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未央摔了门,去左尚书府。
尚书府正是拜堂之际。
萧未央叫人抬礼抬进来,冷冷坐在堂上只管喝酒。
工部尚书左荫迎娶佳人,笑得像个傻子。
新娘据说是大家闺秀,白氏,长得是国色天香。
新娘的轿子还没到,左荫在招呼着大家喝酒,走到萧未央面前,被他一把抓住。
萧未央拖着他到无人之处。
“你是怎么回事?”萧未央压低了声音瞪他,“你明明知道,所谓白依依,根本就是白王本人!”
“白王?”左荫打了个冷颤,左看右看,“哪里来的白王?”
萧未央蓦地发现自己被耍了。
他倏地放掉左荫,急步出来。
那大堂之上,原来还是一片闹哄哄,现在变成静悄悄。
白王殿下坐在萧未央原来坐的位置上,端着萧未央的酒杯,闲闲喝酒。
萧未央走到他面前,瞪着他。
势如水火。
“萧大人坐啊。”白王笑容可掬,“干嘛绷着一张脸,今日是你的同僚大喜之日啊,大家都得开开心心的,这样子瞪着人,新娘子待会儿过来,可是会吓着的。”
萧未央一言不发地坐下来。
萧未央刚想问白依依嫁人的喜贴,白王殿下便递出一张来,“这是本王几日后成亲的喜贴,届时还望萧大人来捧场。”
“……”萧未央怒瞪着他,压低声音,“白若水!你玩够了没有?”那声音中分明隐着怒气。
“萧大人这是在请求本王吗?”白王殿下闲闲摊开喜贴,“本王与萧大人的妹子一见如故,还有待萧大人成全。”
“……”萧未央一把抓过喜贴撕成粉碎,本来站在他们身旁的人吓得差点跳起来,刚好新娘子轿子到了,那堆人立刻跑得远远的,“白若水,你就不能不耍些小手段吗?”萧未央强压着怒气,“下官说过,只要白王殿下你坦坦荡荡来讲一句。”
白王殿下摇摇手指,“错了,是求你。”
“白若水!你求不得人?”萧未央怒道。
“本王从不求人。”白若水冷笑,“这天底下多少美人等着本王宠信。”白王殿下趾高气扬,“萧大人若没有其它事,请退到一边去。”
“你?”萧未央冷笑一声。
白王殿下站起来,转身就走。
“依依。”萧未央在他背后喊一声,白若水的脚步慢了一步。
“依依喜欢萧郎,愿嫁予萧郎为妻。”萧未央柔声道,“依依,你只需说这一句。”
白王殿下倏地转过身来,“说了你便会答应?”
白王殿下转身的动作是如此之快,萧未央只觉眼前一花,他笑了,“是。”
“当真?”
萧未央颔首。
他觉得自己很认真。
白王殿下一步步走过来,走到萧未央面前,伸出手,抚摸着萧未央的唇,薄唇轻启。
“萧未央!你做梦去吧!”
白王殿下骄傲地离开。
趾高气昂,离开时的神情像只孔雀的白王殿下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身之时,那个温雅带笑的人的眸光一下子骤然变得极为黑暗,那人轻抚自己的唇,抬起头望着离去的人的背影。
那是高深莫测的猎人——盯上傲慢的有着讨厌臭脾气的猎物的目光。
THE END
番外
嘈杂的脚步声,吵嚷声,叫喊声,厮打声……
在树上看书的十四岁的少年望见了十来个蒙面的人在刺杀几个似乎是无辜的人?
这是……抢劫?
眼看得一把剑朝路正中的轿子刺进去,少年倏地放下手中的书,一个翻身,“当——”的一声,一柄匕首截住了疾刺向轿帘的剑,反手一扣,连击虎口三个|茓道,剑“当啷——”一声落地,轿帘微动,然而背对着轿帘的少年并没有看到,他拾起那个蒙面人的剑,大喝一声,“大胆贼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抢劫!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
见同伴的剑被打落,其中几个蒙面人不约而同地就朝着少年攻过来。
少年的身形矫健,动作敏捷地躲过一个人的剑,架开另一个人的剑招,一脚踢开第三人,其余的三个蒙面人一见到同伴失利,全部涌上来与那少年对打。
少年以一敌多,额角渐渐流下汗来。
有一个蒙面人从一开始便偷偷摸摸闪到少年身后,轿中的人儿看到了,他心里焦急,然而他毫无武功,眼看着那个蒙面人朝着少年刺去,而那少年还与他面前的四个蒙面人苦斗,轿中的人惊得张口就要喊出声,就见那少年忽地向后一弯,躲过朝他面门的两道剑光,两脚扫过另外两人,那两个蒙面人应声而倒,而那少年还能迅速直起身子转过来挡住他背后刺过来的剑,轿子里的人的下巴几乎要叭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这这这——
他刚才看到什么?
将那把剑扔到地上,少年弯腰拾起自己的匕首,小心地擦干净那上面的泥放入腰间,他抬起头的时候,望见轿中的人也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比他……小一点点……
女孩子?
少年望了从轿中走出来的人一眼。
眉如柳黛双眸如墨粉颊如雪樱唇如朱,少年觉得轿子里走出来应当是小姐。
然而——那束发的冠带,那白色嵌银丝的长袍,又怎么看都是公子哥儿的打扮。
“……”轿中的人儿走到少年面前,不知道怎么的,少年觉得面前的又似公子哥儿又似富家小姐的人儿看上去很有些盛气凌人的样子,他觉得有些好笑。
“还不快跪下谢过这位恩人!”从轿中走出来的人看起来也刚满十岁,然而此人说话的语气却像命令人一样,少年打量着他,觉得相当的有趣。
所有的仆从向少年道谢。
小公子看了少年一眼,转身就要回轿中。
“你不谢我?”少年叫住那个小公子。从刚才这个人的声音,他觉得这人应该是富家的小公子。
“……”小公子转过身来,紧抿着唇瞪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少年觉得那双瞪着人的眼睛相当的好看,那黛色的眉蹙起来,眉角眼角微微上挑的样子很有些勾人。
怎么会有人生气的时候都那样的好看。
然而那小公子不说话盯着他看的样子令少年心里有些发毛,少年叹息一声,他小小年纪,叹气时已经颇有些大人的感觉,少年望见时候不早了,他也并不是非常在乎面前的人的道谢,于是道,“不用谢也行,快点回轿子里去吧,我要走了。”
“……”
少年望了一眼那小公子,心里再感叹一声,居然会有人的五官像是粉雕玉琢一般。
“……我真的走了。”少年再说一声,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想多看看这个小公子。他从来没有见过人能长成这么漂亮的,让人觉得就是看一辈子也看不厌。
“……再见。”那小公子终于又说出了一句话。
少年觉得有些悲伤。
他轻轻的嗤一声,为自己心中的小小期盼而不屑,他萧未央又不是没有救过人,救过人对方一句话也不说转头就走的也碰到过,何时会像今天那样心里居然会有些失落?
少年萧未央离开的时候没有发现他腰间那柄小小匕首已然不见。
“小王爷!”被打得七零八落的护卫这才跑了回来,上来问候自家的小王爷。
“……”小公子白若水瞪了他们一眼,转身就往轿中走去。
所有的护卫的脸都吓得有些惨白。
轿帘很快的就放了下来,轿子很快的就继续上路了。
轿中的小公子将那柄小小匕首在手中翻来覆去,闻来闻去,小心翼翼地放到怀里,又拿出来继续赏玩。
两年后,少年萧未央入朝。
四年后,萧未央任户部尚书。
再三年,早朝。
白王白若水于帘后,紧紧盯着在朝堂之上侃侃而谈的萧未央,两颊慢慢绯红。
所谓缘,皆是一早定下。
异世界 - 2006-8-5 10:37:00
三>
白王府的夜色总是很美,美得几乎令人屏息。
胸中带了一口气就从席上退下,出来之后便走,也没想自己到底是往哪个方向走的,结果待到醒悟过来之时,就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依稀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调笑声、歌舞的丝竹声。
手指一动,指腹便传来丝绸柔滑的触感,萧未央低头一看,才发现方才扯下的白若水舞衣的雪缎仍被自己紧紧抓在手中,萧未央望着那白色的布料,心有所动。
忆起那一日仍是这般夜色,白依依在他怀中佯惊落泪,起身之际自己一不小心也扯下他袖上一片布料。
便是自那一夜,发现自己居然为了此人动了心。
也便是那一夜,第一次伸了手,触到那人的泪,精致得像西域呈上的宝石般,清澈透亮,纯洁得似乎不染这凡俗人世一间红尘,萧未央收拢五指,掌心传来指尖的感觉,掌中雪缎的清凉一如那一夜泪水的温度。
白若水呵……
户部尚书的叹息声在这宁静的夜间回荡。
沿着一条路径自慢慢走过,没几步便到了皆是垂柳的熟悉环境,千丝万缕的柳枝细细的,在夜风中轻轻款摆,一如白若水的青丝。
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男子,生得如此风华?
栖霞亭内,萧未央轻轻坐下,忆起那一日白王慵懒躺在那长凳上,衣饰皆是极华贵的,雍荣的,高贵的,却又是清雅的,但凡雍荣便显华丽,但凡清雅便显淡然,这两种矛盾的美,怎么可以在一个人身上尽显风流?
有垂柳轻轻拂过萧未央的脸,他心下一震,那厢手已然是条件反射地抓住了那枝折柳,白若水!萧未央心下一呼,然一抬头,却不是白王,是那五皇子红叶。
“尚书大人很有雅兴呀。”红叶款款坐下的样子倒是有几份肖似白王。
萧未央起身便要离开。
“哎呀呀,人家就那么讨厌吗?一见到我就要走,人家会好伤心的。”红叶笑笑在他身后道,“人家可是特地过来帮你忙的。”
“谢了,免了。”萧未央冷冷道。
“你就不好奇白王跟我的过往吗?”少年抛下一句话,果然见要离去的萧未央脚步一缓,少年于是得意地接着说,“话说白王殿下跟人家的相遇,可是非常非常的浪漫的噢。”
“白王殿下的风流韵事,与本官又有何干系!”
“咦咦咦?你不要听吗?”红叶高声地惊叫起来,“那你为什么停下脚步站在那儿?”
“……”萧未央怒哼一声,“偶尔听听也无妨。”
“啧,啧啧啧。”红叶懒懒地躺在长凳上,斜眼看他,“想听就直说,何必如此。”
萧未央一言不发地回身入亭,坐回原位。
“哟,真的是光明磊落噢。”少年瞥了他一眼,那目光中有什么样的情愫在若隐若现,萧未央一时心中警戒,然面上仍没有变化,“要说,就快些说完。”
“好讨厌噢你。”少年发出吃吃的笑声,“白若水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人?一点都不美嘛,像是榆木疙瘩一样,怎么可能会欣赏白王殿下的风流倜偿之态,又怎么可能会体贴呵护美人,这一点,我真是比你好得多的多啊。”五皇子红叶自怜地叹息道。
“贵国的宫中都那么多废话吗。”
“哎呀呀,你就不想跟人家好好聊聊天嘛,难得人家有兴致。”少年用着一种无可救药的目光望着他,“你看到人家这样躺在那里,你就不觉得人家的声音很好听吗?就没有冲动吗?”
“本官不比某些性喜男色之徒,见到男人就饥渴得不顾场合扑过去抱。”萧未央确实对这个五皇子没好感。
“这倒也是。”原以为红叶会不以为然,没想他却点点头,“萧大人这种人,一看便知,是那种在新婚前绝对不会碰妻子一下,一定要死死遵守到新婚洞房之时才可以脱衣服做那种事情。难不成你到现在还是童男身?”
“本官的私事不需外人猜测。”萧未央冷着一张脸,“本官没时间陪你闲扯些不着边际的话!”
“好讨厌噢你——”少年咬着手指嘻嘻笑,“好啦好啦,人家说正事就是。说起白王殿下与人家相遇的时候,那可真是——那时正当我国宫中繁花盛开之时,听得白王殿下一来,满街女子都开窗开户,想一窥邻国美王爷风姿,而我呢,正巧是父皇命令我去城门口迎接贵宾,结果没想到,就遇见了我梦中的那个人——”
萧未央的眉头皱起来。
这是他要听的东西吗?
“然后你猜猜他当时都说了什么话?”红叶转过头来问他,那眸光隐隐有挑逗之意。
萧未央眉上的川字皱得更深,不假思索答,“贵国都没有人才了吗?哪来的一个花痴?”
“萧、未、央!”少年的脸色一下子变黑,“如果你是我国的臣子,我早就叫父皇把你五马分尸大卸八块!”
“那真是让五皇子失望了。”萧未央闲闲道,“本官也非常期待。可惜本官父母未将本官生于贵国。”
“哼。”少年气得坐起来,咬牙切齿怒吼,“白王说我好年轻!哼!这是你再怎么比也比不上的!”
“是吗?”萧未央只是淡淡的。
“哎呀呀,人家生什么气,人家明明是占了上风嘛。”红叶又躺回去,仰望亭上天花板似在喃喃,“我又年轻又美貌,跟白王天作之合,正好白王又开始喜欢男子了,又正好跟你闹翻了,我与白王此时相见,这真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美事。”
“五皇子继续安享清梦吧,下官不便打扰,告退。”萧未央欠身就要离开。
“咦?你这么快就要走?”红叶连忙拉住他,萧未央的视线落到少年的手上,那手中正拉着他的袖子,萧未央的眸光不由得阴沉下来,“邑国的宫中,也时兴这样拉拉扯扯?在本国,可是被视为不合体统之事!”
“你难道不想听听我为什么会喜欢白王吗?”
“为何?”
少年于是洋洋得意起来,仰着头对着萧未央的双眸道,“你不觉得白王跟我很像吗?”
无视对方不以为然的样子,少年掰着手指喜滋滋地数着,“你看,白王殿下如此绝色,与我正好不相上下,二者,白王殿下性子,十之八九我都会有同样的性子,他喜欢的花,人家也喜欢,人家喜欢吃的水果,他也喜欢。”
夜色中传来一声冷笑。
“仅仅是相似,就可以喜欢上一个人?”萧未央清冷的声音在夜色中,有一种奇异的压迫力,“天生万物,相生相克,互成互补者多的是,古往今来又有何人曾记载过相似之物就能相成?”
“那父呣子女皆相似,兄弟姐妹亦然,难道他们之间的感情就算不上互相喜欢?”
“那些人喜欢彼此,并不主要是因为相似吧,是因为有血缘在,养育之恩膳养之情在,跟你这种是完全不同的。”萧未央的唇上满是嘲讽,“不过五皇子的话倒是令我想起一事,古来史书上记载相似兄弟互相残杀者多如麻,不知五皇子怎么看待?”
“你!你这是挑唆!”少年哼一声,“你想挑唆人家与白王的关系!”
“挑唆吗?”萧未央的唇边漾起一抹笑意,那笑意在夜中隐隐一现即被极好的藏起来,然而看到的少年心里却漏跳了一拍,这样的笑,太过危险太过自傲了,“你,你笑什么!”
“本官笑五皇子口口声声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你——”红叶倏地缩回指着他的手指,“哼。我是在帮他!”
“帮他?”萧未央玩味地微笑了,“让白王殿下当众像舞妓般下场跳舞?”那声音寒冷如冰,一瞬间少年恍惚听错了,那样的寒冷讥诮的话语,怎么可能是从面前这样一个清雅温文的人口中说出来的,不免抬了头惊讶地看,然而这一看却更是吓得双目倏地瞪大了,从没有有人的眸光可以如此的冷冽,那一瞬间少年觉得自己的身体已被这样的眸光击穿了,“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舍得把他的妩媚情态给别人分享?如若是我,一分也不可能!”
红叶有些词穷,“我,我这是——白若水他自己也同意的!”
“他同意,是因为你教唆!”户部尚书的双眸犀利得像剑一般,夜色中五皇子只觉一股强大的压力迫过来,让人喘不过气来,萧未央冷冷的声音在空气中,带着破空的怒气,“你这是在作践他!”
“我……”红叶哑然,发现自己根本反驳不了。
衣服里,似有冷汗渗出。
这个人——绝对不是表面上的温雅无害!
那一瞬间红叶脑中闪过无数念头。
比如——这个人很剌手!
锋芒毕露的人虽是人才,然而也最容易被人看透,懂得韬光养惠收敛光芒的人,才是最难对付的人。而萧未央一个户部尚书,仅仅只是一个文官,却有如此气势,这样的人,又收敛了多少?
再比如——
此人并没有绝伦容貌,也未闻有惊世之才,仅是听闻得国君信赖宠爱,然又有风闻此人有时事务小至芥茉琐碎都需要请示皇上定夺,所以之前并没有将此人放在心上,现下看来,当真是小觑了。
又比如——
本国为何就没有这样的人才?两国所幸交好,如若开战,这样的人,若是他国之人,只有赶早杀掉!以绝后患!
又比如——
白王白若水果然眼光惊人,所挑中的人自然不可能是庸碌之辈,如此看来——
不论是为私为公,此人都是先把他干掉为好!
少年没有意识到他的眸光中瞬间已有杀气显现。
少年这样想的时候,突然发现原来压迫人的气势一下子没有了,萧未央仍是端端正正的站在栖霞亭边,语气仍然是平和的,平和得就像是长者对幼者的谆谆教诲一般,“像你这样的喜欢,我劝你还是收手的好。”
红叶眨了眨眼。
似乎方才瞬间的气势,像是他的错觉?
惊讶之时萧未央的身影早已远去,“本官与白王殿下的事情,劝五皇子不要多管闲事为妙。”
他……
少年望着已然不见人影的夜色,那夜色中有垂柳的轮廓,微风中似有女子在轻轻舞动,五皇子轻轻抬手,衣袖滑落至手腕,露出方才被对方气势所制的瞬间掌中的三寸薄刃。
被看出来了……吗?
手轻轻的滑过那夜色下显得有些幽蓝的薄刃,不意指尖竟被划破,少年哎哟一声,抬起手指在唇边吮吸,这时方才听到自那歌舞的远处传来的早已不是之前的丝竹声,而是嘈杂的声音。
白王殿下出事了!
==
其实虫子知道,大家在期待着萧未央与白王殿下的H.
问题是^^bb看到红叶说的话没?
萧未央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啦!所以,没有成亲之前两只是绝不可能洞房滴!!!
等H的人死了心吧.
偶是阴险滴虫子.
萧未央急急赶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了。
白王白若水本就是着轻薄舞衣,现下更是衣衫不整,不知是因为之前的舞蹈还是因为气的,气喘吁吁之际颇有些香汗淋漓的味道,所以萧未央看到的就是白王殿下正提腿一脚踩在那人身上,唰一声拔剑出鞘,怒斥,“放开本王!本王非杀了他不可!”
“白王殿下,万万不可啊!”一堆臣子都急出汗来了,然而迫于白王位高权重,竟也没有一人胆敢上前制止。
那被踹翻的人本来是被白若水手下的侍卫抓了起来,正对着白王砍过来的剑吓得魂不附体,一见到萧未央过来,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得就要挣脱禁锢扑上去高声呼救,“萧大人救我!”
内阁大学士文荷逊,官至四品,品籍与六部尚书等同,年二十有五考中进士,三年便升至大学士,户部尚书萧未央又如何不会认识此人。
“大人!大人!您一定要救救我!下官只是一时酒喝多了,唐突了白王殿下,下官该死!该死!可是下官罪不至死啊——”那文荷逊只是一个劲的求救,呼号了半天未见萧未央回话,猛抬头一看,正好看到萧未央幽暗的瞳孔里闪过的冰冷笑意,手脚倏地冰凉,全身哆嗦起来,“我……我……”
“是吗?”萧未央的声音是平静的,正如他平时的为官为人,见到他出现,之前不停擦汗手足无措的官员们也齐齐松一口气,然而文荷逊却是觉得这样的声音这样的语调就如同冥音一般,然而除了萧未央,此时也无人再可以救他了,“救救我!救救我——饶了我!饶了小的吧!小的该死!小的一时糊涂!”
萧未央微笑着低下头看着他。
“你动的可是白王啊……”长长的叹息声,有一种我也束手无措的意味。
“可是大人,萧大人您一定不会令这种事情发生的?是不是!您公正无私,在您的眼皮底下发生这样的事情!您是一定不会束手不顾的!大人,大人,您一定要救我啊——”
而此时的白若水正被急急赶来的五皇子拉住,挣扎之际更是衣衫凌乱,场面混乱无比。
此时此刻,周遭议论纷纷,劝解者十之二三,斥责文荷逊者十之二三,求白王手下留情者十之二三,派人通知圣上者十之二三,自与身边之人摇头叹息者十之二三,这样嘈杂声中才站立片刻,即便是萧未央方才离席,也知道这到底是发生过什么事。
白王下场跳舞,雪色舞衣本来就是轻薄无比,而那文荷逊本就年少冲动,见得之前萧未央拉扯了白王袖口未被见怪,又见白王反应只是似笑非笑似嗔非嗔,又是酒过半巡,恍恍间有些陶陶然,以为白王是对他娇颜浅笑,及至后来白王走至他身边之时,便借着酒兴也去拉扯白若水的衣袖,而白王见得萧未央一离席,本就憋了一肚子气,又见五皇子红叶追了出去,心下不免多想了一些,正找了个理由拂袖离去,却被人扯住,饶是衣袖没被扯落,这一举动却也是如在他心头火上浇了一把油,刹时勃然大怒。
萧未央对文荷逊此人,也没有多少好感。
朝中年轻者身居高位有如萧未央,有如文荷逊,各有抱负各有才华,然而有含蓄内敛者,自然也有轻狂高傲者,这文荷逊便是骄纵高傲的,文家本是书香门第,又仅有他一个儿子,从小便是骄纵得要风得风要天上的星星不敢给他月亮,而状元及第之后,三年内只有右迁未有被圣上斥责过,怎生的一个门楣光耀,自然也就更无人规劝。
萧未央本就认为此人早晚会犯事,却没想他触犯的却是白王。
白王白若水在朝,背地里不知被人说得如何如何,然而面上见了白王,都得恭恭敬敬,也是被圣上宠骄出来的一个人,若当真本就是个以色媚主之流,说不定也就是另外一番心思了,然而白王性子与那种人完全是相反,本就是蛮横傲慢,现今被个四品官员轻薄,又怎会容得下这口气。
一时势如水火,白王咬牙切齿,誓要杀了文荷逊解恨,而文荷逊自恃身居大学士,也是圣上身边的人,他白王纵然何等权位,杀掉朝中高官也是大罪难逃。所以一时之下一个追一个逃,而周遭官员诸如刑部官员之流个个也都是吓得腿软,又何尝会有人想到去制止白王,或去抓那文荷逊,结果就被萧未央赶到。
此时此境,萧未央心里是当真有些后悔了。
他后悔他为何如此急急赶来。
文荷逊并不笨,他说的一点都没有错,户部尚书萧未央在,即便对方是白王,萧未央也不可能会纵容他在眼前杀掉内阁大学士。
那厢白王仍在挣扎,手中的剑长长的,晃来晃去,“放肆!谁!谁敢拉住本王!杀了他!放开本王!姓文的,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本王也是你可以乱来的吗?”
而萧未央私心里真希望白若水一个不稳一剑扎进那文荷逊的身体之中。
然而那狡猾的文荷逊逃得倒是快,一逃便逃到萧未央身后,“萧大人!萧大人公正无私,一定要救救下官!下官当真是罪不至死啊!”
“白王殿下……”萧未央叹息着,终于逼不得已开口,“文大人有罪,然罪不至死,还望白王宽洪大量,不与他计较。”
白若水此时已是气得两颊发白,然而萧未央的声音一出来,白王的举动却较之前冷静了一些,“萧未央!你胆敢阻拦本王?”
萧未央近乎痴迷地看着白若水气得咬得艳红的下唇。
怎生的一个人,连生气都是那般的夺目。
因为怒气,所以目光凛冽,狭长的双眸中射出的是微眯,却是犀利如刀,望见白若水略有些削瘦的下颔,萧未央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白王,您今日刺杀了内阁的大学士,纵然一时解了气,然圣上那头却是如何收场?百官明日早朝又会作何想法?您是要圣上将你送交刑部法办呢?还是要圣上庇护你,然后受百官指责,即便是圣上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朝中又会如何想法?传出去,这社稷百姓又会作何想法?”
“哼!”白王倏地把剑指向萧未央,“本王的事,你已没有立场可管!你尽管让开!让本王杀了你身后那人,本王自会去圣上面前负荆请罪!”
“白王殿下又何必为这种小人受这等委屈呢。”萧未央伸出手指,轻轻的捏住剑柄,那动作轻柔得似是他丝毫没有想到白王只要手轻微一颤,那剑尖便会划伤他的手指,在将剑轻轻拨到一边之时,萧未央抬起头来,白王白若水只觉他望向自己的眸光柔情似水,那微笑也是那般的令人怦然,“文大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受责罚是一定的,然这等事毕竟是丑闻一件,下官认为不可宣扬,传入圣上耳中,更是污染圣听,白王殿下可否请下官将此人交由下官,由下官再行处置?”
“本王咽——”白若水的双眸倏地睁大,瞪向他面前的萧未央。
萧未央微笑着望着他。
“你!”白若水气得双颊皆绯,“萧未央!你竟然敢对本王耍这等花样!你明知本王——你,你,本王非得把你——”
未等白王殿下说出千刀万剐碎尸万断之类的话,萧未央便扬声道,“白王殿下意下如何?”
“本王——!”白若水语塞,瞪了他一眼,鼻子里冷哼的一声,倏地收剑,“好!但是本王要亲眼看到他被杖责五百!”
“大人!萧大人!五百是万万不可啊!这五百杖下来,下官便是不死,也去了半条命啊!”萧未央身后的文荷逊听到此言,吓得连忙狠抓萧未央的衣袖,“萧大人还可否帮我再求求情啊!下官明日定当登门重谢!下官这厢求您了——”
萧未央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微笑着望向白若水,“就依白王殿下所言,来人——”
“萧大人——”
萧未央微笑着望着刑部尚书,“此事就有劳李大人了。”
五十六岁的刑部尚书抚着花白胡子,“那是自然。”语罢威严地一挥手,“拖下去!”
立刻便有早已候在一旁的侍卫上前,将那文荷逊五花大绑,拉至不远处,就闻得杖声一记记响起,哀嚎声凄惨。
萧未央静静地凝视着白若水。
“可恶!可恶他萧未央——”
惠妃娘娘寝宫内,传来怒斥声。
“怎么了,明明那萧大人不是让你冷静下来了,你险此铸成大错,也多亏了他,又为何生气呢?”
“那萧未央!他——”白若水气得直哆嗦。
惠妃娘娘倒是奇了,“本宫倒是认为那萧大人处理得很对,倒是那文荷逊,竟敢色胆包天动天你身上来,本宫心里有点气不过。明日圣上那边,定要说他几句。”
“萧未央!可恨,可恨啊——”白王殿下气呼呼的抓起身边宫女倒来的酒,一饮而尽,“他竟然对本王说,若本王处罚那文荷逊,他扯落本王衣袖,岂不是更要被治罪。如此胆大包天!如此藐视本王!难不成他真的认为本王不敢把他——”
白若水想到此处,便气得七窍生烟。
萧未央他是什么意思?
明明告诉本王,只要本王亲口说喜欢他,他便会同意。然而本王说了,他却又笑笑的回绝了。明明本王说不再喜欢他了,他又那样微笑着望着自己,用那样的语气轻声软语地问“依依,我唐突你的地方,更甚那文荷逊,你是否要砍下下官的头呢?”
他萧未央,又凭什么如此笃定,他白王就不会对他下手!
白若水此时真恨不得自己当时一剑杀了他了事!
依依!
白依依!
白若水现今听到这个名字便会磨牙,他萧未央真当以为他抓到了自己的把柄,难不成还是以此威胁他不成?
萧未央!你当真好大胆子!
本王宠出你这等无法无天来!
一想起萧未央用着那样的目光望着他,那种目光简直就是男子望向自己耍小脾气撒娇的女子,那种带上几分温柔几分无奈几分宠溺几分了然的微笑的样子——
“给我再倒上!斟满!”白若水气极败坏地将空酒杯狠狠按在桌上,“本王真想把那个人从脑中挖出去!”
纵然那个人在自己脑中早已被千万剑射成刺猬,然而白王殿下心里却仍是不舒坦。
气,气自己为何如此轻易的就被人左右!
月光盈盈。
烛泪泣,恨情痴。
深夜的洛清宫外的垂柳已是染了夏日的露水,而宫内的人却仍未入睡。惠妃娘娘望着自己的弟弟伸出手指戳着那红烛,气呼呼的历数那个男人的这个不是那个不是,这个可恨那个可气,对方似是劣迹斑斑无一是好的,然而她却知道,那个男人是他弟弟心中所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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