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霜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陆琰并没有陪在身边，只有祁玉坐在窗边的小桌旁敲着笔记本。

她凝视几秒，等视线能完全聚焦后才认出人：“祁玉？”

一开口，嗓音沙哑低微，祁玉却一下被惊得跳起来，几乎是扑到她床边：“霜霜！霜霜你终于醒了，呜呜呜呜你可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啊知不知道！”

祁玉嚎的尽兴，完全没注意到姜明霜又好气又好笑的蹙眉。

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但是你能不能先给我倒杯水？我嗓子好疼。”

“能！能能能！”祁玉又是一跃而起，飞快地给她倒来一杯温水，将她小心翼翼扶坐起来，一边盯着她喝水一边按铃叫来了医生。

陆琰对她自然是不惜价钱和人脉的送进了全市最好的私立医院，专人专护。

医生来得很快，给她做了详细的检查后对她点点头：“只要醒了就没什么大事了，不过你之前受的刺激太大，脑部有些轻微损害，接下来半个月左右可能都会有些疲累，多注意卧床休息，不要过度用脑。外伤方面的忌口和其他注意事项我已经和陆二少说过了，他会很注意的。”

送走了医护，姜明霜吃了些东西后感觉恢复了许多，问道：“我哥哥呢？”

祁玉扬眉：“我以为你会先问陆组长的。那天我赶过来抢救室可看见了，他在门口都快急疯了，连你们局长都说从来没见他慌成那个样子。”

要不是他的枪被方波提前“偷走”，他们都怕他当场爆头了Boss。

姜明霜不好意思的抿了唇：“所以啊，我相信他不会抛下我不管，肯定是局里有事。但是我哥哥……我有些担心。”

“放心吧，人就在你楼下病房。”祁玉犹豫一瞬，“不过你们局里好像派了好几个人守着他不让任何人靠近，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情况。”

姜明霜对这个情况倒是没什么意外的，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我洗把脸，你带我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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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着姜明风的人是二组的干警，大约知道些兄妹关系，加上姜明霜的身份就在那儿，他们也不好多加阻拦。

在姜明霜同意他们远处跟随看守的情况下，二组的人帮她推着姜明风的轮椅去往医院花园。

大清早的花园里没有什么人，干警们将姜明风推到一个亭子边停下后站到稍远的地方保护。

姜明霜则在一旁的台阶上坐下，高度刚好能倚靠在他的轮椅上。

自从那日下了天台，姜明风便经历了多番检查，都显示他的身体没有什么损伤，只是脸色看起来比姜明霜还要苍白许多，那是被重度催眠带来的后果。

两人就那样静静坐着，姜明霜忽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倒是姜明风先打破了沉寂：“爸妈……都是烈士吗？”

见她点了点头，他脸上露出自嘲的笑意：“我竟然对他那么深信不疑，真是蠢透了。”

“这不是你的错。”姜明霜揪住他病号服的袖口，“哥，都过去了，别用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现在我们俩终于团聚，爸妈不会怪你，只会高兴。”

姜明风垂眸看着她的手：“我记得，你小时候就不喜欢别人牵你，唯独喜欢抓着我的袖口。”

俊朗的面庞上神色悲凉：“可除了这件事，我再也想不起更多。明霜，这些年你一个人，过的还好吗？”

“很好，宋伯伯和沈伯伯他们都很照顾我的。虽然我挂名在福利院，但我从来都住在他们家里，和他们亲生的一样，没有受委屈。”

说着，她唇角上扬，露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

“我这几日只要一闭眼睛，就是不停的回忆在Y国、在Boss身边的日子。”

姜明风双拳收紧，嗓音干涩，“我好庆幸我是Boss口中的废物，否则我可能会伤了你。”

姜明霜用力摇头：“哥哥才不是废物。”她将头枕在他腿上，“只要哥哥在，我就又有家啦。”

姜明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回应她语气里的愉悦，抬头望着远处的池塘没有出声，喉头哽咽。

这几日他向门外守着他的警察问了很多关于明霜的事情，那些小伙子提起她来都是敬佩之意。

他的妹妹是闪闪发光的，不该有他这样一个哥哥，可是于他而言，一个家是已经期盼太久的执念，再让他抽身而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思绪飘忽间，视野里忽然走进了一个男人，身姿俊朗，周身带着匆忙，直直朝着他的方向而来。

等人到了眼前，姜明风才反应过来他是谁，刚想开口，就被陆琰抬手止住，指了指伏在他膝上睡着的姜明霜。

他这才注意到姜明霜早已沉沉睡去，自己却没有反应过来，秋风凉薄，也没有注意到要给她盖点什么保暖，倒是一个外人大步而来，满眼都是她。

还未来得及懊恼，陆琰已经将挽在臂弯的大衣抖开裹住姜明霜，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来。姜明霜睡得沉，只是嘤咛一声，把脸往陆琰怀里更深的靠着睡下去。

姜明风被人推着跟在陆琰身后，看他小心翼翼的将妹妹放在病床上，为她去掉鞋袜盖好被子，动作熟稔又细心，绝非第一次这么做，心底越发感慨。

等安顿好了姜明霜，陆琰走到门口接过轮椅将他带到走廊无人处，自己在墙边的椅子上坐下，双手一摊：“你有话想和我说吗？”

“作为罪犯，我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如果有什么想起来能补充的，我保证我会知无不言。”

姜明风顿了顿，“我不知道，我能否作为哥哥和你说几句。听来有些好笑，二十年没有照顾过明霜一天，现在却要以她哥哥的名义来和你提要求。”

陆琰靠在椅背上，姿态闲散，眉间有些许连轴转的疲累，表情却还是平和：“她认你是她哥哥，我就认。只要是与案件无关的要求都可以提。”

“今天医生给出了我身体健康的报告，是不是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了？”

“是。”陆琰承认，“最迟明天，你就必须离开。”

姜明风露出一个释然的笑：“那拜托你，尽快让我走，也不要让明霜看见我走。我想，宋局长会同意的。”

两个男人相对无话，片刻后，陆琰点头应下，起身招来干警让他们送姜明风回去，自己则进了姜明霜的病房。

淡蓝色的被子隆起小小一团，陆琰走过去，伸手撩开她额边碎发，柔声问她：“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姜明霜坐起来，侧身靠在床柱上：“我睡不着，你陪我一会儿吧。”

陆琰轻笑：“这可是医院，你要对我做什么？”

看着她羞恼，陆琰笑意更深。

动作利落的脱了外套坐到她身边，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进怀里，吻了吻她的眉心，说：“局里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昨天后半夜我让祁玉过来，会不会因为这个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