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以柔在楼下被时夫人虐得连皮都不剩，陆小池与凌雪芝已围绕着小丁当聊开了，等到她们抱着小丁当下去的时候，梁以柔面如死灰地坐在沙发上，而她们的婆婆，则坐在另一边好整以暇地喝咖啡。

小丁当今天很懂事，陆小池与他在沙发上坐下，他竟是没哭也没闹，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这孩子长得真好。”

这是凌雪芝第五次惊叹了，“眼睛很有神，跟你的眼睛一样，特别好看。”

陆小池被夸得脸都红了，小丁当是长得好，集合了她和时倾城两个人身上的优点，特别是那双眼睛啊，水汪汪的，睫毛长长的，懵懵懂懂地朝你那么一望，哎呀呀，整颗心都要化了。

“大嫂会在京都多留几天吗?”陆小池难得遇到个能聊开的，便想着能多聊几天该多好。

凌雪芝瞥了眼对面的周琴，轻轻笑开：“暖阳，别喊我大嫂了，喊我雪芝吧。我跟他……已经离婚了。这次回来就是看看老爷子，免得他担心。”

说到亡夫，凌雪芝又看了眼周琴，见她脸色不改，不由得心尖刺痛，她的丈夫直到死，都没能换来亲生母亲一个关切的眼神，死后她又怎么会舍得给予？就算她舍得给，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人已死，从前没得到的、从前拥有过的、从前憧憬过的，都全部变成了遗憾，凌雪芝常常想，如果她的阿城哥哥还活着，现在的他们，应该也跟小七一样，有自已的宅子，有自已的孩子了吧？

“我喊你雪芝姐吧。”陆小池含笑看过去，“雪芝姐，小丁当好像很喜欢你，你要抱一下吗？”

凌雪芝很惊喜，刚刚在楼上她就很想抱，又不好意思开口。

“我，可以吗？”

“嗯，我喊你一声姐姐，他得喊你姨妈的。”陆小池笑容更大了些，“小丁当，姨妈抱你可好？”

小丁当发出一串咿咿呀呀的声音，手舞足蹈的，看着就让人不自觉地喜欢他，想要抱他。

凌雪芝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过来，动作有些生疏，她是真的喜欢小丁当，软软濡濡的，糯米团子似的惹人喜爱。周琴在对面看了一会，突然轻笑出声。

陆小池、凌雪芝、梁以柔都望了过去。

“雪芝啊，如果你的孩子还在的话，今年应该六岁了吧?真可惜啊。”

凌雪芝脸色一变，陆小池连忙将小丁当接了过来。

老爷子赫然出现在楼梯口，脚步沉沉地下楼。

“周琴，你非要在今天找不痛快是不是？！”老爷子脸色铁青，“管家，把周琴请出宅子去！从现在起没我的同意不得放这个人进来！”

周琴不可思议地盯着自已的公公，傻了：“爸，你要赶我走？我也是这宅子的主人！”

“屁！”老爷子粗口都爆出来了，“我连时大迁都可以不认你算哪根葱？滚！”

周琴脸色煞白地被架了出去，也不知在外头骂了多久，反正周琴一走，客厅里的气氛过了好一会都没恢复过来。

陆小池有些吓到，凌雪芝有过孩子的这一段，时倾城从来没有跟她讲过，梁以柔的表情也是很震惊，看来凌雪芝的那个孩子，去得大有内情。

凌雪芝用了十几分钟才整理好情绪，“爷爷，我没事。暖阳，对不起，吓到你了。”

一只小小的手将她的手指紧紧地握了起来，凌雪芝低头，盯着那只小小的嫩.嫩的手，眼睛终于红了。

陆小池与老爷子对看一眼，微微地错开。这种事情，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没有资格开口安慰的，因为丧子之痛的那种痛与绝望，也许用尽这世间所有形容绝望与灰心的词语都不足以描述。

陆小池还年轻，人生阅历尚浅，更加没有开口安慰的资格。

他们只能让她自已慢慢恢复。

凌雪芝哽咽了半天，陆小池默默地递了半天的纸巾，老爷子的眼睛也红了半天，气氛一度变得无比凝重。

“哇哇哇……”小丁当突兀地哭了起来，陆小池脸色一紧，坏了，小丁当尿尿了……

气氛被小丁当突如其来的一泡尿给冲淡了许多，陆小池把儿砸弄清爽了才下来，楼下的气氛已经轻松了许多，都是围绕着小丁当来聊的，凌雪芝还是初见时那副淡漠的神色，见到陆小池抱小丁当下来，脸色马上变暖了下来。

“真淘气。”凌雪芝又将小丁当抱过来，拉拉他的小手，点点他的小鼻子，那嘴那眉，真好看啊。

小丁当咯咯咯地笑个不停，三个大人围着他逗弄了大半天，时倾城回来了。

说好的请一天假，结果只请到了半天，陆小池用余光扫过去，见他满头大汗，心不禁软了软，但一想到他前天晚上跟她分房睡的行为，陆小池的心又拧了起来。

哎，她现在越来越搞不清楚时倾城到底在想什么了。

时倾城回来，梁以柔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拉着时倾城问这样问那样，时倾城的回答比较敷衍，谁都看得出来他想来抱小丁当。老爷子在旁边看了几眼，终究是忍不住了。

“回来这么久也不知道抱抱儿子！”老爷子喝斥，“你还是太年轻，不知道家庭的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