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道,小镇的末日到来了,再也没有办法恢复往日的繁盛荣光。
可在一个雾气氤氲的清晨,还是有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流浪钟表匠,循着小镇流传的名气而来。
他修起钟来有板有眼,手艺精湛,可惜小镇已经没落,痛苦的记忆还未消弭,没有人理睬他的绝技。
没有盘缠的钟表匠连一个像样的店面都租不起,倒也自得其乐,每天摆个木板在街头,地上铺着各种钟表的零件,来客他就盘腿而坐现场开工,没客的时光就到茶馆喝一壶好茶,胡侃一顿。
小镇的人都听过他倒地而卧的梦呓,像是哼着一首童谣。
星辰作铺,雨露为席,久而久之,小镇上的人都对钟表匠奇怪的行为习以为常,不以为意了。”
森森不解。
“那后来呢?”
这时,毛线圈就收完了,奶奶也不再讲下去,只是拍拍森森的小脑袋,就缓缓起身,走进屋子里。
即使森森使出浑身解数也听不到后续。
秋末的寒风干净得一丝味道都没有,电线杆边的悬铃木开始落叶,一片、两片,等待初雪的到来,为之修筑盛大的坟墓。
奶奶的故事还没有讲完,森森就已经长大了,不再轻信子虚乌有的流言。
因为她也学会编故事了。
当然,也把编造的高超本领完美的运用到说谎上,放学以后总是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玩,回家总是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
只待爸爸妈妈打人的苗头一露,就飞到隔壁奶奶的房间寻求庇护。
不管森森晚归的借口是什么,奶奶都会一句不落的相信,奶奶永远站在森森这边。
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
森森眼圈一红。
地震的善后工作接近尾声,森森从医院里回来时,只从镇长手里接到了她的小皮箱。
现在,一切的回忆都封存其中,这是她的全部家当,她所拥有的全世界。
森森提着小皮箱,跟在接她出院的警官身后。
她小心翼翼的走进谈话的车棚。
镇长一瞅到消瘦的森森,本就憔悴的眼角又生出哀伤的皱纹。以往那个神采奕奕的镇长,瞬间衰老得可怕。
“森森啊,伯伯和警官帮你找到了安顿的地方,你收拾一下就去吧,啊?森森乖。”
除了适应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当熟悉的一切事物已经在灾难中被损毁得一干二净,命运在一旁无辜的不知所措。
你只能向它走过去,伸出手,说,我来救你。
...
孤儿的世界是怎样的。
不会有人因为你晚回家而焦急得胡思乱想坐立不安,就算一夜未归也不会有人留意吧。不会到处疯狂的找你,不会在看见你的时候紧紧抱着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是绝望地在海难中抓住一根浮木,把所有力气都灌注到这个拥抱里,让你喘不了气。转而哭声下,或许会狠狠的揍你一顿,可扬起的手掌,浮到半空中,也会最终轻轻垂下。
不会有这样的人了,再晚再迟,留给你的,只是黑漆漆的门洞。
一盏黯淡的灯。
天上还有爱你的人在看着你对吗,他们会在夜里用星光为你开灯,用月影陪伴你入眠,只是你要习惯这无声的庇佑,你不是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你依然拥有着全世界的温柔与爱。
像在一个人的树林里安然的行走,就算迷了路,羸弱的身躯被掩埋在重叠交错的丛林被鸟兽啄食,也不会有人发现的孤独。那自己那就带上指南针和干粮,把自己变成一个勇敢的猎人。
森森搂紧了小皮箱。
上车的一瞬间,最后忘了一眼身后的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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