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沐恩大惊转身。不知何时，雪地里已立着一位紫裘少女，身形窈窕。山风掠起，雪雾中不辨面容，只觉一双眸子清澈似水，似能看透人心。

大狐狸长鸣一声，窜进少女怀中，伏首藏颈，身躯颤抖，不住悲鸣。成沐恩一时愕立，怔怔看着少女发呆。

那少女抱着火狐，轻拍抚慰着，黛眉轻蹩，双眸将成沐恩冷冷打量一遍。成沐恩只觉那目光凛冽如刀，从内至外，将自己割的体无完肤，一时手脚无措。心中暗道：“这女子从何而来，怎地如此神秘？”

其时雪雾渐歇，落日余辉洒下，映在少女身上，一时光彩照人，令人莫可*视。

“为己私心，杀生害命，枉为七尺男儿。”少女冷眸冰靥，脆声而语。声音如新莺出谷，虽是斥责，却丝毫让人不生其怒。

“姑娘言重，小子为救母命，此心昭昭，可表日月。岂敢为私？”成沐恩微一皱眉，扬声而道。

“哼，”少女冷冷望着成沐恩，“你为救母命，就敢令人家骨­肉­分离，岂不是私？火狐是你，为救子命，以你母命换之，令你呣子分离，你又当如何处之？”

“我……”成沐恩一时语结，这少女言辞尖锐，竟令他莫可辩解。一时垂头羞­色­，强自辨道“那易地而处，姑娘又当如何处之？”

紫裘少女冷哼一声，并不言语，只顾抚摸怀中火狐，良久幽幽道：“你先把秋儿放了吧。”见成沐恩一时不知所以，又道：“就是你竹篓中的小狐。”

“这……“成沐恩手抚竹篓，眉头紧皱，一时犹豫不决。

紫裘少女见他犹豫，娥眉微颦，却不再言语。

成沐恩见她身份神秘，又思量她方才言语，心下一时不定。此时篓内小狐一阵乱动，吱吱哀鸣。

成沐恩一抬头，却见那老狐伏在少女肩头，哀哀望着竹篓，泪光隐现。心中不禁一恸，想到老娘久卧病榻，虽病痛万分，每每看着自己的目光却饱含怜爱，一时悲感交集，心潮涌动，猛然大声道：“罢罢罢，老娘念我，如母狐挂子，人兽虽异，其情却一。老娘若知此事，纵是活命，也不得开心。姑娘说的对，是我错了。”说罢，将绳索解开，竹篓一掀，只见红影一闪，那小狐已窜入少女怀中，与母狐贴首亲颜，吱吱欢叫，欢喜不停。

那少女玉颜一缓，望向成沐恩，一时状有所思。

成沐恩大步走到雪窝，拾起破袄，胡乱套上，又来到矮松下，从竹篓出掏出柴刀，砍断竹蔑，将绳套解下，缚下背后。转身欲行，却听那少女道：“你要去何处？”

成沐恩心中一酸，却不回头，大声道：“我离家二日，老娘怕是饿坏了，这便回家……给老娘做饭。天­色­已晚，姑娘也要早早回家为好，免得双亲……挂念。”说到最后，语意含悲，哽咽难言。

“唉——”少女幽幽叹道，“你是良善之人，难得又是个孝子。”

成沐恩再不答语，踏雪出谷，大步而去。

成沐恩挂念老娘，趟雪急行，两日来虽粮米少进，可他自幼吃苦，身子颇壮，尚能支持。只是在雪中卧得久了，血脉不畅，方才情急，还无所觉，走得久了，血脉一通，只觉双腿发软，这雪断断续续下了两日之久，深处已至没膝，行走甚是费力。

一路上，那少女的话语犹在耳畔萦绕，“你是良善之人，难得又是个孝子。”

“孝子，我算是个孝子吗？”成沐恩不停自问。恍惚中一脚踏空，竟陷入一处齐腰深的雪窝之中。成沐恩大急，爬了几次没有爬出，从篓中掏出柴刀，解下绳索系上，用力一掷，那柴刀噹啷一声，缠住十几步外的一株老松，成沐恩拽拽绳索，奋力爬去。

爬至中途，那柴刀突然一松，竟未缠紧，成沐恩一时如滚地葫芦，滴溜溜滚了下来。咚地一声，后脑撞在一块大石，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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