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下台阶时我脚下一软险些摔下地,身后的纪彦明及时扶住我,我攀着他的手臂站稳,听见身后的楚小莫不可思议的惊呼,“这是,怎么回事?”
我站稳脚,松开纪彦明冲下台阶,“陆孤城。”
从喃声到惊吼,“陆孤城!”
我泪如泉涌,“你在做什么?”
陆孤城身形微顿,他转过身来看着我。
那时我看见躺在地上的父亲,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陆孤城。那时,我并不懂得他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眸底那极淡极淡的笑意。
程伯被陆七等人钳在一旁,我的喊声刚响,陆七松了程伯,程伯冲到父亲眼前将陆孤城推开,“大小姐,快过来!”
我越过陆孤城扑在父亲身旁,父亲浑身的血,嘴角微勾,“希儿啊。”
“爸,我在,我在,你撑住!”我想抱住他,可他浑身的血,我无处下手,不知碰着哪他才不疼。
我发疯嘶吼,“救护车呢!快叫救护车!”
话音刚落震耳欲聋的铃响由远而近,我拼命挥手,“这!过来这!”
救护车在我面前停下,下来三个人,两男抬着担架,我和程伯一起将父亲抬上担架,父亲抓着我的手,气若游丝,“希儿啊,听爸说几句……”
我打断他的话,“不,我不听,你要说等你醒来再说,我现在不听!”
护士给他戴上氧气瓶,他双眸微眯,气息越来越弱。
“和患者说话,别让他睡着!”
我紧攥着父亲的手,声音发抖,“爸,你看看我,我好不好看?”
父亲努力睁开眼看向我,他抬手拭掉我的泪,“好看,最好看……”
我泪如雨下,抵达医院,父亲被送进手术室,我被隔在手术室外。
一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从里打开,医生大步走出来,眉心紧拧,“谁是希儿?患者有话和你说。”
我抓着医生的手,浑身打颤,“我爸没事的对吧?”
医生默不作声,任由我抓着牵引我走进手术室。
看见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父亲,我的泪瞬间掉下来,父亲向我抬起手,声音小得我几乎听不见。
“希儿,过来……”
“爸。”我冲上前,凑到他唇边,听见他断断续续,“希儿啊……以前……是爸不对,你看啊……这么多年了,你能……不能……原谅爸爸了?”
我泣不成声,“我早就不怪你了,我那么爱你,求你,别离开我……”
他宽厚的掌心拍着我的肩,“爸啊,和妈妈一样……爱你……”
这世上,父亲同我讲的最后一句,不是恨我,不是骂我不懂事,不是叮嘱我要好好打理他看成命一样重要的公司,他同我讲的最后一句,是他和我妈一样爱着我。
心跳检测仪变成“嘀——”的长鸣时,我伏在已经没有了心跳的父亲身上哭成一条狗。
我还没正式和他和好,五年了,我一直没原谅他,甚至一直没给过他好脸色,然而在我们即将冰释前嫌重新做回一对父女时他永远的离开了我。
这一刻开始,我彻底,变成了个孤儿。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离开我?”我紧抓着父亲的袖子,忽然觉得,白思思说的何其正确。
我是克星,我克死了我的母亲,克死萧萧,差点克死思思,最后,克死了我自己的父亲。
父亲被送去太平间,我站在床前,久久没回过神。
纪彦明在我肩上披了件外套,掰过我的肩轻轻将我搂进怀里,我推开他退了一步,“彦明……”
他朝我伸出手,“我在这。”
我摇头,“以后,离我远点,我是个克星。”
他一下将我揽入怀里,“那我大概是最乐意被你克的人了。”
我靠在他肩头,浑身颤抖,“纪彦明,疼。”
他没有说话,更抱进我。
那一天,他陪我在太平间站了一夜。
翌日天露鱼肚白,我摸着父亲毫无血色的脸,“爸,天亮了,我很想你。”
追悼会上来了许多人,公司上的人都是程伯在应对,我在父亲灵位前跪了一整天。
我没有理会任何一个人,数不清多少个人和我说了“节哀顺变”四个字。
这一刻才明白,这世上最不费吹灰之力的事,就是说话。
同时最痛苦的事,也是说话。
身为被告人,法院是不放我出来的,上次跑出来是纪彦明担着,现在还是纪彦明担着,后来法院宽到我父亲葬礼结束。
父亲火化那天,裴清妍和詹焚佑一起来了。
裴清妍一身黑衣,“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节哀。”
她表情诚恳,我漠然看着她,看着她直起腰杆转身走到一旁。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