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探月峰的方向，没人知道他无情的面庞下隐藏着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有隐藏，他所作所为都是真实的自己，但谁又能确定呢？

哪怕是盛阳宗与宗主最近的第二峰主，向正峰的师父，仍不敢确定这位修为深不可测的宗主心中想法。

他闭关本是为了冲击那个虚无缥缈的境界，同样的，也有很多的大修士在做这件事，等待他们的结果只会和他一样，只有失败。

只有面对虚空时，才知道自己的渺小，小到以尘埃自居都是自夸。

真正一步登天，跨过门槛的人，已经死了。

死的心甘情愿，全天下所有大修士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能杀他的人，唯有他自己，如此的无敌，却没有丝毫的贪恋，他选择了死亡。

就为了那个年轻的弟子。

他同那些俗人不一样，他知道这位老人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登山修行时，眼中的引阳道人，就已经是满头白发，那时的引阳道人就已经没有了师父，他什么都没有，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坐在探月峰登顶上，谁也不去看，谁也打扰！

他就像是探月峰的一部分，没有任何人觉得探月峰和那个老人是分开的。

直到盛阳宗宗门深陷宗门争斗的漩涡当中，宗门修士出门历练就会被围追堵截，任何高手都在被密谋暗杀，只要离开盛阳宗之人，大修士之下，都无法回来。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探月峰那位老人还活着，等外界知道那个老人还活着的时候，已经是他提剑下山，独自一人斩断了一个时代，无数天才陨落，无数宗门底蕴消失。

当时并不是没有人反抗，面对这场单方面的屠杀，任何抵抗都像是一只蝼蚁面对大象，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也是自那之后，盛阳宗现在的掌门人才稳稳当当坐在掌门人的位置之上，盛阳宗修士，哪怕是穿着开裆裤的孩子都能横着不用人护道，下山都可以横着走。

其实引阳道人下山，没有讲一个字，但所有人都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比说一千道一万还管用。

有人说这个老魔头不分青红皂白，横杀无数无辜之人，完全没有道理可讲，只凭心情，只杀天才。

任何一个宗门，基本上都有引阳道人的一次登门。

所以这样的伟大的人物死了，全天下，没有几个人觉得可惜，更没谁哭泣，有的只是舒畅，兴奋到颤抖。

平时大气都不敢喘的大修士，也都可以探出头来透透气，盛阳宗也再不是什么禁忌宗门。

许风站在山顶，迎接了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卒伯山。

中年人徒步登山，明明可以一个蹦跳从山脚下直接飞上来，非要用大半天的光阴浪费在走路这件事上，不知道的人以为他是对山上的人尊敬，知道的人，就会明白这位幽州第二魔头，绝对不会尊敬什么人，若是有，那也只能是死去的引阳道人，除此之外，就真的没了。

“道兄果然来了，如今身体可好些了？哈哈，实在是不打不相识嘛，老哥若是前些日子就来，我定然要让你死出花来，如今再来就大不一样，你必然是我的坐上宾朋，首屈一指！”

许风一副认真模样，双手抓住他的双肩，笑容灿烂的就像许久未见得老朋友。

卒伯山倒是淡淡一笑，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景象，视线便落在那座空的坟堆上，停留了好一会儿，这才重新看着审视着许风。

“你如今修为倒是增长不少，可还是有弊端，修行途中，有很多隐患没有排除，只追求速度，忽略了质量。”

卒伯山一一指出许风身上的许许多多的缺点，然后用很通俗易懂的说法，告诉许风，甚至如何弥补，说的无微不至。

许风照单全收，按照他说的去在体内不断运行真气。

“道兄，我们做不得朋友，总不能做恩人吧？你是那种和颜悦色的人吗？”许风直接问道。

卒伯山看都没看许风，自顾自道：“修行修行，你与寻常修士大不一样，修行对你而言，就要大刀阔斧的改，那些旧的条条框框，用在你身上，全都是不合时宜，我已经给你整理了一套专属于你的修行路子，不是让照搬照抄，用来佐证你修行路，绝对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他直接传送念头给许风。

这次依旧没有刷炸。

许风很好奇他为什么这么做，差点被自己打死，幽州第二倔驴怎么可能还愿意再跟他见面？就算见面，那也是绝世仇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绝对不会有第三种结果，可是眼前这就是第三种结果了。

许风满脑子疑问，然而卒伯山已经下山了。

他不是来结盟的，开口言语也都是关于许风的自身修行事。

“大哥哥，他是谁？”

许灵问道。

“他？是一个仇人，和我有仇的人，不过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报仇的，他是来做什么，似乎和我无关，和引阳道人有关。”

“引阳道人是谁？”她眨眨眼睛，很好奇这个人，他没听过这个人的名字，没有任何人和他说过，这里也没有任何人叫这个名字！

许风指了指那个坟头，笑道：“就是他。”

“它？”

小姑娘满脸怀疑。

许风带她到坟头那边，许灵抬头就看到许风满脸的喜悦，由衷的开心，她很少看到大哥哥这副神态，哪怕是面对自己，也很少会这样。

“他是我师父，已经不在了，为了我而死。”许风解释给她听。

她一阵伤感，抱着许风的大腿，她伤感的不是许风的那段过往，而是那个“死”字，她怕死，更怕许风死，她无法接受有一天真正的分离，再也无法等到他从任何位置出现。

只要活着，就可以等到，但是死了就等不到了。

她害怕了。

“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的，我的命可是很金贵的，我也会让灵儿好好活着的，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许灵笑容灿烂，忽然跪在地上，给那个不存在的人磕了个头，喃喃细语，“师父，师父……”

许风漠然无声咧嘴而笑，泪珠一下子就流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