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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西游八十一案:大唐泥犁狱 >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魏徵默然,他从小家境贫寒,父母双亡,后来干脆做了道士。虽然是生活所迫,但从人伦角度而言,的确放弃了对父母和家族的责任。

“在前隋大业年间,魏公本是隋朝小吏,炀帝自然是你的君主,魏公却降了李密,可谓弃其君;后来又降了唐,再弃其君;魏公受隐太子建成厚待,隐太子死后,复又降了秦王,三弃其君。老僧说魏公您是无君之人,魏公以为然否?”

这话说得刻薄至极,魏徵冷冷道:“在法师眼里,魏徵竟是这种人么?”

“非也。”法雅正色道,“魏公以道入儒,讲究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君主为四方之主,臣下为天下之仆,却不是某一个君王之仆。魏公做官,为的是天下百姓,君主有选择臣子的权利,臣子同样也有选择君主的权利。在魏公的眼中,没有君,只有天下吧?”

魏徵怔住了,神色复杂地盯着这个老和尚,心中有如惊涛骇浪般起伏——这个老和尚,竟然是真正懂得自己的人!

只怕到了现在,所有人还都不理解,魏徵当年劝谏李建成尽早诛杀李世民,而建成失败后,李世民为何轻松放过了他,反而大力提拔。因为只有李世民、魏徵、裴寂、房玄龄这些人,才真正明白当年兄弟之争对刚刚建立的大唐朝意味着什么。

那是一场灾难!

唐朝甫立,民生凋敝,玄武门兵变前又是连续三年的旱灾,朝廷已经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而鼓励农耕、恢复生产这样的国家大事却始终无法有效实施,无他,朝廷所有的精力和注意力都被兄弟俩夺位这样的大事所吸引。

在魏徵焦虑如焚,提议建成尽快解决李世民,腾出手来稳定民生的时候,房玄龄等人何尝不是也为此焦虑?当时朝廷里,有远见的大臣都倾向于尽快解决兄弟争端,哪怕以极端的手段也在所不惜,李世民对此自然知道得清清楚楚。

他理解魏徵,在魏徵的心中,没有君,只有天下。他可以数度背叛他的主人,因为他心里唯一的主人是天下;他可以劝谏自己的主人杀掉亲生弟弟,因为这样做对天下有利;他可以在自己的主人死后立刻投靠主人的弟弟,因为主人虽然死了,天下却还在。

所以李世民毫不犹豫地提拔魏徵,因为他知道,这是一个诤臣,一个良臣,一个洞彻世事人心、纲常伦理的智者。只要自己做得对,他就会忠于自己;哪怕自己做得不对,他也会忠于大唐和自己的后代子孙!

魏徵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老僧,两个智者的目光平静地碰撞,冒出耐人寻味的火花。

“老僧与魏公一样,无君无父,却装着天下。”法雅幽幽地叹道,“只不过魏公是儒家,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老僧却是佛家,旨在教化人心,使人心向善,民不敢杀生、不敢盗窃、不敢淫邪、不敢恶口、不敢毁谤、不敢瞋恚、不敢饮食无度、不敢悖逆父母,以求世事和谐。”

“那么,君呢?”魏徵沉声道。

“君,在你眼中是什么,在老僧眼中便是什么。”法雅道。

两名智者谈话的同时,就在他们脚下三十丈的黑暗洞穴中,暗流涌动,阴风阵阵,玄奘和波罗叶在纵横交错的密道中也不知爬行了多久。他们原本被困在一张巨大的绳网中,不过这倒奈何不了波罗叶。他随身带有弯刀,割断网绳,和玄奘爬了出来,然后两人攀绳而上,进入了一间封闭的石室中。

这石室不大,上面开有天窗,从此两人就被困在了此处。所幸崔珏不打算饿死他们,每日都有人送饭,也不知待了多少天。最后还是波罗叶趁着送饭的人疏忽,把吊食盒的绳索悄悄挽了个结,甩上去套住了那人,才攀着绳索爬上天窗。

打晕送饭的人之后,波罗叶把玄奘也吊了上来,两人开始在密密麻麻的洞穴中爬行,这一日忽然感觉前面的洞穴口风声呼啸,急忙钻出来一看,一下子惊呆了——

就在他们面前,是一座高四五十丈,宽有一二里的巨大洞穴!这座洞穴的四壁奔涌出十几条汹涌的地下暗流,冲进正中间的水潭里。那些地下暗流的河道上,到处都是机械关卡,有的暗流下方是巨大的叶轮,湍流冲刷着叶轮,轴承转动,带动一扇门板那般大的齿轮,而齿轮还连着手臂粗细的铁链,往复运动。这些铁链足有几百条,长达数百丈,纵横交错,延伸到幽暗的地底深处。

他们还见到一座巨大的水磨,安置在几条激流交汇处,这水磨上下六层,每一层都有十几张叶轮,在水力带动下旋转的力度各不相同。而水磨中间却是一根巨大的钢柱,足有十几丈高,人站在下面就如同蚂蚁一般。那钢柱穿透顶上的岩石,也不知伸到了哪里,看上去通天彻地。

按他们爬行的距离可以估测,这座兴唐寺的地底,已经完全被凿空,尤其是正中间这座有十几条暗流汇聚的地下洞穴,几乎就是一座大型机械动力中枢。如此庞大的架构,古往今来可谓闻所未闻。

玄奘和波罗叶的心里更是沉重,怪不得崔珏说他自己和空乘各自负责一摊,仅仅地下这座工程,就比建造兴唐寺的难度大上百倍不止。如此大的手笔,可知他们的图谋有多大了。

看来这座洞穴的工程早已经完工,不须人力就能自动运行,他们在地下待了这么久,没见到一个人影。四周的岩壁上开凿有孔洞,手臂粗细的横木插在孔洞中制成阶梯,绕着岩壁盘旋了好几圈。幸好岩壁上还凿有上百座石龛,里面放着陶罐,估计罐中是燃油之类,灯芯有儿臂粗细,上百盏灯烛照得整座地下洞穴灯火通明。

两人从一处洞穴跳到栈道上,顺着栈道向上走,走了整整一圈半,距离顶端不到十丈时,忽然隐约听到人群的喧闹声。波罗叶找了找,才在栈道上方发现一处洞穴,声音赫然正从洞穴中传来。

“法师,怎么办?”波罗叶问。

“只要有人,就能搞清楚这座地下世界的秘密。看看去。”玄奘道。打量了一下,这洞穴高有八尺,两人谁也够不着,最后波罗叶蹲在地上,让玄奘踩着自己的肩膀,先爬进洞穴。玄奘趴在洞穴口把僧袍卷成一股扔了下来,波罗叶拽着僧袍也爬了上去。

洞穴内幽暗无比,人的声音仿佛很远,又仿佛很近,嗡嗡嗡的,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两人不敢打火折子,一点一点顺着洞穴往里爬行,波罗叶手持弯刀爬在前面。两人累得气喘吁吁,足足爬了半个时辰,眼前忽然现出一抹光明,人声更清晰了,竟似乎有无数人在嗡嗡地说话。

“法师,只怕到了贼巢了。”波罗叶兴奋无比。

“噤声。”玄奘低声喝道。这洞壁这么窄,再小的声音也会被放大,一旦被里面的人觉察,那可就惨了。

两人小心翼翼地向前爬了五六丈,就到了一处“天窗”上,这天窗有三四尺宽,底下似乎是一个巨大的房间,明亮的灯光从里面投射上来,在洞壁的顶上照出一大团光晕。两人悄无声息地爬到“天窗”边缘,探出脑袋一看,顿时惊呆了。

下面竟然是一座巨大的牢笼!

这座牢笼有半亩地大小,用粗大的木栅栏分成十几个小隔间,中间是过道,每个隔间里都有七八个人,总共居然有上百人之多。而且分门别类,有些隔间里是男人,有些是女人,还有些是老者,甚至有几个里面是孩子!

这个“天窗”正底下的隔间里,有十几个男子或躺或站,一个个目光呆滞,有气无力,其中几人正蹲在一起说话,听那方言,应该是河东道北部朔州、代州一带的。天窗距离地面接近两丈,超过两个成年人的高度,因此牢笼顶上并没有栅栏,从天窗可以直接跳进去。

两个人探头看了片刻,一脸不解,想说话又不敢。犹豫了一会儿,玄奘轻轻敲了敲石壁。声音一响,牢笼里的人惊讶地抬起头,看见顶上多了两个人,顿时喧哗了起来。

“好汉,好汉,快救救我们!”一个中年男子狂喜,朝他们招手大叫。

“嘘——”玄奘低声道,“别说话,低声点!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俺老家是代州唐林县,到京畿道做买卖,路上遭了劫,被砸了一棍子昏了过去,醒了就到了这儿。”那个中年人压低了声音道。

“俺也是。”另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道,“俺是岚州静乐人,正在家里打谷场睡觉,不知咋的醒了就到这儿了。”

玄奘和波罗叶面面相觑,这也太邪门了。难道是崔珏把这些人掳来的吗?他掳这么多普通百姓作甚?

“你们谁知道这是什么所在?”波罗叶也问。

其中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懒洋洋地道:“你俩都别问了,这里我估计是地下的山洞,我被囚禁的时间最长,已经一年了都没搞清楚,别人更不知道了。”

“你是什么人?”玄奘问。

那汉子嘿嘿一笑:“我是定扬天子手下的校尉。”

“定扬天子?”玄奘一时没想起来。

“就是刘武周。”那汉子低声笑道。

玄奘这才恍然大悟,刘武周曾经被突厥封为定扬天子,估计他手下就是这么称呼他的。不过除了刘武周自己,隋末的其他反王谁也没拿他这天子当回事,因为突厥封的天子太多了。当时颉利可汗还以为天子是汉人的一个高官,凡是投靠自己的汉人割据势力就封为天子。梁师都、郭子和都当过突厥的天子,连李渊也险些享受这一待遇。

“十年前我跟着刘武周和宋金刚侵入河东道,没多久就在柏壁被李世民击败,部队溃散,两个王爷逃了,我们有几百个弟兄没法逃,就躲到山里当了山贼,这么多年打家劫舍,过得也算快活。没想到三年前,太原府发兵围剿,都做了俘虏,后来有个贵人把我们买了下来,接着就被五花大绑,黑巾蒙眼,带到这里的地下岩洞修建工程。”这名定扬天子的前校尉、曾经的山大王、后来的苦力、现在的囚徒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弟兄们累死、受伤死了上百人,工程修好后,就被囚禁到了这牢笼里。”

“其他人呢?这里还有你的兄弟吗?”玄奘问。

那汉子仰头看见了他头顶的戒疤,忽然笑了:“没了,隔三岔五就会有士卒来带走几个。原来是个和尚。嗯,和尚啊,我也不知道你怎么到了这里,不过你如果不是他们的人,那就算倒了大霉了。这里的监工他妈的不是人,会活生生折磨死你的。而且这里处于地底,四周封锁严密,密道交织,你根本逃不出去。”

玄奘眉头紧皱,正想再问,忽然身后响起一声冷笑,有人喝道:“下去——”

两人魂飞魄散,还没来得及回头,只觉腿脚被人抬了起来,身子嗖地朝“天窗”跌了下去。两人惨叫一声,拼命抓住天窗,身子悬在了半空,只见背后的洞穴里出现两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

那两个黑衣人愣了愣,可能没想到这两个家伙身手如此敏捷,随即拿脚在他们手上一踹,两人手掌吃痛,闷哼一声,双双跌了进去。下面的人惊叫一声四下躲闪,两人实实在在地摔在了地上,只觉五脏离位,难受得险些吐血。

那两个面具黑衣人朝下面看了看,忽然惊讶地叫了一声:“怎么有个和尚?咦,这个还是个胡人!奇怪,难道有外人潜入?快去禀告大总管!”

两人掉头钻进石洞,向外面爬着走了。

玄奘和波罗叶好半天才缓过气来,两人面面相觑,都感觉嘴里发苦,怎么没注意身后呢?其实这也怪他们,这么庞大的地下洞穴,动力中枢,两人转悠了半晌没见人影,可真的就没有巡逻队吗?

“两位,恭喜咱们做了同僚。”那位前校尉懒洋洋地笑道。

两人爬了起来,均是无言以对。

玄奘看了看周围,隔壁几个牢笼的男男女女都漠然注视着他们,目光里痴呆、麻木,没有丝毫感情。他不禁奇怪:“他们抓这么多人关在这里究竟作甚?”

“男人自然是做苦力了。”前校尉哼了一声,“你们想必也看到九龙口的机械枢纽了,那么庞大的工程便是靠我们的白骨堆出来的。”

“原来那个地穴叫九龙口。”玄奘点了点头,“那这些女人和孩子呢?”

前校尉摇头:“老子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些人隔不多久就会带走一些人,从此一去不回。今天只怕也该来了。”

话音未落,只听远处响起哗啦啦的铁链声,随即嘎吱一声响。玄奘二人从栅栏里探出半张脸朝过道外侧看去,隐约可以看到几百步外,有一道铁门打开,门口传来对话:“大总管有令,带两名强壮男子。”

一个仿佛是看守的声音道:“嗯,验过了。老黄,回头给大总管美言几句,老子都七八天没出去了,好歹让出去透口气啊!”

“好啊,回头你在赌桌上输我三十贯,我就替你美言。”那人笑道。

“屁。老子这个月的差俸都输给你四贯了。还让不让人活?”那看守恼怒不已。

门口响起哄笑声:“谁让你把自己的轮值拿来当赌注?你就老老实实地再值守半个月吧!”

波罗叶喃喃道:“他们的差俸居然这么高,一个看守,居然比正四品的高官还多。”

“正四品高官月俸多少?”玄奘问。

“四贯二百钱。”波罗叶张口即来。崔珏当初因为建造兴唐寺耗费太大,引起朝廷关注,波罗叶被魏徵派来时,特别查询了不同品级官员的俸禄。

玄奘吃惊,这崔珏到底掌握着多大的财富?连一个普通狱卒的收入都比得上四品高官,只怕他真的比朝廷还富有。

正在这时,四名戴着獠牙面具的甲士已经到了他们所在的牢笼前,打开栅栏门,其中两人手持长刀警戒,另外两人手里却拿着根长竿,长竿一端是一个绳圈。两人冰冷的目光朝里面扫视一圈,众人畏畏缩缩地躲到了角落里,缩着脖子蹲下。

玄奘和波罗叶傻傻地站在中间,有如鹤立鸡群。

两名面具甲士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手中长竿一挥,正好套在玄奘和波罗叶的脖子上,使劲一拉,两人的脖子被勒紧,立足不稳,被扯出了牢门。门口的两人咔嚓将牢门锁住。那长竿有一丈长,两人伸长胳膊腿也踢打不到对方,但波罗叶怀中藏有弯刀,正要把手伸进去,玄奘狠狠踢了他一脚,拼命眨眼。

波罗叶顿时会意:“我们这是要被带去见这里的大总管啊!”

于是不再挣扎,和玄奘老老实实地被那四个人用长竿套着,推攘了出去。一路经过过道,看到左右牢笼里的囚犯,竟有二三百人,玄奘的目光缓缓掠过一群衣衫褴褛、身子瘦弱的孩童,双手合十,心里默默地念起了《地藏菩萨本愿经》。

山腹之中,不知人间变迁,不知日月经行,所有的光明只是靠着山壁上闪耀的火把和油罐,巨大的火焰噗噗地闪着,被拉长的人影剧烈颤动,有如阴司幽冥。

玄奘二人被四个面具甲士押送着出了这座牢笼,外面是一条宽阔的通道,地面和四壁开凿得很是平整,弯弯曲曲走了二里路,到了一处峭壁边上。那峭壁旁放着一座和在空乘禅院里看到的坐笼一般大小的笼子,顶上吊着手臂粗的铁链。

四名甲士用长竿把两人推进笼子,然后松开绳圈,抽回长竿,关上了铁门。随后一个人拽过挂在崖壁上的一根绳子摇了摇,头顶不知多高的地方,隐约传来一声铃铛的鸣响,接着便听见嘎嘎的锁链绞动声。

两人乘坐坐笼已经有了经验,急忙坐稳,抓住周围的铁栅栏。果然,坐笼一阵摇晃,开始缓缓上升,波罗叶喃喃道:“我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吃鸡了。”

“为何?”玄奘好奇地问。

“您难道没觉得,咱们如今就像笼子里的鸡吗?”波罗叶苦笑,“连续乘了两次坐笼,我心里有阴影了。”

玄奘哑然,低头看了看底下,顿时一阵眩晕,只怕已经升起十几丈高了。他急忙闭上眼睛,喃喃念起了经。波罗叶看得很是佩服,这和尚,当真镇定,这当口居然还能记得清经文。

又过了一炷香工夫,坐笼嘎吱一声停了下来,到了山壁中间的一处洞口。洞口有两名面具甲士,一言不发地将坐笼转了过来,门朝着洞口,拉开铁栅栏门,示意两人出来。玄奘率先钻出坐笼,随即那甲士一扬手,给他套上了头套。

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脖子又被套上绳圈,被人用长竿拉着走。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的兴致,默然无声地跟着走,也不知走了多远,拐了多少个弯,只觉眼前异常明亮,隔着头套也能感受到强光。

“玄奘法师,别来无恙?”耳边忽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玄奘侧耳听着,只觉这声音竟是如此熟悉。

“怎么敢如此对待法师?”那人呵斥道,“快快摘了头套。”

“是。”身边的甲士恭敬地道,随即呼的一声,头套被摘掉,玄奘眼前一亮,才赫然发觉,自己竟然置身于一个干净的房间。这房间有窗户,窗外透进强烈的光亮,看样子竟是到了地面。旁边的波罗叶也被摘掉了头套,睁大眼珠子打量四周。

地上放着一张坐榻,榻上还铺着软垫。坐榻中间摆放着一张黑楠木茶几,一壶清茶正散发出幽幽的香雾,旁边的地上还放着一只小火炉,上面咕嘟嘟地烧着一壶水。火炉旁则是一张小小的食床,上面摆着各色精致的点心。

而坐榻的内侧,却趺坐着一个面容瘦削、皱纹堆叠的老和尚。玄奘适应了一下房间里的光亮,这才看清那老僧的模样,不禁大吃一惊:“法雅禅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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