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干什么?”
纪凡自然听出了纳兰容止的弦外之意,一挥手,命令战士原地待命。
纳兰容止示意挡在他面前的战士们让开,自己却不动色的往右边挪了挪,刚好将沈清微整个挡住。方道:“我倒是没有干什么,只是梨雪,北诏,西楚,东璃似乎想对南盟干些什么。不要怪我没提醒你,将军若再在这里耽搁下去,南盟怕是要换主了!”
“不可能!”纪凡强作镇定,心里却隐有不安。毕竟依目前的形势来,这样的情况确实有可能发生。
“如此,但望纪将军日后莫要后悔。”纳兰容止冷笑,却也不再解释,而是看向纳兰辰逸道:“纳兰辰逸,这里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应该是说好几个好消息,你暂且听一听。你是不是很奇怪,这几日,为什么一直不见二哥?”他微微一顿,又道:“他去了郇阳城,等着秦老将军。”他仰头,似乎在数数。“我算算啊!已经三日了。哦,现在秦老将军和他带走的五十万大军,应该已经到了郇阳城吧?不知二哥瓮中捉鳖,现下结果如何?还有,前两日,我们不是烧毁了你们一大半的烧草么?再过几日,你们可能就会断粮呢?五哥回了云家,你以为光凭一个云浅碧,就能令云家归顺你吗?简直是愚蠢!断了粮草,这仗要如何打呢?再有,你不是派人去接纳兰惊睿吗?你就这么一个儿子,一定想着让他为你传续香火吧!不然你就要断子绝孙了呢?可惜纳兰惊睿并不想认你这个爹,所以我将他送去了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辛苦打下的天下,若无人继承,不知你现在感觉,可好?最后,就是要告诉你,叶慕已经带兵去了枫城,你的老巢怕是保不住了。你看,只不过才开始,你就已输得如此彻底,真是扫兴啊!”
纳兰辰逸脸色瞬间惨白,猛得退后好几步,不敢置信的看向纳兰容止。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他怎么会输?他怎么可能输得如此彻底?
“报!八百里加急!”
“报!八百里加急!”
突然有探子来报,一个是来自南盟,一个是来自枫城。
“将军,梨雪,东璃,西楚,北诏四国围攻南盟。陛下命你速回!”
“皇上,枫城遇袭,求皇上速派兵增援!”
一瞬间如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这时,纳兰辰逸和纪凡才知道,原来他们都中了纳兰容止的计。原本他们以为回旋岭有纳兰容止带来的七十万大军,现在看来,却原来是纳兰容止在虚张声势。这回旋岭的兵力最多不会超过三十万,不然他哪里来的兵力在郇阳城设伏。此时却是悔不当初,若前两天他们没有被纳兰容止的奸计所迷惑,停而不前,而是大举进攻,那么现在的局势又是另一番景象。
“撤!回南盟!”
纪凡不再耽搁,立马带兵离开。此时盟约什么的,都没南盟国的安危来得重要。
“哈哈哈 ...
(!”纳兰辰逸突然大笑起来,他没有阻止纪凡带兵离开,而且也根本阻止不了。“纳兰容止,你以为这样我就输了吗?”
纪凡带着南盟的军队一离开,此时纳兰辰逸这边加上伤员亦只不过还剩几万人。
纳兰容止讽刺的一笑,“哦?那我拭目以待!”
“奇兵营,何在?”
声落,从所剩下的士兵中迅速有序的站出来几千人,身衫染血,却不见伤口,一个个双目有神,单膝齐齐朝纳兰辰逸跪下,齐声道:“主上,奇兵营在此!”
这便是扶桑的王牌之师—神兵营。隐于普通的军队中,纳兰辰逸倒是将他们藏得深。
突然“唰唰唰”声又起,纳兰辰逸的身后又冒出了几百号人。一个个身上都沾满了黄土,仿佛从地底下钻出来似的。
“主上,奇兵营在此!”
“这是都到齐了吗?”纳兰容止淡淡的一笑,脸上不见丝毫的慌乱。“刑烈,交给你了!”
刑烈从纳兰容止身后走出来,一身正气,颇有大将之风,再也没有往日丝毫的痞气。
“刑家第三代家主刑烈持玉龙令,命尔等退出此次战役。”
凭纳兰容止如今的兵力,自然不可能将奇兵营放在眼里。任你奇兵营再强大,也只不过几千人。只不过是不想奇兵营做无谓的牺牲而已,毕竟都是扶桑的军队,尽量做到损失最少。而且比起硬拼硬,对奇兵营斩草除根,他更希望看到纳兰辰逸孤立无援,绝望的模样。
况且奇兵营与刑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是刑老太爷一生的心血。纵使纳兰辰逸接管奇兵营多年,论起威望,却依旧比不过刑老太爷。刑老太爷带领当初的玉龙军打过无数次胜仗,从不曾丢下过一名受伤的战士。大多数战士都在战场上受过他的救命之恩。玉龙令是当初的玉龙军集体自愿奉出的令牌,尊刑老太爷为主。令牌一出,恩义在前,皇命在后。当然这是是属于玉龙军的高度机密,任何人不得外泄,违令者,斩!而纳兰辰逸也是在前不久,从奇兵营一位喝酒醉的战士口中得知的。
“刑家也是你的人?”
纳兰辰逸想不到刑烈藏得如此深,刑家玩物丧志的儿子,金陵城中鼎鼎有名的纨绔,原来都只不过是假象。当时他知道玉龙令的存在时,曾去试探过刑老太爷,可刑老太爷虽然卧病在床,却不失精明。所以他并没有打探到什么,况且御医那边也告诉他,依刑老太爷目前的身体状况,怕是过了今年的冬天。那时,他并没有想到,皇位的争夺会如此快的提上日程。想着等到刑老太爷过世,收服刑烈那个纨绔却是要容易许多。
“刑烈是我最好的兄弟。”
没有血脉,却是真正知心相交,可以信任托负的兄弟。刑烈是他最早认识,甚至早于纳兰惊鸿和纳兰青城,是真正在泥泞中向他伸出援手的人。这些年,刑烈韬光养晦,避其锋芒,伪装,一是为了保全刑家,二是为了他这个兄弟。
“奇兵营已今非昔比,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众位曾发誓效忠于朕,今日众位当真要在这生死关头,弃朕而去吗?”
纳兰辰逸转身,看向奇兵营的众战士。鹿手谁手还是未知数,奇兵营早已不是当年的玉照军。纵使刑家对奇兵营的恩义仍在,谁又能否定他对奇兵营的付出呢?同样是恩义,单看奇兵营如何决择而已。
“前年,卑职家母忽发恶疾,是主上送来了用银子也买不到的雪灵芝,才救了家母一命。此恩卑职至死不敢忘,卑职誓死效忠主上,绝不会背叛主上。”
一个士兵率先站出来道。
“卑职曾因嗜赌,祸及全家。是主子私下替卑职还清了赌债,救了卑职一家的命。卑职愿追随主上!”
第一小队的队长第二个站了起来。
……
紧接着又陆续有人站了起来,皆是曾经受过纳兰辰逸恩惠的人。不得不说,纳兰辰逸在奇兵营上确实是下足了功夫的。
结果是一半对一半,奉玉龙令的战士站起来,退至刑烈的身后。另一半战士单膝跪地,朝着纳兰辰逸一拜,道:“吾等誓死效忠主上!”
纳兰辰逸看着那些弃他而去的奇兵营战士,心里怒火尤如万马奔腾。若不是条件不允许,此时他便想立刻斩杀这些狼心狗肺背叛他的人。可他不能,否则他将会寒了奇兵营所有战士的心。同样的,那些人虽然临阵倒戈,最多却也只是退出战役,不帮他而已,却也绝不可帮着纳兰容止一起来对付他。
纳兰容止冷冷的看向那些依旧愿意追随纳兰辰逸的战士,沉声道:“奇兵营乃我扶桑的精锐,王牌之师。我本不欲对你们打开杀戒,不愿自相残杀。可你们既然如此执迷不悟,留你们何用?”
声落,秦扬带领的影卫猛得扑向依旧单膝跪在地上的神兵营战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刀一个,并不恋战,一击之后便朝回旋岭奔过去。
“秦扬,连你也背叛朕?”
秦扬——皇宫影卫的统领,是纳兰辰逸除了秦老将军之外最信任的人。他掌握着皇宫的情报网,这些年他因秦扬的效忠,在许多方面给了纳兰无极错误的情报。才能瞒着纳兰无极壮大自己的势力,才能不让纳兰无极发现他的野心。秦扬对他一直忠心耿耿,这些年以来,从未出过差错,立下了无数的汗马功劳。
此时亲眼见到秦扬对自己的背叛,他才想到了曾经许多的疑点。为什么当初沈清微在北诏称帝,消息却迟迟未传回扶桑?当时只以为是纳兰容止手中暗势力太强大,从中作梗,现在看来只不过是秦扬隐而不报而已。而纳兰容止这些年能隐藏实力,暗中壮大,秦扬定也是功不可没。这些日子以来,他收到那些虚假的消息,他的计划被纳兰容止所知晓,皆不过是因为秦扬而已。
只此时方知,却已是为时过晚。
“我没有背叛你,因为我从未忠于你。”
秦扬带已经回到了纳兰容止的阵营,声音随着风声传来。
“主子!”
秦扬单膝跪地,朝着纳兰容止一拜。
这一刻,他等待的太久。十三岁成为一名皇宫影卫,用五年的时间,无数汗水和鲜血,通过层层考验,九死一生,成为了影卫统领。这些年,他一面要应付纳兰无极,一面要应付纳兰辰逸,每一步都必须小心谨慎,每一步都是胆颤心惊。看着纳兰无极与纳兰辰逸对他的主子使尽各种手段,他不但不能告诉主子,有时候还必须要亲自去执行。不管他看到什么,知道什么,都不能联络主子,因为他怕自己会暴露。他若暴露,必定祸及主子。
这些年,他之所以从未引起纳兰无极和纳兰辰逸的怀疑,只是因为他一直在专心潜伏,他从不曾主动与纳兰容止联系,而纳兰容止也甚少找他,直到这两年,才会偶尔吩咐他做一些事情。这十几年,他们连真正偶遇的机会都屈指可数。这所有的隐忍,只为爬得更高,能更多的帮到他。因为他是主子埋得最深的一局,绝不容有失。
“秦扬,快请起!这些 ...
(年,委曲你了!”
纳兰容止连忙伸手去扶秦扬,他的战友,他的兄弟。
秦扬与他一样,都是从泥泞中走出来的人。秦扬的母亲是宫中不知名的宫女,父不祥。据说他的母亲被人污了清白,生下他之后便被处死了。原本他也是该死的,只当年秦凝雪也许因为一时兴起,求着纳兰无极放了这个无辜的孩子,后来的事情却没有再管。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没有人知道当时的秦扬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
那时的他,虽然与秦扬一样无依无靠,孤苦无依,与狗争食。可是沈清微教会了他许多东西,学以致用,所以他要活下来,至少没有什么都不懂的秦扬那么辛苦。当年,梦里沈清微总是告诉他,要学会善良。所以他曾分食给秦扬,那时他五岁,秦扬十岁。可十岁的秦扬却连话说不全。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他们就这样相互掺扶着,跪爬着,毫无尊严的从泥泞中挣扎了过来。自此,秦扬便效忠于他。后来,秦成为了一名皇宫影卫。刀口舔血,腥风血雨,隐忍走至今日,只为在这最后给他的敌人致命一击。
秦扬素来紧绷的脸上温和的笑意晕开,道:“不委曲!”
他的主子现在已经这般强大,足以与天匹敌。他永远记得,当年八岁的主子,对他说,秦扬,我定要这扶桑控于我股掌之间,我要这欺你我之人,来日匍匐在我们的脚下。今日他能为此尽一份力,他从不觉得委曲。他只觉无限欢喜,那些苦难终于过去,他们终于都可以昂首挺胸,堂堂正正的做人。
“纳兰辰逸,当年我的无依无靠,半生苦难皆是拜你赐。今日我悉数还给你,众叛离亲,孤家寡人,这样的滋味,可好?”
纳兰容止冷冷的笑,纳兰辰逸半生为皇位图谋,比起死,他更乐意看他挣扎,看他绝望。死只是解脱,活着才能受尽折磨。
“哈哈哈!”
纳兰辰逸仰天长笑,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纳兰容止。他爱公孙慕青,最后却是他亲手杀死了自己最爱的人,而公孙慕青到死都不肯多看他一眼。他唯一的儿子纳兰惊睿,纵使这些年因为诸多原因无法同他相认,可是他却是宠他上天,疼他入骨,到最后纳兰惊睿却不肯认他这个爹。他的手下,他的亲信,一个个背叛他,离他而去。他为这天下,失去了所有,如今却连这天下也将会是纳兰容止的,那么最后他又得到了什么?还能剩下什么?
只不过一个众叛亲离,孤家寡人而已。为什么?为什么他图谋了这么久,却什么也得不到?
呵呵!他既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反正他什么都没有了,反正什么都不是他的,不如毁了这天下,一起下地狱!
“纳兰容止,你以为我得不到,你就能得到吗?”
“是么?”纳兰容止冷冷的笑,看着纳兰辰逸脸上疯狂,几近崩溃的笑意,他只觉无比爽快。“可惜你却是看不到了呢。”
“那就一起去死吧!有你,有这天下为我陪葬,我不亏!哈哈哈!”
纳兰辰逸脸色狰狞,几近扭曲。
“轰!”
离纳兰容止帐蓬不远的地方突然被炸出了一个大坑,有青烟冒出,站在附近的战士却遭了殃,直接被炸飞,又断手断脚的从半空中掉下来。
“哈哈哈哈!爆啊!轰,都去死吧!”
纳兰辰逸依旧在大笑,极度疯狂和兴奋。
虽然对此早有预料,可是此时亲眼见到火药的威力时,纳兰容止还是一怔,然后迅速的转身,欲去拉沈清微。
只沈清微却比他更快,爆炸声响起时,她便已经跃了出去,速度异常的迅速,快如鬼魅,几闪便已不见了踪影。
“清微。”
纳兰容止大惊,看向伸出去空空如也的手,只觉遍体通寒,撕心裂肺的声音带着微微颤意。
“纳兰,我不会有事!等我!”
沈清微似乎在很远的地方,声音有些飘,有些远,回声跌宕的传来。
她在干什么?她到底想干什么?那火药的杀伤力有多强,现在有多危险,她比他更清楚。可她竟不顾自身安危,欲凭一已之力去阻止?若有个万一……
这样的后果,纳兰容止不敢想。
地面几震,随着便是闷哼声传来,忽近忽远。一声巨响之后,那些埋在底下的火药似乎全是哑弹,再也没有爆发出第一发的威力。
“炸啊!怎么不响了?”
纳兰辰逸疯狂的大笑蹙停,不可置信的叫道。
“炸你妹……尼玛……这么多……给我先杀了纳兰辰逸那丧心病狂的老混蛋!”
沈清微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喘着粗气,似乎正在费力追赶着什么。
纳兰容止此时早已失了往日的冷静,清微怀着身孕,竟这样不顾危险的去冲锋陷阵,而他无力阻止,也无法替她阻挡危险。那种无力感袭遍全身,仿佛下一瞬,他就会失去沈清微和他们的孩子。
神魂俱裂!
害怕,恐惧……这天下,他的恨,所谓的天下苍生,他通通看不到,想不到,入不得他的眼,脑海中只有“沈清微”三个字,反反复复。心之所念,心之所系,唯她而已。
“杀!”
刑烈看向此时失魂落魄的纳兰容止,知道此时若让纳兰容止下令根本不可能。这场战争也该结束了,他抬手,直指纳兰辰逸。
藏匿于回旋岭的战士应声而起,呈包围式将纳兰辰逸与一众残军围在中间。
厮杀开始,最后的决战。二十万对几万残军,毫无悬念,纳兰辰逸必败无疑。
“苍生无辜!纳兰辰逸,你欲毁天下,我必先诛你。你这样的卑鄙小人,不配争天下。这天下是我夫君的,小小火药又有何惧?我来助他夺!”
兵器相碰,厮杀间,沈清微的声音又从远处传来。声音有些晃,仿佛这一句话的时间,她已经移动了好几个地方。
这一句话,夺得是民心,却踏碎了纳兰辰逸的雄心壮志。
这一刻,宛如雕象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纳兰容止突然动了,猝然抬眸寻向声音的源头,那么急,那么慌,生怕错过了什么。依旧看不到她,不知道她在哪里,但又听到她的声音,那么张狂,那么肆意,悬着的心总算能稍稍放下。但愿她平安,唯愿她平安。
这一瞬,前方兵融相见,血流成河,尸骨遍地,皆不在他的眼里。他望眼欲穿只不过那一抹身影,他神魂所系不过那一个人。
突又见红影几闪,快如闪电,仿佛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已跑遍了整个山野。每到一处,稍一停顿,便是地面一震,然后便是细微的闷哼声传来。
纳兰容止一喜,目光紧随着那抹红影。虽然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可他知道那是他的清微。
奇兵营的战士与沈清微所培养出来的“火凤凰”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作战方式贵在精和奇。奇兵营的战士个个精通求生技能,挖个地道更是不在话下。所以刚才后出现的奇兵营战士 ...
(,身上沾有黄土,是刚从底下的地道上来。那些火药就是他们埋进去的,火药在地道里,若不下地道,肉眼根本无法看到。虽说退出战役的奇兵营战士肯定有知道地道入口和埋火药的准确位置,先不说他们会不会说出来,就算他们肯说,时间上也来不及。可是只沈清微不一样,她的视力惊人,即使隔着厚厚的土层,她也能清晰的看到。
她能准确的找到火药的位置,再加上肚子里的宝宝赋予她的能力,她还可以瞬移。而且小家伙的能耐似乎还不止这些,云浅碧操控的那怪物,就是被小家伙制服的。
宝宝,请保护好娘亲!
“最后一个了!”沈清微的声音带着轻笑传来,“纳兰……”
突然声音嘎然而止。
“轰!”
又是一声巨响,泥土飞扬,似有人影闪动,却不见沈清微。
纳兰容止的凤眸猝然睁大,一瞬不瞬的盯着那被火药炸出的大坑,心跳仿佛在这一瞬都停止了。
“纳兰。”虚弱无力的一声呼唤,沈清微一口鲜血喷在纳兰容止的衣衫上,朝着他倒了下来。
“清微!”
纳兰容止抱紧她,抚过她小腹的手似有粘稠感。他抬手,却是满手的鲜血。
“我没事,别怕!是宝宝要出生了,快回营帐。”
沈清微感觉到纳兰容止的害怕,回握住纳兰容止颤抖的左手。
“好!不怕!”
纳兰容止打横抱起沈清微往营帐里走,走了几步,脚步一顿,沉声道:“杀无赦!一个不留!”
声落,才继续往营帐里走。
虽然他并没有回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可在那一刻,听到他说出那句话的人,都能从他的声音里清晰的感觉到不死不休的杀意,仿佛来自修罗地狱,森森然,那是死神的召唤。
沈清微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却终是什么都没说。她若好好的站在这里,一切好说。此时她受了伤,纳兰不可能放过那些人。皇权的交替,不可能不流血。她和纳兰都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减少伤亡。纳兰辰逸的死忠,留不得,必须斩草除根。
营帐里。
纳兰容止将沈清微放在床上,妖艳的凤眸,此时已变得赤红,里面满满皆是惊慌。
沈清微虽然受了伤,腹痛亦是一阵又一阵的袭来,可是她却很清醒,也很镇定。她握紧纳兰容止的手,勉强的扯出一抹笑来。
“纳兰,我不会有事!”
可纳兰容止却没法镇定,沈清微怀孕不过五个月,虽说他们家的宝宝很特殊,可这明显是因为这次受伤才会提前生产的。而且现在又是在战场上,没有好的环境,也没有有经验的产婆,无疑是雪上加霜,这让他如何不怕?
“清微……”
纳兰容止半跪地上,趴在床前,红了眼,慌得不知所措。
人生里,唯一一次流泪。因为她,因为他们的孩子。害怕这样的无能为力,害怕他们会离他而去。
沈清微心里一痛,脸上却是笑意晕开。其实她也有些害怕,因为肚子里的宝宝存在太多的未知。可是她知道,纳兰容止比她更怕,所以她更要坚强,不能让他为她担心。
她轻轻拍了拍纳兰容止的手,另一只手轻抚着小腹,柔声道:“宝宝,你乖!要坚强一些,和娘亲一起加油!快出来!”
声落,沈清微便感觉似有下坠之感,痛疼袭来,在她所能忍受的范围里,却并没有前世所听说的那种巨痛。
“哇!”
随即,便听到了十分响亮的婴儿哭声。
沈清微和纳兰容止都还处在呆愣中,似乎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孩子就生下来了,异常的顺利。
帐外,战争也已经结束。
“火凤凰”的队长云雀率先掀帘而入,脚步很急,看到躺在被子上“哇哇”大哭的婴儿时,目光一亮,朝着外面大叫:“主母生了,主母生了!快备热水进来!”
“火凤凰”的其他姑娘争先恐后的挤了进来,各自端着生产所需的器皿。“火凤凰”接受过现代特种兵的系统训练,接生也在医护的范围之内,自然不在话下。
姑娘们一窝蜂似的涌了上来,剪脐带,抱婴儿,清洗伤口……有条不紊,此时愣愣的站在床前的纳兰容止倒显得多余了,被挤了出来。
纳兰容止知道自己此时帮不上忙,倒也不恼,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只是看着沈清微。至于沈清微生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一概不知。
经过一番忙活,沈清微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而纳兰容止也重新换了一套衣服走了进来。
“主子,小主子和你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云雀抱着孩子走向纳兰容止。
纳兰容止虽然是看着孩子出生的,可严格来说,他其实这会才算真正见到孩子。他光顾着担心沈清微,哪里有空理这个小家伙。纳兰容止接过孩子,第一反应就是这小家伙也实在是太小太瘦了。
孩子没有足月,是早产,所以生下来就跟一只老鼠似的,又小又瘦的。可却不像别家刚出生的小孩,刚出生皮肤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一般。他家的孩子皮肤是嫩白的,还透着光泽,像个瓷娃娃似的。
“小主子,真漂亮!”
云雀伸出手逗他。
说来也奇怪,明明是刚出生的孩子。可这孩子却仿佛能听懂别人的话一般,也特别有精神。此时见云雀夸奖他,他竟朝着云雀挥了挥手,睁开眼,绽放出一抹笑容来。
“好神奇!小主子,竟然对我笑了!”
纳兰容止一直没吭声,在观察着这个小家伙。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还不错!
唯一一点不满意的地方便是,生得这么漂亮,他以为是个女儿,没想到却是个儿子。
唉!他想要个和清微一样的女儿。
女儿多好啊!清微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也是母亲贴心的小棉祅。
他认为,儿子则是前世的情敌,就是来讨债的,专门来和他抢清微的。
想到日后,他的情敌多了一条:防火防盗防儿子。他顿觉实在是不美妙了。
小家伙似乎感应到纳兰容止对他的不满意和嫌弃,皱了皱眉,挥了挥小手,然后“哇”的一下大声的哭了起来。
“嘘!别哭!不要吵娘亲,让娘亲再睡一会。”
纳兰容止欲伸手去捂小家伙的嘴,手伸到一半,顿觉不妥,又缩了回来,低头轻声的道。
可小家伙却不听话,越哭越大声,捊足嗓子,使劲的哭。
“宝宝怎么了?可是饿了?”
沈清微被哭声吵醒,揉了揉眼睛,朝纳兰容止招手道。
纳兰容止狠狠的瞪了小家伙一眼,才将他抱给沈清微。
那小家伙一到沈清微怀里,连哭声都小了,却依旧在哽咽。 ...
(沈清微以为小家伙饿了,连忙扯了扯衣衫,欲给小家伙喂奶。
顿时,纳兰容止目光一冷,周身寒气肆虐,冷声对着还在屋里的云雀和丫环们道:“出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这主子突然发怒又是为哪般?
“出去!”声音更冷了一分,纳兰容止半蹲了下来,伸手将沈清微整个揽住,霸道又幼稚的道:“你是我的娘子,别人不许看!”
云雀最先反应过来,原来这主子是不准他们看主母喂奶。可她们都是女人啊!这主子吃起醋来真可怕,男女不分的啊!
云雀暴走,众人大气都不敢出,退了出去。
沈清微见纳兰容止依旧保持着那个揽着她的姿势不放手,不禁笑出了声来。
“纳兰,你真是越来越幼稚了!”
纳兰容止不以为然,反以为荣。
“我媳妇儿的胸,凭什么给她们看?”
沈清微抚额,表示已经败给纳兰容止了。
“是,是,是!就给你一个人看!那现在可以起来了吗?宝宝饿了!”
纳兰容止没动,可怜兮兮的看着沈清微道:“清微,我也饿了!”
沈清微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这货不但吃女人的醋,连儿子的醋也吃。顿时,她有一种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面前蹲着一个巨婴的赶脚。
“你去吃饭,我来喂宝宝吃奶。”
“让宝宝去吃饭,你来喂我吃奶!”
沈清微气结,顿时被气笑了。
“纳兰容止,宝宝是你儿子,你这醋吃得太莫名其妙了啊!我告诉你,他还小,你必须让着他,这是咱们家的家规。”
沈清微表示对于纳兰巨婴这种不要脸的行为,必须扼杀在摇篮中。
“清微,你是不是都不爱我了?”
小家伙又开始哭,那哭声像是在尖叫。
顿时,沈清微没空再理纳兰容止,连忙去哄小家伙。
纳兰容止更忧伤,他觉得他在这个家中的地位受到了威胁。他历尽千辛万苦追到的老婆,竟一个小ρi股挖了墙角,简直不能忍!
沈清微将奶头塞进小家伙的嘴里,哭声顿时停止了,小家伙挥着小手,欢快的喝起来。
纳兰容止的目光紧盯着小家伙,高度戒备的目光,比他对敌时还尤甚几分。
“清微,我们帮宝宝多请几个奶娘,好不好?”
“不好!我要自己喂宝宝。”
沈清微想也不想的拒绝,作为一个现代人的灵魂,她没有古代那些规矩。孩子喝母乳会更好,她的孩子当然自己喂更放心。
纳兰容止咬牙切齿的看了一眼喝得正欢的小家伙,而小家伙不知是被他目光里的敌意所慑,还是怎么回事,突然将奶头吐了出来。血红的妖眸猝然睁开,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看向沈清微。
沈清微知道自己宝宝的特殊,所以对于刚出来的孩子就有力气,还会笑,也不惊讶,只觉自豪。她亦柔柔的一笑,低头轻轻的吻着小家伙的脸颊。
只当她触碰到小家伙的如玉般的肌肤时,她只觉一种奇异的感觉袭来。暖暖的,柔柔的,瞬间流布全身,身上一些小伤口带来的疼痛和这一几日的疲惫感顿时消失,只觉舒畅无比。
原本懒懒得身体,此时顿觉无比有力,她掀开被子,不等纳兰容止来扶,便直接坐了起来。
“纳兰,我身上的伤全好了!”沈清微惊喜的叫道。“咱家宝宝真厉害!”
纳兰容止亦是一怔,目光也稍稍放柔,看向沈清微怀中那个逆天的小家伙。脸上隐有笑意,却别扭的不愿表露。
小家伙眸光一闪,明明就是一个鄙视的表情。只是太快,不待纳兰容止看清楚,他一撇嘴,突然哭起来。
“宝宝怎么了?”
沈清微低头,却见小家伙如玉的肌肤突然变得苍白,那原本就比较细微的呼吸也变得有些不稳。
纳兰容止自然也发现了小家伙的异样,神色顿时凝重起来。立马接过小家伙,手中内力凝聚,抵在他的背上,一边欲往外走。
小家伙原本微眯的眸子,猝然睁开,与纳兰容止四目相对时,纳兰容止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字“血”。
纳兰容止想也没想,便将自己的手指塞进了小家伙的嘴里。虽然不是很确定,可是联想到沈清微的特殊,此时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随即纳兰容止感觉有细微的疼痛袭来,而小家伙已经开始用力的吸他手指上的血了。随着一口一口咽下的声音,小家伙的脸上苍白退却,恢得了红润与光泽。
沈清微这才放下心来,看来有可能是宝宝刚才为她疗伤耗费了力气,所以需要鲜血来补充。原本对于肚子中的宝宝,她总是各种担心和焦虑,生怕她会生下一个怪物来。如今看到宝宝,她无比欣慰。宝宝有心跳,除了那些特殊的能力,一切都同正常的宝宝一样。虽然宝宝依旧需要吸食人血,可是似乎又与她当初不一样,并非一定要以鲜血为食,人血似乎只是他用来补充能量的东西,并不是非它不可。
而她自从怀上宝宝之后,身体也发生了许多的改变,且都是往好的方面发展。她的身体恢复了体温,对鲜血也没有了渴望。现在她甚至不必刻意去克制,就可以做到不吸食鲜血。
现在的她,不但拥有一身特殊的能力,而且同一个正常人无异。
这些都是宝宝带给她的,她的宝宝,是她的福星。
不一会儿,小家伙似乎是吃饱了,吐出了纳兰容止的手指。
纳兰容止连忙拿起手帕为他擦拭嘴角,小家伙冲着纳兰容止笑,暖暖的,柔柔的,仿佛带着圣洁的光。
纳兰容止手上的动作微顿,正欲回小家伙一个慈爱的笑容时。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喝娘亲的奶,喝你的血!老头子,和我斗,你还嫩了点!”
虽然感觉很诡异,可是纳兰容止就是知道,这道挑衅的声音是那个小家伙。
老头子?
他很老么?
你还嫩了点?
这是在说他道行太浅吗?
他打了一辈子的鹰,竟栽在自己的儿子手里?还是个刚出生的小屁孩?
……
五月二十四日,纳兰容止在回旋岭大获全胜,取纳兰辰逸的首级。
五月二十六日,郇阳城破。秦老将军战死,五十万大军死伤过半,余下残军弃械投降。
五月二十九日,纪凡带领的大军被梨雪和北诏两国联军围堵在南盟国的边境,四十万大军全军覆灭。同时四国与南盟的战争打响,四国联军愈战愈勇,而南盟国屡战屡败。
五月三十日,纳兰容止携沈清微,以及刚出生的孩子,班师回朝。
六月十六日,纳兰容止登基为帝,册封沈清微为皇后,立其子纳兰悠为太子。并诏告天下,终生只得沈清微一妻,不再纳妃。沈清微 ...
(为凰后,与他共享扶桑天下,共治扶桑,帝后同步,史称“双皇”。
……
据说有关太子的取名,宫中其实是经历了一场番波折的。
回到扶桑的第一日,太子的取名被提上日程。
纳兰容止想了三个名字,分别是小宝,宝宝,贝贝。据他解释,是因为他很爱这个宝贝儿子。
沈清微认为这样的名字太女气,坚决不同意。而太子大哭,哭声绕梁一日,连绵不断。
第二日,纳兰容止又想到了几个名字,分别是世美,八戒,绝世,肖授。
陈世美?猪八戒?绝世小受?
有这样诅咒自己儿子的吗?沈清微大怒,罚纳兰容止睡书房三日,太子笑了整整一天。
第三日,纳兰容止虽然欲求不满,却依旧带着名字来了。
爱微,慕雨,悠悠。
沈清微表示对纳兰容止的取名无能彻底失望,特么的怀疑他是不是想女儿想疯了?而太子撒了三包尿在他老子身上,以示抗议。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纳兰容止也怒了!直接跳脚,拍案而起。
那小子那么能耐,让他自己取!未取名之前就叫纳兰小宝。
于是当晚,因还在受罚期间,被迫在沈清微屋子打地铺的纳兰容止,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扫地出门。掉进金陵城最大的青楼的浴池中,不但喝了一口美人的洗澡水,还差点被美人调戏。
这便是日后金陵城日后最劲爆的八卦:月黑风高,天降美男。当然,这乃后话。
第二日,金陵城最大的青楼,因一起乌龙,莫名消失。而纳兰容止吐了一天,差点连胆汁都吐出来了。然后泡在浴桶里一天一夜,才敢去见沈清微。
沈清微被这父子俩势同水火,你死我活,“相爱相杀”,表示很无力,也很无奈。
太子取名为纳兰悠,一锤定音!并同时警告纳兰容止,再这么欺负儿子,幼稚下去,就同他和离;也警告纳兰悠,再敢阴亲爹,将他推到别的女人怀里,他就永远叫纳兰小宝。
一场风波才就此平息。
纳兰容止登基之后,皇帝其实做得很清闲。
他照搬了现代的星期制度,他说他其实也是打工的,只不过他的职位有点特殊,是个皇帝。皇帝最苦逼啦!没有工资,没有休息日,又没自由。
为了他日后的幸福生活,他决定改革!
自从星期制实行之后,他与沈清微就开始轮番上朝。一,三,五他上早朝,二,四,六沈清微上早朝,星期六和星期日休假,不上朝。
这一项政策版发以后,自然是引起了一些顽固派的强烈反对。作为皇帝,应当勤勉自律,焉有不上早朝的道理?原本封沈清微为凰后,共享天下,就有诸多的争议。现在竟然直接让沈清微参政,更是不得了了!自古后宫不得干政,焉有女人执政的道理?一时间,御书房门庭若市。一开始纳兰容止还能耐着性子接待这些大臣,听着他们将反对的理由说完。可当大臣们接二连三的劝谏,越劝越有劲时,纳兰容止表示受不了!
于是在周三的早朝上,纳兰容止拍案而起,直接将传国玉玺摔在众大臣面前,道:“你们这些渔村的人类,别跟朕谈什么史例,什么王法。朕告诉你们,朕是皇帝,朕就是王法,朕的话就是圣旨。朕不是在与你们商量,朕是让你们执行。朕为什么要做皇帝?因为皇帝可以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如果连休个假都不能?朕还做个屁的皇帝?朕是人,不是神。朕有私欲,只有先满足了朕的私欲,才能更多的满足天下人的愿望。别跟朕谈什么为君之道,朕的为君之道就是让天下百姓都能吃上饭,安居乐业,别的朕管不着,不然要你们干什么?别的什么规矩,别拿来束缚朕。什么流芳百世,朕根本就不在乎。谁让朕不高兴,朕就让他全家都不高兴。”
狂妄,霸气,亦正亦邪,这是所有人对纳兰容止这个皇帝的新认知。
当纳兰容止这番话传到沈清微的耳里,沈清微却只是笑了笑,做皇帝做成纳兰容止这样,她也是醉了!不过纳兰容止半生隐忍,半生苦难,换如今的肆意妄为,狂妄,她只想纵容他。
这番威慑之后,纳兰容止在朝堂的威望又提高了一个层次。他再有什么惊世骇俗的想法,只要不是太过份,大臣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再反驳。而沈清微提出的一系列结合现代又符合扶桑国情的新政,也因此推动的更快,得到了很好的执行。
纳兰容止这个皇帝虽然狂妄,古怪了些。可是大臣们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英明,为国为民的明君。在执行他和沈清微提出的一系列新政之后,扶桑的农业和商业都得到了大力的发展,大大的提升了国力,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愈加红火。
而他这个在朝中,甚中史实中颇有争议的皇帝,在民间却有着前所未有的声望。
转眼间,又过了半年,迎来了太子的半岁宴。
因为太子是早产,所以沈清微和纳兰容止商量之后,决定不办满月宴。一是,太子本身特殊,连与纳兰悠朝夕相处的他们,都每每会被他的一些行为所震惊。以防万一出了差错,而引起非议,所以还是过一阵子再让这小魔头见人比较妥当;二是,太子是早产,身体赢弱,他们不想太过折腾。
所以现在的半岁宴自然是要大办的,大赦天下,普天同庆,宴请四国。
从前的南盟国已被四国瓜分,而扶桑亦如纳兰容止当初承诺的,并未Сhā手分豪。南盟国灭亡之后,纳兰容止便与四国签订了二十的和平友好的盟约。所以如今虽然依旧是扶桑一国独大,可邻国关系却比先前要和睦许多。
四国来贺,而纳兰惊鸿和纳兰青城也都回来了。
大半年过去,每人个都在发生着变化。
纳兰青城与慕容晴柔已经成亲了,现在慕容晴柔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当初将纳兰青城派到北诏去协助慕容煜,只不过是不想纳兰青城在扶桑对上纳兰无极,左右为难。而纳兰青城在北诏才能更大的展开拳脚,如今大局已定,他也功成名就的回来了。
纳兰惊鸿是他们几个中最早当爹的,他和由吾九沧的女儿已经一岁多了。璃州已定,又有由吾啸坐阵,暂时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此次带着由吾九沧和女儿回来,短时间内是不打算回去的。
纳兰惊珩与公孙璃月生了一个儿子,已经三个月大了。纳兰惊羽与苏锦绣也已经成亲,只有纳兰惊天与叶慕,虽有婚约在身,但至今没有成亲。
一时间,皇宫里热闹非凡。
纳兰悠这几天,倒是异常的辛苦。虽然被沈清微抱在怀里,可是他却是脸都笑僵了。因为他只有一笑,就会得到一件礼物,而且件件都非凡品,虽说辛苦了些,他倒是对此乐此不疲。
纳兰容止素来视礼教如狗屎,此次设宴位置的安排也没有什么官职和资历之分。况且他有言在先,太子半岁宴,普天同庆,可以没大没小,尽兴即可。他和沈清微这一 ...
(桌是厅中最大的一桌,一共坐了十个人,都是与他亲厚的人,纳兰青城夫妇,纳兰惊鸿夫妇,纳兰惊珩夫妇,还有纳兰惊天和叶慕。
纳兰悠虽然只有半岁,却是十分招人喜欢。尤其是由吾九沧,抛开先前那女皇的梦想不说,却是一见纳兰悠就欢喜上了,心里打着小算盘,要将纳兰悠拐来当女婿。
所以此时正试图说服沈清微,让她家的女儿同纳兰悠订亲。而另一边,纳兰青城亦觉得纳兰悠极对味口。他也在琢磨着将纳兰悠拐去当女婿。若晴柔这一胎不是女儿,还有下一胎,下下一胎,总之他们家一定得有个女儿。所以纳兰悠这小子,必须得给他未来的女儿留着。于是由吾九沧和纳兰青城两人像拉皮条似的,你一言,我一语,都欲同沈清微攀亲家。
对此,沈清微倒是乐见其成。不管和哪家结亲,她都非常的高兴。只是因着前世的经历,她更崇尚自由恋爱。纳兰悠的媳妇由他自己来选,一如在座的几对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都是彼此的唯一。
由吾九沧和纳兰青城都是通透的人,自然也不会强求。孩子们的事,自有孩子们自己去操心,都看各自的造化。
由吾九沧是个闲不下来的,此时见一时半会拐不到纳兰悠。于是又与旁边的叶慕聊了起来,叶慕的脾性极对由吾九沧的味口。一个“纯爷们”的女汉子,一个彪悍的女王。所以整桌俨然成了她们的天下,猜拳,拼酒,好不热闹。两人都是胆大的,所谓害臊为何物,那是不知道的。
酒过三巡,两人便以姐妹相称。由吾九沧可是人精,怎么会看不出叶慕对纳兰惊天的心思呢?在由吾九沧的思维中,男人嘛!只有三个阶段,追,抢,扑!喜欢就去追,追不到就抢,抢不来就直接扑倒,生米煮成熟饭。依纳兰惊天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建议叶慕直接跳过前面两个步骤,直接扑倒。于是两只一拍即合,开始咬耳朵,有经验的由吾九沧开始传授叶慕御夫和床第之术。
对此,纳兰惊天充耳不闻,只当没听到。而在座的其他人,也是存心当聋子。纳兰青城在给慕容晴柔布菜,嘱咐她注意这,注意那的。而纳兰惊珩在给公孙璃月夹菜,公孙璃月温婉如初,脸上荡着幸福的笑意。
沈清微脸带微笑,感受着这一桌的其乐融融,和各自那种经过岁月洗涤过后,相濡以沫的幸福。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从最开始的孤身一人,到现在她收获和拥有了许多。有了真心相交的朋友,有了忠心的手下,有了她爱的人,也有了爱她的人,有了一个家,还有了孩子。
她的所有,都在这里。
而在座的这些人,不管是从最初的利用,猜忌,顾虑重重,还是敌对,也许开始的并不美好,也不纯粹。可是千帆过尽之后,他们终于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放下了彼此的芥蒂。
她很幸福,她爱的人,她所在意的所有人都很幸福。于她而言,这便是圆满。
她侧目,看向纳兰容止,而纳兰容止亦正好朝她看过来,两人相视默契的一笑,幸福在各自心间荡开。
突然怀中的纳兰悠挥舞着小手,轻轻扯了扯沈清微的衣袖。沈清微低头,看到纳兰悠眼角微挑,似笑非笑的看向纳兰容止。沈清微目光转向纳兰容止,纳兰容止亦在看她,两人都有些不知所云,不知纳兰悠又在捣鼓什么。
沈清微又去看纳兰悠,这小家伙猴精似的,每逢他的脸上出现现在这样的表情时,就表明他又要使坏了。所以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她没有发现而已。而纳兰悠却微掀眼皮,看向站在纳兰容止身后的宫女。
沈清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微一怔,目光微冷,那个女人不是秦凝月吗?
纳兰容止回过头,秦凝月竟然不避不躲,目光妩媚,直勾勾朝着他看了过去。一瞬间,纳兰容止只觉一阵躁热袭来。他扶着桌沿的手一动,反手便扫落了他桌前的酒杯。
沈清微知道定是酒有问题,将纳兰悠交给慕容晴柔抱着,快步走到纳兰容止的身旁。
纳兰容止一手握紧沈清微的手,沈清微只觉滚烫的热感袭来,她抬眸看向秦凝月,往昔潋滟的凤眸,此时很深很勾人,带着一种蛊惑众生的妖娆。
呵呵!好大的手笔!媚药加媚术,来诱惑纳兰。
纳兰容止微垂眸,一瞬间又抬起,冷冷的看向秦凝月,如霜似雪,道:“滚!”
沈清微那一桌的人都站了起来,由吾九沧和叶慕更是搓掌磨拳,满脸的皆是看好戏的兴奋。
惹谁不好!偏偏去沈清微。纳兰容止弄不死你!
秦凝月见纳兰容止脸色并没有任何异样,微一怔,眼中有惊讶,隐有惧意,欲后退。
可背后突然被什么一推,她猛得向纳兰容止扑来。
一阵异香扑鼻而来,纳兰容止微一顿,而沈清微已经出手,伸手一扶扑过来的秦凝月,然后一脚踹过去,力道极大,秦凝月被踢得往墙壁撞去。
沈清微神色冷漠,冰冷的目光扫过四周,道:“纳兰容止,是我的!我沈清微就是一名妒妇,绝不与人共侍一夫。再有窥视者……”她微一顿,手朝着身旁的桌子一扫,一道红光掠出,桌上酒杯瞬间掉落,只余粉尘飞扬。“有如此杯!”
“今日是太子的半岁宴,朕不想染血。来人!将秦凝月带下去,剃了头发,长伴青灯。”纳兰容止却是嘴角微勾,只目光掠过众人却是仿佛淬了冰渣一般。“朕再重申一遍,此生唯沈清微一人,绝不纳妾。朕可以委曲,也可以退让。但是谁敢让沈清微委曲,朕便让全天下都委曲。朕只爱沈清微一人,与你们何干?朕的枕边人,你们凭什么管?到底是谁给你们的权利?不想让朕如意,是不是?费尽手段,煞尽心机也要给朕塞女人,是不是?甚好!不如各位的枕边人,朕也来管一管?日后再有今日之事发生,朕便下一道圣旨,扶桑所有男人都实行一夫一妻制,抗旨者,斩!各位,以为如何?”
声落,纳兰容止懒得再看众人难看至极的脸色,打横抱起沈清微,拂袖而去。
这一回,纳兰容止是真的生气了!这些人凭什么如此羞辱清微?
秦家已经被连根拔起,而秦凝月在纳兰辰逸造反之前,便失去了踪迹。今日宫中戒备森严,单凭一个秦凝月,根本连混进宫都难。所以根本就是有心之人利用了秦凝月,甚至在很早之前就埋了秦凝月这步棋,幕后之人欲借秦凝月平步青云。具体是谁,他现在还不知道,但可以肯定是的绝对是朝中的某位大臣。
他可以容忍他们的野心,可以容忍他们玩阴谋诡异谋权,但是却不能容忍沈清微委曲。今日若非发现的及时,若非他意志力坚强,他们是不是希望看到他与秦凝月来一场活瑃宮?若他真的当众与秦凝月发生了什么,清微要怎么办?众目睽睽之下,又置清微于何地?她又该有多伤心?以她刚烈的性子,若他当真与秦凝月发生了什么,她会如何?
后果他不敢想!
前半生,他尝过这世间所有的苦,受尽了这世间所有的委曲。前半 ...
(生,他一直在隐忍,从未有一天自在过。他曾发誓,他所遭受的,却不让沈清微再受一分一豪。而如今,他已经打下这片天下,站在权力的顶端。他手中这天下,这滔天的权势,若还是让清微受尽委曲,他要它何用?
“对不起!”
纳兰容止抱着走得极慢,明明心中是奔涌而至的情yu,可他的脚步却如灌了铅一般,宛如千斤重。
“不怪你!纳兰,这不是你的错!我没事,我们的幸福,我们有家,我们一起捍卫。”
虽然沈清微也很生气,却也很冷静。
“谢谢你!”
这一瞬,纳兰容止在心底作了一个决定。原本一直在犹豫,此时却是再确定不过。
回应纳兰容止的是,沈清微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
“纳兰,我很高兴!”
我很高兴,你的意志力如此坚定;我很高兴,听到你说的那一番话;我很高兴,你对我从来如此坚定。
纳兰容止本就身中药效极强的媚药,此时哪里受得住沈清微的挑拨。一手抱着她,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用力的吻上她的唇。
沈清微欲哭无泪,这还是在宫道上啊!还没进寝殿。他们如此急色,如此狂野,真的好吗?以后,她要怎么见人?
“唔……纳兰……有人……”
沈清微被纳兰容止压着唇,好不容易才将一句话说完。
纳兰容止脚步一顿,用尽了仅剩的所有理智才让自己离开沈清微的唇,低头喘着粗气,平息心中的欲望。
“对不起!忍不住了!”
声落,纳兰容止已经抱着沈清微飞了起来,几起几落便进了未央宫。
随即便有关门,撕衣,昵喃喘息声传来。
那一天是狂野的一天,亦是狂野的一夜。从椅子上到桌子上,从桌子上到床上,极尽缠绵,春意绵绵,蚀骨销魂。从白天到夜晚,是一首不可复制的美妙夜曲。
……
一年后,枫城红叶山,公孙慕青的墓前。
这一日是公孙慕青的忌日,纳兰惊天与叶慕特意从宫中赶来祭拜。
当年纳兰辰逸抢走了公孙慕青的尸体,便将她葬在枫城的四季如春的红叶山。纳兰辰逸死了之后,纳兰容止便找到了公孙慕青的墓地。只是他与纳兰惊天一致以为,公孙慕青其实并不想入皇陵,所以比起沉重的皇陵,她也许更喜欢山清水秀,没人打扰的红叶山。所以他们便没再移动公孙慕青的墓茓。
纳兰惊天和叶慕到达这里时,公孙慕青的墓前已经Сhā了好几注香,显然有人比他们早来拜祭。
“阿止!”
纳兰惊天直觉是纳兰容止,大声的喊道。
只是除了回声,无人回应。
“阿止!”
纳兰惊天不死心,又大叫了一声。
回应他的依旧只有回声。
叶慕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惊天,等他们想回来时,自然就会回来。”
“阿止,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一定能听到我说的话。你给我听好:这天下是你的,我只是暂时帮你打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便什么时候还给你。若你一直不回来,我已立下遗旨,传位给纳兰悠。”
同样也没有回应,纳兰惊天叹了一口气,开始给公孙慕青上香。
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事。半年前,纳兰容止留下退位诏书,将这天下托负给纳兰惊天。便带着怀有一个多月身孕的沈清微和纳兰悠失去了踪影。这半年以来,纳兰惊天一直在找纳兰容止,只是却一直没有消息,连同暗夜楼也一起消声隐迹了。纳兰惊天在寻找了三个月无果之后,不得不登基为帝。
那时,叶慕问他,到底打不打算娶她?她说,她想过过当皇后的瘾。
纳兰惊天说,他需要一个皇后,若叶慕愿意,他们可以立即大婚。
叶慕说,好!你需要一个皇后,而我需要皇后的权势,我们继续合作愉快!
就这样,没有承诺,似乎只是相互利用,他们就这样成亲,结为了夫妻。
……
直到纳兰惊天和叶慕离开,才从树从中走出一男一女和一个小孩,正是纳兰容止一家三口。
“大哥,他会幸福的吧?”
沈清微看着两人的背影,脸上带着深深的歉意。多年以后,才知道纳兰惊天对她的深情。也许当年并不是不知道,只是她不想知道而已。
纳兰容止扶着沈清微,握紧她的手,点头道:“会的!大哥一定会幸福的。他有叶慕,叶慕会是他的幸福。”
“嗯。”
“走吧!”
三道身影越走越远,直至不见。
大哥,谢谢你纵容我的任性,谢谢你承担了我的责任。
正因为是你,所以我才可以放手天下。
……
多年以后,纳兰惊天为扶桑创下了一个盛世。
而他一生亦只得叶慕一个皇后,后宫无妃,只得一儿一女。
他们扶持着一路走来,纳兰惊天不说爱,叶慕也从不说爱。
纳兰惊天说,沈清微是我的感情,而叶慕,你是我的福气。
叶慕说,这天下没有人可以受得到我,只有你,所以我们便凑合着过吧!
他们不说爱,也不谈感情。可是谁又能说,这种相濡以沫不是爱呢?
------题外话------
结局章竟然是一百二十五章,这是预示着我是个二百五吗?
这里就算是结局了,明天还有一章番外。
这几天为了码出结局,我也是醉了。忙得连去卖内裤的时间都没有,终于完结了,快掏出票票给我去卖内裤啦!
完结感言,有我想对你们说的话,希望你们能去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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