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刚转过身,脚步还没开始轻轻的移动,就听身后一个声音道:“你不是硬要把它亲手交给我吗,怎么又要走?”
青梅的声音。
轻轻的声音。
带着痛和恨。
只是她痛和恨的却似乎不再是那封信或都皓然,而是我自己。
我吓了一跳,我的身子和心都颤抖了一下,尽管她轻轻的声音那么轻,仿佛浔阳江怨妇幽咽的琵琶声拂过水面。\
我想不到她竟然早已发现了我。
我站住,没有对她转过身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没勇气对她转过身去。
难道我是怕面对她泪水弥漫的脸和那双幽怨痛苦的眼睛?
我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
她却转过身来,对着我的背影,仿佛洞穿了我脆弱的内心,冷冷的道:“怎么怕了?”
我更加没有勇气对她转过身去,只是唯唯诺诺的道:“我,我……”
她忽然上前一步,从我的手里一把夺过牛皮纸的信封。
我听到她在我身后瑟缩着手从信封里抽出信笺的悉悉索索声,她似乎展开信笺匆匆看了看。\
然后,她笑,大笑,痛苦的大笑,我可以感觉得到她笑出了更多的泪水。
她道:“果然是为这个,果然是为这个……”
她情不能自己,近乎疯狂。
我担心的转过身来。
她果然表情极度痛苦,满眼满脸的泪水更加泛滥。
我忍不住有些想安慰她,却无从安慰她,我知道她是为皓然的那封信痛苦,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为皓然的那封信痛苦。
但她根本不需要我安慰,她忽然不再那么痛苦而疯狂的笑,但她依然在笑,冷笑,脸上的泪水似乎也跟着冰冷。
她上前一步,将展开的信笺纸塞进我手里,逼视着我,一字一句的道:“你不是很好奇很想知道吗,你念吧,大声的念出来吧!”
我没有念,我甚至都没向信笺纸上看一眼,我只是对着她,握着信笺纸的手瑟瑟发抖,我道:“青梅,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答应了皓然……”
这么多年,如果不通过计算,我都说不出是多少个日子了,我都不曾这样柔柔的带着怜惜的叫过“青梅”两个字,仿佛时光倒流,我们又回到了童年,她在青姨那里受了委屈,我正用幼小而清纯如水的心灵安慰她。\
然而她却打断我,她道:“皓然,又是皓然!”
我只好沉默。
她却并不罢休,她根本不给我沉默的机会,她更加逼视我:“怎么,真不敢念?”
我摇摇头,道:“我真的只是答应要把信亲手交到你手里,至于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我却并不想知道,那与我无关。\”
“不,”青梅冷笑道:“有关,非常非常有关,你不敢念,那我就帮你念!”
然后,她又把信笺纸从我手里夺过去,展开来,大声道:“青梅,我真的好后悔,好恨自己,你越是不声不响的离开,我的良心越是倍受折磨。曾经无数个夜里,我都做可怕的恶梦,梦得那么真实。还是那个月夜,还是你刚被在我怂恿下的改之当着全校师生将手放上了你的胸之后。还是那个山坡,没有旁人,只有风轻轻吹过草地,像你幽幽的哭泣。我还是在你又羞又恨的从学校一路小跑就一直悄悄尾随你之后,还是那么无法自控的从背后冲了上来,在你猝不及防时将你按倒在地。你又羞又怕又怒的拼命哭喊挣扎,却没有人能听见你的哭喊,你是那么不甘那么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最后闭上眼睛流出绝望的泪水。然而,我的脸被你抓伤手被你抓伤甚至胸口被你抓伤,我也没能最后熄灭罪恶的欲*望,我……”
我已是震惊得流泪满面。
“够了,够了,求求你,不要再念了,我不想听,我再也不要听!”
不用听下去,我也能明白所有的一切了。更何况我比谁都清楚的知道,她虽然念得那么冷,但字字句句都仿佛是锋利的刀,在一点点残忍的划过她内心从不曾真正愈合过的伤痕。
原来竟是这样,我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原来,青梅当初含恨离开故乡,并不单单是因为我在众目睽睽下把手抚上了她还没来得及绽放的胸,竟是……
怪不得,多年后,在瓶梅公司总部楼下和皓然邂逅相遇,我提到青梅就在旁边的大楼上班时,皓然会是那样怔怔的痛苦表情!
怪不得,那次皓然跟我恶作剧,被青梅在身后看到我电脑屏幕上那不堪入目的他跟晚雪的激*情画面时,青梅会那么痛苦愤怒,反常得大大的超出我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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