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小心,我随后就赶来……」
为什么这句子一直不停地在脑海里盘踞着,为什么自己的双脚就这么不听使唤地走到了这里?站在那里,想了很久很久,还是没有任何结论。
迟疑着,最终还是决定推开那一扇门。
挥手让守卫退下,刻意忽略了他们脸上的丝丝疑虑。
纯粹的胜利者向失败者炫耀胜利而已,没什么奇怪的。
如此的对自己说,这理由听起来应该不荒谬可笑吧?
阴森,黑暗的房子因为那稍稍打开的门而洒进了一丝光线,依稀可以看到中央放置的那个本来用来关狮子的笼子。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望向那里……他是个没用的人,更是个懦夫,救不了那女孩子,更救不活父亲,不想面对那个失去唯一妹妹的彩云痛苦的面庞,更不敢面对得知父亲死讯的姐姐哭泣的双眼。所以,他来到了这里……冷宫。
现在的冷宫实际上变成了一所监狱,只关押了一个囚犯,其实也仅仅关了一个囚犯,一个被一条大铁链锁住了四肢,再关进由一百八十根像手臂般粗壮的精铁铸成的笼子的男囚犯。事实上,他还真的没来错地方。
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无情的羞辱自己的男人被自己羞辱的时候,失去的信心和勇气又重新回来了,即使空虚和失落依旧。
「楚大人,别来无恙?」被巨大锁链扣在笼子中动弹不得的男人,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走进来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丝悠然自得地微笑,语气更是轻松自在,犹如身在华丽的翊王府,和人谈论着无关痛痒的话题。
雷翊,现在已经是阶下囚的他,竟然得到了不少的尊重,看不到任何的刀砍鞭打的伤痕,不光衣服整齐地穿在身上,连头上所戴的顶冠都没沾染上任何的污迹。
但被关在这个兽笼中,对任何人来说,总是巨大的羞辱吧?
可为什么身处在如此不堪的环境下,他依然能保持着那种镇静和沉稳?是因为他有强韧的神经,刚强的意志,还是以为能够扭转劣势,最终能将他的野心实现?
可惜……他绝对不会有那个机会的。
楚逐风深深地注视着雷翊,半晌嘴角便轻轻向上扬起一个美丽的弧度,似笑非笑摇摇头,「事实上,不好,我一点都不好。」
心中早已猜度过无数的开场白,但从那苍白的唇中吐的却大出意料。
雷翊定睛睇着他,渐渐的,原本的阴霾和愤怒竟然因为他那一句而消散了不少。一天没见,本应是胜利者的他居然憔悴了许多眼前的是一个敌人,可为什么这个敌人依然能够令他心动,依然令他牵挂?雷翊啊,雷翊,你还真是一个超级蠢蛋,既然楚逐风选择了另外一条路,那他就不值得你为他多花一点心思,多浪费一丝的感情。
他只配与他的皇帝*一同与旧皇朝殉葬,与禽兽父兄天龙皇朝的册上留下千古的骂名。「把我抓起来,对你的*,对你的家族来说,是扫清了大祸害,你又有什么不满足的?」雷翊邪邪一笑,「该不是现在来向我忏悔,因为除了我,别的人就不能满足你?」
「皇上是姐姐的丈夫,而且除了您之外,我想象不出还有别的人如此的龌龊!」不像指责,更像是陈述着事实,语气平淡得令人诧异,「或者您愿意那么想,是因为那样可以稍稍减少您的罪恶感。但……楚逐风不是任何人的男宠,包括您!」
雷翊一窒,凝视着楚逐风那张平静的脸,一向固执坚信的筑墙悄悄地出现了缺口。一厢情愿地认为眼前这动人心弦的丽人与皇帝有私情,而且把他的沉默当作了默认,可现在……「或许……」低低一叹,或许他只想找一个借口,只想得到眼前这个诱人的身体。「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契合的……」雷翊定定地看着楚逐风,深不可测的瞳仁有了某种不一样的东西。契合?那些只能称之为*的戏码是默合?
那些自己刻意去忘却的影象倏地浮现在脑际,脸居然有那么一点发热,将头偏往一旁,不想让这男人再影响自己的心绪。
「你一直在算计我着吧?」雷翊一笑,眼前的小妖精真的动人,即使是害羞的表情都显得如此的动人,「虽然这算计也未免太热情了点。」
「贤明公正的翊王爷也想来一个牡丹花下死,做鬼……」楚逐风没有往下说,好不容易才恢复平静的脸突然变得惨白。
为什么要讥笑他呢,父亲不也是吗?
「哈哈……」雷翊突然仰天大笑,「也?楚大人,实在想不出来,除了我还之外,还有谁那么愚蠢?」「或许真的您应该开心,我父亲死了!」不再平静的脸上带着浓浓的哀伤,楚逐风似乎无意掩饰他的感情,「被一个小姑娘给刺死了。」
「哦?节哀顺便吧。」雷翊愣了愣,那个作恶多端的楚良臣居然那样就死了?上天还真的厚待他,可自己也好奇怪啊……原本想幸灾乐祸一番,却化为这般安慰的话语。
「您……您为什么要安慰我?」楚逐风轻轻地咬着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下唇。「身为囚犯,不是应该讨好作为胜利者的你吗?」雷翊耸了耸肩,「他如此好色,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如果我杀了您呢,您也是死得其所了?」
语气前所未有的尖锐,楚逐风的手同时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我已是你的阶下囚,你根本用不着您呀您的叫啊!」雷翊微笑着道,但笑容下却隐藏了一丝阴霾。真的活见鬼了,分明感觉到那小妖精的杀气,却说这些有的没的的话,只因为那所谓敬称现在听起来是如此的刺耳,如此的讨厌。
楚逐风,依旧还是温和柔顺,外柔内刚的楚逐风,带点狡猾和阴狠,可那样的他还是……真的让自己彻底沉沦其中,不仅是因为迷人的外表。
愕然地瞪着雷翊,握剑柄手心疯狂地冒汗。
为什么,为什么,努力凝聚起来的杀气却在消散……莫名其妙地消散无踪。这男人好可怕,竟然可以将他这些日子来遭受的耻辱积累起来的恨意悄悄地化解。不,不能留他一命,片刻都不能留,否则……不久的将来,关上这笼子里的人绝对是自己!「本来不想杀您的,连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我都不知道,不过……」楚逐风恢复了平静,「看您这样子,我就想……您真的是一个强者,或许比皇上强,多留您片刻对天龙皇朝都是一个灾难。」楚逐风深深呼了一口气,倏地「噌」一声拔出了剑,慢吞吞地指向雷翊的胸口,「所以,请翊王爷原谅。」
「你何时变得与女人一样,喜怒无常了?」雷翊出奇地平静,嘴角甚至噙了一抹奇怪的笑意。「您放心,玄王子,姐姐会好好照顾的,或许真的会成为下一任的天龙皇朝的君主,但他的父亲你……就只能作为叛逆者被处死。」
一边动手杀他,一边却诚恳地告诉他会照顾他的儿子,这小妖精太奇怪了,应该说他善良,还是狠毒呢?雷翊长叹一声,最奇怪的是自己,眼看就要被人动手干掉了,却一点不恨这个凶手,甚至还对他产生了更深的迷恋,这大概是因为自己还嗅不到死亡味道的缘故吧?
剑已经来到了胸膛,划破了几层衣服,直接抵在了那厚实的肌肤上面。
血,淡淡的血腥味,一如那些羞辱的晚上房间所充满的气味,只是今次……终于不是他流血了。只有用这人的血才可洗刷自己的耻辱!
楚逐风抬起头,双眼亮晶晶的,「您还有什么遗言?」
「我并没有错……你真的是一只小妖精呢,即使口中吐着嗜血的言辞,竟然还如此的*。」雷翊笑着道,终于还是要死在自己的风流之上,虽然有点不甘心。
「在生死边缘还能谈笑风生,您确实配得上您的一世英名。」
楚逐风深深地凝望着他,突然展颜一笑。
绝艳的笑容,千娇百媚,倾国倾城,似乎将人的灵魂七窍吸进去。
感觉不到胸口的剧痛,张开嘴,呆望着这张笑颦。
痴了,或许从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就开始痴了吧?
或许今生最大的错误就是不应该招惹这只妖精,可似乎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后悔的打算。剑尖一寸寸地*,鲜血随即汩汩地冒出,就在离心脏还有一分的时候,剑身倏地停止了前进。楚逐风一眨不眨地盯着雷翊越来越苍白的面色,似乎要在那张依旧若无其事的脸上寻求些什么。「你笑起来好美,为什么不笑了呢?」低沉的嗓音在耳边轻轻拂过,温醇醉人,如向恋人喃喃情话一般。握剑的五指泛白然后便倏地收紧,美丽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惊惶的薄雾,楚逐风抿着双唇,猛地一甩头,近乎呐喊地道,「请翊王爷上路吧!」
只要这利器再往前送那么一点点,就会解脱了,无论是自己或者雷翊。
不错,只要雷翊死了,那么曾经施于身上的羞辱,凌虐,都当作从没发生过,重新找回自己的尊严,身为男人的尊严,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而雷翊最终还是会被处死的,而且是以最残酷的方式——凌迟处死,现在杀了他,是给他一个痛快。一切都结束了!
闭上双眼,孤注一掷地用尽全身力气地就要把剑刺入这男人心脏,刻意地忽略掉突然开始疼痛的胸口。「够了,小风风!」顶上传来的懒洋洋的声音,令楚逐风吓得连忙张开双眼,血似乎也顿时凝结。一袭白色的衣衫,白色眉毛斜斜入鬓,棕色眸子闪闪发亮,透着令人心寒的邪恶,再配着一张透明得可怕的脸,如此震慑的压迫感,绝非任无颜可以假扮得了的!
是他,那个曾经令他噩梦连连的男人——天魔教教主,练天行!
一个本应新婚,本该留在天魔教的,而且应该与雷翊毫无瓜葛的天魔教教主,为什么偏偏出现在这?不过不管他为什么突然出现,雷翊都必须要死!
楚逐风沉着脸,剑依旧决然地往前送去……
右手也突然一麻,无论他如何用劲,却是半分的力气都没能使上。
「可恶!」
楚逐风狠命咬着下唇,难道要功败随成了吗?不甘心!他立即当机立断地抬起左手,一意孤行地要把锐利的剑锋撞进那流血的胸口!
小妖精真的如此恨他,非要置他于死地?
「可惜……」雷翊长长的叹息声,伴随着利器落下的声音,「叮!」
双手又酸又麻,难道真的只差一点点都杀不了雷翊?
楚逐风又气又恼,狠狠地瞪看练天行从横梁落下,飘然落地后慢慢走到了雷翊的跟前,伸手点了他胸前的几处要茓,血马上便止住了。
「小风风,想为师了吗?」练天行嬉皮笑脸地走到那个美丽的精灵面前,长长的袖子一甩,把原本是他送给楚逐风的宝剑卷起来。
练天行的目的是什么,来救雷翊的?
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和雷翊一样——无耻,但武功也远在自己之上,连自己最得意的剑技也尽是他所授,如果他真的来救人的话……哼,那是玉石俱焚吧!
「……叩见师傅。」强忍着气,楚逐风低头跪下,闷闷地行礼。
小风风十成是被气坏了,一副要把他活活吞掉的模样,但那样子却也十分的迷人可爱呢。练天行痴迷地将手抚上了那张白皙,光滑的粉脸,「小风风,有没有惦记着我?」「师傅请自重!」楚逐风淡淡地道,眉梢眼角处尽是生厌之色。
而房间的另外一人似乎比他更不能忍受……
「练天行,放手!」雷翊脸色一变,居然轻薄他的小妖精?
不行,绝对不行,哪怕是他的师兄。
这家伙,沦落如此还这么嚣张!
练天行翻着白眼,要不是师傅临终前吩咐他一定要好好看着这个自小就那么一副拽样的小师弟,他才不会冒着得罪小风风的危险来这里呢。
「请您自重!」楚逐风面无表情,漆黑的眸子却像点燃了一堆火。
「那个……小风风,你还在生我的气啊?」练天行呐呐地收回手,搔了搔脑袋,猛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解开了楚逐风的麻茓。
楚逐风站了起来,活动活动自己酸酸麻麻的双手,一言不发。
「情难自控,情难自控啊……上次也一样,而且你不是狠狠地教训了我一顿了吗?」练天行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心里暗呼不妙。
教训?那分明是自己故意设下的圈套啊,他却若无其事地将那件丑事轻描淡写?楚逐风诧异地瞪了练天行一眼,其实如果他不是经常存了那龌龊的念头的话,对自己还算不错的,只是他和雷翊是什么关系?
念头转动之际,楚逐风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向雷翊,心突然停了半拍,后者的目光炯炯,散发出诡异的魔力,仿佛将他的灵魂锁住,用灼热光芒足将其熔化掉。
对,这双清澈明亮,却又似充满色彩的眸子就应该永远专注在自己的身上,无论是从前,现在或将来……他的生命里唯一的男人只能是他,不是他的师兄,不是皇帝,是他!
即使是背叛过,刚才还几乎杀死了他,可……该死的,他还是恨他不起来,内心还是极度渴望着他,不但师兄的那稍稍逾越的行为不能容忍,甚至连他目光稍稍离开他片刻都不能忍受!这两人一副痴男怨……不,怨男的模样,该不是前世的恩怨,打算拿到今世来解决吧?这个念头就这么突如其来地涌入脑海,练天行可觉得极不舒服。
不甘,难道就这么拱手将小风风让出来?
「雷翊,你也太差劲了吧?把师傅和师兄我的脸全丢到汪洋大海里啦,居然败在了我徒弟的手中,丢人,太丢人了……」毒言毒语肆无忌惮地射向那个笼中困兽。
「你不也是被设计而娶了天下闻名的素夜钗?」雷翊的目光依然不打算移开,随口敷衍着。可恶,还搬来了那素夜钗来吓唬他!
岂有此理,俗语说,朋友妻不可欺,师嫂更不能动!
虽说小风风并不是他的妻子,可这家伙,明明知道他打心眼喜欢小风风,明明知道他与小风风的才是天生一对,竟然……竟然一声不吭地把小风风给吃了,而且还吃得一干二净,连皮带骨不剩一点,真是可恶极了!
「……嘿嘿,小风风确实是不好对付的,尤其是惹毛了他的时候。不听师兄言,吃亏在眼前啊!」练天行嘿嘿一笑,用手大力地拍打着铁笼子,发生「当当」的响声。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总比师兄幸运。」雷翊的眼中藏不住淡淡的笑意,是的,他比师兄幸运。该死,居然还有心情讽刺他。
「哎,我真不该因为一时的心软而出手救你的!」练天行发出长长的哀叹声,「小风风,小心这家伙的迷幻术,盯着他的眼睛会丢了魂的。」
「……」
难怪身为皇室贵族的他武艺如此高强,他竟是……练天行的师弟。
这样看来,雷翊大概一早就知道了师傅他已经来了,根本不用为身处的险境担忧!最可笑的要算自己了,交手了几次看不出来他的身手出处,还傻傻地拉了任无颜来参与这个计划。脸一阵红,一阵青,手足更是冰凉的,该死,刚才自己干什么?居然,居然……像一个**的女人一脸饥渴地盯着那男人!
无数次的羞辱换来的是自己身体上的改变,是他,真的是他将自己彻头彻尾地改变了!好可悲,那样的自己也好可恨!
只不过那强迫他改变的男人更可恨!
雷翊,你真的那么自大,自大到故意落入我的手中,赌我不敢真的杀你?哼,那你就太小看我了吧?
楚逐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正色地望向练天行,「师傅,您真的要Сhā手这事了?」「小风风……」练天行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个笼子是用精铁铸成的,翊王爷也曾经亲眼目睹过皇上用过最锐利的兵器都不能把它砍开,除非有钥匙。不过钥匙……很抱歉,我从来都不会带在身上,也不打算告知两位放在何处,即使师傅您杀了我。」「小风风,师傅怎么会杀了你呢?」练天行连连摆手摇头。
天,自己连小风风的一条头发都不舍得动,怎么会……会杀了他,小风风怎的会如此误会呢?刚想张口解释,门口却传来了一把沙哑的声音,「窝囊废物!」
练天行脸色一变,抬头看着,不意外地看到那个庞大的红色影子如闪电般潜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两个人!原来这母夜叉去抓人质了,那两人看服饰应该是……
「那妖怪跑进去了!」
「别放箭,千万别放箭……」
「楚大人也在里面,我们千万别轻举妄动!」
「先把这里团团围起来吧!」
震耳欲聋的叫嚷声,铺天盖地的脚步声,那些侍卫却不敢稍稍逾越雷池半步,一副投鼠忌器的模样充分证明了被捉来当人质的身份是何等的尊重。
「姐姐!」
被提在手中的姐姐和皇上!而且看那光景,他们竟被点了茓道。
楚逐风吓得心胆俱裂,几个箭步冲过去,那人却不等他过来,身影一闪,飘飘然地来到了铁笼前面。「楚大人,走到门口命令你的那些走狗离远一点,别让我看到一个人影,要不我不保证不会大开杀戒,更不保证手上拿着的这两人的安全!」浑厚的内劲将如破鼓的声音送出,令楚逐风停住了脚步。眼中盛满了恐惧和哀求的皇帝和姐姐拼命地点头,口不能言语,可意思却十分明确。楚逐风默默地转身,依言走至门口,那原本乱哄哄的场面立即便安静下来,一众侍卫全都是一副紧张,沉重的神色,忐忑不安地注视着他。
不能流露出任何的惊慌失措,楚逐风深深地呼吸了外面一口新鲜空气,纵容不逼地挥了挥手,微微一笑道,「退后十米,布置好箭阵。」
他的笑容,自信而骄傲,令所有人的心一下子便定下来,他们可是有几千人呢,敌人武艺虽然高,还还挟持了皇上和贵妃,但只要有楚大人,一切都可以解决。
「是,楚大人!」如示威般整齐的一声答应,整齐而迅速地向后撤退,片刻间密密麻麻的人影再也瞧不到一个。
「小风风,你的走狗还真是训练有素啊,比天魔教的那群乌合之众出色多了!」突然改变的称呼令雷慎和楚婉儿大吃一惊,楚逐风却是一脸的无动于衷。
来人虎背熊腰,浓眉大眼,鼻直口方,初看谁也以为是雄赳赳的男儿汉,可瞧清了才发觉是不折不扣的女娇娥,珠翠缭绕,浓妆艳抹,香气袭人,身穿着更是夸张的大红褂子。
看了看那女人,再看了看楚逐风,雷翊深邃的瞳子闪过了一丝戏谑之色,轻呼一声,「师嫂。」这个无耻之徒!
楚逐风狠狠地咬着下唇,这雷翊分明是将他与素夜钗相提并论,甚至讥笑他比她更像女人!雷翊口中的师嫂——素夜钗笑眯眯地将左手的楚贵妃放下,空出来伸进笼子里,用力地拍了拍雷翊的肩膀,「小雷,俺来救你了!」
饶是铁打的身体,被那雷霆之掌那么拍了几下都抵受不住,更何况他还受了伤?雷翊一阵昏眩,只好苦笑着道,「师嫂,你可不可以轻点?」
「咦?流了这么多的血啊,小风风,你下手也太重了吧?」素夜钗粥着眉头,回头看着楚逐风,「来,把笼子打开,又不是畜生野兽什么的,把你的汉子关在里面干什么?」
汉子?
雷慎与楚婉儿两人眼中又掠过一丝疑惑不解。
胸口一阵发闷,也不敢与皇帝姐姐他们眼神有任何接触,楚逐风假装听不到她刚才的话,反而笑着问,「师娘,您把我姐姐他们怎么了?」
师娘?这妖怪是风的师娘?
这个事实令可怜的两个人质几乎昏过去。
「没事,只是点了哑茓和麻茓而已。」素夜钗混不当作一回事,「小雷,色鬼的手下把刘威救出了京都,而且还派人去了边关联络你的部属,至于西部,嘿嘿,我父亲早就布置好一切,莫家随时可以听候你的差遣。」
西部莫家?这妖怪是西部莫家的人,而且西部莫家竟然与六皇叔相互勾结了?雷慎登时面如土色,绝望地看了一眼楚逐风,后者只是微微蹙着两道秀眉,看不出任何异样。「娘子,你干什么把小风风的姐姐抓来呢?」练天行把眉毛拧得紧紧的。「你懂个屁!俗语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小风风不答应放人,你这个色鬼哪舍得动他一根头发!我去把皇帝和这个贵妃娘娘抓来,小风风当然会乖乖地就范了!」素夜钗洋洋自得地望着楚逐风,「你师娘就是比你师傅聪明,是不是?」
这两个怪物!
真的有点后悔,为什么当初要把他们弄在一起呢,真是作茧自缚!
楚逐风忍着气,微笑道,「姐姐他们与您无冤无仇,请别为难他们!如果您真的如此不通人情的话,别忘了,太皇太后,太后和玄王子还是我的手中呢。」
「呵呵,小风风,你真是学坏了,居然拿那三个老弱妇孺来要挟师娘,不过太皇太后他们的年纪大了,也会甘心为儿子牺牲吧。至于玄王子呢,小雷如此强壮,看样子活个七八十年都不成问题,以后别说一个,一百个儿子应该都可能有的。可我手中的人质死了呢,小风风的处境会变得比较糟糕了点。哼,他们是跟我没仇没冤,只是帮助我救小雷的工具罢了!快打开笼子罢,」素夜钗将提在手中的雷慎随意地摇晃了一下,乐呵呵地催促着,「别和我耍什么花样,小风风。」
娇生惯养的雷慎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此刻的他如四月的杨柳随风飘荡,又如一叶扁舟身处惊涛骇浪,没几下便翻起了白眼。
楚婉儿看在眼里,痛在心上,眼泪也随之滑下。
姐姐无声的哀求深深地刺痛了楚逐风的心。
嘴里泛起了淡淡的苦涩味道,想不到真正害姐姐流泪的人竟是自己。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撕破了脸皮的雷翊十分容易就可觅到一个起兵的借口,到时候……
可不放雷翊的话,皇帝的命立即就休已。
沉默了片刻,一脸阴沉的楚逐风抿着唇走到了房间的角落,掀开地下的一块青砖头,拿出了一串钥匙,低着头地走回来,慢吞吞地开了铁笼,再将扣住雷翊四肢的锁链打开。
熟悉的气味再次飘进鼻息,美丽的人儿靠得如此近,近得仿佛如昨晚那样偎依在他的怀中,雷翊抑制着几乎要一把把他搂在怀中的冲动,一笑而已,「楚大人,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而已。」楚逐风并没回答,冷冷看了他一眼,退在一旁,一语不发。
「几个月不见,你怎的越发俊俏了呢!还说你不是和我一样是个娘们,谁相信啊?」素夜钗如铜铃般的大眼瞪着他好一会,突然像发现什么新鲜事情一般,惊奇地大叫起来。
雷翊似笑非笑地盯着楚逐风,不语。
那目光似乎穿透了所有的衣服,*祼身子仿佛一如那些*的晚上,屈辱地坦露在他面前。被压制的愤怒终于点燃了,楚逐风厉声喝道,「师娘,请您的嘴巴干净一些!」暴怒之下的他,苍白的脸蛋居然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嫣红,样子更显娇媚动人,令雷翊不由得心中一荡,原本促狭的瞳子蒙上了一层异样的色彩。
「哎呀,你怎么连师娘也……色鬼,小风风骂我呢……」
痴痴呆呆的练天行当然也没听清她说了些什么,随口说道,「哦。」
素夜叉看在眼里,勃然大怒,伸出手去狠狠地扭住了他的耳朵。
「哎呀!娘子,放手,我的耳朵没了!」练天行高声呼痛,却勾不起那素夜钗的丝毫怜惜之心。「小风风,你好歹叫我一声师娘,而且还撮合我和色鬼的姻缘,虽然法子不对,但我还得感激你,是不是?我素夜钗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你让我得到了一个相公,我就还你一个相公好了。你们的事情我听小任子说了,分明是情投意合嘛,那我做主吧,把你嫁给小雷好了。你们经常干那种事怎能没名没份的?我当初被小风风设计了让色鬼夺去了贞操,才嫁给了他,你也该那样!」素夜钗沉下脸。虽说她是喜欢色鬼,可用诡计迷昏了她,然后放在了色鬼的*,分明把人当猴子戏耍,这口气绝对不能咽下,更何况色鬼对他还不能忘情,不早早把他嫁出,难保他不反过来勾引色鬼,干出一些有违人伦的事情就大大不妙了!
「不……行!」练天行一听,立即想制止,可那被拧疼了的耳朵似乎要被活活地扯下来似的,只好禁声。「色鬼,你说行就好!小雷呢?」素夜钗嘻嘻一笑,转头问雷翊,「你的眼睛又不是抽筋了,干啥一直对我眨个不停?堂堂的王爷呢,做了就应该认,你得要对小风风负责任哦?」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素夜钗身上早就千穿百洞。
竟然在姐姐和皇帝的面前说这些……那一刻恨不得立即死去。
「我的事您别Сhā手!」
「什么别Сhā手?我是你的师娘,也是天魔教的教主,你耍的那些手段实在太毒了,有损我们天魔教的脸面。哼,尤其是让小任子弄来的那些东西来嫁祸给小雷!那是出人命,而且还会株连九族的!小两口只是吵吵架,床头打架床尾和,有必要那么过分吗?告诉你,你们的事我是管定了。」素夜钗可说得理直气壮的,要不是小雷一早让他们潜伏在京都候命,以及还算知道厉害关系的任无颜昨天用飞鸽传书将一切告知,一切怎还能有挽回的余地?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我知道你满肚子坏水,现在大概也正盘算着怎样解决我吧?外表好模好样的,怎么就……哼,一定是吃了楚家水多了。小雷娶陈家的小姑娘是他的不对,可你要他的命总说不过去!我现在为你做主,你啥还要如此的扭捏?」
「你这……不知所谓的女人!」
面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怒火攻心的楚逐风辛苦地从齿间挤出了这么一句,胸口跟着一闷,「哇」一声,一股甜腥的液体竟冲口而出。
抹了抹嘴角,手却轻轻地抖了一下——红色的。
自己……自己竟然吐出了血?
低头看了看,那血点点地洒落在他胸前,犹如一朵朵鲜艳的梅花,令人心碎。「风!」雷翊惊呼一声,立即冲出来,一把抱住了他,脸色发青。
「滚开!」楚逐风气苦地吼了一声,那团团裹住自己的热力如此的熟悉,如此的暧昧,让他难以抑制地就想起了那每个不堪的夜晚,他急切想忘却的夜晚。
是他,都是他害的,为什么现在还要假惺惺?
一切都是他故意设下的圈套,找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来造反而已,要不师傅他们怎的会及时出现在这里,及时地出手救了他一命?
世上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吗?
为什么刚才自己不狠狠地*他的胸膛?为什么自己受尽他一切的羞辱后还要活在这个世上继续承受别人更大的羞辱?
「小风风……」练天行狠狠地怒视了素夜钗一眼,跟着也冲过去扶着他,帮他把脉,然后从怀中掏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塞进楚逐风的口中,「没事,没事,身子虚了点,心力交瘁,再加上气血攻心而已。」楚逐风却并不领情,恨恨地将口中的药丸吐了出来,傲然道,「素夜钗,我并非你的对手,你……今天你能活着出去的话,那就必须是踩着我的尸体。」
一向温顺的楚逐风竟然用如此强硬无礼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来?
「小风风,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扬了扬手中的雷慎,素夜钗满不在乎地道,反正这昏君在她的手中,要出去也没必要花那么大的气力。「师嫂,我们之间的事请你别Сhā手。」雷翊冷冷地道,这撕心裂腑之痛比胸前的痛要深刻得多。看好戏的心情一扫而光。
开始真的想借素夜钗的手小小地惩戒一下这小妖精,稍稍为他出一口气,可是……他竟然如此的刚烈,刚烈到可以为那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而失去了他一向的冷静和沉着,而打算与素夜钗同归于尽?他其实是一个很骄傲的人呢,所以才对染指了他的自己恨之入骨,而现在他只是捍卫着那仅有的尊严,阻止素夜钗将他们的秘密泄露给他最亲近的姐姐知道而已。
雷翊猛然醒悟过来,莫名的又一阵心痛。
即使他从不曾真心对待自己,即使他一心一意地想陷害自己,即使他无情地想置自己于死地,但……那种伤害竟然都及不上看到他吐血引起的心痛的万分之一。
如此的深刻,如此的揪心,从未对谢灵产生,也不会可能对其他人产生的,浓烈得可以令自己抛开一切的感情——爱。
爱他,无论他是温和柔顺,乖巧善良还是心思深沉,心机狡诈也罢,还是爱上了他,无怨无悔,即使爱上他是个错误。
「小雷,你难道真的不喜欢他,或者还想勾三搭四,不想负责任?我告诉你,不行!别以为你是王爷,就可以随便始乱终弃,有我素夜钗在,你就歪想。」
素夜钗态势毫不收敛,口上依然是不依不饶。
雷翊并没作答,打了一个手势,让练天行把楚逐风的剑递给他。
「素夜钗,小风风如果有什么事,我绝不原谅你,我发誓!」练天行恶狠狠地瞪着素夜钗。「小风风,还需要扭扭捏捏,作小女孩子状吗?如果你不喜欢他,会愿意和他那个那个……对于觊觎你的家伙,你可是从来不会手下留情的!」
素夜钗冷笑着指着练天行,不屑地撇了撇嘴,便又转向楚逐风,语气十分肯定,「小雷胸前的伤口其实不深,以你的身手杀他还不容易,可你就是下不了手吧?因为你喜欢他!一切都瞒不了我的,你看他的眼神,他看你的眼神,嘿嘿,就好象一对发情的狼。」
「是吗?」楚逐风怒极反笑,此刻让埋伏在外面的弓箭手来一个玉石俱焚的*力如此的强烈,强烈到几乎令他忽略皇帝和姐姐的安全。
但也只是几乎而已……
素夜钗充耳不闻,「婚姻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风风,你的母亲早已故去,父亲嘛……不要也罢了,现在师傅师母,还有你姐姐和姐夫也在这,为你做主。」
「住口!」练天行的头像裂开般疼痛。
「色鬼,你存了私心才反对我的提议的!如果小风风喜欢你,根本就不用设计我们在一起,死心吧。」「对了,你是皇上哦?你开了金口,让这两人成亲,他们自然不反对。」素夜钗随手解了雷慎的茓道,笑得像一朵花。
邪王逐风(下) 第十章 岩盐
被别人的眼睛盯着看,这个经历并不多,他是皇帝,大臣与他对视也是罪了,更何况是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紧盯着他?可这也不及被她强迫下旨的愤怒和惊恐——这丑女人居然要自己开口赐婚?对象是他婉儿的弟弟以及……他的六皇叔?
该死,她是一个疯子吧?两个男人怎能成亲?
偷偷看了那只怪物一眼,她居然冲着自己笑——好可怕,仿佛看到了一张马脸冲着自己笑一样。惊疑不定地望着雷翊,他没再将风紧紧抱在怀中,可依然是一脸的关切,紧张之色,分明就是……而风呢,将脸偏转一边,没看任何人,包括自己和婉儿,而那个奇异的男人(说真的,即使身处险地,他还是蛮同情这个娶了那么一个妻子的家伙啦。)慢慢地松开了风的手,眼神也是说不出来的古怪。慢慢的,视线转向了他心爱的女人,婉儿眼神黯淡不明,早已失去了平日的光彩。「朕的国舅只能配大家闺秀,名门淑女。」雷慎鼓足勇气,高声道。
不错,眼前这个女妖怪是绝对不能令他屈服的,等他脱险了,要好好教训她,绝不轻饶。「哼!」
耳边听到那素夜钗冷笑一声,雷慎只觉得身子软肋处又一痛,「啊!」
那痛处竟迅速蔓延全身,像一千,一万根小小的细针*去,好疼,好疼。「不,啊!」雷慎惨叫一声,整个儿在地上来回打滚。
「可恶,你想干什么?」楚逐风怒喝一声,就要抢出救人,身边的雷翊却比他更快一步来到雷慎跟前,拍开了他身上的痛茓。
痛楚瞬间消失了,雷慎一呆,想不到雷翊竟肯出手救他。
雷翊并没看他一眼,冲着素夜钗摇头,「这家伙羸弱得很,你那样会弄死他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称呼你一声皇上,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了!是非不分,脑子不清,天下间被楚良臣害苦的人那么多,你居然还庇护着他?哼,还是退贤让位的好。」素夜钗厌恶地撇了撇嘴。「楚良臣死了。」雷翊淡淡地道,他已经厌倦了这个话题。
爱小妖精,很想与他厮守终生,而且这愿望强烈得令他可以放弃所谓的雄心壮志,可现在的他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利,与私情相比,天龙皇朝的百年江山,他那些忠心耿耿的部下更为重要。而且以小妖精的骄傲,他现在是不可能放*段和他在一起的了。
所以……这话题还是把它尘封吧,现在并不是适当的时机。
「哦?是小风风告诉你的?喂,该不是小风风在耍什么诡计吧?老实说,小雷怎么学那色鬼了呢?一碰到小风风就失去了你冷静,睿智的本色,这么容易就相信了他所说的话?」「楚家干了这么多坏事,弄得民不聊生,灾民*,还不是这糊涂皇帝弄的?我西部莫家宣誓向皇朝效忠,可不打算向这个糊涂皇帝效忠!小风风本性不错,跟了你应该比跟他好吧?更何况你们早有了那些不清不白之事!」
「练夫人,我与楚大人之间的纠葛纯粹是出于政见不同,我有野心,他想效忠当今皇上,很难说分清谁是谁非,谁对谁错。」雷翊一脸正色,眉宇间不怒自威,「他与我同是男人,怎的会有练夫人所说的,不清不白之事?你是天魔教的教主夫人,也是楚大人的师娘,在江湖中地位显赫,可千万不能出此贻笑大方的言语。如果练夫人还念及本王,请把刚才的话收回吧。」
「练夫人啊……那么说,现在您是以翊王爷的身份上说这话的?」素夜钗一改刚才的肆无忌惮,言语之间竟变得客气多了。
「是的!」雷翊点头,并不打算否认,「本王知道练夫人甘冒奇险,潜入皇宫相救,实在感激万分,本王定当图报,只是……本王也不愿意练夫人干那些有损别人清誉之事。」
「说得好!」练天行击掌称赞道,这小师弟比他有志气,一出口,就可令素夜钗乖乖就范,他真的越来越有王者风范了。
「直到现在,您还维护着他?」素夜钗沉吟了片刻,皱着眉问。
「练夫人,我想现在我们最要紧的是离开这个虎狼窝吧?这皇宫的几千侍卫,如果敌人真的来个玉石俱焚的话,我们即使有三头六臂,被人家一冲过来,每人只要踏上一脚,也会被踩成肉泥了。」「……」
雷翊定睛望着楚逐风,微笑着将手中的利剑递了过去,「楚大人,练夫人口无遮拦,多有得罪,请见谅。」
「那他呢,您打算如何处置他?」猛然想起一事,素夜钗指了指雷慎,「看来是逼不了他写退位诏书的了,不如就让他护送我们离开吧。小风风,你跟我们走吗?」
楚逐风漠然地睇了她一眼,一声不吭地接过了宝剑。
「小风风,明知注定要失败的,你还要去追随这个窝囊懦夫?」素夜钗十分吃惊。「把姐姐他们放了,我也可以保证你们安全地走出京都。」楚逐风全然是问非所答,不待她回答,已抢过去把楚婉儿的茓道解开,再扶起她,柔声道,「姐姐,您没事吧?」
楚婉儿茫然地瞪着他,未干的泪痕又重添一行,泪水慢慢地滑下了腮边。「六皇叔,」雷慎突然向前走了一步,挺起胸膛高声说道,「我们击掌为誓,在战场上决一胜负!」「皇上,请三思!」
想不到他竟如此的冲动,楚逐风又急又惊。
对他的话充耳不闻,雷慎的眼中只有雷翊。
窝囊懦夫?
这四个字像一个响雷似乎要把他的脑子炸得粉碎。
一股热血拼命地向上冲,整个身体便热血沸腾起来。
不是窝囊废物,他是皇帝,天龙皇朝唯一的正统皇帝!
亢奋的情绪在胸前激荡,要打败六皇叔,亲手打败他,那样自己就可以证明,向全天下证明,自己才是真正天龙皇朝的王者,绝对的王者。
就是万一真的输了的话,也要堂堂正正,轰轰烈烈地死,绝不能让任何人耻笑,令祖宗蒙羞!「哦?」雷翊别有深意地笑了,「好,我们在战场上决一胜负。」
「六皇叔,我们的皇位之争与其他人无关。如果你输了的话,朕会善待太皇太后和太后,还有玄王子。但如果朕输了的话,也请你善待婉儿姐弟。」雷慎朗声道,伸手与雷翊三击掌。雷翊一笑,就知道他这个侄子也太年少气盛了,被人一激,就意气用事。没有自知之明,这样的人注定是个失败者。
他分明是中了雷翊的圈套,在战场上决战?他怎么会是身经百战的翊王爷的对手?而且为了这场战争,这家伙苦心经营了不短的时间,打造了一支能征惯战的精锐部队,皇朝的军队大都是掌握在他的手中,这根本不是一场公平的决斗。
不需要所谓的公平决斗,要对付雷翊和练天行夫妻,当然是利用外面只等他一声令下的弓箭手了,只要他们稍稍松懈……一切的局面都将不同。
可现在……
看来真的是天亡我也。
茫然地摇摇头,楚逐风没再说什么,表情也趋于平静。
「放心,朕不会输的。」雷慎自信满满地冲着他一笑。
不会输?
言犹在耳,明知道是一相情愿,可离那时候只隔了一个月,就已经输得彻底,这速度也未免太快了点。雷翊打着「清君侧」的旗号,率兵叛乱,绕过了从东到西防守的重兵,与外族联合起来,出其不意地在防线较弱的北面发动进攻,十天就攻下了六个城池,再用了十天的时间将各路护皇军逐个击破,五天后的现在,连天龙皇朝的首都都已落入了叛军的手中,而唯一能被皇上支配着的地方——现在也仅剩下皇宫。无论皇帝如何的自信,假若没有足够的实力和能力的话,他的豪情壮语却变成了叛军,以及天下的百姓取笑话柄。
对于这一早就注定了结局的战争,他从来都没有寄予任何的奢望,要不怎会用尽了一切的手段,来避免战争呢?
当皇帝击掌为誓的时候,他们都注定了失败——彻底的失败。其实失败并不一定招致绝望,要不是姐姐最爱的男人,他一心想效忠的皇上,不断重复着自己的错误的话。
刚才在城楼上面,好端端的,竟又因为素夜钗一口一句的窝囊废物,懦夫而再次脑袋发热,竟……打开了城门冲了出去,发了疯的皇上就这么落入了重重的包围。
但他还是皇帝,还是姐姐最爱的男人。
这两个理由,也已足够他硬着头皮跟着冲进那密密麻麻的人群里面,寻找着那个已经令他绝望的身影。是的,人是救回来了,可代价是高昂的。
他们很嫩,在军事战略上根本不是久经沙场的雷翊的对手,趁着他们逃回城池的时候,早作准备的叛军趁机攻下了原本易守难攻的天堑——京都。
往好的方向想,能在围困中杀出来,也是奇迹吧?
不知道是基于对皇权的敬畏,还是拜他有那么一张脸蛋所赐,敌人一心只想活捉而手下留情了,当然还有楚文——那个突然像哥哥一般舍命保护他的男人,以及石大人的拼命护驾也是一个理由,虽然最后连他自己也落入了叛军的手中。
很奇妙的,居然觉得这是上天对那个耿直的老人一个奖赏,因为……可以有机会重新选择自己效忠的对象。万一他选择效忠旧主,想来要收买人心的翊王爷决不会失礼于他的。
简直有点儿嫉妒石大人了,能够主宰自己的生死,可惜好运气看来是不会垂青于他的呢。那么,明天等待着他的是什么?
鸩酒一杯,白绫一条即或五马分尸?
这或许算是最仁慈,最体面的结局,可那个所谓的贤王,不,从明天开始,天龙皇朝的百姓,百官或许会以热切的口气称呼贤皇的人吧,恐怕不会有如此的善心,最大的可能——把他藏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皇宫内院也说不定,然后每天变换着残酷的把戏来**着这个即将被后世人唾骂的*身体。不,别人或许会无可奈何地接受,但那绝对不是他,楚逐风绝不会让自己沦落成为别人的禁脔。当绝望被一种强烈的痛苦所取代的时候,头脑显得异常的清晰和有条理,很多杂乱无章的东西都联成了一线,该感谢父亲给了他一个不算蠢笨的脑袋呢。
后悔溢满了胸膛,为什么不听逐风和石广源的劝告?
雷慎抓着自己的头发,沮丧万分。
被那女妖怪一激,便又一意孤行地冲出去,结果让自己身陷险境——害石广源被俘,楚文受伤(原来楚文竟有如此的忠心),要不是他拼死带人马去接应,自己肯定落入六皇叔的手中了。「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憔悴不堪的脸盛满了后悔和绝望,雷慎已完全失去了判断能力,只是一味地来回走动,「都是朕不好,都怪朕,那么愚蠢,还连累了你们……」
楚逐风沉默着,皇帝不是坏人,只是并非明君而已。
「皇上,」楚贵妃轻轻地握住雷慎的手,低声道,「别这样自责啊,一定会有法子的。」「婉儿,要六皇叔善待你们姐弟,大概朕唯一做对了的事。」雷慎望着她,愣愣地道。「生同衾,死同茓,如果皇上有什么长短,婉儿也绝不会独自偷生于人世。」楚贵妃异常坚定地说道。「皇上?现在只有你们才承认我是皇上吧?在天下百姓眼中,朕只是一个窝囊废物,懦夫而已。」雷慎凄然一笑,婉儿的话虽令他感动,可他……不愿意,自己死也罢,为什么还要连累最心爱的女人?他真的是一个害人精,活在这世上也只会累人误己。
「皇上,别胡思乱想!」楚婉儿又急又慌,又心痛。
眼前的他面若死灰,双眼涣乱,如何还有往日那个神采飞扬,潇洒自如的年青皇帝的影子?「逐风,你帮我劝劝皇上啊,法子总会有的,是不是?」楚婉儿只好求助弟弟。楚逐风长长的一声叹息,也该作决定了。回头望向床边手忙脚乱的几个人,「楚文的伤势怎样了?」「大公子,大公子……他,敌人在那箭头上涂了剧毒的,如果找不出解药,他……」含烟哽咽地说道,只见他双目含泪,盈盈秋水,说不出的悲痛欲绝。
「什么?楚爱卿他……」雷慎倒抽了一口冷气,又后悔又惭愧,一时竟不知道该说哪些来安慰他。「敌人啊,有时候敌人说不定就在你身旁呢。」明亮的眸子掠过了他苍白的悲哀的面容,楚逐风柔声道,「含烟,楚文的四个近身书童只剩下你一个?」
「是的。那天他们全都阵亡了,是敌人太多,他们又施放了冷箭的缘故……」含烟一愣,呐呐地道。「如果真的要我们的命,恐怕就不会只放冷箭了。」楚逐风轻轻一笑,像回忆,也像感慨着什么,「要不是楚文被箭伤了,叛军也得不到那个机会攻进来吧?那时候你在他的身后半步之遥啊!」「三公子,你是在指责我为了救大公子而令京都失守吗?别忘了,他可是为了你们而受伤的!你们的命值千金,难道他的命就如草芥了吗?」含烟神情突然激动起来。
「别说了,一切都是朕的错!」雷慎面色一阵红,一阵青。
「含烟,你怎么那样说话。」楚婉儿皱了皱眉头,这个奴才据说是楚文的娈童,说话那么没大没小的,现在这里已经够乱了,他居然还要添乱。
「你就是那年我被我救的小乞丐,是不是?瞧你的身手,后来加入了丐帮?」肯定的语句,不容一丝置疑,「乞丐?」丝毫没有任何江湖知识的雷慎和楚婉儿同声叫了起来。
「丐帮,天魔教是黑白最大的江湖帮派。」楚逐风微笑着解释,他们现在大概都在雷翊的掌握之中吧,这句话却没对姐姐他们讲出来,有时候知道的东西越多越徒添烦恼而已。
「……」刚才还处于盛怒的含烟突然安静了下来,一双眼游移不定,半惊半怒。对方的沉默令之前心中还存了一丝疑惑一扫而空,楚逐风的目光骤然掠过了一道寒光,却也很快恢复了一片的平和,「你们之间的纠葛我没兴趣知道,可……楚文真的没救了吗?」「没有解药……不过也并非没有救,只需要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帮他用内力驱毒,不过那个人的元气大概需要三个月才能回复。」含烟倏地昂起头,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三公子,你愿意吗?」「……」楚逐风并未作答,双眼平静地迎上他挑衅的目光。
「哈哈……」含烟竟哈哈大笑起来,几乎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这孩子大概是因为楚爱卿受了那么重的伤而急疯了?」雷慎小心地看了看楚婉儿,喃喃道。过了半晌,含烟的笑声慢慢地停下,转过头去,乌黑的瞳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昏迷中的楚文,抬手轻轻地抚*着那呈灰黑色的脸,嘴角泛起一个嘲讽的微笑,「三公子不会救你,不是不能,而是不愿意!即使你的心中只有他,即使你为他付出了一切,即使你为他而死,但他还是不会愿意救你,大公子,你真的好可怜,好可怜呢!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报应,是不是?」
雷翊与楚婉儿面面相觑,手心又开始冒汗。
楚逐风面色一变,眼神着实冷了起来。
「咚!」小安子与彩云两人双双倒下,而楚文的身子也被含烟拦腰抱了起来,只是他的身材实在比后者差太远,双脚也拖在地上。
「你想干什么?」雷慎和楚婉儿大吃一惊,楚逐风早已迅速地挡在了他们前面。「我想干什么?」含烟冷笑一声,「既然三公子见死不救的话,我们留在这也没用啊。」楚逐风冷眼睇着他,不语。
「三公子的眼力很好,比朝夕相对都认不出我是谁来的大公子,眼力实在好太多了。」含烟突然*一笑,低头痴痴地凝视着楚文,「其实当年要不是他救了我,流浪街头的我根本不会有机会与我生身父亲相认,不会一跃成为丐帮的少帮主,不会变成翊王的手下,更不会重遇我所恨,也是我所爱的人——可你的眼中也只有三公子吧?我长的是什么样子,你大概也从来不会在意的。其实真的很想拥有一张与三公子一模一样的脸蛋呢,那样在你抱我的时候,不会嫉妒,而沉浸在你喃喃爱语,自欺欺人地认为你所呼唤的人是我。」
凉飕飕的,似乎无数只毛虫爬了上来,他,他竟然想那么龌龊的东西……一向不缺男宠的,在血缘上还是亲哥哥的楚文,竟和雷翊,练天行一样,一直觊觎他的身体?
那不久前被重新点燃的亲情火焰被几句话无情地扑灭了。
为什么,虽然略略显得阴柔的脸蛋,瘦削的身材,不是那种令他羡慕的强壮,这样的自己,竟在他们眼中是如此的不堪!
恨恨地瞪着那张死灰一般的脸,眉心的黑印越来越亮,奄奄一息的模样,楚逐风呆了呆,心似乎也停顿了半拍,渐渐的,厌恶和憎恨倏地减了不少。
……这人为了救自己而连命都贴上,试问在世上又有谁可以做得到?
没有谁,脑子里也想不到有谁,除了他。
含烟瞪着逐渐恢复平静的楚逐风,满脸嫉妒之色。
他怎能可以如此的冷静?在听到自己的挑衅之词竟能如此的冷静?
「这些私己话,你非得讲给外人听吗?」楚逐风淡淡地问。
「……」含烟微一错愕。
「你们之间的纠葛我不愿意明白,更不会Сhā手。但他是我的哥哥,如果他死了的话,我会杀了你的。」「呵呵,你宁愿杀了我,也不愿意出手救他?」含烟一笑,不屑地扬了扬眉毛。「你不想他死,为什么要暗算他?」
好奇怪的逻辑,真的搞不清楚这家伙的脑袋想些什么,明明是雷翊的奸细,出手暗算楚文的也是他,为什么还摆一副他才是凶手的样子?
「得不到他的心,也要他的人永远地陪着。」含烟回答地很干脆。
「……有人和你抢吗?除了你之外,实在有太多人恨不得他死啊。」楚逐风不怒反笑,楚文干了如此多的坏事,可这个曾经被他**过的含烟对他却是情有独钟,莫名其妙的人!看他的样子,大概是想和楚文同归于尽吧?
「我不会让别人把他抢走的。」含烟冷冷一笑。
「随便你好了」楚逐风依旧无动于衷。
「……」含烟皱着眉头,眼前的这个三公子葫芦里面卖什么药?
把自己的腰间配剑解下,楚逐风递了过去。
楚文不是什么好人,与这家伙大概是天生一对,为了避免他真的狗急跳墙,祸及无辜,只好放他们走了。随手便捻来了个不杀他的理由,即使这人刚把他们推入更深的困境。
「你现在把他放下,我会救他,假若你要他带走,我下令放行,你就拿着这柄剑,一起回翊王的帐幕,见任无颜或者练天行吧,他们的内力都在我之上。但,万一他死了的话……我当天发誓,一定会杀了你,无论你逃到天涯或者海角!」
含烟走了,一脸的疑惑。
似乎他觉得自己会放他走,而且还让他去找别人救楚文比较奇怪吧?
不喜欢含烟,但杀他也挽回不了什么,不喜欢楚文,让任无颜或者练天行救他也算还了他的情,至于他们俩人的下场如何,管不了,也没兴趣管。
爱上原本应该恨的男人,真的好奇怪。
他永远也不会明白含烟为什么会爱上那卑劣,无耻的楚文呢?
楚文,虽说对自己很好,可他依旧算不上什么好人。
但含烟似乎真的爱上了他。
如果楚文最后还是没法子救活的话,含烟大概也会陪着吧。
还记得偷偷去救出他的时候,他眼中那种怨毒,凄厉和绝望,是自己永远也忘不掉的。那样的他,居然爱上了他曾经恨之入骨的仇人?
奇怪的爱情,偏偏却一点也不觉得可笑。
唇边扬起了一抹自嘲,他自己还不是一样吗?
不喜欢那样的含烟,或许是因为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而已,其实谁又比谁高明呢?探了探小安子和彩云的鼻息,还好,只是被点了茓道,含烟也没肆意地下毒手,或许他比楚文好多了,自己放他走,也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楚逐风转头盯着雷慎和他的姐姐,神色间多了几分严肃,「皇上,如果有选择,你愿意和姐姐归隐山林,过着无忧无虑,与世无争的平凡日子吗?」
雷慎和楚婉儿却依然沉浸在含烟大摇大摆地把楚文带走时的震惊之中,呆望着他。「皇上,请问您愿意和姐姐一道退隐山林吗?」楚逐风温和地笑道,重复了刚才的问题。「朕从来就不会太在意这个皇位,可现在说那些又有什么用。」
清醒过来的雷慎茫然地摇头。
「姐姐,你呢?」楚逐风柔声问道。
总算回复过来的楚婉儿沉默了片刻,她向前走一步,柔柔地握住雷慎的手,异常温柔瞧着楚逐风,「我们的故乡叫楚溪,那里山清水秀,一年四季都鲜花盛开,民风也很淳朴,皇上和风弟大概也会喜欢的呢。」「婉儿,如果……如果朕能活过今次的劫数,那朕一定陪你在那里共度余生!」雷慎咬着下唇,眼泪拼命地在眼眶中打转。
「那么陛下您相信我吗?」楚逐风微微一笑。
「逐风,沦落到现在的田地,都是朕不好,连累了你们姐弟俩。」雷慎含泪地用另一只手一把握着楚逐风的手,「朕只有你们两个亲人了,无论你想干什么,朕都相信你。」
「叛军很快就攻进来了,这皇宫不是可以坚守的地方,请皇上投降吧。」「……逐风,你认为投降是唯一的?」雷慎的目光流露出一丝的惶惶,隔了半晌才呐呐地问。「如果皇上持相反意见的话,一旦叛军发动攻击,皇宫只能支持半时辰,可我们会誓死抵抗,即使全军覆没,玉石俱焚。」楚逐风坦然无惧地直视他,「如果皇上下令投降,那么皇宫里面的近千名侍卫的命就可以保存,而且微臣向您保证,陛下能平安体面地走出皇宫,和姐姐一道前往楚溪。」「那,」雷慎迟疑了,「婉儿,你认为呢?」
「风弟,我想你向我保证,你必须和我们一道活着楚溪。」楚婉儿望着自己这个骄傲的弟弟,心中充满了不安。
「当然。」楚逐风笑了,十分自信,「姐姐从小离开故乡,而我去从来没回去过。」「天龙皇朝的第八代君主慎正式宣告投降,所有人都放下武器!」
清脆,悦耳的声音在整个皇宫天空中回荡着,不一会儿四门便同时打开,两旁站着是垂手而立的侍卫,兵器都整齐的放在了地下。
那小妖精并不是这么容易就认输的。
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雷慎在心中下了这么一个结论,毕竟太皇太后,太后和玄儿还是他的手中。非常好奇,在这个时候他又有什么法子来扭转乾坤呢?
拿太皇太后,太后以及玄这三个老弱妇孺来要挟?
如此下三烂的法子应该不是楚逐风的所为呢!
不过唯一可以断定的是,他的投降可不意味着真的放下武器,心悦诚服地归顺自己。皇宫的守卫被起义军全部拿下带走,没遇到任何反抗。
雷翊带领一众的手下,从前的天龙皇朝的文武群臣,来到了金銮殿的前面。「奴才小安子,见过六王爷,陛下在里面恭候多时了。」一个乖巧的小太监迎了上来,一见到他便跪下行礼。
「住口,什么陛下,你面前站着的才是真正天龙皇朝的君主。」一旁的刘威大喝一声,对于这个楚贵妃身边的小太监,他只有憎恶。
「小安子并没有眼花,面前的是六王爷,金銮殿中的那个是皇帝。」小安子不卑不亢地站了起来,昂然望着雷翊,「皇上一天没宣布退位,六王爷一天也不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口齿伶俐而且有胆识,难怪楚大人那么喜欢你。」雷翊举手制止了刘威想拔刀的举动,指了指金銮殿内,笑吟吟地问,「楚大人在里面吗?」
「当然在。」小安子努力地挺起胸膛,虽然脚早已软了,声音也干涩无比。「好,那我们就进去吧。」雷翊点点头,纵容不迫地迈开大步走了那金碧辉煌的,向往以久的梦中圣殿。小妖精,依照你的意愿我来了,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吧?
让我和我的臣子见识一下子你那绝顶的聪明和刚强吧,因为强者才会获得尊重,获得生存的权利。那人儿身影越来越清晰,而自己的心跳声也越来越急促,一如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看到了梦中的小*。「站着!」一声轻叱出自高高的台阶上方,象是用翡玉雕雕琢而成的容貌,气度高贵、举止优雅,凛然难侵的冷肃威仪竟令原本趾高气扬的胜利者的脚步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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