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隔音效果好,也许是暖气效应佳,又也许很大一部分因素是这里与莫宅周遭环境相似吧,作为头一个在这里要过的秋冬过度,尽管气候越来越浓节气越渐分明,君夕倒也适应睡质未见受影响。
不过睡眠的好坏与心情相系是一定的,君夕不是无秉性的人,只是自小深受周边教育熏陶,习授不与外人道,哪怕心绪烦躁闷郁亦是不会轻易显露,逐日照此累薏,在他人眼里她的情绪波动看起来自是平淡无波起伏不大,一贯好身家□出来婉淡无可挑剔,寻不到一丝有失身份不合时宜的刺让人失望摇头。
然而,大大的房间,旁骛不在,避忌不在,可以供她独自沉浸,再加上一整晚熟睡无寐,光线照入自然醒来,君夕躲在内心深处避不见阳光的性情,才真实遍露探出脑袋。
那样美的画面……
清清的风,窗外风声似风铃轻吟,浅澹若夏,花色若秋香,偶尔有风驰电驶而过,于林间拂起的树绿竹林,青门凝碧,声醇掩映,晓寒云薄深处,曲径颜鬓回音时,绿倾敛袂无痕迹……
她披上睡袍,走到窗边玻璃前。隐动的风,幕帘外,萧萧的风影催急变换,翠峦枕寒,入眼的正是风急风停迂向止静的丛林光景……绿意深美、清新如画,恍若阁榭照凌波,每日细微的变化是有的,四季更迭,寒来暑往,绰绰约约,仿似风来池面荷叶田田,嫣然摇动,又一阵风势,绿云流香芙蕖盖盖,翡叶姿态万千,那样美……不见平日她雅致欣赏,这一刻倒似有几分入了神。
朦胧的光线里,冷胤啻看到她,他停了一下,只因为这轻细的微响,君夕敏感地转过身来。
不可能……
晨阳香槟也好,听风细雨也好,若是每日清晨都可以随意悠然无人打扰,这样小小的满足,也足够她一整天心情愉快……可是却是不可能,因为实现不了,一如此刻他出现在她面前。
“昨晚睡的好吗?”远远地他站在那里,光圈透过他身后的门檐渗入进来。
拉开的独立布景,于冷胤啻四周交相如措投射下来,交织汇采成清明轮廓,像是为她披星戴月而设,隐约含留着稍许清冽酒气,他衣饰笔直如新,身影却是遗世独立。
“嗯。”嗬,他这样问……
他问得伏含技巧,像是熟识匪浅朋友之间见面时的日常问候,充满客套性略含敷衍性的问题,他们的关系何时变得似朋友般。纵然他信服使人,他的脸色却也泄漏了天机。
君夕如果之前还有雅兴的话,那么这一刻所有的兴致像钟摆上有序终至的时区分隔,回落殆尽。她稚亮的瞳眸仿佛速燃的火苗,一瞬即逝,暗漆漆的一下子遇风吹灭,丧失了水灵,就像最初不曾出现过一般。
又是那种眼神……
冷胤啻点点头:“嗯……我呢,不好奇么,不问问我昨天去哪了?”
他缓缓走近,紫檀的衣架还在身侧,他松懈了几下领子,像是驱逐了一整夜游戏的狮子,倦怠至极,身上的气势却依然架人。只见,他绕过了紫檀,绕过了暗隔,绕过了玉函,像是在面向她走来。
“不想问?”见她不知所措间微微有意以身避开,他俊唇微扬,好像了然,笑意却带着一抹耐人寻味的冷蔑意味。
期待什么?
她开口跟他说话都觉吝啬,从来只有他问一句,她才会答一句,有时候她甚至连回答都不想。她心里没有他,她看他的眼神也像此刻一样,静静的,纯真幽柔,纵使她眸内的翦翦春水光潋盈人,美得心魂窒息却也不是为他。
“我们是夫妻,好像你还不愿意承认?”他往她的方向挤,停顿了一下,“真让人伤心!”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他玩味的语气亦是戏虐,明明是漫不经心的极似无关意蕴的玩笑,他的眸心却似清洌的冰,淬毒的翥,含着置人于无形的阴寒之霜,似要将她湮没厌憎一般。
那样冷!她在他眼里,像是一颗有人妄想牵制在他脚边的绊脚石,又像是台榭上轻薄的戏子,有着污秽的勾当。嫌恶在他的眼底,被他隐晦极深,黑瞳间薄薄的鄙夷,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了他流露在外的轻视之情。
不过,很快,真的很快,他笑了一下,仿佛隆冬的寒梅,就因为那一抹着色平添了柔和,笑迹到达他的眼帘。他俊美如斯的五官像被春水融涌,仿佛一个恍惚,霎时温澈明动起来。
他的手伸过来:“给我倒杯茶?”
杯子被他取过。
冷胤啻侧过身,外套被他甩置在一隅,并不怎么讲究地捡了一个就近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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