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陈玉书小跑追上虞清绝。跑得实在是太累了,汗水狼狈的从脸上流着,因而周遭的人以异样的目光在陈玉书身上打量。即便如此,虞清绝半点怜悯或者停下的意思也没有。陈玉书着实跑不动,气呼呼地叉腰喘着气,索性不追了,幽怨地边弯腰喘气歇息,边在心里想着各种言语问候他。这人一点绅士风度没有,简直枉费了她一番好心。
“喂,前面的。”陈玉书到底忍不住冲虞清绝大喊,“你能不能等等我啊?”
虞清绝停顿,就这一下的功夫,陈玉书“蹿”了上去,拽住他的手腕大喘气。只见虞清绝冷言道,“你是替你朋友来教训我的话可以回去了,没空听你啰嗦。”
陈玉书没缓过劲来,带着阵喘,“那个,我不是来骂你的。我其实是想…想替兮兮道歉的。”底气不足,声音越说越小。
惊惑掠过,稍纵即逝。“嗯,听到了,你可以走了。”害他被打得鼻青脸肿,以为一句道歉能轻易解决了?异想天开。
可以走了,是什么意思?陈玉书怎么没明白啊?“你不会真的没点风度,想着报复兮兮吧?”她担忧地试探。
“不会。”虞清绝的回答让陈玉书小小地松了口气,刚刚小雀跃了一下,他又说,“只会让她未来的日子难过。”
陈玉书差点吐血,什么人嘛?刚才不是才说不会的么,现在反悔算什么回事?一反方才的好脾气,陈玉书大声地质问,“喂,你不是答应我说不会的么?你怎么能反悔?”
虞清绝找了张椅子坐下,长腿交叠,“我答应你什么了?”不经心地向她一瞥,不愧是物以类聚,脾气爆得有一拼。
陈玉书瘪着嘴,不说话。最讨厌这种不讲信用的人,但在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上一扫而过时,愧疚油然而生。即使当初虞清绝有不对,可怎么也不该落得如此惨烈的下场。“喂…”过了一会后,陈玉书喊他,问,“你疼不疼啊?”
废话,能不痛么?傻子才问的问题,虞清绝不回应她。见他不答自己,陈玉书径自翻开塑料袋,掏出一瓶药水。刚才要不是为了给他买药,陈玉书用得着跑这么急,差点跑死了吗?举着蘸了药水的棉签,抬手去够,根本没碰上,无果之下,只得说,“哎,你低一点。”啧啧,陈玉书都佩服自己了。她是真够善良的,不仅给他买药,还给他上药,像她这种烂好人,上哪找去?
虞清绝别扭地低了下头,高度配合得刚刚好。陈玉书边上着药,边絮絮叨叨地吹着枕边风般语,“兮兮她人其实挺好的,性格直来直去,也不会耍什么心眼,她刚才那么对你,是她的不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她一次呗?”
对方不耐烦地哼了声,陈玉书见好像行得通,笑嘻嘻探问,一双眼睛闪闪发光,“你不说话,当你默认咯。”依旧是沉默,陈玉书即刻一拍即定,“哈,反正当你你答应了啊,不许耍赖皮啊。”
“其实你刚刚也有不对的地方。作为男生,你根本不该动手打人。”给点好颜色,灿烂地开起了染坊,“你抽空去道个歉呗,道歉了啥事也没有了。”
虞清绝正脸,对着她道,“合该是我错了,要跟那疯婆子道歉了是吧?”
听到虞清绝的话,陈玉书不乐意了,甩下药瓶搁椅子上,“你打人就不对了,现在你还骂人,你觉得自己很有理是不是?”
他才是受害人,无缘由的挨一顿奏,凭什么他道歉?“你讲点理,她就没打我了?踹的那几下,多狠,你怎么不提?怎么不叫她过来跟我道歉?让我道歉,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陈玉书当即爆发,好不容易止住了,稍稍平和了些。她勉强地咧着嘴假笑,总有皮笑肉不笑的感觉,“兮兮她是打你了,是她不对,我代她向你道歉,对不起。可是,你就没错吗?当初要不是你在停车场捉弄她,至于招来这顿打吗?再说了,桐桐没得罪你吧,你干嘛动手打她?这你没理了吧,总该道歉了是不是?”
语毕,陈玉书朝下快速翻了个白眼。不是瞧着他脸青耳肿的可怜,陈玉书肯定直接来一句:活该,被打是你自找的。
经一提醒,虞清绝似乎有印象了,“原来是报仇来了。”他嗤笑,冷而不屑。
陈玉书不好承认,跳转话题,“不跟你讲报仇的事,现在就谈你打了桐桐的事儿。”
这事虞清绝更冤了。确确实实没料到宋井桐会突然间站出来,想收手时已经来不及了。如果虞清绝知道,打死他,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下手。且不提宋大头知道了会不会计较不说,一个程向阳有得他受的了。
“怎么?没话说了?”见虞清绝缄默,陈玉书以为他知道自己错了,于是柔下声来循循善导,“这样才对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抽空了,你记得去道歉。”
虞清绝不与纠缠,胡乱而不耐地点头。陈玉书满意地一笑,眉眼弯弯。虞清绝嫌弃得嘴角一嗤,陈玉书心情美妙不与计较,她把药全塞到他手里,站起身说道,“回去自己多涂几次,下手别太重,不出三天就能消淤了。”
“记得搽药,别忘了。”突然回头,在蛮远的地方冲虞清绝喊。
笑容带有魔力,活力无限,虞清绝跟着一笑,嘴角“刺啦”一痛,害得他急忙合嘴。她人还是挺可爱的,长得也蛮不错。美中不足,矮了点。方才站在他旁边,差点儿才到他的胸口,目测,也就一米五五左右。
微风吹拂的湖面,日影倒漾。迟迟地,程向阳意料中的一巴掌没有下来,他意外地看向宋井桐,而她始终是淡然的,看向远处的风光。“我很想我妈妈。”似乎在跟程向阳说话,又像是一个人自言自语,目光缥缈虚晃的厉害。程向阳都要怀疑,不消顷刻的功夫,她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天是我妈妈的祭日。”宋井桐略微有些嘲讽,“呵,是她的祭日又怎样,除了我,还有谁能记得?”
那瞬间,悲悯低落不属于她的话语,直让他想把她纳入怀里。怎么能有一个人,从骨子里流露着悲伤,难以言喻的悲伤?
“她躺在那十几个年头了,他去看她的次数屈指可数。”淡若地娓娓道来,明明没哭,却真的很痛。听得程向阳的心跟着被一双手抓住,窒得慌。“他总是说他工作很忙,有很多的人等着他,需要他,可是,他为什么从来就不会想到她,她也在等他,同样的需要人守护。活着的时候,就没等到他,现在躺在那里了,更等不到了。”
唇瓣抽动着,努力压抑住自己悲伤的情绪。宋井桐一向如此,伤心难过又如何,展现给人的,永远是她冷漠孤傲的一面。脆弱,从不轻易表现。程向阳一把搂她入怀,她状似不存在,不推不拒。“你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愿意与人交心么?我怕,怕像我妈一样,一辈子的时间都用来等一个人,一辈子都等不到,更怕某个夜里,自己绝望得一无所有。所以,我宁愿自己一个人,注定要走的,绝对不让他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程向阳用力的抱紧她,化成简单的三字,“不要怕。”今后往生,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做她最坚强的后盾,不让她害怕,哪怕只是一丁点儿的不安。
“没有人能从你身边夺走任何人,包括我。”程向阳扳正她,迫使她与他的目光对视。隐忍的泪水,真的狠狠扎痛了他的心,他恨不得把她搂在怀里,一辈子宠爱她。
宋井桐推开了他的怀抱,不依恋,她从不贪恋一丝的温柔。要保护自己,要使自己变得无坚不摧,首先,不去感动。
他暮地笑了,一张俊俏的脸,染上欢悦。尽管宋井桐推开了自己,可她不说话,那么还有机会不是?“从我决定来到你的世界那一刻起,没想过离开。我贪得无厌想要你的全部,又深知遥遥无期。那么长的等待等到了你,好不容易你出现了,难道要放手?不,一定不放手。”他像个愣头小子一样,信誓旦旦地宣誓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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