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佳人唧唧喳喳:“小仙姐,那男人是什么人?你男朋友?准备结婚了?公司中张三李四都知道了,我怎么不知道?”我等她说得没了气儿,才所答非所问:“说说吧,你和焦阳怎么了?”
孙佳人小嘴瘪了瘪,眼眶红了:“他妈来了。”
焦阳的娘从河北乡下入京,一是为了看看儿子儿媳妇,二是听儿子的话,来北京的大医院看看越来越不中用的眼睛。焦娘到北京的第一天,用不惯坐着的马桶,孙佳人只得搀扶着婆婆一趟一趟地跑公共厕所。焦娘到北京的第二天,仍用不惯坐着的马桶,孙佳人只得给婆婆买了一个小桶。这之后,孙佳人芳香的厕所就不再芳香了。在乡下活了五十余年的焦娘,并不认为人的排泄物需要时时清洁,就算孙佳人暗示了她,就算焦阳也暗示了她,她仍时时忘记清洁。
孙佳人又道:“不仅仅是厕所。小仙姐,你要亲眼看看才好。她在饭桌上打喷嚏,不扭头,不掩口,像是给饭菜淋浴一样。她穿着鞋,一盘腿儿就上了床,我说她,她还说这地不脏,这鞋底儿不脏。”
孙佳人一直活在北京市中心,从小深知入家门须换鞋换衣,洗手须抹香皂,用牙签剔牙时须掩口。她没见识过农村习性,就连当初和焦阳结婚时,她也只不过是去那镇那村摆了几桌酒,摆完了,当日就回了北京。如今,焦娘的举止让她觉得匪夷所思、万恶不赦。
不过,焦阳却觉得不可赦的是孙佳人。今早,孙佳人一入厕所,就看见白花花的马桶坐圈上有黄|色液体,而婆婆用的小桶就湿漉漉地立在一边。孙佳人大叫:“婆婆,您就不能把坐圈掀了再倒尿吗?”婆婆一着急,再加上眼睛不中用,一下就磕在了茶几上。焦阳更着急,嚷了孙佳人:“你会不会好好说话?”孙佳人也着急:“我都要坐一ρi股尿了,还怎么好好说话?你妈她懂不懂什么叫脏啊?”
啪,焦阳赏了孙佳人一个巴掌。
孙佳人一上午在公司又委屈又愤怒,所以给我打电话打得像夺命连环小飞刀。
我问:“你婆婆,就是你口中那个比老赵和小樱桃更龌龊的人吧?”孙佳人点点头:“没错,没错,还有焦阳,他最龌龊。”我叹气:“佳人妹妹,快快摒弃这个词吧。她是你丈夫的母亲,她是伟大的劳动人民,她再怎么不符合你的卫生观,也万万不可用这个词。否则,你的婚姻凶多吉少啊。”孙佳人又哭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我妈给我和孙佳人摆了一桌子菜,孙佳人吃得一嘴油光。她一边吃一边含糊道:“阿姨,我认您当干妈吧。我亲妈那边,我是回不去了。”想想也对,孙佳人的亲妈若听了孙佳人这番苦,怕是会自吹自擂自己料事如神了。
厨房中,我妈问我:“你有没有告诉郑伦啊?”我糊涂:“告诉什么?”我妈一瞪眼:“告诉他你三十岁了啊。”我点点头:“告诉了,他不信,而且看样子,信他也不介意。”我妈大喜:“那就是万事俱备了?”可不是吗?连性生活也是和谐的,那可不是万事俱备,连东风也不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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