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且惊且怒,拼了命地想挣开他的手臂,却觉得身上的痛愈发的明显,连呼吸都困难了。
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她还是个身形矮小的垂髫小儿,被一个穿着雪白衣服的男子牵着走在村落尘土飞扬的小道之上,远远地有马车经过,一个青年男子带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下了车,那白衣男子与青年男子交谈许久,她的手便落进了少年的心,那少年望着她,微微笑道:“飒飒,你且记得,自今日开始我便是你的大哥,我叫乔宇澈。”
这是那么多年以后,她瞧见他的第一次和最后一次,听见他说话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自那时起,她便日日跟着大哥,陪着她读书习字,陪着他弹琴下棋,在他背不出书来被罚跪时偷偷去瞧他,偷偷给他带糕点充饥,在乔氏祠堂昏暗的烛光之下当着乔氏列宗的牌位倚在他的腿上睡着,陪着他,慢慢地长成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陪着他,为了壮大乔家的势力而娶了展芸霏,陪着他,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对着她习的字发呆……
可是,他是她名义上的大哥。
她五感俱无,在他新婚的前一晚,只能用手指慢慢地感受着他的轮廓。
不知不觉中,手指便沾满了温热的水迹。
城郊牧笛声,落在那片野村,缘分落地生根是我们。
她悠悠醒来。
只觉得浑身都在痛,痛到连呼吸都不畅快。
只是那些痛,却不敌心里的那个伤口。
她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大哥,失去了乔家。
若不是白泽,她的孩子便不会有事,若不是白泽,她便可以救她的大哥,若不是白泽,乔家也不会有事。
她恨他。
她猛地坐起身来,身体一阵抽痛,原本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这时候却是平坦如纸。
门吱呀一声响了,白泽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是瞧着白泽这时候伤势不似那日那般,已经能下床走动了,便知必定是不止几日了。
她冷冷地望着他一动不动。
他的脸色很是苍白,连原本粉红的唇色也没有了。
他走过来在床边坐了下来,微微俯过身来将药碗端到她的唇边,轻声道:“飒飒,把药喝了。”
她只觉得讽刺,这个亲手杀了自己孩儿的人,居然还会假惺惺地让她来喝药。
她冷冷地瞧着他,掀唇一笑:“这是什么药?安胎药,还是落胎药?”
白泽脸色发青,嘴唇哆嗦了几下,一抹痛色从他眼中划过:“飒飒,你别这样。”
她无声地笑了,冰凉的眼泪却是一颗颗地落了下来:“白泽,事到如今,你还要我怎样,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的家,我的哥哥和爹爹,我的孩子,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么,你说不要我这样,那你告诉我,我要怎样,我该怎样!”
说到最后,却是吼出来了。
他端着碗轻轻地叹了口气:“你身子不好,现下里千万莫要动气,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将你哥哥救出来的……澈公子拼尽全力也要救你,你若是不好生养伤,不日他回来,岂不是又要担心。”
她一伸手将他手中的药碗打饭,浓烈清苦的药香瞬间充满了整个屋子。
他的手微微一抖,手背上被药汁烫红了一块。
她也不理会,猛地躺了回去。
白泽还欲说些什么,见她这般,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乔羽飒背对着他,眼泪慢慢地氲了出来。
她不止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还想起了前世的事。
她什么都想起来了,同时也明白了那一日白泽对青丘说的话的意思。
他说,你三番两次害我孩儿。
那时她不明白,现在却是明白了。
几日前她腹中的那个,却不是他们二人的第一个孩儿。
身后一声轻叹,紧接着是衣袍细碎的响,似乎是他起身出去了。
屋内寂静如死,乔羽飒躺在床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白泽,怕是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再无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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