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的家塌落了,瓷砖被雨水涂抹上红色泥巴的尸体,弹溅的水花不甘心地爬上了她的布鞋,把袜子都浸湿了。
你会记得我吗?
森森微微偏过头,看见阿木长长的睫毛,在星尘下闪闪发光。
第二天,子然没有来上课。
第三天,依旧没来。
森森给她家里打电话,也没有人接。
猴子下课后依旧还是扯着阿木奔赴食堂,经过子然座位时,对着挂钩上系紧的煎饺袋子,皱了皱眉。
“她去哪了?”
森森摇摇头。
“噢…猴子眼神里闪过一丝黯淡的光。忽而,又狡黠地挂上一抹奸笑,”那饺子归我!“他俯下身,越过森森的座位朝挂钩一捞。
森森瞥见了他没翻出来的校服领口上,贴着一片金黄色的花瓣。
“我们去她家看看吗?可能子然生病了。”森森提议。
“大圣也会生病?”猴子嘟囔着,朝森森戏谑地一笑,洁白的门牙上,站着青绿的韭菜叶。“去就去。”
书包里夹着一叠卷子,月考前的练习似乎格外的多。
课代表 ...
(们往往是商量好在同一时间发试卷,以此逃避同学们集中的对某科老师口诛笔伐。往往上个厕所的功夫,课桌上就惨不忍睹地堆成了白色坟墓——地上、抽屉里白花花一片,哗啦啦的纸业折叠声在课间攒动,“少一张!我少一张!”的喧哗惹得科代表们在教师和办公室来回暴走,满头黑线。
人民的力量是伟大的,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往往理科牛逼的阿木身先士卒,把做好的答案交小弟们打印后,实现七班人手一份。
森森从来不抄阿木的卷子,子然受到好学生的熏陶,也金盆洗手好久了。可考虑到子然落下的功课,森森还是把模本塞进了书包。
单车在小街上穿行,少年瘦纤的身影飞扬地路过,风的声音轻悠悠地回旋一地。
红色落叶从树上成片成片的飘落,竹扫把出现了。
黄昏余晖笼罩的树周围,被梳出流沙般细碎的纹路。
到了。
目光开处是一栋低矮的居民楼,红色的砖瓦染上夕阳的血红,几只小狗卧在葡萄架下,安静地伸着舌头。
子然家在一楼。
雕花门上挂着把灰黑的铁锁,装着破罐弃盒的蛇皮袋还剩下几个,冒出几根折断的衣架。
猴子按了按门铃,听到里面扬起空荡的回声,没有人在。徒留门口一只瘸了腿的竹藤凳子,蔫蔫地靠在墙檐。
“你说然然啊,他们家昨天就搬走了。”
子然转学了。
没有正式的告别,只是随意的挥挥手,说声记得找我出来玩啊,就迷迷糊糊的,随着列车晃动,把她载向未知的方向…
窗台上,一盆向日葵正灿烂地盛开,仰着暗黄格子的花盘,朝着西边沉日的方向。四周,金色、褐色的花冠一圈圈地围绕。淡紫色的胚芽支在窗角,宽硕的叶子齿轮搭着窗楹细边,像等待倦了的旅人,孤单地抱着双臂。
向日葵的花语:沉默的爱。
猴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蹬上单车,远远地,只剩一个模糊的蓝白轮廓。阿木载着森森,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长亭外 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一群可爱的孩子,在教室里,趴在桌上数着日子,挥霍着为数不多的相聚时光,不知道好多人不久就可能消失于你的世界。
时间快一点,就不用那么辛苦。可时间再快一点,我们就要分别。匆匆晃过,不曾发觉。
子然转学的事在班上传了几天,很多男生拍手称快,觉得又送走了一个女魔头,女生们为那个拥有最多八卦消息的信使rna的不辞而别感到默哀。
不过,月考临近,复习的焦虑盖过了离别的小情绪,不久,大家的话题中不再出现子然,就像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猴子依然笑嘻嘻的在第一节课后叫嚣着和阿木去食堂荡悠,森森旁边的空课桌变成了杂物库,每天一份的报纸塞满了抽屉。
办公室。
几个学生刚问完题目,抱着一堆试卷离开,邻桌的窃窃私语就忙不迭地展开。
“黄老师,你们班转走的那个孙子然——”
“我接到通知了…要是晚一天走就不会…”班主任皱着眉头,手指在鼻梁上来回磨娑。
“怎么会出车祸…哎…我也只是听说。”
“这事别让学生知道——影响情——”他忽而一怔。
谁?
门被重重一撞,人影从视线中一晃,消失了。
只留下散落一地的试卷,像送葬时,无声哭泣的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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