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难道真的是福临……
“从五台山上的一些寺庙和奇峰灵崖上找到的散碎诗句。他,曾经在这里逗留许久,如今,也不知身在何处了。”
“是他的笔迹吗?”我没有发现,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玄烨细心的抚平纸上的皱褶:“有的像,有的不知道。”
浴佛节声势浩大的开幕,本该出现在大显通寺的老祖宗却在苏茉儿和玄烨的搀扶下,颤巍巍的爬上了鹫峰被称为菩萨顶的梵宇琳宫。
看着威严华丽的宫殿,老祖宗却却步了:“不像,不像啊。他向来不喜欢这样的奢华和招摇。”
苏茉儿低声解释道:“老祖宗,这是顺治年间就修了的。这十方庙的住持原是北宗的门人,是以得到过扶持的。”
“哎,这就难怪了。他总是这么矛盾。”
以为可以让自己安于宫廷与朝廷,却始终放不下心中的寄托。以为可以用形式代替自己来满足寄愿,没想却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寺里的喇嘛全都在佛堂念经,只有住持和那日的大喇嘛候在前殿等着老祖宗的到来。所有无关人等都候在寺外,只有老祖宗、玄烨、福全和我进入了殿内。
“住持大师,那日的话可曾转达?”
老喇嘛缓缓摇了摇头:“非是不为贵人转达,实是修行不够,无以见佛,又何来转达一说。”
“大师可敢佛前立誓?”老祖宗眼中那份期待与不安,令人实在不忍说出拒绝的话语,但事实摆在眼前——
“出家人不打诳语。”
梵宇琳宫最深处的塔林中,老祖宗怀着最后一丝期待睁开了眼睛。
一间不起眼的石室砌在塔林稍不注意就会被人遗忘的角落,走进去不过斗室一间,除了一张石床和一套桌椅再无其他。没有人气的角落,确是“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最好解释。
石壁的墙上,写着斑驳的一首诗——
金乌玉兔东复西,为人切莫用心机,百年世事三更梦,万里乾坤一局棋。
“三更梦,一局棋……”刷的一下,泪流满面。
老祖宗颤颤的坐上石床,满是皱纹的手颤抖的抚摸着冰冷的石床,任由眼泪一滴滴砸落,留下晕湿的痕迹,亲近着曾与他无比靠近的唯一证物。
“福临啊,额娘没几年了,你就不能出来见见额娘吗。你四大皆空了,你成佛了,这多年了,额娘也不拖你后腿了。就是想见见你,就是想再看你一眼,额娘走也就没遗憾了。
额娘知道你一直怪我,以为我背叛你皇阿玛,你哪里知道额娘的苦。这江山,这大清,额娘必须为爱新觉罗家守好,一代代的传下去。情痴,爱新觉罗家尽出情痴,额娘做不来这被痴情的人,只好做你皇家的后盾。额娘的苦,不比你少。
你走了走了,还要叫行痴。你痴的是什么,额娘经念得越多却越不懂了。你倒是走了,留下孤儿寡母咱也撑过来了。你看看这江山,玄烨给你治的多好,你就冲着他这份苦,也要出来给我们祖孙仨说句阿弥陀佛啊。
你舍得下江山额娘,额娘舍不下这血脉相连。二十二年啦,额娘一天没忘记过你的样子。二十二年了,你就不可以给额娘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儿了吗……”
我镇定的走到石室外面,酸楚的眼泪顿时从胸口汹涌而出沾湿衣襟。沿着石壁滑落,我抱着自己的腿,却不敢哭出声来。
福全跟在我身后,抬头看天。
福临,福临,如果你听得到我们的声音,拜托你,给皇祖母一些安慰吧。
一个额娘的心,碎成片的痛,也不过如此了。
你那么敏感体贴的一个人,哪里会不懂,哪里又能完全不痛。再多的苦痛,二十二年也够看开了。你看看你的额娘,她是真的真的很在乎你啊……
细白手腕上碧绿的凤眼菩提数珠,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天下丛林饭似山,钵盂到处任君餐,黄金白玉非为贵,惟有袈裟披肩难,
朕为大地山河主,忧国忧民事转烦,百年三万六千日,不及僧家半日闲。
来时糊涂去时迷,空在人间走这回,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时我是谁?
长大成|人方是我,合眼朦胧又是谁?不如不来又不去,来时欢喜去时悲。
悲欢离合多劳虑,何日清闲谁得知?若能了达僧家事,从此回头不算迟。
世间难比出家人,无忧无虑得安宜,口中吃得清和味,身上常穿百衲衣。
五湖四海为上客,皆因夙世种菩提,个个都是真罗汉,披搭如来三等衣。
金乌玉兔东复西,为人切莫用心机,百年世事三更梦,万里乾坤一局棋。
禹开九州汤放桀,秦吞六国汉登基,古来多少英雄汉,南北山头卧土泥。
黄袍换得紫袈裟,只为当年一念差,我本西方一衲子,为何生在帝王家?
十八年来不自由,南征北讨几时休?我今撒手西方去,不管千秋与万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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