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红的重磅真丝底料中央,绣着一个用各种寓意吉祥的花卉组合而成的寿字,代表富贵的牡丹;预示长寿的仙桃;暗喻品德高洁的莲花……不管底图还是用料都是由余然亲自绘制和选购,绣工更是精湛绝伦,她足足花了一年的时间才在乞巧空间里绣制完成,连梅花久客见到完成品后,冷若冰霜的面容上浮现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
“绣得越发活气了。”余奶奶心满意足的赞叹:“我要把这幅图挂在新开的紫藤绣坊里当镇店之宝,出多少钱都不卖。”她的手指隔着镜框玻璃轻轻描绘底下色彩雅致,丝理圆润,恍若实物的花卉,眼角微湿。这一辈子,虽说历经坎坷,受尽磨难,但细细回味下,却觉得自己这一生并没白白浪费掉。
“这牡丹绣得活灵活现,跟真的似的。”二伯母边月娟忍不住艳羡,说着她转过头,看向和梅清佑、秦颂并肩而立,穿着桃粉色羊毛大衣,梳着麻花辫,全身散发着文静乖巧气息的余然,笑道:“然然,你有没有回房间看看你的那张架子床那?我家小军可是花了大半年的功夫,才给你修好的。”
不等余然答话,抱着余然给余奶奶新做的绣花缎子棉袄赞不绝口的大伯母刘根娣听到了,抬起头笑道:“月娟,你家小军的手艺可真好!我家在街上的新房子也就拜托他找人帮忙装修了。”
“房子已经买好了吗?”二伯母笑问:“买好了,就跟我家小军说,让他去看看房子户型,设计下。”
“买好了,都在街上靠近汽车站的附近。尤康过段时间也要调去乡政府里当乡长了,为了上下班方便,我们家不得不搬到街上去住。”
一提这事,大伯母的脸色顿时难看几分,她这人不喜欢镇子上,总说街上的房子地方小,住着不习惯,吃用都要花钱买,不比村子上,菜可以自己种,洗衣洗菜打开后门就有河水,亲眷朋友都在一个村,逢年过节包个馄饨粽子、做个年糕、烧个腊八粥都喜欢挨家挨户喊着一块吃,农活什么的也是互帮互助。
“你们家决定什么时候搬到街上去住?”她忽然问道:“我听尤康说,我们家买房子的旁边还有地基,要不去托熟人走个后门,买那块地皮买下来,就把房子造在我们家旁边。这样也好和做个伴,省得我一个人窝在家里,没地方去。”余然大伯母是非常念旧胆小的人,喜欢生活在熟悉的环境里,不喜欢陌生的地方。
二伯母一听,不禁心动:“那我晚上问问我家永康和小军,看他们俩的意思。”
余然眼睑微垂,轻轻把玩着手里三堂哥余军给她精雕细镂的檀香木扇,打开,合拢,打开,合拢,清新提神的香气弥漫在鼻翼间,提醒着她周围的危机不但没有接触,反而步步逼近。以梅洪良背后的权势,将她的家人全部掌控在手中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现在和她结盟,不过是怕她一怒之下,宁可玉碎不能瓦全。
沉睡三年,她家的直系亲友,能调的都调;能提拔的就提拔;能做生意的就有人自动找上门来共同创业,余然嘴角勾起一抹嘲弄,此刻的她就像生活在笼子里的小鸟,任飞得再高,脚上也缠着一根永远都摆脱不了的链子,一根用亲情打造的铁链。
“然然,我们上楼去吧。奶奶,大伯母,二伯母,我们先回房间了。”秦颂发现她顷刻间的情绪变化,看了眼凑到一起聊起家常的两位伯母,伸手挽住余然的胳膊肘,将她强行拉离余奶奶的房间,转向楼梯间。
梅清佑若有所思的目光在余家的长辈和余然挂着甜美笑容的脸上来回几趟,旋即很有礼貌地说了声,紧随其后,前往装修一新的二楼。
墙面上糊了一层细碎小花的墙纸,地上铺了原木色的实木地板,吊顶是最简单的石膏雕花,靠窗的地方依然摆放着她的绣架、书桌、书柜,原本的五斗柜换成了一排紧贴墙面的衣柜,打开柜门一看,里面挂满了她妈妈和奶奶给她做的各色衣裙。
“这张床就好像是新做的!”
秦颂一进门,就趴在红木雕花架子床上仔细研究,梅清佑站在房间一角,以旁观者的身份观看余然家复杂繁琐的家事。不过余然家的环境挺让他惊讶的,原以为中国的乡下很穷很脏,而自己一定无法忍受那样落后的环境,但亲身抵达后才发现,她们家算得上是小康水准了。
“这床是古董吧。”梅清佑走上前,低头察看床围栏上精美细致的花纹,上好的木料,考究的纯手工雕刻,再加上不用一颗铁钉便可以将整张床拆卸拼装起来的架构,他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彩。
“看年份,大概有上百年了。”他纤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围栏上雕刻的喜鹊登梅花纹,估量床的身价。
“有一两百年的历史了。”秦颂笑着接口:“这床是余奶奶给余然的陪嫁。清佑好像对这些挺了解的。”他小心试探,一个在日本长大,和他们年纪相当的男生,居然对中国的古董了若指掌,还真是挺让人费解。
“我家做的是古董生意。”梅清佑抬头,笑意温和注视秦颂的双眼,从他的眼底捕捉到一丝不明确的敌意。他哑然一笑,眼光投向打开的阳台门,外面宽敞的阳台已经全部用不锈钢窗密封起来,脱掉外套的余然正弯腰在水池边清洗一套紫砂茶具,阳光穿过玻璃窗,落到她身上,在她娇小的身形外,套了一层金色的保护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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