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此时,离中华人民共和国诞生还有五个多月,但历史已经翻到了新的一页。斯金勒等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准备射击!”斯金勒下了命令。
英国水手们懒洋洋地把炮弹送进了炮膛,他们以为只要向人民解放军的炮兵阵地上发射几发炮弹,对方就一定会吓得举手投降的。
“放!”斯金勒没有考虑任何后果,就下达了开炮的命令。
“咚……咚……”一串炮弹飞向人民解放军的炮兵阵地。
紧接着我军炮兵阵地上响起了炮声:“咚……咚……”
有几发炮弹落到了“紫石英”号的舰边,江水中炸起一道道水柱。
斯金勒大吃一惊:“怎么中国军队竟敢还击?给我狠狠打,打!打!”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英舰马上加强了火力,炮弹呼啸着飞向北岸。
在斯金勒看来,只要再给中国军队一点颜色看看,他们马上就会退下去。
可是我军的炮火更加猛烈了,炮弹长了眼睛一般,落到了英舰的甲板和指挥台上,斯金勒傻眼了,马上下令:“快,开向南岸,开到南岸!”
“紫石英”号加大马力,转过舰首向南岸驶去,我军的炮火紧迫不放,舰身晃了一下,在江中搁浅了。
这一下目标成了死的了,人民解放军的炮兵越打越勇越打越准,炮弹雨点般地落下来,一发炮弹正好落到了指挥台上,“轰”的一声,斯金勒少校身子一歪倒下了,当场毙命,副舰长威士孰全身是血,身负重伤。
有人喊了一声:“不好了,斯金勒舰长阵亡!”
舰上顿时乱成一团。
威士孰只喊了一句:“挂白旗……”便昏了过去。
这时英舰升起了白旗,我炮兵3团停止了炮击。
正在第8兵团司令部开会的炮兵3团团长李安邦,听到自己团的阵地上响起了炮声,马上拿起了电话,当得知是和英舰交火的消息之后,立刻赶回了团部。
“紫石英”号在遭到我炮兵重创之后,立即用电报向英国大使馆作了报告,英国大使馆马上命令英舰“伴侣”号和“黑天鹅”号,火速从南京和上海两地赶往出事地点,救援“紫石英”号。
当日下午1时半,由南京赶来的“伴侣”号,高速驶入我军炮3团的火力范围。英舰长罗伯臣中校心生一计,命令“伴侣”号,一边开炮一边快速顺水下驶,我军炮火紧随其后,但没有命中要害,此时,“伴侣”号已进入北岸。
罗伯臣拿起望远镜,向岸边观察,这时他确信,军舰已经进入了我军火炮射击的死角。便下了命令:“各炮注意,射击!”
顿时舰上六门火炮一齐开火了,炮弹落到了我3团7连的阵地上,两门90野炮被炸毁。一时间,3团各连纷纷开炮,可是炮弹从“伴侣”号头顶飞了过去。
罗伯臣看着从头上飞过去的炮弹,得意地笑了。
3团团长李安邦一下子就看穿了英舰的阴谋, 马上下令:“停止射击,不要浪费炮弹。”
罗伯臣一看解放军的炮兵停止了射击,以为我军的炮兵一定是被打怕了。便下令:“转舵,靠向紫石英号。”
“伴侣”号转过了舰首,并向紫石英号发出了联络信号。英舰向南岸开去,渐渐进入了我军的火力圈。
战士们要求开火,给刚才牺牲的同志报仇。特别是7连被英舰炸死炸伤7人。
“没有命令,不准开火!”
眼看着英舰靠到了南岸,李团长感到时机已到,便下达了开炮的命令。这时候炮3团的官兵, 怒火中烧,炮弹雨点般地飞了过去,“伴侣”号的司令塔被击中,两门主炮被击毁。
罗伯臣中弹倒在血泊之中,他吃力地喊道:“快撤,快撤退!”
“伴侣”号开足马力向下游逃走了。
此时,在长江的下游,英军的旗舰“伦敦”号,正全速向上游驶来。英国海军中将梅登在司令塔里,用无线电和“伴侣”号取得了联系。当他听说舰长罗伯臣也受了重伤时,气得大喊大叫起来:“我们马上开过去,我要看看共军的炮兵有多厉害!”
梅登对他的“伦敦”号充满了信心,“伦敦”号排水量7000多吨,前后主炮12门,副炮8门,还有10多门高炮。
4月21日晨, “伦敦”号高速驶入长江泰兴县境内,“黑天鹅”号紧随其后,梅登中将指着江边我军阵地说:“给我轰:给我统统轰平!”
接着英舰上的重炮便发出了沉闷的轰响声,炮弹在我军阵地上炸开了。正在阵地上指挥的我军68师202团团长邓若波当场牺牲, 政委陈坚等40多名官兵负伤,另有一些老百姓被炸死,不少民房被炸毁。
我军特纵炮1团当即还击, 双方隔江展开了炮战,开始英舰自传船坚炮利,停在江上不动,后来在我军猛烈的炮火打击之下,“伦敦”号连连中弹,司令塔被击穿。
一发炮弹落在前甲板上,舰长卡扎勒只见眼前火光一闪,倒在血泊之中。一块弹片带着啸声,将梅登的将军服撕了一个大口子,梅登愣在那里没有说话,半天才下达撤退的命令。
“伦敦”号和“黑天鹅”号拼命向下游逃窜,我军炮4团、炮5团,全都参加了战斗,炮火直接命中“伦敦”号上的米字国旗,国旗落入江中,英军也不敢停下打捞。
两天的炮战,英国官兵死42人,伤52人。英国海军部公布另有103人失踪。
4月21日晚上8点,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的电报发到了中共中央军委。
两个月前党中央刚刚从西柏坡进入北京。在北京的西山,毛泽东放下手头的建国要事,认真阅读了中央军委的电报。
毛泽东的决心很坚定:“这些外舰,也可能是国民党伪装的,不管是真的假的,只要是擅自进入了防区,妨碍我渡江作战的兵舰,均可以炮击!”
毛泽东在给中央军委的指示电报中,写下这番话的时候,正是在胸中激荡着百万雄师过大江的豪迈之情,中国人民已经站起来了,无论是什么样的敌人,都不可能阻挡中国人民保卫自己主权的决心和勇气。
英方在与中方两个多月的谈判中,总是出尔反尔,得寸进尺,而且心怀鬼胎。果然,在7月30日,“紫石英”号被扣100多天之后,当晚9时,中国客轮“江陵解放”号,驶过“紫石英”号时,英舰新任舰长克仁斯少校突然下令:“马上起航”。
早有预谋的“紫石英”号紧跟在“江陵解放”号后面,接着又与“江陵解放”号并行。
9时50分, 我军开炮警告:“紫石英”号则一边开炮,一边逃跑,我军当即还击,由于天黑浪高,加之“江陵解放”号夹在双方炮火中间,不幸被炮火误中下沉,乘客死伤惨重。
“紫石英”号多处中弹轮机发生故障,只好在天生港停驶修理。此时,我军炮兵自动停止了射击。轮机修好后,“紫石英”号借大潮江水上涨,再次出逃,我军江阴沿岸的炮位被迫移向高处,这时克仁斯少校显出了少有的“机灵”,命令“紫石英”号停机熄灯,借着潮水,顺流漂向了长江口。天亮时分,在长江口发现一条中国渡轮,正行驶在航道上,拦住了“紫石英”号的去路,克仁斯逃命心切,竟然下令撞沉了渡轮,抢道逃出了长江。
几十年后,中国方面对外公布了“紫石英”号事件备忘录,其中明确写道:对于英国方面从南京调运60吨“紫石英”号专用油料,可任其调出。没有这些油料,“紫石英”号,根本不可能逃走。当时南京已经解放,没有相当一级的命令,如此多的油料。是不可能调出的。同时人民解放军的高级指挥员,也接到了来自中央的不要拦截“紫石英”号出逃的命令。这就说明了,为什么“紫石英”号一开始遭到了炮击,而后来却可以从容地修理轮机,安然出逃的原因了。
人民炮兵慎战大上海
1949年5月10日, 从黄浦江上飘来的阵阵雾气,把上海淹没在一片白色的幕帐之中。在上海外围人民解放军的阵地上,仍可以看到高大的楼群,听到黄浦江上轮船的汽笛声。
上海国民党守军司令汤恩伯紧急召集高级军官研究对策,不料会议刚开到一半,国防部第三厅厅长蔡文治,突然一下子脱去了军服,大叫:“我不干了,我不当军人了!”
原来,在此之前,蔡文治曾给汤恩伯出过不少主意,可是汤恩伯都没有听他的,结果让解放军一下子打到了上海的大门口。其实,如果汤恩伯听了蔡文治的意见,解放军也照样会打过来的。
汤恩伯怒极不已一拍桌子:“你这个小孩子,懂个什么!”
汤恩伯在军校时,当过蔡文治的大队长,那时候蔡文治年纪还轻,所以汤恩伯一直称蔡文治为小孩;
这回“小孩子”不买“大人”的账了,大骂汤恩伯道:“你还摆什么臭架子,没有人认识你这个大饭桶,没有人承认你是个军人,你算个什么玩艺!”
汤恩伯大声喝道:“你是军人,你总知道要服从命令吧?”
“我当然知道服从了,可是总长给你下命令,你服从了吗?”
“因为我手里有‘老头子’的手谕!”
“你把总裁手谕拿出来看看!”
汤恩伯这会儿是真的给逼急了, 随即拿出了蒋介石命令抢运3亿元的黄金、白银的手谕,如该项黄金、白银不能全部运到台湾,就拿汤恩伯是问。
蔡文治也不再骂了,众人面面相觑。
“你们都看到了吧,骂人容易,做事就难了。你们不要在这里妨碍我的手脚,该走的,最好马上就走!我可以告诉你们,‘老头子’就在吴松口的军舰上,你们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亲自去问‘老头子’好了!”
这回众人都不说话了,让汤恩伯大出了一阵风头。
别看汤恩伯威风发得很厉害,可是如何守卫上海,他心里也是一点底也没有。
5月10日, 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的第9、第10兵团及第8兵团一部,共计18个军,已经完成了对上海的包围。3野炮兵六个团加坦克团和第20、第23、第25、第26、第27、第28、第29、第30、第31军的军属炮兵团,全都参加了战斗。
5月12日, 解放军第9兵团以第30军和第31军及炮4团由南得、关江迂回浦东,向奉贤、南汇、川沙进攻。
第10兵团以第29军、第28军在炮5团、炮6团的支援下,强攻昆山、太仓,并向月浦、杨行、刘行之敌发动了猛烈进攻。在攻击月浦之敌时,炮6团集中一个营的火力连续10个齐放,将敌人的火力全部压了下去,步兵趁机冲上去对敌人铁丝网进行大爆破。然后,炮16团又以五个齐放,支援步兵发起冲击,一举攻占了月浦和陆湾一带。
5月23日, 解放军对上海市区发起总攻。此时,蒋介石亲临吴松口助战,命令国民党海军舰队驶入高桥东北海面, 对我攻击部队进行炮击。特纵炮4团当即与敌15艘军舰展开炮战。
敌舰集中火力轰击我第30、 第31军攻击的路线。炮4团用排炮齐射,第一个齐射便命中两艘敌军舰,敌舰炮火马上就哑巴了,战士们在欢呼中越战越勇。
敌舰这时开始后退,边打边跑,我军的炮火更加猛烈,海面上到处是轰隆隆的爆炸声, 巨大的水柱在敌舰四周升起。又有几艘敌舰中弹不动了,另外8艘敌舰干脆转过头逃跑了。
5月24日,炮兵第6团,以猛烈而准确的火力,封锁了上海江湾机场。炮弹一发接着一发落到跑道上,停在机场上的大多是准备接送出逃的国民党要员的专机,一看解放军的炮火如此猛烈,知道大势已去,纷纷起飞逃跑,有25架飞机先后在炮火中起飞,余下的全都成了解放军的战利品。
5月24日下午,3野第27军一路顺风地占领了上海西郊机场。当部队攻到苏州河的时候,遇到了河北岸敌人居高临下的火力,部队伤亡很大。军长聂凤智急匆匆赶到了苏州河边,只见30多米宽的河对面,高楼林立,南岸却是一片空旷的大马路,敌人利用这一有利地形,在高楼和桥头、路口修筑了坚固的地堡,并配有坦克装甲车。
我军攻击部队冒着敌人的炮火,冲上去倒下了,又一批冲上去,又倒了下去……特别是百老汇大厦上,十几挺重机枪织成了一道火网,吼叫着倾泻下来,进攻部队严重受阻。
战士们被激怒了,团长、师长全被激怒了。
“把炮推上来!炮兵!准备射击!”
“军长,下命令吧,保证一炮一个!”
聂凤智心里明白,中央早有慎战上海的精神,前委也早有打上海严禁用炮的命令。汤恩伯也早就有话在先,不能把一个好端端的上海留给共产党,要打就要把上海打个稀巴烂。
如果下令开炮,那就不是一炮两炮,很可能会乱炮齐发,上海打烂了,老百姓打死了,那政治影响可就大了。
可是部队中不少人想不通,不让用炮,这是打的什么仗?从江北打到江南,从山东打到上海,打的就是攻坚战,没有炮兵拿什么去攻坚!
“谁敢下令开炮,军法从事!”
又有人提出:“军长,用炸药包吧,还是老办法,轰它几包,也管用!”
“炸药包也不准用!”
5月25日, 当聂凤智正与守敌51军军长刘昌义谈判的时候,刘昌义突然提出要见一见陈毅。
“看来,你对我们不相信!”聂凤智严辞说道。
“不是的,长官,事关重大,我还是面见陈毅将军为好。”
“陈毅将军马上就到,我这里有陈毅将军的命令。”
“有手令?”刘昌义眼睛一亮。
聂风智知道国民党的将军特别相信手令。
聂凤智从包里拿出了27军副参谋长起草的“陈毅”手令。上面还盖着陈毅的大印。
这个大印据说是聂凤智临时找人用萝卜刻的。
战场上十万火急只能先斩后奏了。
刘昌义看了“命令”,马上点头表示要谨领此命而行,一切照办。
“刘军长,请你务必不要食言,军中无戏言!”聂凤智还是有点不放心。
“聂军长,本人掌管的51军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老蒋的嫡系,兄弟也没有办法。”
“那个我们自有办法,也不会为难你。”
聂风智放下心来,客气地送走了刘昌义。
正在这时,副参谋长李元进来报告:“军长,刚才炮团有一个战士,违犯了军党委会不准开炮的命令,私自开了一炮。”
“啊!打到哪去了?”聂凤智一惊。
“打到百老汇大楼上去了,打了一个大洞。”
聂凤智陷入了沉思。
一个小时之前,守卫百老汇的敌人师长下令说:“共军有命令,不准开炮,你们就放心打吧!”
他正说着突然响了一炮,不由地大吃一惊,马上趴到了地上。可是解放军的火炮再也没有响,他拿起望远镜一看,开炮的解放军战士,被一个干部拉了下去押到了一边,好像要执行战场纪律“
“共军不是开炮,是炮走火了!”这个敌师长喊了起来。
聂凤智问道:“别人开炮了没有?”
“还没有,其他同志都是严格遵守命令。那个团副团长已经把这个兵抓起来了,就等着军里的命令了。”
“你他妈的副团长还抓兵,你是干什么吃的!战士打急了眼,什么事干不出来!可你干部是怎么掌握部队的!战士错了,你就知道抓人!”
李副参谋长说:“这个副团长,还是很认真的,跑过去对那个战士说了,不能打,打了军长要枪毙你的。”
“那个兵怎么说的?”聂凤智显然对那个兵的举动很感兴趣了。
“那个兵说,掉脑袋也要放一炮看看,是不是真要掉脑袋!”
聂凤智哑然失笑了:“真是什么官带什么兵,真是个楞头青,傻大胆啊,放了他吧,要加强教育,不能错上加错了!”
军长不准处理违纪的士兵,这在27军还是第一次,也是惟一的一次,也许是军长内心里已经想出了占领苏州河北岸的办法,也许军长的心里还想着刚刚战死的官兵。总之一时难以理解军长所说的错上加错是什么意思。
当夜华灯初上的时候,刘昌义命令51军悄然无声地撤出了阵地,聂凤智命令27军79师抢渡苏州河,快速包抄占领苏州河以北地区。
79师235团7连年轻的指导员迟浩田,在进攻中发现了一个下水道的出水口,喊了一声:“跟我来!”便第一个钻了进去。只有两名战士,紧跟在他的身后。当他到达北岸的时候,发现一共只有三个人。这位战斗英雄毫无惧色,一直闯入了敌人的师部。敌人的上校师长,正在指挥三个营的兵力向河边调动,在迟浩田的枪口下,只好命令三个营的守敌放下了武器。
27军79师师长肖镜海,接到聂凤智的命令,化装深入虎|茓,说服杨树浦发电厂守敌放下了武器。
5月25日,汤恩伯带5万人登舰逃跑了。其实早在上海战役打响之时,汤恩伯便将他的指挥部移到了吴淞口外的军舰上,只不过是在这一天,下达了上海作战的最后一道命令:上海守军总撤退。可是除了蒋军的嫡系之外,余下的15万人,早已是无路可退。
5月27日,大上海完整地回到了人民手中。
人民解放军歼敌15.3万人, 缴获各种火炮1300余门,坦克、装甲车110余辆,汽车1100多辆。
上海战役在军史上留下了令人惊叹的传奇,这是我军在城区使用炮兵最少的一次重大战役,同时也是缴获敌人火炮最多的一次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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