缓缓地叹气。
最后,慕母答应了解除婚约的事,只不过条件是要等再过段时间再对外宣布,毕竟昨天晚上才订婚,一夜的工夫就解除婚约,这就如同是一个笑话一般。
慕沁没有意见,反正对她来说,解除婚约的事情无论什么时候对外宣布都可以,她和泠瞿早就已经说清楚了,而且慕母知道她的性子倔,总不能口头答应着暗里地却又不宣布。这样做,只会把她逼急了。
自从那一日后,泠瞿就没再出现。
慕沁继续过着自己的生活,因为已经决定要飞往英国展开为期一年的培训,所以这段时间她都在做着交接工作≤经理把位置空了下来,说是等她培训回来再上任。
两个星期,过得飞快。
再过几天她便要飞往英国,公司的事情也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她的生活如同回到以前的那样平静,上班回家一条线。
离开在即,may说要给她办一场欢送会,就在明天晚上的“Sexy”。慕沁没有意见,相处的这一段时间,她已经与翻译部的同事培养出极好的关系,她这一走就是一年,大家都是很不舍得。
走下大楼,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今个儿是情人节,大家都踩着下班的点赶着去约会。她没有伴,打算在公司多留一会儿再直接回家,然后在家里煮方便面来吃nAd1(
情人街的街上到处都是一对一对的情侣,这对单身的人来说是非常刺眼的。她早上来上班的时候甚至在街上看见有几对趁着情人节结婚的,还有些则是选择在这一天求婚求爱什么的,反正就是繁繁闹闹的一片。
初春的空气仍有着浅浅的冷意,她站在大楼外面深呼吸了一下,看着远处那些来来往往的情侣们,不由得有些恍惚。
这样的情景,让她想起了和苏南易在一起时,那个男人曾经答应过她,等情人节到来的时候,他一定要送她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让她好好感受一下被羡慕目光包围的感觉∨自闹责。
那个时候她一个劲地傻笑,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那该是一个怎样夸张的画面啊?光是想想,她就觉得一室的红艳实在是太惊人了,而且她不喜欢他为她这么铺张。只不过是一个情人节罢了,玫瑰花不比其他,只消一夜就会凋零的东西,谁会那么浪费买上九千九百九十九朵?
情人节,她只要他能陪在她的身边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人,她可以不要的。
当时的他将她拥在怀里,脸上尽是揶揄的笑,取笑她实在是太好养活了。
如今想想,倒是有几分唏嘘。
终于到了情人节了,可是,他已经不在她的身边了。甚至于,是她首先提出离开的,所以她连欺骗自己的借口都不能有。
慕沁敛回目光,转身向停车场走去。然而,在拐弯的那个地方,她却汀了脚步。
熟悉的布加迪威龙,熟悉的顷长身影。
她目光呆滞地杵在那里,望着那抹身影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更甚是以为这面前的一切是她的一场美梦,所以,当她被他送上副驾驶座时,她才惊回了神。
望着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她的脸上有些惨白,双唇微颤着说不出一句话来nAd2(
他习惯性地偏过身子来帮她系安全带,那举动是那样的熟练,似乎不曾因为他们的分离而生疏过。
一股热意涌上眼眶,她咬牙忍着,目不转睛地瞅着他。
苏南易帮她系好安全带后,就重新坐了回去。她有些恍惚,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了曾经有一段时间,她自己开车却总是忘记去系安全带,或许,是因为她早就已经习惯有人帮自己系安全带了。
他正准备启动车子,她就像发了疯似的去开车门。
“我要下车!放我下车!”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自顾自地踩下了油门。
布加迪威龙如同飞箭似的冲了出去,由于车速太过快,她就算系了安全带,身子还是猛地向后栽了去。
她抓紧安全带,不敢置信地看着越来越快的车速,浑身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这是闹市,但是身边的这个男人却像是不怕死似的越开越快,如同拍电影般,布加迪威龙在闹市的街道上快速穿Сhā,好几次都差点撞上人了,一个漂移避了过去,然而,车速却不见减少半分。
好几次危险迫在眉睫,又险险躲过,车后一连串的咒骂声似乎响在耳边,街道上因为这台布加迪威龙的猖狂行径驶过的车子被迫停了下来,造成了交通瘫痪。
但是,即使如此,身边的男人依然没有把车子停下来。
车窗不知什么时候被放了下来,狂风迎面地吹来,吹乱了她的头发。
迎面而来的强风吹得她眼睛都快睁不开,强烈的窒息感几乎是蒙住了她的口鼻nAd3(她想说话,可强风让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开口,由于开着窗,车外那些飞逝而过的咒骂声听来更是清晰。
布加迪威龙依然向着不知名的方向行驶,身边的这个男人目视前方,下巴曲线坚毅,黑眸半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不懂,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她工作的大楼楼下,而且,偏偏是在情人节这么的一天。
这段期间,他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她根本就无法探知一些有关于他的消息。他之前的花边新闻没再出现,她曾经偷偷拜托msy去打听,然而,就连辞西都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如今,他又是为了什么而出现?
明明知道自己不该留恋,终究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知道有关于他的消息。或许,她就是这么矛盾,又或许,陷于爱情中的每一个女人都是这么矛盾。
感觉车速比方才更快了些,这样的车速在闹市来说无疑就是找死。
狂风呼啸地在耳边略过,她的脸煞白,双手紧紧地抓住车把。
“你快停下来!我可不想死!”
然而,身旁的男人勾唇冷笑,踩着油门的脚缓缓压下。
“慕沁,我们一起去死。”
闻言,她的心猛地沉了下来。
“疯子,苏南易你这个疯子!”
他没再说话,布加迪威龙仍然横穿过市。而她索性闭上了眼睛,什么都不去看不去管,只是,她依然发抖的手透露出她的惧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突然停了下来。她睁开眼睛,望着车外熟悉的景物有些发愣。
他没有带着她去死,而是将她安全送回了家。
她呆坐在副驾驶座上,他偏过身子来帮她解开安全带。他的动作让她绷紧了身子,发现他除了解安全带外再无其他,她说不出心里究竟是安心还是失望。
她慌乱地去开车门,却怎么都打不开。他无言地伸出手,车门开了,她跨出脚走出副驾驶座,正要甩上车门的时候恍惚之间似乎听见了他说的那一句话。
“……等我,好吗?”
她不确定他是否真的说了这么的话,她的身子一顿,往前走了几步,身后的布加迪威龙顺势擦身而过,快速地离开。
慕沁看着那台车子,心乱如麻。
一步步走上楼梯,她怎么都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在消失了两个星期突然出现,然后,又将她送回家来。难道,只是为了见她一面吗?
她含着疑惑从包里拿出钥匙来开门,当她打开门的一瞬间,面前的一切惊得她连手上的包包都掉在了脚边。
一室的玫瑰花,铺天盖地的一片红艳。
几乎每走一步,都能踩到脚下的玫瑰花瓣,桌子上、电视机上、床上……都是鲜红欲滴的玫瑰花,多到让人诧舌的地步。
曾经,他答应过她要在情人节送给她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而这里,根本就不止九千九百九十九朵。
而今天,即使他和她不再在一起,他仍是将曾经的诺言完成。
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滑落,当她发现的时候,面靥上已经全是残留的眼泪。她哭了,终究,还是哭了。
她跪在玫瑰花海中,触手可及的都是他送的玫瑰花,只有多,没有少,或许,就如同……他对她的爱一样。
他没有忘记,没有忘记过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他想要努力完成,然而,她却没有给他机会。
……
……
第二天晚上,繁闹依然的“Sexy”。
5号包厢里,同事们纷纷向她举杯,慕沁欣然接受。
喝得有些熏然,她瘫在深红色沙发里,看着同事们闹成了一堆,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浅笑。
“沁姐,你明天就要走了,我好舍不得你哦!”
may坐到她的身边,往她身上蹭了蹭,一脸的哀怨。
慕沁笑着安慰了几句,may嚷嚷着说要去给她点歌,好让她临走前再高歌一曲。虽然她没什么兴致唱歌,但不想让他们扫兴,便答应了。
没想到,may竟然又给她点了一首丁当的“猜不透”。
再听这首歌,她有几分仿若隔世的感觉,不自觉地,便想起了那天晚上与苏南易同坐在包厢里的情景。
她拿着麦克风的手微微颤抖,看着屏幕,她只能强压着心头的悸意开口唱起。
“猜不透,你最近时好时坏的沉默,
我也不想去追问太多,让试探为彼此的心上了锁;
猜不透,相处会比分开还寂寞,
两个人都只是得过且过,无法感受每次触摸,是真的?是热的?
如果忽远忽近的洒脱是你要的自由,那我宁愿回到一个人生活;
如果忽冷忽热的温柔是你的借口,那我宁愿对你从没认真过。
到底这感觉谁对谁错,我已不想追求。38
越是在乎的人,越是猜不透。”
歌声一停,may正想拍手叫好,她兜里的手机却响了。
慕沁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是祁隼翊发来的一条短信,短信上只简单地说了一句“我在‘Sexy’6号包厢,你来一下吧,我有东西要给你。”
6号包厢,不就是他们隔壁吗?
慕沁拿着手机有些犹豫,现在对她来说,有关于那个男人的任何人和事情,她是能避就避,她不想有什么突发事让她打消离开X市的念头。
所以,昨天晚上当她面对那一室的红艳,她只是哭,除了哭,再无其他。
may看出了她的异样,凑过来疑惑地问了句。
“沁姐,你怎么了?”
慕沁摇了摇头,将手机放回兜里不再理会。可是没过多久,手机又响了,传来的依然只是一条简单的短信。
“过来吧!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的。”
她拿着手机有些为难,想了一会儿,她跟may说了几句,便走出了包厢,改而推开隔壁包厢的大门。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边的包厢里竟然播放着杨宗纬的那首“洋葱”。
“如果你眼神能够为我,片刻的降临,
如果你能听到,心碎的声音。
沉默的守护著你,沉默的等奇迹,沉默的让自己,像是空气。
大家都吃著聊著笑著,今晚多开心。
最角落里的我,笑得多合群,
盘底的洋葱像我,永远是调味品,偷偷的看著你,偷偷的隐藏著自己。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的剥开我的心,
你会发现你会讶异,你是我最压抑最深处的秘密;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的剥开我的心,
你会鼻酸你会流泪,只要你能听到我看到我的全心全意。
听你说你和你的他们,暧昧的空气,
我和我的绝望,装得很风趣。
我就像一颗洋葱,永远是配角戏,
多希望能与你有一秒,专属的剧情。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的剥开我的心,NhEC。
你会发现你会讶异,你是我最压抑最深处的秘密;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的剥开我的心,
你会鼻酸你会流泪,只要你能听到我看到我的全心全意。”
……
慕沁的脚步一顿,随后便坐到了他的旁边。偌大的包厢里只有祁隼翊一个人,她进来的时候他仅仅抬眸瞥了她一眼,饿后便继续喝着手边的酒。
昏黄色的酒液在光线的照射下有些迷蒙,他喝了一口,也不急着说话,伸手帮她也倒了一杯。
她坐在那里,双手放在腿上,包厢内的音乐仍在回荡,等到这首“洋葱”结束后她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你找我来到底是要给我什么?”
她直言不讳地开口,祁隼翊不慌不忙地将手里的酒瓶放下,而后才从袋里拿出那样东西递给她。
慕沁没有伸出去接,只瞪着眼望着他手里的东西。
她怎么都没想到,他说要给她的东西竟然是一个颇为眼熟的红色绒毛盒子。
其实,无须深究,她就已经认出这是苏南易本来打算送给她的盒子,而盒子里面的,是那枚专属于她的戒指。
那个男人说,这戒指是他让人定做的,在新年的那个时候,他准备将这枚独一无二的戒指送给他。
两个星期前,他亲眼目睹别人牵起她的手,将迥然不同的戒指套进了她的无名指。
……
“慕沁,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为我留下来,我们会好好的,就像新年的那段期间一样。如果……如果你不喜欢这里,我们可以离开X市,去你想去的地方。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我只求你能留在我的身边,只要你在就行了……”
……
那个晚上他说的话,她一句都没有忘记,她都记得,但却要假装不在乎。
有时候假装真的很累,可是她又必须继续假装下去。他们之间隔着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那就像是一根刺,扎在心里根本就没办法把去。她没办法将人命视为草芥,所以她不能继续跟他在一起。
那么,现在这戒指又算是什么?
她想起身离开,祁隼翊却出手制止了她,强行将盒子塞到她的掌心里,让她紧紧地握住不松开。
“这是南易让我拿给你的,我的任务完成了。”
说着,他就靠着深红色沙发,嘴角勾起了一笑。
她拿着绒毛盒子,有些不知所措。旁边,他斜睨了她一眼,笑着开口道:“我们很久没见了吧?不如坐下来聊聊天,不要急着走。你是明天早上的飞机?”
“你怎么知道?”她狐疑。
他依然一脸的笑意,拿出一根烟来点燃。
“南易告诉我的。”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她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心情。然而,不等她说话,他便截在她的前头继续往下说。
“还记得那天我在Victorian跟你说过的话吗?”
闻言,她有些回不过神来,仔细想了想,他说的应该是那一次,墨兰约她到Victorian谈话,后来她恰巧遇见他的事情。
很久以前的记忆了,如今想起来有些模糊。她只记得,当时的他跟她说过了很多的话,而唯一印象最深刻的是----
“当时的我说,‘他不是不爱,而是,不敢爱’。”
他的话,让她的记忆回到了那天晚上。他笑着告诉她,其实有时候眼前所看见的,并非真实的一面。
……
“南易的性子比较倔,自尊心也比较强。我跟他从小就认识,他父亲白手起家不容易,以前‘苏氏’还没起来的时候我俩是住在同一楼里,甚至是对门。那个时候他父亲不常回家,他母亲那时还有份工作,每天都早出晚归,久而久之,双亲在家的时间都廖不可数。我妈见他整天饿着肚子,就让他到我家去吃饭,附近的邻居都有些瞧不起他,总在背地里说他是放养没人管的孩子。”
“后来,‘苏氏’起来了,附近的街坊邻居便纷纷开始套关系,不久后,南易一家也就搬离了那个住宅区。苏家只有南易一个孩子,而他对自己的要求也颇高,从小到大,他便不想输给其他人,事事求第一,更不许别人随意践踏他的尊严。”
……
然而,这一切只能证明了,苏南易是一个自尊心颇强的人。
那天晚上,窗外浓郁的黑铺天盖地而来,远远望去,似乎能在一瞬间吞噬所有的光亮。
而他在临别时,却是丢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他不是不爱,而是,不敢爱。”
何为不敢?又何为爱?
那个时候,她在苏南易的眼里看不见他对她的爱,那个时候,她自以为苏南易的心里只有墨兰。
他说的话,她想不通,却一直都掂记在心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记住,但却潜意识地觉得自己应该记住。
如今,他为什么要重提那一日的事情?
慕沁觉得,这一切犹如一个黑洞,能够在瞬间将她彻底吞噬。她想要挣扎,到头来才发现无论自己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
其实,曾经有很多事情让她疑惑不已,总觉得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搅进了一个谜团里。
付闰龙口中的龌龊事,苏母以死来抵赎的罪孽,苏南易的若即若离……太多太多的疑惑,压抑在她的心里,一天不得到答案,就一天都会绞得自己无法安生。
如果这些事情注定要有一个人来掀开,那么,就让他来吧!
“南易没有跟你说过,他的初恋吧?”
她的身子倏然一紧,面上的神情有些复杂。
白色的烟雾氤氲了眼前的视线,祁隼翊透过眼前的白雾,慢慢地开始追溯那些曾经的记忆。
“小的时候,他的身后总是会跟着一个比他小一两岁的女孩,那个女孩叫作菀儿,是……付闰龙的女儿。”
突如其来的名字,惊得她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气,呆呆地望着面前的这个男人,眼底满是不敢置信。
那一次被付闰龙绑架,她确实好像听见付闰龙有一儿一女。由于她被绑了去,苏南易拜托顾宸截住了载他妻儿离开的船只,隐约记得他的女儿已经不在了。
原来,苏南易曾经爱过他的女儿。莫非,是因为他抛弃了那个菀儿,所以付闰龙对苏南易怀恨在心?
祁隼翊狠狠地吸了一口手里的烟,吐出一圈的白雾。
“当时,向问和付闰龙都是住在我们那片楼里,后来,苏氏起来了,向问变成了苏氏的副总裁,而付闰龙也到苏氏去工作。其实那个时候,苏伯父就知道付闰龙背地里疯狂地利用职权在公司里捞金。那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但是似乎不说来,就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
这样的事情,她倒是听苏南易提到过。只是没想到,事情竟然比她想象中还要早上很多。
“那时,大人们都忙着各自的工作,所以,没有人知道,在这其中,南易和菀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相互萌生了情愫。其实,这也没什么,那时候大家都是年少轻狂,情愫萌生是非吃然的事情,更何况,南易和菀儿的关系可以说是青梅竹马,这一切来得也算是自然而然。”
她静静地听着,心里不由自主地幻想出那样的画面来。
脸上仍带几分稚气的孩子,青涩无比的年龄,懵懂的情愫。这些事情都是极为正常的,她记得她年轻的时候也曾经这样过,特别是半大不小的时候,总是觉得哪个男同学看上去挺不错的,如今想想,那个时候的自己还真是青涩得可爱。
然而,问题就是出自这。
“南易这人很倔,也特死心眼。由于家里的状况,所以他性子是比较早熟的。他对菀儿是认真的,并非抱着玩玩或者好奇的心态。他跟我说,等他成年了,他要娶菀儿做老婆,要与她白头到老。而我们这些朋友也看得出他是真心对菀儿,虽然还小,但还是会祝福他们。毕竟很多青梅竹马的男女都是在幼时就开始在一起,长大后,还不是一样结婚生孩子?”
她依然没有说话,眼眸垂得低低的,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揪着裙子。
心里有些说不出的苦涩,明知道那是属于苏南易的过去,但是她的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舒服的感觉。或者,就是因为爱吧?爱都是自私的,就算已经过去,心底却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闹别扭。
祁隼翊顿了顿,香烟夹在了指间没有抽,烟灰掉落了一地。
他望着不知名的前方,似乎有些犹豫。
毕竟,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
在这个世界上,有光明的一面,自然,也会有黑暗的一面。
而苏南易和菀儿的爱情,注定只能活在隐晦的黑暗里,这辈子都不能见到阳光。
“十七岁那年,他们的事情无意间被苏伯父知道,苏伯父得知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欣喜,而是暴怒。他不顾一切地阻止他们在一起,铁了心要将他们分开。你也知道,那样强迫的阻力只会让人产生抵触心里,反而会反抗得越厉害。所以,南易和菀儿坚决要在一起,不听任何人的劝,只固执地相守在一起。”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苏伯父将南易拉到一边深谈了一番,南易才决定要放手。可是,菀儿不肯,她不愿意离开南易,而南易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再地避而不见。苏伯父用了手段将菀儿送出X市,这事情才暂时告一段落。”
他说的,是“暂时”,也就是说,事情还没有结束。
“几个月后,菀儿回来了,大家都不知道她到底是怎样回来的,那时候的她还没有成年,她甚至没有护照,所以苏伯父才安心地将她安置在美国。可是,她越过那片大洋回来X市,怀抱着爱南易的心回来找他。她以为,南易会被她感动,没想到南易却再一次狠心地拒绝了她。苏伯父没有办法,惟有再一次将菀儿送了出去。这一次菀儿被送回美国,也就没再回来了。但是……半年后,传来了她自杀的消息。”
“在同时,南易离开X市,抛弃在这里的一切去了S市。他不要苏伯父帮忙,甚至狠到断绝了所有的联系,一个人在S市半工半读。大学的时候,他更是凭着自己的能力建立了一间公司,虽然那间公司现在已经关了……”
他赫然打住,将手里的香烟掐灭,改而拿起了桌子上的酒杯开始慢慢地喝了起来。
慕沁沉默了一会儿,抬眸望向他。
“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事情?”
他喝了一口便没再喝,听到她的问话,他把酒杯稍稍离开了些,脸色复杂地瞅着她。
“你确定你要继续听下去吗?下面的话,可能会让你很吃惊,也可能会让你觉得南易……很恶心。”
恶心?这是什么意思?
她一愣,有些想不明白他的话。沉思了半晌,她还是点了点头。
“你说吧!”
他叹了一声,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因为,那些事情也是事后苏南易跟他说的,记得当时他听见的时候神色不仅是用诧异可以形容。或许,更多的,是复杂的同情吧?
谁也没想到,那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苏家有很多不能说的秘密。付闰龙借由职权暗地里贪款的事情,苏伯父知道,却不能说,那是因为付闰龙掌握了苏伯父的一些把柄。”
他又喝了一口酒,才能艰难地往下说。
“苏家的每一个人都很脏,以苏伯父为最。钱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它能导使欲/望膨胀,能使一个人彻底地改变,变得跟以前不再一样。而有钱男人的通病只有一样----身体的欲/望。苏伯母和苏伯父可以说是一起走过来的,自然不能为了一己私欲手断这场婚姻,更何况,他们还有一个儿子。所以,很多事情都只能在案桌底下进行,只要表面不露痕迹,那么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就不会因为而瓦解。”
“他们都有各自的秘密,苏伯父将黑手伸向了向问的妻子,而向问与苏伯母有着不一般的关系……这些事情,他们都心里有数,只是表面上不提起。其实,早在苏伯父苏伯母结婚第一年,南易出生后不久,他们就已经开始维持表面的祥和,相敬如宾之下,他们一直都是各玩各的。或许,苏伯父是觉得苏伯母失去了原有的魅力,或许,苏伯母是认为苏伯父不再像婚前那样爱她体贴她……反正,当这一切暴光的时候,事情已经走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这些事情,是她没有意料到的。
慕沁呆坐在那里,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似乎以为他在开玩笑。
只是,这一切都不是在开玩笑。有时候想想,如果当真是玩笑的话那该有多好?然而,永远都没可能。
“本来,这些事情与南易和菀儿的爱情无关,但是谁也没想到,苏伯父竟然还与付闰龙的妻子有染……而没有人想得到,菀儿其实是苏伯父的女儿。当时,付闰龙知道苏伯父与向问妻子的事情,所以一再地用这件事情来要挟,苏伯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便将黑手伸向了付闰龙的妻子……或许,这就是可笑的报复吧?让付闰龙戴绿帽子,让他难看。可是谁都没想到,南易会对菀儿动了心,甚至是……有了孩子。”
“孩子”这两个字,彻底震撼住了她。同父异母的兄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相恋,甚至是有了孩子。这样狗血的事情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也不知道她这是被雷住了还是被震住了。(就连作者都被华丽丽的雷住了)
祁隼翊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唇角勾起了一笑,很浅,却带着明显的嘲讽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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