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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守望

掌心湿湿的,无庸置疑是他的眼泪,一滴滴像无声的焰火灼痛他的心。他曾经见过这样的眼神,大舅舅出事后,纪辉就这种眼神看着自己。那一刻,他决定哪怕天塌下来都不管,一定要和这个人在一起!

原来爱一个人到了深处,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褪­色­的。不管当初,还是现在,他的心情仍和那时一模一样。他一直是他最重要的人,过去、现在、未来。他孤独至今,也不过是为了等他,只等着他,等他一个人!

「阿辉……」强烈的想要亲吻他的冲动,让他无法遏制地低下头,一寸寸,接近他苍白的嘴­唇­……

这两片­唇­瓣的颜­色­十分渗淡,微微开启,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既惹人爱怜,又令人心疼不已。他的动作很慢很慢,如同电影的慢镜头,给了他足够时间拒绝,然而对方并未逃开,只是睁大眼睛看着他……双­唇­即将黏合之际,顾流年停住了,以惊人的毅力,然后命令自己偏过头……

「我还是回去……」话音未落,头颈就被对方一把揽住,一个柔软温热的东西,猛然堵住了他的­唇­。顾流年大吃一惊,下意识推开,却被对方紧紧抱住……

令人困惑至极的吻,进行得并不深入,也不算激烈。对方把舌头伸进去,勾住他的强行搅动了一会儿。与其说是吻,倒更像是他单方面的强迫。顾流年因为太过震惊,一直无法回应,好不容易醒过来,纪辉已经松开了他。

「为什么?」顾流年的表情一片空白。

「不为什么。」纪辉有些气喘,刚才的举动,已把为数不多的气力全部耗尽。

「如果是同情的话……」

「我他妈的不是同情!」纪辉粗鲁的打断他。

「那为什么……」

「烦死了!哪来这么多为什么,想吻就吻了,你他妈的不想吻我吗?」纪辉揽着他的脖子骂道。男人单膝跪在麻烦边,目瞪口呆的样子,让他觉得有点好笑,又十分心酸。想要坦露心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可不像男人,再­肉­麻的话都能说得脸不红气不喘。他的­性­格一向冷淡别扭,向来不擅长表达,也不知道该如何表示。因此到了关键时刻,只觉阵阵羞耻的尴尬。心里不由发急,原本因高烧而发烫的脸颊,更是嫣红似火。

「两年多了,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你呢,还是原来的你吗?」好不容易,纪辉才憋出这么一句,他不知道男人到底明不明白。

「我一直都是!」男人的回答斩钉截铁。

「你真是死心眼。」嘴里骂着,手上却揽紧了他。男人没有说话,露出困惑的苦笑。

「你的接吻技术比以前烂多了。」纪辉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是吗?今后我会好好练习的。」

「你他妈的还想找谁练?」想到男人与别人接吻的画面,心里就一阵嫉妒。纪辉不满地揪住了他的头发,力道并不大,足以将他的头扳下来,双­唇­再度接近……

「吻我吧。」

是命令,还是诉求?是施舍,还是怜悯?是高烧后不受控制的错乱举动,还是岁月洗礼后的真情流露?一堆问号涌上顾流年的大脑,却毫无分析余地,感觉环住自己的消瘦手臂越收越紧,顾流年情不自禁俯下身,攫住了对方主动献上的­唇­……

他是他的死|­茓­,不可能拒绝的诱惑。

一开始只敢浅浅地吻,小心翼翼探索着对方柔软的舌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吮,生怕力道大了,会惊醒他,让本来就不真实的一切灰飞烟灭。然而这份触感如此鲜明深刻,不似意想中的海市蜃楼。对方不但没有逃避,反而汲取地与他舌尖交缠,双手更是牢牢抱住了他的脖子,这份依赖的力量,是无法错认的真实。

渐渐的,意乱情迷。顾流年加大了吮吻的力度,饥渴地品尝起他的气息……正当快失控之际,发现对方已无回应,松开一看,顾流年哭笑不得。纪辉已在他臂弯中睡着,紧闭双目,像沉浸在甜美梦乡的孩子一样。

一颗心霎时变得柔软,顾流年凝视他半晌,低头虔诚地吻了吻他的额头,低低说了句「晚安。」

确认纪辉熟睡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顾流年都像雕像般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然后,他掖了掖被角,确认有足够的保暖,再检查一遍空调温度,最后熄灭台灯,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顾流年打开门,无声地出去了。

雪,仍在安静地下着……

机场,咖啡座。热腾腾的拿铁散发着诱人醇香,然而点它的人却毫无胃口,只小抿一口。剩下的时间,便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不断起落的航班……

「流年……醒一醒……」

纤细的手指在眼前晃动,顾流年回过神,掩饰地端起咖啡杯,「嗯,这里的咖啡不错……」

「才怪。」童瞳不客气地打断他,「我看端给你的就算是毒酒,你也会没滋没味地把它喝下去,末了还不知道自己喝的到底是什么。」

顾流年不禁苦笑,朝坐在童瞳膝盖上的小男孩伸出手,「来,小胖,­干­爹抱,让妈妈休息一下。」小胖乖乖扑过来,顾流年抱他坐在自己大腿上,喂他吃水果布丁。

「还真亏有你这位­干­爹,昨天陪我们买东西,今天又送我们到机场,兴华这家伙,没想到他们公司今年会忙成这样,海外新客户增加好几个,听说都是十分难缠的对手。谈合同时,老总非带着他不可。他大概要到初八才能忙完,我还是先带小胖去他老家吧,让小胖的爷爷­奶­­奶­高兴高兴。」

「他有事抽不出空,我当然要带他照顾你们呣子。要不是阿辉在我这里,我会亲自把你们送到老家。」

「你表哥怎么样?感冒好点了嘛?」

「早上出门时,他还在睡,不过烧大部分已经退下去了,应该没什么事。」顾流年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茓­。

「那就好。」童瞳点点头,有点担心地看着他,「流年,你看上去很憔悴,满眼都是血丝,昨天又没有好好休息?不要因为照顾病人,反而让自己病倒了。」

「我没事,就是睡不太着,浅眠即醒。」

「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童瞳忍不住问。眼前的男子,­唇­边虽挂着如常淡雅的笑意,深情却疲惫不堪。英挺的眉宇间,即使不蹙紧,也隐隐显出一道刻痕,是过度思虑的印记。身为­精­英分子的男人,一向西装革履、­精­神奕奕,这还是童瞳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憔悴消沉。

「没事,你别担心。」顾流年淡淡一笑。

童瞳轻叹,搁下手中的热咖啡,「你啊,就是这种个­性­。哪怕天大的事发生,也只会一个人闷在心里,不轻易对别人说。虽说不想給别人添麻烦这个是很体贴,可你老是这样,把我们这些死党置于何地?」

顾流年哑然,并非他不想诉说,而是千头万绪,连他自己尚且一团混乱,又从何说起?

「是不是跟你表哥有关?」

顾流年一怔,对上童瞳似已了然的透彻眼眸。

「你一直在等的那个人,最重要的人,是不是他?」一针见血。童瞳真不愧为女­性­法官,心思细腻、目光敏锐,没什么事能瞒得过她。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昨天的样子。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对谁都是彬彬有礼,一碗水端平,几乎是完美典范。昨天是我第一次看到,原来你也会用那样的表情看一个人。流年,我失恋过、也恋爱过,一看就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顾流年不由无声苦笑,在推心置腹的好友面前,他并不打算刻意隐瞒,沉默片刻,即道: 「你真的很了解我,童瞳」

大胆的猜测成真,虽有一定心理准备,但童瞳脸上仍露出明显的动摇,「真是这样……难怪你大学时就对他……」

「你该不会在大学时,就怀疑我们了吧?」

「 怎么可能!如果那时我的眼光有像现在这么犀利,就不会傻傻地向你告白了。」童瞳笑道,用银匙搅动咖啡,表情十分微妙,「原来,你拒绝我,并不是因为我魅力不够,而是他早就在你心里。你知道吗?虽然我并未狂妄到觉得自己是倾城美女,非让你接受不可,却也认为自己不差。当初你拒绝的如此­干­脆,不留一丝余地,说实在,我受到蛮大打击。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相当不甘心,想着若有天,真看到你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我肯定会非常吐血。可现在知道,你牵挂的人竟是纪辉,不知怎么。我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对不起,童瞳~~~」顾流年愧疚地看着她。

「别说什么对不起,你又不欠我什么,再说我现在不是很好嘛。」童瞳喝了一口咖啡,看着他笑,「我此刻才明白,以前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到底算是什么意思。流年,这份感觉是不是很辛苦?」

「是我自己心甘情愿。」

「可是一直觉得你不快乐。」童瞳怜惜地看着他。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总要忍耐。」顾流年修长的手指,轻轻划着杯身,「他和我一样是男人,还是我表哥,你会不会觉得……」

「厌恶?鄙视?难以接受?」童瞳笑道:「你也未免把我看扁了吧,虽然可能不易被大众接受,但我相信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身边。只要是你喜欢的人,他势必有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优点,值得你倾心。」

「谢谢你,童瞳。」顾流年感动地看着她。

「那你表哥呢?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嘛?昨天你们见面时,表情都很凝重。我能感觉的到,他很重视你。」

「怎么可能有完美结局?」顾流年缓缓道:「我从不敢妄想这些。虽然两年后再见面,他……似乎变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么排斥我,甚至还说,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

­唇­间滚烫的触感已久鲜明,一想起昨晚纪辉主动奉上的吻,他的胸口便一阵发热,又一阵发冷,游走于冰雪于焰火之间。他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吻他?唯一可能的解释是——对方那时发着高烧。人在生病时,总是脆弱异常,需要他人的关爱与呵护,也许这正是纪辉反常的原因吧?

「我和他的事,一言难尽。现在我只想好好照顾他,在他需要时,陪在他身边,别的什么都不敢想……」

「流年,被你爱上的人真幸福。」童瞳感慨道。

「不,其实更多是痛苦吧。」顾流年凝视窗外忙碌的飞机,「也许对你们来说,我是很温柔;可太过固执的温柔,往往只会伤人伤己。以前我根本不懂什么叫放手,只想让他留在自己视线范围,最终逼得他离开,两败俱伤。感情终究是双方的,如果一方无法回应,那另一方的执着,就成了一种折磨。」

「即使这样,你也无法停止?」

对方恻悯的表情,令顾流年低笑出声,「­干­嘛露出这种表情?其实也没那么惨。我会守候到确认他幸福为止,然后就可以放心考虑自己的事了。毕竟人生长着呢,说不定我会遇到什么人,跟那人快快乐乐地在一起呢?」

话虽如此,但童瞳却有种若不是那个人,他便会孤独终身的强烈感觉。

「你啊,真是我见过最死心眼的男人了。」

「他也这么说过。」顾流年黯然一笑,把已经凉却的咖啡喝完。

送童瞳呣子上机后,顾流年发动车子,却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坐在车里一动不动。心里担忧生病的纪辉,不晓得他的烧有无全退,可脚步却怯懦得无法挪动,不知该以怎样的表情面对他。

顾流年处事一向镇定,人前人后皆游刃有余,从未有如此忐忑的感觉。凡事只要一碰到纪辉,他就会方寸大乱,这仿佛已是一种魔咒。顾流年无声苦笑,踩下油门,朝自己事务所的方向开去。

这此年来,工作已成了他的最佳伴侣、释放情绪的最好工具。打开门,事务所内冷冷清清,仅回荡着他一个人走路的声音。拉开窗帘,午后的阳光顿时洒了进来,增添一份生机。顾流年坐在皮椅上,命令自己集中­精­神,开始翻阅最近在处理的一椿国际金融公司合并纠纷案……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突然传来动静,顾流年抬起头,见到来人,不由吃了一惊,「杨洋?」

「学长,你回来上班了?」站在门口的健朗青年,貌似也很吃惊,微张着嘴,「如果真要加班的话,怎么不通知我们?」

杨洋,是顾流年的助理,也是他的学弟。两人师出同门,是顾流年大学导师的关门弟子,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后,进入他的事务所工作。

杨洋是位相当优秀的助理,思绪敏捷缜密,工作认真负责,对顾流年十分尊敬,几乎以崇拜的目光追随着昔日声名显赫的学长。工作外,杨洋在生活中也对他照顾良多,譬如中午替他订盒饭,身体不适时硬押他去医院就诊,平时还负责挡掉那些热情女子的电话『攻势』……是顾流年不可或缺的得力臂膀。

「不算正式上班,我只是提前来处理一些资料,当然不须惊动你们。你呢,怎么会在这里?」

「学长,你忘了我住在附近?刚才经过时,看到窗帘拉开,我不以为遭小偷,赶快跑来看一下,没想到是你。」杨洋松了一口气,笑着走顾流年身边,「学长,春假还没过完,你就来事务所看案卷,这也太拼命了吧!」私下没人时,杨洋总是叫顾流年学长,说这样亲切。

「找点事情做,打发打发时间。」顾流年微微一笑。

「学长,你不用陪女朋友吗?」

「哪来的女朋友……」顾流年不禁苦笑。

「凭学长的条件,想要还怕没有?只在于你根本不想。」杨洋笑道:「要不要我介绍几个给你?」

「免了吧,我实在没心情。」顾流年举手做投降状。

「这话你已经讲了两年。」杨洋大大叹了口所,翻着顾流年桌边厚厚的文档,「学长,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不用,你回家吧,我一个人就行了。别忘了,你还在休假。」

「你不也正在休假?要是没看到就算了,现在既然看到,我果然还是不能丢下学长一个人去消遥……」杨洋挤眉笑道。

「随便你,就算不拼命拍马屁,我也会按时付你薪水。」

「是,老板!」杨洋心满意足的做了个敬礼的姿势,两人相视而笑。

很想像这样,与纪辉自然相处,让彼此的眼中都不再有痛楚。是否一个人的位置在心里太沉太重,反而更易动辄得咎?可愈紧张,就愈难把握相处的氛围,无法直视对方的眼睛,尽管他是如此渴望留在他身边。

两人埋首于卷宗中,进行缜密的资料搜集,有时累了就谈笑几句。虽说顾流年习惯了一个人,但有人陪伴,对他此刻的心情,却是一种莫大安慰。不知不觉到了下午,注意到杨洋偷偷看表,顾流年明白自己若不走,他也绝不会先走,于是主动合上文档,「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家吧,我先送你回去。」

「好啊。」杨洋没有客气,很爽快地站起来,有点担忧地看着他,「学长,你真的该早点回家休息,脸­色­看起来很差。」

「我知道。」顾流年点点头。一夜未眠,神经一直紧绷,又没吃什么东西,纵然是铁打的也撑不住。胃部以隐隐的烧灼感发出不满的抗义。以前拦了太多CASE在身上,忙得马不停蹄,顾不上正常饮食,直到引发严重胃溃疡,才让顾流年注意起自己的一日三餐。经过一段时间调整,已经好了许多,只是今天,似乎又犯了。

杨洋家就在事务所附近,顾流年很快将他放下。回到公寓后,站在紧闭的朋门前,他有一阵子没有动弹,然后毅然打开房门……

一片安静,仿佛从未有人出现过。

「阿辉?」顾流年朗声叫道,空空的客厅,回荡着自己的声音,一颗心不禁往不沉……

他疾步来到客房,猛地推开……果然,空无一人。被子已经叠好,床单平整似镜,似乎根本没人住过。全身力气在瞬间被抽空,整个人自紧绷的高峰,一下子坠入深谷。顾流年忍住强烈的失望与空虚,正视眼前的事实。

纪辉已经走了。

不需要他矛盾纠结,他就已经走了。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本来就不愿意待在他身边,昨晚也是自己强迫,才将他留下。现在他的烧退了,第一件事,自然是离开他,越远越好。

缓缓靠在门框上,胸口的黑洞越裂越大,冷风嘶嘶而过……

顾流年觉得自己有点承受不住,忍不住走到阳台上,取出一根烟。其间因为双手颤抖,试了好几次,才将其点燃。香烟塞入嘴中,苦到心里的涩意,令他全身僵硬。其实纪辉一直都没有改变,是他不该抱有任何期待。昨晚那个难以置信的吻,给了他不应有的错觉。明明自己很清楚,怎么可能有完美结局。那现在他的不告而别,难道不是对自己贪心的惩罚?

——两年多了,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你呢,还是原来的你吗?

这句话现在想来,竟是如此令人心痛。未燃尽的香烟跌落地面,顾流年弯腰按住胃部,一阵阵剧烈的绞痛传来,像是有把冰冷的尖刀,无情翻搅着他已然受创深重之处。激灼的疼痛,让他情不自禁跪在地面,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不断往失重的深渊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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