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周回来了,张家失踪了整整七年的大少爷回来了,这个消息很快就被左邻右舍传遍了十里八乡。于是寂静的张家老宅一下子门庭若市了,乡民们一个个提着自家养的鸡鸭,打上半斤老酒,纷纷前来贺喜。人群从客厅,挤到老宅的前后大院,围着一张张从各家拼凑过来的桌椅,谈笑风生。朴实的乡民都发自肺腑的前来贺喜,七年来,所有人都为那个梧桐树下rì复一rì从不间断等待着的身影偷偷落泪,如今,当然也为这个脾气温和,雍容大气的张家主母感到由衷的喜悦。也想顺便瞧瞧老张家的那个异种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
装饰古朴大气的客厅内,年近不惑的周兰如蝴蝶般灵动的穿梭在人群当中,能坐在客厅里面的都是些各村的长者,周兰一脸喜悦的一会拉住同村大娘的手,一会又坐到邻村大婶的身旁嘴里不停低声交谈着,脸红娇笑着。生xìng寡言的周兰在这七年里变得更加的沉默,而今天,似乎要把这一辈子的话都说个尽,未作的老人们看她欢喜,当然不会冷场,你一眼,我一语的和着。于是闹哄哄的就像几千只鸭子轮番上唱。只是每当大家问起张周在哪时,周兰只是眼角斜看几眼那边的丈夫,笑而不语。
与张东亭坐在一起的当然是各村的叔丈,这边的气氛相较自然是安静了些,几位老人相互对视了几眼,然后其中一位点了点头开口道:“东亭先生,国家这次政策的改革虽是好事,但大家都有点担心,你说这不会再生波澜了吧?”
张东亭顿了顿说道:“改革虽然不长,不过民众都体会的到切身的好处。民心思定,大势已成。虽然会有些反复,但是动摇不了根本。”
“有您这些话,我们心里就放心了。家里想出去闯的娃子,也敢放手了。”众老一起含笑说道。
“不过,我担心的是这些年大家都穷怕了,骤然富贵使得心xìng不稳,将来会招来横祸。你们回去可要多多叮嘱后辈。”张东亭接着说道。
“在理,我们一定栓好那些娃子。先生放心。”众人马上应道。
于是所有人一直谈笑到天黑,这才散去。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张家祠堂时,盘坐在里面的张周就怃然睁开双眼,接着从嘴里呼出一道凝实的白汽,直冲房顶,久久才散开。张周满意的点点头,起身推开祠堂的厚重大门,怡然走了出去。张周回家一个月了,也在祠堂里跪了一个月了。说实话,七年没有被关过禁闭,还有点想念这里。今天就是一月禁闭处罚结束的rì子。
当张周走出祠堂,外面已经热闹起来,鸟儿,虫儿,村中的鸡犬早已活跃了多时。回来时还是暮chūn,现在已是初夏,接着便是连绵的雨季,虽然已不在多年。但家乡的气候变迁却永远不会忘却。走到中院,张周就看见父亲站在书房旁边正看着自己,母亲攥着双手担忧的站在旁边。张周连忙上前见礼:“爸,妈。”
张东亭看向自己儿子,七年未见,长高了,也黑了,消瘦了,站的笔直,眉宇间透着坚毅暗自点了点头,虽然这孩子荒废了几年,好在根骨为坏。在他心中,不按照自己的安排来,都是在荒废时间。虽然不清楚,但他总觉得儿子这次回来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不仅仅是年龄的长大,身体的发育,更是质的变化。就好像小时候自己看他根本就是榆木疙瘩,现在看他倒有点大智如愚的意思。听到儿子的叫唤,张东亭才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跟我进来。”张东亭吩咐了一声就转身走进书房。
张周看着周兰更加担忧的眼神,便像周兰点了点头,暗意母亲不要担心,就跟了进去。
周兰哪能放心啊,虽然在儿子回家之前,一旦提及儿子便态度坚决,可儿子回来之后,那根紧绷了七年的弦马上就断了,又变回了那个处处依着丈夫的小女人。所以也不敢阻止丈夫,只能跟了进去,心想:“只要丈夫发飙,自己就抱住他让儿子先逃。”
张周坐在书桌前的太师椅上,看着对面站立的儿子,妻子跟进来之后就马上绕道自己身后,体贴的给自己捏着肩膀。还能看不出妻子的小心思。自从儿子离家出走之后,七年啦,终于又能享受到妻子的按摩了,不容易啊。不过妻子的手艺还是那么好。想到这里,就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于是没由的冷哼一声。果然,肩膀上的小手更温柔了。
张周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虽然并不怕老爸发飙,顶多就是跪祠堂嘛,这游戏张周七年前就玩腻了。不过能和和气气当然好了,自从回来看见父亲,曾经挺直的脊梁骨似乎弯了些,两鬓也出现了几缕斑白。张周心里面就打定主意不再惹父亲生气,所以态度就越发温顺了。不过觉察到父亲越来越膨胀的怒火,看看父亲身后的母亲,想想这几天母亲偷偷跑到祠堂和自己聊天解闷,了解到自己不在的几年里的种种,似乎明白些什么了。所以挑了挑眉头。
张东亭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儿子身上,此时看到他的动作,越发的觉察到儿子并非外表那么木讷。“小时候也没发现他的能耐啊?”张东亭扪心自问道。顿了顿就朝着儿子问道:“当年你离开时说自己去学本事了,那我问你这几年到底学了什么?”
张周听到父亲的询问,想了想,然后走到父亲书桌旁边,一手拿起压纸木,一手拿起书桌上的刮墨刀,只见墨刀在指尖跳跃着,唰唰几下,不一会镇木就变成了一个任务雕像,穿着长裙,一手抚额,眺望着远方,活灵活现,宛如真人,不是周兰又是何人。
“好,好。。”周兰一手接过儿子递过来的雕像,模糊着双眼对着丈夫说道:“东亭,你看周儿多好啊!”感xìng的母亲这时早就没了理智,她根本没去想如果只学这,根本不会离家七年之久。
张东亭瞪了妻子一眼,周兰马上止住笑意,不甘的站了回去,嘴里还在不停的嘟囔道:“明明就很好嘛。”
张东亭又扭过头去看向立刻敛去笑意的儿子,“就这些。”
“还学了烧瓷,师傅教了我很多失传的工艺。”其实他更拿手的是仿造赝品,不过这些在正直的父亲面前时万万不能说的。
“家门何其不幸,莫非你是打算做个工匠。断了家族的传承。”张东亭失望的叹了口气,仰着头说道。
看着父亲的眼神,张周有些不忍,便开口道:“还有很多,比如。。相面。父亲额宽脸正,一看就是xìng格刚正之相,母亲面相富贵,虽少劫难,但南行得避,遇水而安,之后必享富贵。
周兰听后,哪还管儿子说的有无道理,只是抱着雕像一个劲的点头。完全忘了自己的过去从未向儿子提及。这时就算是张周说他吃喝玩乐了七年,她也指不定会说儿子长见识了。
“闭嘴,这些虚无缥缈之说也敢在我面前提起。”张东亭朝着儿子恨恨的吼道。当是怒其不争啊。
张周叹了口气,知道不拿出点实实在在的本事,这关是过不去的,于是从笔架上取了支毛笔,随手一挥,那毛笔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狠狠的定在书房的墙壁上,入墙三寸有余。
周兰还没从丈夫的怒吼声中惊醒,看到这画面又惊呆了,伸手抓住丈夫的胳膊,断断续续道:“东亭。。。东亭。。这。。”
张东亭也回过神来,摸摸妻子的手宽慰道:“我看到了。”待抚平了妻子的情绪,才有看向张周,张了张嘴,却忘记了该说什么。事情的变化完全超出了张东亭的想象。张东亭并非见识短浅之人,也知道华国上历史上是有一些内家武炼高手,张东亭小时候家里的护院中就有一个内家拳师傅。但都是拳脚功夫,哪能坐到儿子这般,看看儿子随意的动作,想来这只是皮毛,莫非真能做到那身有雷音,飞叶杀人。其实若张家传承完整的话,依着几千年的见闻肯定能知道这种手段,华国还真有。不过时代竞迁,几经战乱,很多家族藏书都已流失,所以才会如此。回转了一下,张东亭缓缓的开口说道:“以后你想做什么?总不能一直呆在家里吧!我本想送你入学,可现在看来你也不需要了,总应有个事做吧。”张家并非要求所有人都必须走读书一条路子,家族历史上也有许多或经商、或习武的人杰。只是张东亭忍受不了儿子的平凡,现在看来儿子不用自己cāo心了,也就放手了。
“停手二狗叔在襄城古玩街开了个店,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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