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未央刚想问白依依嫁人的喜贴,白若水身边的五皇子红叶便递出一张纸来,“这是白王殿下几日后成亲的喜贴,届时还望萧大人来捧场。”
“……”萧未央却对那红叶似若无睹,只是怒瞪白若水,压低声音,“白若水!你玩够了没有?”那声音中分明隐着怒气。
“萧大人这是在请求本王吗?”白王殿下闲闲摊开喜贴,“本王与萧大人的妹子一见如故,还有待萧大人成全。”
“……”萧未央一把抓过喜贴撕成粉碎,本来站在他们身旁的人吓得差点跳起来,刚好新娘子轿子到了,那堆人立刻跑得远远的,“白若水,你就不能不耍些小手段吗?”萧未央强压着怒气,“下官说过,只要白王殿下你坦坦荡荡来讲一句。”
白王殿下摇摇手指,“错了,是求你。”
“白若水!你求不得人?”萧未央怒道。
“本王从不求人。”白若水冷笑,“这天底下多少美人等着本王宠信。”白王殿下趾高气扬,“萧大人若没有其它事,请退到一边去。”
“你?”萧未央冷笑一声。
白王殿下站起来,转身就走。
趾高气昂,离开时的神情像只孔雀般骄傲地的白王殿下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身之时,那个温雅带笑的人的眸光骤然变得极为黑暗,那人轻抚自己的唇,抬起头望着离去的人的背影。
那是高深莫测的猎人——盯上傲慢的有着讨厌臭脾气的猎物的目光。
白若水,你死定了。
“呼,总算扳回一成,好舒服。”白王府内,白王殿下懒洋洋地躺回藤椅上,“真是可恨,那一日狼狈不堪,全被那萧未央瞧见。”
其实白王最恨的,还是萧未央那一句话。
白王讨厌被人吃定的感觉,讨厌自己的反应全被人料准的感觉。
“人家想的方法,当然管用。”有一双柔软的手像水蛇般摸啊摸,从白若水的肩膀摸到他的胸前,鬼鬼祟祟地想伸入衣服里面,白王手中的扇子转了个圈,“啪——”一声打下去,红叶眼含热泪,“白王殿下,人家是有功之臣,您就这样对待人家?”
“本王心中不舒坦!”白若水咬着扇坠,那扇坠上挂的绳编穗子正是那一日强拉的萧未央腰上的,“你明明道是只要将本王的喜贴递出,你便会令那萧未央便会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可是本王看,他哪有迫不及待?他倒是更生气了。”
而白王也倒是更生气了。
“又是急急奔过来,本就狼狈不堪,发现被耍,自然就会生气。”红叶嘻嘻笑着,“白王,虽然人家答应您的没有做到,可是看到萧大人如此狼狈模样,您难道就不会觉得开心吗?”
“这倒也是。”自打本王被哄得团团转,还被骗去说了那样蠢笨的话之后,本王与那萧未央碰面,倒是次次落了下风。
“所以说嘛,人家真的是为你着想的啦。”那红叶坐上白若水的腿,拉着他的腰带,眼含秋波,眨巴眨巴,“你就不觉得人家又温柔又体贴又善解人意,比那萧未央不知好多少?”
可惜白若水注意的却不是这个方面,“唔……”白王沉吟片刻,抬起头来问,“温柔体贴善解人意?难道所有的男人都喜欢这样的?”
“那是自然。”红叶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却看到白王瞬间就像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去。
“白王?”五皇子惊慌失措,白王殿下怎可露出如此虚弱的模样?“你生病了?”
手上倏地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量,红叶低下头,正看到白王紧张的抓着他的手,双眸热切地瞅着他,“那,你看本王,可称得上温柔体贴?”
“……”邑国五皇子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白王殿下发怒了,“本王在那萧未央面前,从来就没有责罚过人,也从来就没有斥责过人,难道还算不上温柔体贴吗?”
“……”邑国五皇子脸部抽搐地答,“是……是很……温柔体贴……”
白若水冷哼一声,“你当本王是四岁小童不成!”
“可是不温柔体贴的白王也很棒啊!”红叶一下子扑过来,将那白若水手脚都压在藤椅上,“人家一直想着白王殿下粗暴地对待人家,人家的房间每晚都没有锁门,就等着白王殿下来弓虽暴人家,一想到白王殿下那滚烫硬挺的——”
“砰——”的一声。
白若水如闲庭信步,走到门口拍拍手上尘土,对着守在门外的侍卫道,“屈吟,把这只淫贼给我送交刑部。”
“是。”任劳任怨的良好侍卫屈吟进门,扛起不断挣扎的邑国五皇子,步履轻快地往刑部衙门走去。
白王府从来都不容许这些有色心的人进来。
尤其是在白王殿下身边五十尺内。
屈吟早已看不惯这个年少却淫乱无度的五皇子多时了。
虽然那家伙一直在主子身边打着为主子着想的招牌妖言惑众,虽然那家伙似乎帮了主子不少忙,但是主子果然是最英明的,不可能因为小小的一些好处而被蒙痹。
望着近在眼前的刑部衙门前的石狮,屈吟把那家伙扔进衙门的时候,打心眼里觉得,自从跟了自己的主子,经常会有这种得偿所愿的大快人心之感。
比如一剑杀死憎恨多时的贪官。
比如当街恶揍京师斯文败类。
还比如现在。
户部尚书府。
萧未央拿着书简闲闲已看了一个多小时了。
他回府,本是想小憩片刻,结果一觉醒来,发现府中早有不速之客候着,那人不是其它,正是那文家人——文仕诧与那天被打得唇色发白面色发黯的文荷逊。
文仕诧此人官拜大理寺少卿,正是那文荷逊的哥哥,也亏得他在左右周全,所以圣上虽然在朝中下了口谕令那文荷逊近日内即刻前往北疆,然而因那文仕诧日日上朝奏禀自家弟弟身体不适,结果就这样一日日拖下来。然而圣上金口玉言,已经说出来的旨意,又怎可轻易更改,所以近日越发催得厉害,文家已然是绞尽脑汁想将这个儿子留在京中,然而眼看着也快要保不住了。
所以虽然那文荷逊一个劲地说萧未央此人见得他不幸,绝对只会束手旁观,文家人也顾不得了,逼着那文荷逊过来求人,本以为以文家势力,那萧未央即便不会相迎,也却没想会在此受如此冷遇。
那日下午萧大人虽然醒了,却立刻移驾书房,不许人打扰。
萧府管家一向知趣,我家大人小睡片刻之后都有看一会儿书的习惯,此时若进去打扰,萧大人定当火冒三丈。
那文荷逊本就是等得心头火起了,又听闻这种话,更是当场就要发作,然而想起自己毕竟是有求于人,咬咬牙,将那一口气硬吞下去,留在大堂内候着。
那头书房里,萧未央翻了翻手中的书,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时间,再过几个时辰便是掌灯时分,若真让那文大学士拖下去,可当真是讨厌至极了。
于是萧未央欠身,踱入大堂。
一进来便看到大堂内被人抬进来的几箱东西,萧未央的眉头就蹙起几分来。虽是明白这朝中官员往来,少不得都会送上些礼,为官这么多年,见过的也不为少数,然而每次看到,心中总是会不悦。
“府中老仆不知轻重,不知是文大学士驾到,真是失礼、失礼了。”萧未央道。
“萧大人,您一定要救救我胞弟!”扑嗵一声,那文仕诧便跪倒在地,“皇上,皇上他要派他去北疆,萧大人定当知道那五州中有三州今年均是颗粒无收,那儿本就是咸碱之地,发生旱灾实属天灾,这怎么可能是一年两年能治理得好的事情!圣上又是限期一个月治理旱灾,萧大人,您说,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萧未央对文仕诧此人才华,其实是欣赏的,然而此时他注意到的人倒不是那能屈能伸的文仕诧,却是那坐在一旁没有动静的文荷逊。“闻得大学士身体有恙,不能下床半分,不知今日是要不要紧?”萧未央微笑着接过家中仆人递过来的茶。
“舍弟自幼顽劣,对白王无礼实乃酒后一时冲动所致,萧大人在当时帮了舍弟一把,文家感激在心,今日特备上薄礼,还望萧大人不要嫌弃。”那文仕诧眼色一使,早有他们的手下将那大箱子齐齐打开,那一箱的金光乱冒令萧未央不由得叹一声。
“闻得大理寺少卿与下官同为四品,下官却不知大人的俸禄倒是不少。”
“萧大人也不要见笑了,这区区薄礼,下官也委实羞愧难当,舍弟留在京师的事情……”
“留在京师,下官也委实想不出办法来了……”萧未央状似头大如牛,一脸忧愁状,“然而不去那北疆,倒是挺容易。”
“真的?”那文仕诧喜出望外,“只要不去北疆那等蛮荒之地,别处都行。”
萧未央望了那文荷逊一眼,意味深长地微笑了,“好说。”
文仕诧一把按下文荷逊的头,“还愣在那里干嘛,不快快去谢过尚书大人!”
“谢倒是不必了,”萧未央抬抬手揉揉眉心,一副苦恼状,“只是那一日下官为舍弟说了几句话,引得白王似乎对下官极为不满,今日若又做下此事,可能就此跟白王结怨。文大人也是聪明人,也知道与白王作对的人,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那文仕诧迅速接上,“下官在家中另备薄礼,待事成之后,再暗中派人送入大人府上。”
“噢?文大人的俸禄倒是真令下官感到惊讶了。”萧未央挑眉。
“让萧大人也见笑了,家中在江南有一家小小丝绸作坊,下官家中有人还略为懂些经营之道,所以也算是少有进帐,毕竟下官家中人实在太多。”那文仕诧答,竟是面不改色,“那此事就这样说定了——”说着抓起自己的弟弟又要叩首。
“不——”萧未央连忙制止,“银两的事情,倒还是小事,主要还是在白王那儿,本官怕的就是那白王知晓了此事,万一闹将起来,下官实在担当不起了。”
“那白王一心想逼死舍弟,萧大人务必要帮忙。人道那白王工于妍媚之道,在圣上身边搬弄是非,圣上也是一时受小人所蔽,然而若真因为他而使得朝中有用之才枉死他乡,岂不冤哉。”
那文仕诧说得是义正辞严,然而偷觑得萧未央脸色,却是不以为然,而那萧未央方才又死不答应,心里不由得又咯噔一下。
“噢?是吗?”果然对方如此作答,“其实要堵住白王殿下的嘴,也不是没有办法……”
“萧大人可是有主意了?”
“其实,也只要令白王再消消气就是了。可是这个主意,对大学士倒是极为不好,下官不知道当不当说出口。”
“只要舍弟不去那该死的北疆,大人对舍弟就是再造父母,萧大人尽管说无妨!”
“掌嘴五百。”
萧未央轻描淡写道。
文仕诧的双眼一下子瞪大了。
那文荷逊一下子暴跳起来,“萧未央!你这是安的什么心?”
“放肆!”“砰——”的一声,萧未央将那茶水往案上一放,倒是震住那暴跳的文荷逊,早有萧府侍卫上前来。
“文大人考虑吧,下官还另有急事。”萧未央站起来,慢悠悠踱至那文荷逊面前,“那五百大板,打得可还痛?下官可是听说此去北疆,车马少则一月,多则三月,大人要去那种地方可是远着哪,是每日伤处还受颠簸之痛?还是仅掌嘴五百?由得大人考虑吧。”
“你——”
“闭嘴!”那文仕诧“啪——”的一掌就刮在自己弟弟脸上,“还不快快认错。”
“我——”
那文仕诧转过脸来对着萧未央赔着笑,“此事,还望萧大人转告白王,舍弟愧不敢当,愿负荆请罪,自掌嘴五百,另送上黄金八百两、夜明珠一颗,以谢白王不杀之恩。”
“下官只能令圣上改调他处,至于圣上若再有刁难,那恕下官再难相助了。”萧未央道,望了一眼那房内装满金银的箱子,“倒是文大人又要准备给下官的礼,又要送一份给白王,恐怕是攒够三十年的薪俸也不足够吧。给下官的礼就不必了,带回去留给白王吧。”
说罢,也不顾大堂之内两个人,萧未央转身离去。
从今日下午起床到现在日落西山,白王殿下便一直都是这般,眉蹙春山,眼含秋水,晕生双颊。
掌灯之后,白王情态更是严重。
偶尔目光迷离怔忡之际微抚胸口,偶尔轻声暗叹幽怨之情溢于言表,偶尔又紧握双拳目露凶光杀气腾腾,然后转瞬之间又哀哀戚戚令人生怜。
所以今日白王府无论是下人还是护卫皆过得极其凄惨。
已经不知是第几次被自个儿主子的妍态弄得心猿意马,下一刻又倏地全身警戒,因主子身上杀气瞬间强盛到连一旁枝头啄食的小鸟儿都惊飞了。
“怎么办呢……”忧虑的白王殿下接过侍女端上来的晚膳,抬眼看时竟有几份迷茫几份可怜兮兮几分忧伤几分郁郁,然而即便是这样的神情,在白王身上显露出来,也不会减去他风流倜傥的十之一二,所以那小侍女轰的一下,双颊便红得像要冒出火一般了,将那托盘掩着脸快步跑开了。
“有什么好怎么办的?让人家来为白王分忧解愁吧!”伴随着飞扑过来的人影,红叶的娇声惊醒了这一栏的迷梦。
亭畔荷池的彩鲤本是全聚拢于亭侧,等着白王手中漏下的食粮,然而现在被这一吓,只见一片五彩鲤尾扑击水花,那些鱼儿瞬间便逃得无影了。
白王有些遗憾地转过头来,“你不是去了刑部了吗?为何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呸呸——”红叶吐掉扑倒之际啃到嘴里的泥草,怒瞪那守候在一旁的屈吟。
那屈吟从一开始便是守在水榭亭栏一侧,就如同那雕龙画凤的朱漆柱子一般,似是一动未动。
这个护卫一定是有问题!
被他红叶扑倒的男人不上百也上十,方才他朝着白王怀中扑过去,又怎会没料准,却偏偏在空中半途被一颗石子打中腰部,哀嚎一声当即伸手捂腰,这下身子便一下子掉落下来,才落得一个狗啃泥。
“区区一个刑部,还能把我怎么着。”红叶毫不客气地抓过一旁候着的侍女盘中的丝巾,抚抚嘴,坐在地上望着白王,“白王殿下又有什么忧心的事了?让人家帮你想想法子吧!人家真的真的很乐意帮你的!只要白王您对人家有一点点的好。”
“是吗?”白若水的目光又游离开来,凝望着那已开了荷花的水池,“那你说,本王是过去谢萧大人呢?还是不要过去?”
“谢?谢什么?”红叶大惊。难道就在他被困在刑部盘问的短短几个时辰内,那萧未央就来过白王府?就做了什么大好事?就又勾走了白王殿下的心?
可恶!
“你不知道啊?那就算了……”白王叹息着俯身摘了一朵甫盛开的白荷,一瓣一瓣轻轻数去,自言自语道,“本王到底要不要去呢?”
白若水恍恍惚惚仿若周遭无人,而那一头红叶急得直跳脚。“喂喂喂!白王殿下,您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啊!这样人家才能帮你!”
“唰——”的一声,白若水倏地站直,“本王决定了!本王要去向萧未央府上!本王要亲自去道谢!”
“等等!白王殿下!等等——”
“你不要给我过来!”白若水的身影早已飘到十丈远,那焦虑之极的红叶只见得白王连身体都没转过来,那背影只是微抬手,“屈吟。”
“是。”
“啊呀呀——又要去刑部?”那红叶哇哇大叫,“刑部晚上不办公的啊——白王!白王殿下您千万不要乱来啊!您千万不要被那萧未央骗了啊!您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啊——”
森森夜色中忽有屈吟阴冷的声音传来,“五皇子可是在侮辱主子?”
“哇呀呀!你你你——我说了刑部不办公的啊——”
“如果刁贼是白王府中擒到的,自当不同一般小贼,处理的是白王殿下的事情,想必刑部也会乐意之至的吧。”屈吟觉得今日真是大快人心至极,等到从刑部回来之后,一定要小饮两杯。
“如果刁贼是白王府中擒到的,自当不同一般小贼,处理的是白王殿下的事情,想必刑部也会乐意之至的吧。”屈吟觉得今日真是大快人心至极,等到从刑部回来之后,一定要小饮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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