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虏白”的故事;长征途中,湘江血战,红军
主力遭重创,初具规模的炮兵几乎折损殆尽;红
军调头西渡乌江,蒋介石剿灭红军计划落空
一门“克虏白”山炮的故事
1930年,红军战士吴嘉德才16岁,刚刚从地方游击队编到红5军特务连当战士。7月,红军打下了长沙,他便随大部队冲进城去。
大城市就是好,这么多店铺,这么多好吃的东西……
他正喜滋滋地看着,忽然看到前面有一个庞然大物,挡在路口。他走上前去仔细一看,才知道是一门大炮。
在这之前,小吴只见过迫击炮,炮筒有拳头粗细,炮身有半人来高,就这已经够敌人喝一壶的了,万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家伙。炮口比人的大腿粗,伸出胳膊也摸不到炮筒。旁边堆放着金灿灿的炮弹壳,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零部件。
小吴弯身捡起两件小玩意,正想走开,猛听得有人结结巴巴地喊:“长官……你不能动……”
小吴闻声一看,是一个穿国民党军装的俘虏兵,只见他指着小吴手里的那些小玩意,十分紧张地说:“快放下,那……那是碰火,不能乱动的……”
小吴一听是碰火,弄不好还要炸,慌忙将碰火放到地上。但仍舍不得离开,转悠了好久,才问那个俘虏兵:“喂,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俘虏兵啪地一个立正,“报告长官,我叫刘延贵。”
小吴摆摆手说:“别叫我长官,你说,这家伙身上什么东西最金贵?”
刘延贵认真地说:“炮栓和炮镜最重要。”
看来他年纪不大,还是个行家里手。小吴走上前去搬弄了几下,那些部件好像都焊在上面似的,纹丝不动。便对俘虏兵说:“喂,兄弟,帮我把这些金贵东西拆下来好吗?”
“是,长官。”小刘立刻动手,熟练地操弄起来,不一会儿,就将炮栓和炮镜拆卸下来。
闲谈的时候,小吴才知道,这小刘是瞄准手,也是穷苦人家出身。
把零件都拆下来后,小吴又找来一块花布单,将这两样东西包起来,卷成个包袱,背在身上。临走时,小吴对小刘说:“行,我看你服从命令听指挥,组织纪律性还挺强的,你想当红军,我可以当介绍人。对了,我还不知道,这大家伙有名字没有?”
小刘回答:“这门山炮是德国造的,叫‘克虏白’。”
小吴念叨着这洋名字,走出了几步,又停住脚,回头对小刘说:“你说它叫啥家伙来,我又忘了,干脆,你跟我走吧!”
小吴背着花包袱,带着小刘来到连部见到连长。“报告连长,我捉了一个俘虏,还缴获了一门大炮……”
连长看了看小刘,又看了看炮栓,摸着他的脑袋说:“好了,你缴获的大炮太大了,我们红军打的是游击战,那家伙没有用,行军打仗怪碍事的,扔了吧!小刘咱们收下,就分到2排6班吧。”
“不,连长,我不扔,我要留着它!”
连长生气地望着吴嘉德固执的脸,没好气地说:“行,你愿意背就背吧……”
从此后,小吴像命根子一样紧紧地守着花包袱,行军背着,睡觉枕着,走到哪儿,带到哪儿。睡梦里,他常常想,如果能用这门炮去打敌人,该多带劲啊!
一天晚上,小吴点了根洋蜡,正在用鸡油擦炮栓,连长派人来叫他。一进门,发现刘延贵也坐在那儿。
连长对他俩说:“吴嘉德同志,军团成立炮兵连,要用你花包袱里的宝贝,还命令你们俩都调过去。”
小吴天天都想着当炮兵,用那门大炮打敌人,当今天真让他去了,他倒有些木讷了,“调我当炮兵,我可什么也不懂啊!”
连长把脸一拉,“你这个人真怪,不让你背那家伙吧,你像命根子似的整天搂着抱着,真让你去动真格的了,你又婆婆妈妈起来……”
一来到炮兵连,小吴就发现,在长沙看到的那门“克虏白”,就威武地立在那儿呢!只要配上他包袱里的炮栓和瞄准镜,就可以作战了。
炮兵连刚一成立,就向江西行军。从湖南往江西去,盘山绕岭,江河如织,就是有牲口也用不上。 炮兵连的官兵们索性将“克虏白”大卸八块。一个炮身200多斤, 一个摆架100多斤,还有炮轮、小架、轴锄、钢护板、大架、滑板,一共分成了五块,四个人抬一块,三个班轮换。行起军来,百多人的队列,拉得老长,手拉肩背,特别显眼。老百姓见了,都高兴地蹦着高说:“咱红军有大炮了,这回可不怕白狗子了……”
小吴他们本来被这些钢铁造的笨家伙压得喘不过气,肩膀红肿了,有的还破了皮,化了脓,可一听到老百姓这些喝彩话,胸脯马上又挺了起来。
终于,“克虏白”立功的时候到了。
江西清江城之战,是红军入赣的第一仗。清江西有大山,南临袁水,此时已是9月,满山绿萌袭人,成熟的桔子红火点点。固守清江的民团很顽固,步兵攻了两次都没有成功,于是军团长命令把“克虏白”拉上去。
为了节省炮弹,小吴他们把棉絮浸湿,填在禾桶里,掩护大炮往前推进,一直把山炮送到离城门几十公尺的地方。
敌人见了这么大的家伙也害怕,集中火力向着大炮射击,无奈子弹都打在浸水的棉花上,毫无用处。
小吴把炮镜安好,小刘紧贴着镜面瞄了一会儿,冲连长点了点头,连长一声喊:“预备放!”小吴一拉炮绳,“轰隆”一声,只一炮就把城门轰了个大洞。紧接着又是两炮,敌城楼连根被掀上天,伴着激越的冲锋号,红军一阵风般杀进了清江城。城内的1000多民团全部被歼。
首战告捷,“克虏白”立下大功。
攻克清江城后, 红3军团奉命东渡赣江,准备到樟树通车城、新干两条大道附近去筹款筹粮,发动群众。没想到行军至三湖镇时,被敌军堵住了去路。
原来,蒋介石想凭借赣江,把红军阻在西岸,然后再腹背夹击,一举将这支红军主力吃掉。
敌人的计划十分周密,他们首先把全部船只劫持到江东岸,使红军无船渡江,然后沿江岸布下重兵,江里还有三艘汽艇,配有机枪、小炮,昼夜在江上巡逻。
红军几次强渡,都因敌人防护严密而没有成功。
军团首长经过研究,认为对我军强渡威胁最大的是江面上的巡逻艇,他们不但可以在红军半渡时给我以打击,还能用其强大船体将我们的小船撞翻,因此,红军首长再一次决定把“克虏白”拖上去,打沉敌人的巡逻艇。
接到命令后,炮兵连连夜把山炮推到江边。
天亮了,江上烟雾弥漫,几十米外便看不清目标,根本无法射击。可是江流中马达声不绝于耳,敌人的枪弹一串串朝红军阵地扫来。
为了节约仅有的几十发炮弹,连长决定看不到目标决不放炮。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太阳终于出来了,江面上的浓雾随着江风逐渐飘散,敌人的汽艇在江面上露出庞大的躯体,横行无忌地在江面上巡弋着,岂不知死神的黑翅膀已经掠过它们的头顶,马上就要向它们索命了。
那时,红军还从没有训练过打活动目标,刘延贵几次套准了敌艇,但由于距离太近,敌汽艇速度快,没等放炮,就已经滑过去了。
这可怎么办?连长急得冒出了一头大汗。
无奈,小刘干脆就从炮膛里进行瞄准,立刻抓住了一次绝好的时机,等汽艇在江面上猛抖威风,朝着红军阵地又扫机枪又打袍的空档,小刘赶紧帮小吴填上一发炮弹,“轰!”炮弹正巧打中了汽艇的要害部位,只见黑烟像黑龙般腾起,接着传来几声爆炸声,不一会儿,汽艇便咕咕噜噜地沉到江底去了。
另两艘汽艇一看大事不好,没等“克虏白”再开炮,慌忙调头一溜烟地朝樟树方向逃走了。
敌人没有了江面上汽艇的支援,顿时军心大乱,接着红军的“克虏白”山炮又“发言”了,朝着江东岸敌人的阵地一气就夯了30多炮。敌人的江岸阵地好像被捣烂的蚂蚁窝,从工事里跑出来的敌人被炸得懵头转向,隔江都听得见他们的哭喊声。
红3军团的官兵乘势坐着小木桶、 竹筏、小木船等渡江工具,向对岸发起了强攻。
敌人斗志大减,溃不成军,不等我军冲上东岸,已经魂飞魄散,仓惶逃生了。
此后,这门“克虏白”又立下了无数战功。血战龙岗、活捉张辉瓒时,是它首先发威,打烂了那支国民党王牌军的炮兵阵地。在肃清“白点”的战斗中,它无坚不摧,战无不克。在红色瑞金,它曾受过毛主席的检阅。在瑞金红色大学——特科学校,它还培育出无数的神炮手和炮兵指挥员。
两万五千里长征时,炮兵团的同志们又抬着它渡潇水、过湘江、渡乌江,一直到达贵州土城。最后,终因它个大体沉,又无弹药,再加上敌人前追后堵,军情紧急,抬着这个大家伙实在影响行军速度,军团司令员决定把它沉到赤水河中。
沉炮那天,寒风凛冽,江流湍急。炮兵团官兵将屡立战功的“克虏白”的五大部件抬到河边,为它最后一次擦去了身上的油垢,含着泪水推进了滔滔的江水。
红军官兵伫立江边,向着“克虏白”沉没的地方庄严敬礼,尔后依依不舍地离开河边,继续踏上北上抗日的征程。
湘江血水向东流
1933年夏,国民党南昌行营。
夜已经深了,总统议事厅里依然灯光灿亮。蒋介石正在与他的洋顾问研讨军情,制定第五次围剿的可行方案。
宽大的办公桌上,铺着一张湘赣红区的军事地形图,桌角上有一本折着角页,天头地角都被红笔勾圈得密密麻麻的《曾文正公全集》。
曾国藩,清王朝咸丰年间的两江总督,西太后的心腹重臣。他练兵有方,训出的部队被称为“湘军”,以作战勇猛而著称。蒋介石对他特别推崇,桌上案头,几乎都是他的文集和批件。就连刚刚拟定的《剿匪手册》中,也处处显现着他的名言警句。
此刻站在蒋介石身边有两位军人,一位是陈诚,另一位则是白发碧眼的德国著名将领赛克特。
赛克特已经67岁,头发花白,但身板挺直,思维敏捷,尤其是他的身份和军事经历,闻之不能不让人肃然起敬。他出身军事世家,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他曾出任德军驻土耳其最高统帅部参谋长,后升任德军总参谋长,是威廉二世指挥战争的主要助手。大战结束后,他又作为德国军事代表出席了巴黎和会。1920年至1926年间,担任德国国防军总司令,退休前晋升为元帅。他不但在德国军界声望甚高,在世界上也是为各国军人仰之弥高的人物。
蒋介石围剿红军连遭四次惨败,损兵折将的教训,似乎使他变得聪明起来,苦思冥想中找到救命草,他借鉴曾国藩当年镇压太平天国时请洋人作高参的经验,不惜出重金把赛克特请到中国帮助对付红军。
“元帅阁下,”蒋介石说:“这些天,我想你对共匪的情况已经研究过了,不过千万不要以为他们武器低劣、装备落后就不堪一击。千万不要小瞧他们,在前四次围剿中,我们就是吃了大意轻敌的苦头,致使每次决战都功亏一篑。他们侦探灵敏,行动轻捷,极擅长隘路战、山地战、夜间战……”
陈诚在一旁解释说:“总统所言都是肺腑之言。这些年来,蒋总统将共军战法归纳为五条要点,一是共军遇敌不轻易交战,多用疑兵,眩人耳目,集结主力,坚守静待,察破对方弱点后,才变更阵势,冒险冲进。二是共匪作战常常取大包围战法,兼程猛进,速而且匀。三是不拭轻锋,必待敌找我,而我不先找敌,以逸待劳,镇静坚守。四是行走飘忽,瞬息百里,行路专拣山僻险要、人迹罕至之处,昼伏夜行,旋磨打圈……”
陈诚与中共交手多次,从第一、第二次围剿红军时起,几乎回回都由他执掌帅印,故接受教训最深。
赛克特听了陈诚这番话说:“我认为,对付这样的敌人,不能够贪图痛快,由于地形的限制,更不能长驱直入,前后夹击。要想真正打败他们,必须采取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战法……”
陈诚苦笑着说:“赛克特将军,您也许不知道,我们只有第一次围剿时采用了长驱直入的战法,除此之外,都是采用了步步为营、缓缓推进的办法,可不幸得很,我们依然吃了败仗……”
赛克特傲慢地摆了摆手,走到地图前,不停地划动着手臂说:“不错,以前你们也曾采用过步步为营的战法,可你们推进的速度固然放慢,但是围剿部队的间隔拉得太远,而且行动不够统一,这就给红军留出了可以利用的空隙。最大的问题是,你们虽然有了‘步步’,但没有营垒,因此,红军可以轻易地钻出你们的包围圈,愉快地跳到外线作战。这样一来,战争的主动权便牢牢地把握在了红军的手中。这是你们一败再败的根本原因……”
陈诚闻听此言,连连点头,“不错,赛克特将军所言极是,只是红军深居大山密林深处,即便我们动用军队再多,恐怕也不能把苏区团团包围,以致使他们无法动作吧?”
赛克特笑笑说:“陈将军说错了,我们正是要把苏区团团围住,使他们无法穿Сhā扯动,当他们最后只剩弹丸之地时,只好与我进行正面决战。这就好像圈牢鱼塘一样,只要我们把塘里的水一勺勺淘干,最后留在塘底的鱼难道还不束手就擒吗?”
“噢,赛克特将军的想法很有意思,怎么样才能圈牢鱼塘,使红军无法脱逃,逼迫他们与我军决战呢?”赛克特的一番言论显然很对蒋的胃口。
赛克特挥动着长满黄毛的大手,在地图上围绕标出的红区划了一个圆圈,说:“这一次,我们要利用我们的优势兵力,真正实行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战法,每往前推进一步,就应修筑一批碉堡和哨楼,碉堡与碉堡之间的距离应以能保持联络和火力支援为佳。在平原水网地带,碉堡可以建得高大而稀疏些,在山坡丘陵地带,就应建得稠密而低矮些……”
陈诚不以为然地说:“将军阁下,我们的军队是来打仗的,不是来盖房子的,像这样三步一岗,五步一楼,我看我的官兵都要变成泥瓦匠了。这仗要打到何时才能找到红军的主力呢?”
蒋介石也抬起头来,用质询的目光凝视着赛克特。
赛克特摆了摆手,然后尽力张大五指,将巴掌贴在地图上,“瞧,共产党的红区多么大,方圆不过500公里,如果我们采用这种战法,只要每天推进1公里,四面推进,用不了一年,就可以把红区挤扁,压垮。当着他们的军队承受不了这种压力,企图冲出包围圈,到我们的后方作战的时候,首先要同我们修建的堡垒作战。这样不但暴露了他们的意图和兵力所在,而且我们的堡垒还可以为大军的集结争取到宝贵的时间,以便于集中兵力,在理想的地域将红军全歼。这种战术,应该叫做‘堡垒’战术。”
蒋介石轻轻地拍着巴掌,说:“好的,好的,我看第五次围剿就按赛克特将军的战法办。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淘干塘水捉鱼,将共匪彻底剿灭,以消我心腹大患。”
1933年9月, 蒋介石调集了100万大军,200架飞机,部署了第五次围剿行动。其中50万大军直接用于围剿江西苏区。
1934年初,正是寒风凛冽的时节,江西苏区周围突然冒出了5000多座钢筋水泥建造的“灰蘑菇”。用陈诚的话说,这是“先筑坝,后抽水,再捉鱼”。国民党军四路大军按照洋参谋的战法,正在徐徐缩小包围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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