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警车消失在视线里，姜明霜才回过神来，抬手抚上耳垂那一块皮肤，似乎还能感觉到他的温度。

大办公室里只剩下吸溜着泡面的汪凌风和少言的方波，多少显露出点冷清。

姜明霜刷了证件开门，看着办公室里那靠墙的两个大柜子有些懵——陆琰忘了说究竟在柜子的哪里，她意外之下也忘了问。

静默两秒，忽然弯了唇角，小声道：“不就是算命么，算给你看看。”

视线在柜子前滑了两遍，忽然定在了右边第二层。

走过去打开玻璃门，移开那一本唯独不是书脊朝外而是正面朝外摆放、由自己主编的犯罪心理学教材，果然在后面发现了一个印了烫金logo的白色手提袋。

她扯开袋子的丝带，瞬间便怔在那里，眸中满是难以置信。

纸袋里放着一只穿着围裙的小熊玩偶，褐色的绒毛，圆圆的眼睛，耳朵后面还绣着一串英文牌子。

这是和团团一个系列的玩偶。

这对玩偶是当年最流行的款式，网购还不发达，姜振邦好不容易排的队只给女儿买到了兔子，很是抱歉的承诺以后再补上。可惜这个承诺不会再被实现，也成为了姜明霜记忆深处的遗憾。

她指尖触上那双和团团一样的黑色眼珠，想起自己之前和陆琰“炫耀”时提过一次这件事。这个牌子早已停产，她不知道陆琰究竟是怎么买到了这只全新的小熊，只知道他为了这件事花的心思不会少，时间和钱缺一不可。

但对她来说，只故作轻松提过一次的遗憾有被人好好对待，已经足够让她落泪。

一颗泪珠滴落在围裙上，洇开一层薄薄水迹。姜明霜慌忙去擦，却感觉到围裙口袋里似乎有什么硬物。

她用手背抹了抹脸，伸手将里面的纸片取了出来。

似乎是早知道她忍不住，于是他写：

[爱哭鬼。]

字迹遒劲洒脱，写过案卷，也写过报告，今天之前的落笔总带着光芒与正义，现在落在这里却只剩下满满的缱绻与宠溺。

姜明霜凝视着那行字，许久，终于没忍住笑意，眉眼弯弯，把小熊紧紧抱在怀里，像这世上最重要的宝物。

接下来唯一要做的就是等陆琰那边的情况，特警队已经在得到命令后全员备勤，姜明霜做不了别的什么，也不想回自己办公室，就在这边坐了下来。

陆琰不像她办公室里放的是待客的沙发，墙边只靠了一张小床，方便随时眯上那么一会儿。

她倒也不担心一个有洁癖的人会常年不换床单，脱了外衣披在身上便靠上床，怀里抱着新得的礼物，手机放在耳边。

心事被人猜中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即便那人不在，姜明霜也不好意思再哭，将眼泪尽数忍了回去。或许因为这样比较耗心神，没过多久就迷迷糊糊的在小床上睡了过去。

她睡觉并不如陆琰警醒，等听见门外敲门声醒来时，已经是方波敲的第三轮了。

睁开眼睛愣了一秒，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在哪里，连外衣都来不及穿的起身打开门，见到方波眉头紧皱，心底有些不安：“怎么了？”

“锦绣小区发现了周和平的尸体。”方波视线从小熊身上一扫而过，也没空诧异陆琰办公室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只是沉声补充，“现场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但除了卧室之外，所有墙壁上都有用血写的死字。周和平左手手臂被割开，右手三根手指沾血，大概率是他自己写的。”

姜明霜第一反应便是追问：“那doctor呢？”

方波摇摇头：“他和Boss都消失了，但目前我们不知道是一起消失的，还是他从来没回去过。”

“周和平死在安全屋，说明Boss已经拿到了炸弹。”姜明霜手指逐渐握紧，嗓音沙哑，“启动C预案，通知相关单位随时待命。”

天蒙蒙亮时，陆琰带队回了市局，一出电梯门便见到办公室里坐了满满的人。两三个人看一个屏幕，每看一段就换一批人，将疲劳错漏的可能性降低。

姜明霜在张楚利的空位前拿着平板看现场传回来的照片，怀里还抱着那只小熊。因为低血糖的缘故，唇色有些苍白，脸色也因为熬了夜看起来不太好。

离门口近的人听见了动静，起身和陆琰他们打招呼。姜明霜闻声转头，怔了一下，才想起来对他露出微笑。

陆琰眉头一皱，大步走到她面前，还没来得及开口，她抢先问道：“我哥哥还活着吗？”

“你能不能先考虑一下自己？”陆琰看着她，“非要在病床上等你哥哥？”

他能这么说，就代表姜明风至少还没死，姜明霜放下心来，揪着他的袖口小声说：“谢谢你的生日礼物，我很开心。”

“……”陆琰心底叹了一句祖宗，一把把她按坐在椅子上，找了块巧克力递过去，看着她抿进唇里又要说什么，一点招都没有的主动将进展告诉她。

“Boss一直在利用障眼法迷惑监视点的人就是为了今天的离开，目前并不清楚周和平为什么要去出租屋见他，但基本可以肯定姜明风并没有去，所以他现在是安全的。”

姜明霜抬手捂住眼睛，语气里满是自责：“那天离开的时候，我向哥哥要联络的方式，但他说万一他被Boss套话可能会害了我，什么线索也不肯和我留。早知道就应该……算了，说什么都没用了，到底是我经验还不够，当时要是能想到留线索的办法就好了。”

“连防空洞都能想到利用，Boss的心机和准备肯定不止我们看到的这些。”陆琰不慌不忙，“他既然逃离出租屋，下一步就是要离开C国，那他就一定需要拿到炸弹。只要我们能在他之前找到炸弹，那就一定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