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个无时无刻不在犯着她忌讳的人,她也会想,若是游缨那一剑,堪堪了结了他的性命,是不是对所有人来讲,都是更好的结果呢?
抬起手臂在他面前分寸之距间画出一个轮廓,她道:“你这张脸生得太好,你该感谢你有这么一张脸。”
沐子羽眸光一闪。
瞬息之后,他却笑得有两分自嘲,反问道:“是么,我是该感谢给我这张脸的父母,还是该感谢我像的那个人呢?”
伊祁箬眯了眯眸子,淡淡道:“你似乎知道的很多。”
“拙荆遇刺那夜,送两位殿下出门时,光禄勋曾对我说,帝姬当年始着鬼面,盖因忌讳以容掩才,并提点在下,莫走了东施效颦的老路。”说着,他长腿一动,转身踩到脚踏上,拄着双臂朝她的方向微微靠近,问道:“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帝姬,这一副银面遮的是什么?”
“是什么?”
一只手触碰到她的面纱,只需微微一勾,便能叫那容颜现世,这时候,他答:“浮萍之根。”
“你真敢?”
真敢说出你的来历,你的身份,你的根吗?
许久,他没有说话,只盯着自己捏住她面纱的手指看。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终究是没有勾下手指,只是温暖的手掌轻移,走过面纱,停在她鬓边肌肤之上。
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的触碰到她的脸。
他说:“你当时很害怕。”
伊祁箬没有说话。
“我知道我看到的是什么。”站起身,赤足踏地,只着着雪白中衣的男子站到她跟前,细细的抚着她的眼,远远看去,竟似将她抱在怀里一般亲密,可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彼此间的距离有多远。
摩挲着旷世的眸眼,他微微仰着头,眉间情绪深沉,缓缓道:“这双眼睛,美丽灵动,但是那个时候,我倒在你身上,一腔血溅在你脸上时,这里头写满了恐慌,即便你再努力的妄图压制住你的情绪,粉饰太平,对我而言,只要一个瞬间的眼神便可以明白你心中所想。伊祁箬,我们是一样的人。”
良久,伊祁箬站了起来。
微微错身,她道:“我们或许是一样的人,可是当时,我绝非惧怕你的生死。”
“我不问你在怕什么,是因为,我想,我已经知道你怕的是什么了。”负手而立,他不知想些什么,低眸一笑,便问了一句:“伊祁箬,你会写后悔二字吗?”
话音落地,她的目光便毫无征兆的追随而来。
极快的看了他一眼,她说:“不会。”
沐子羽笑着点头,“甚好。”
说罢,转身又倚回了床上,靠着软著,懒懒怠怠道:“三日后廷尉府庭审聂逐鹿,还请帝姬赏脸莅临。”
“王婿有心了,只是逐明战酣,西北又复动荡,本宫未必脱身及时,不过无论如何,王有心,定是会到场的。到时,盼着王婿还要好好表现才好。”
沐子羽笑意莫名,颔首道:“自然。”
临走前,伊祁箬又想起什么,回身说道:“唔,对了,守成王病重,王婿不会怪本宫不给阁下归程做孝子贤孙的机会吧?”
沐子羽半深不深的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羽自小罔顾人伦,还要帝姬莫要误会我冷血无情才好。”
伊祁箬摇头一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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