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向阳看着宋井桐离开,心里又恨又别扭,无数次告诉自己,哪怕对方转过身来看一眼,什么都可以舍弃,马上冲过去向她道歉。却大失所望,她并没有转身,而是大步向前,很决绝。
没有台阶下,也拉不下面子的他,在阴暗的遮蔽下,眉拧成了一团。地上很凉,泥土沾染了裤子,挥之不去的土腥味。二十几年来,何曾如此对一个人过?
撇下闻凯宏出来等她时,记得闻凯宏说了句,阳子,那样的女人心比冰冷,你是捂不化的。程向阳听不得有人说宋井桐半句不好的,一拳挥了过去,兄弟情义,差点在这拳中断了。果真,他的等待,只是自己的一番情愿,一语成谶。不甘心么?更多的是放不下,舍弃了尊严,拨了通电话,不等响过三声,很是果断而残忍地挂掉了,没有预兆又有。
程向阳莫名的悲凉,不知道他自己干嘛还要打过去受这窝囊气?手,却还是不受控制的摁下了拨出键。他依旧,是想她的,至少,舍不得。
响了很久,没人接起,最后是自动挂了的。眉眼一点一点凉下去,黯淡了,他编辑消息,我们谈一谈好不好?这句话,千斤重,不知她能不能懂得。
过了很久,始终没有回复,周边身下寂静,静得一片荒凉。怎么会?怎么会搞成现在这样?怎么也搞不通,为何变成这番景象。又过了很久,手机才响起,是一条信息,男神,桐桐她睡着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这些都是假的,只是陈玉书一个善意的谎言。不得不说,宋井桐真的不是一般的铁石心肠,有时候冷淡得让人胆寒。即便在楼下一遍一遍地打着电话,一次又一次放低姿态道歉,已然不为所动。陈玉书都气了,吼,干嘛呀,有什么误会不能说清楚了?
楼下的人,干着愚蠢至极的事,他喊着宋井桐的名字,一声一声,嗓子沙哑得不行了。楼上的女孩子好奇地探下头,看到是程向阳,没人敢说一句,没人阻止。任谁都知道,不可一世的公子哥,为了一个女人,已经在楼下傻傻地站了五个小时了。任凭谁,也于心不忍。可对方,舍得,没有丝毫怜悯和心疼。
宋井桐没有下来,一切装作不知道。倒是陈玉书从楼下跑下来,一口气从六楼跑下来,“男神,很晚了,你回去吧。”好话说到头,陈玉书隐瞒了一些,不愿说,尽量用词委婉。连陈玉书这样大咧慢线条的人看了都觉不舍,怎么就能那么狠心呢?
“帮我,我有话跟她说。”俊气的脸坚决,眼眸隐藏着孩子气般的倔强,陈玉书觉得拒绝了都是残酷的,可自己没法子达成,她张口呐呐地说,“男神,你还是回去吧…”是不会下来的,等不到的。
陈玉书说服不了程向阳,根本就是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硬要等。陈玉书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要把宋井桐拉下来了,可她只说了一句话,便让陈玉书放弃了,同时恨不得直接甩宋井桐一巴掌,打醒这个没心的人。根本没有一点柔意,冷漠比以往更甚,像个陌生人,道,你心疼他,你自己去,别拉上我。
能说什么呢,什么都说不了。劝不了楼上的下来,楼下的不肯离开,陈玉书泄气。她叹了声气,转身上楼。
大概是夜色太漆黑,夜太凉,一点点凉尽了温度,黑了眼底的星光,就这样雾气升腾,眼前光景尽数模糊起来。隐忍的所有情绪瞬间爆发,他说,有些落败的萧然,“宋井桐,我是疯了才让你这样折磨我…”
楼道的身影晃动了一下,没了踏下去的勇气。楼道,一声一声清浅的脚步声,渐渐离远。
“你才知道你疯了吗?”虞清绝赶来,强行拽走程向阳,“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行不行?你以为很值当,你以为这个女的会心疼你?不会。你清醒一点行不行?”
轻易一句,戳中命害,连辩驳一句都不能。程向阳任虞清绝扯走,含着泪光的一双眼,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泪珠子断断续续滑了下来。虞清绝见这般模样,气狠了,恨不争,拽得更狠。实在是搞不明白,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值得傲气也不要了么?当初自己的大哥也是这鬼样,天天买醉,喝醉了哭着喊着满天地找那女人,曾经商场上叱咤风云,闻风丧胆的一个人物,颓废得让人心寒。不就是一个女的,真的值得?
“你他妈能不能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看了让人恼火。天下女的哪里不是,你用得这样吗?”虞清绝气急,破口大骂。又冷又闷,还无趣,到底哪儿好了?不懂,真是不懂呐。
被骂的人毫无反应,死般沉默。“犯贱,一个两个都他妈的天生贱骨,非得自寻苦吃,自找烦恼。”连带自己大哥那一份,虞清绝也给骂了进去。
一进门,虞清绝把人重重摔地上,也不管是死是活。转身回房,狠狠带上门,哐当一声,满满都是虞清绝的发泄。被扔在地上的人,模糊泪眼,断断续续地抽搭着,他对着空气要答案,问她怎么能这样对自己?抽噎过后,他说不会再去找她,不会再理她。几次重复,闹了很久,闹到自己都没力气了,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睡在客厅冰凉的地板上。
清晨,曙光乍现。循着第一道光,宋井桐一如既往出门。走过门口时,陈玉书不满地看着自己,眼里都是怨言。宋井桐竭力视作不见,径直走了出去。带上门的前一刻,听到阴阳怪气的一句,“唉,没想到有些人的心真的就是石头做得,硬得很。”宋井桐怔了一下,不动声色合上门。
她的心,还不够冷。否则,又怎么会下楼去,又怎么会彻夜难眠?一路上,有人对宋井桐指指点点,一些难听的话落入耳朵。说的都是昨晚的事,已经被传遍了。她无法去一一指着这些,说他们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她只能漠视,尽量把控好自己的情绪。
“呸,就她的丑样,给男神擦鞋都不够格,还有什么脸端着,给谁看呢?”
“呵呵,当然是仗着自己家里有钱看不起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哪一天下来了还不知道呢?”
这句话,冲着宋井桐喊的。真是过分呐,丑陋的嘴脸连遮掩都懒得了,是该说光明磊落,还是正直呢?宋井桐没再容忍,她回过头,笑意不达眼底,语气冰冷得让人听了不由发抖,绝不是空口白话那样简单,因为那一片阴鸷不会骗人,“哪一天落马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明天会有律师函等着你。”
说自己什么都可以,可宋井桐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玷污自己的父亲。她的父亲,为了政业,一生劳苦劳累,甚至,抛弃了一切。宋井桐就算不满他,可她会坚决捍卫他守护的一切。因为,宋惜日在意的一切,守护的一切,也是她母亲拼了命换来的。她不允许,不允许任何人辱骂。
喊话的女生也想不到,宋井桐居然会回头,见她以前都是装作没听到,所以女生刚刚才有勇气大喊的。女生慌了,结结巴巴,不敢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人,而后,却又挺直了腰杆,“你休想恐吓我!”
“恐吓?”宋井桐嗤,不屑的目光流转,“你也配?”
旁边的女生最先回过神,忙扯着这个女生走。宋井桐也无心去管,往教室走。进去,找了个空位置坐下。前后一排的同学却纷纷离开,远离病毒般远离了自己。她转回头,淡淡地了眼前后空出来的位置,然后回过身。难过么?不曾有。寒么?不会。人与人之间,从来就不该寄托太多的念想,否则,就会难受。想要不难受,就封住自己。
“同学,这里有人吗?我是过来旁听的。”很善意的询问,温润如玉。这时,竟然有人不避着,宋井桐抬眸一眺,诧异一闪而逝。不冷不热,根本没有多余的温度,只两字,没有。
季骅顺理成章地坐了下来,从包里取出书,摆在桌面上,一边说着一些无关的话。宋井桐皱了皱眉,“他们都避我,你不避?”
季骅停下手头动作,疑惑地看她,反问,“为什么要避你?你是飞禽走兽,还是毒蟒蛇蝎?”此一言,宋井桐就笑了,她说,不是,我是人。季骅是这样对她讲的,那不就得了,你又不是毒蛇猛兽,为什么要避你,别介意别人的眼光,有些人,永远只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评价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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