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棋局上,无论他用处了怎样的妙招,张昭都能找出应对之法。
那种感觉就像是,他自以为是,别开生面的妙招都是对方心中已经预料知道的结果。
尤其是刚刚的那一式,置于死地而后生。
若换做是他,恐怕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的。
但是张昭不仅想出来了,而且应对速度,反应的时间还与之前一般无二,不急不缓。
这种游刃有余,智珠在握的感觉真是令人不由感到可怕。
“你们两个就不要再自谦了!”
赵昱笑呵呵地拉着陈琳和张昭的手,“走,棋下完了,喝酒去!”
“好!”
陈琳笑到:“下棋我不是子布的对手,喝酒我可最在行!”
于是三人收拾棋盘,大笑离去。
远离了带着枯叶的竹林。
三人来到了赵昱的府上。
赵昱在徐州牧陶谦的手下任广陵郡太守。
府上自然不会差。
精致的园林之中,一片郁郁葱葱。
所种花草树木,虽都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但胜在雅致、别有一风味。
三人坐在一个凉亭里。
一张光洁如玉的石桌上摆满了酒肉。
“许久未见,今日得以相聚,我心甚为欢喜,来干一杯!”
赵昱拿起酒杯,笑道。
陈琳和张昭也都拿起了酒杯纷纷一饮而尽。
“真是痛快啊!”
“还记得上次相聚之时,灵帝尚且在世,十常侍祸乱朝堂,黄巾反贼趁机造反,到了现在灵帝不在了,十常侍死了,黄巾反贼也不复当年的嚣张气焰,只剩下了少数几支余孽。”
赵昱叹了一口气,脸上带着些唏嘘。
“只是,这天下比起当初,却又更乱了几分……”
“呵呵,今日是我们好友相聚的大好日子,不说这些烦心事了。”
“这有什么说不得的。”
陈琳呷了一口酒,眼眸有些锋锐。
他淡淡地道:“如今天下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诸侯林立,彼此摩擦不断,早晚有一天会完全爆发开来。”
“这对国对民是不幸,但对我们而言却又是万幸。”
“自古乱世出英雄,正是你我读书人挥斥方遒,大展宏图之时啊!”
张昭与赵昱皆是眼神一闪。
赵昱笑道:“说的好!”
“如今这个乱世,对于我们来说可正是扬名立万,名留青史的最好时机,自然不能错过。”
“若是把握地好,我们未必不能成为如管仲、乐毅、张子房那般人物!”
“但是,在下以为成与不成,除了与自身能力相关之外,还有一点也不容忽视。”
说到这里,他忽然戛然而止,喝下一杯酒,笑着看着陈琳和张昭。
陈琳没有什么犹豫,脱口而出:“你说的是明主?”
“然也。”
赵昱点了点头,笑道:“正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我们想要一展心中抱负,自然得择一明主。”
“不知在你们心中,当今天下,哪几位才是真正可以托付的明主?
张昭仍然在自顾自地喝酒。
陈琳笑了笑,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元达兄以为呢?”
赵昱道:“你们看我主陶谦如何?”
“坐拥徐州一州之地,兵多将广,在天下诸侯中势力不弱。”
“为人也宅心仁厚,善待百姓,可是一方明主?”
今日他约这两位来此,除了喝酒,下棋,其实也是存了私心的。
那就是他的主公徐州牧陶谦招揽人才。
当今天下乱世已现,收揽兵力,扩张势力当然重要。
招揽人才也一样必不可少。
张昭本就是徐州人。
陈琳是避难来到的徐州。
这么两位大才,又是他的好友,他怎么能不试着招揽一番。
陈琳呷了一口酒,道:“陶州牧性格暗弱,并无称雄天下之志,非明主也。”
一直都在喝酒的张昭趁机补刀:“孔璋说得对!”
“这……”
赵昱脸色一僵,就像是被噎了一下。
这俩家伙,说话可真是不留情面。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首先陶谦是怎样的人他本就十分清楚。
若是生在盛世,必定是造福一方的好官,但若是生在乱世,他性格上的缺点就会被无限放大。
是个贤臣,却非明主。
只是,陶谦对他甚厚,有知遇之恩,无论如何他也不愿弃之而去了。
另外,人各有志。
陈琳已经将话说得很清楚了。
在陶谦的手下,陈琳再被重用,也只是在一州之地上施展抱负。
而陈琳想谋取的是天下。
还有那个张昭。
虽然看上去儒雅谦逊,实际内心可要高傲地很呐。
真不知道究竟什么人,才能被他选中。
略微顿了顿,赵昱又道:“幽州的公孙瓒勇武过人,极善用兵,手下一支白马义从纵横边疆无人能敌。”
“此人可算得上明主?”
陈琳笑着摇了摇头,“乱世争雄,公孙瓒还差点。”
张昭喝下一口美酒:“可守国门,御外敌,但非明主矣。”
陶谦不行,公孙瓒也不行。
接连被否定让赵昱不由眉头微皱,道:“南阳袁术,四世三公,兵多粮足,此人总算的山得上是明主了吧。”
陈琳更是不屑,道:“袁术此人好大喜功,志大才疏,虽居福地,却不能尽其用,这样的人如何称得上是明主!”
张昭轻笑道:“冢中枯骨耳!”
“那你们说,谁才配得上是当世明主?”
赵昱有些坐不住了,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任务才能入了这两个目高于顶的家伙的眼。
陈琳淡淡一笑,“我心中的明主,自然要胜过公孙瓒、袁术、陶谦之流。”
“谁?”
“当今一十八路诸侯盟军盟主袁绍,袁本初!”
陈琳沉声道:“袁本初四世三公,声名显赫,向来都有英雄之名,乃是当世第一雄主!”
“袁本初……”
赵昱沉吟片刻,道:“袁本初乃是当世之翘楚,倒也是个好去处。”
“想来以孔璋贤弟的才学在袁本初的手下定然会大放异彩的。”
陈琳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这时却听见张昭笑了一声道:“当世第一雄主?”
“恐怕不见得吧。”
陈琳眉头一皱,“难道当世还有能与袁本初相提并论之人?”
“相提并论?”
“我所说的这人,更胜过袁本初百倍也!”
张昭淡淡地道。
“哦?”
陈琳有些不信,“不知道子布说的是?”
赵昱也看了过来,显然是对这个更胜过袁本初百倍之人十分好奇。
张昭半眯着眼,沉声道:“洛阳,董天!”
董天!
胜过袁绍百倍!
原来是他!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短短的一年间迅速崛起,成为天下人口中津津乐道的一个人物。
芒砀山救天子。
洛阳城外败吕布。
打退一十八路诸侯盟军。
并州之战坑杀匈奴八万。
官拜镇国大将军,灵武候!
威名赫赫!
说这样的一个人胜过袁本初百倍,倒也不是说不过去。
但是之前无论是赵昱还是陈琳在提起天下明主之时,却都忽略了董天。
这不是因为董天声名不够,恰恰相反,如今的董天在民间威望甚厚,甚至已经达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他们自然而然地越过董天的原因只有一个。
董天是董卓之子,西凉人。
而西凉人与世家大族可是向来不对付的。
所以,在听到张昭说出董天这个名字的时候,赵昱、陈琳两人皆是眉头一皱。
陶谦是一十八路诸侯之一。
袁绍更是一十八路诸侯的盟主。
可以算作是同一个阵营。
他们的死对头可正是西凉啊!
陈琳皱着眉头,“子布,西凉董卓嚣张跋扈,目无法纪,甚至要废帝立新这等篡逆之事!”
“董天是董卓之子,这样的人当是我们的大敌,又怎么能说是明主。”
“大敌?”
张昭看了陈琳一眼,轻笑道:“评价一个人究竟如何,不应太过片面,应该看他究竟做了什么。”
“自西凉军进入洛阳之后,对百姓一直是秋毫无犯,从不打扰。”
“司隶的百姓甚至比之前还要更加富足。”
“你们最近可听说在民间传闻,董天在朝中募捐钱粮一事?”
“外能安邦,内忧百姓,这才是真正的明主。”
“我辈读书人,不该为名,不该为利,不该为名留青史。”
“我们要做的是造福苍生,造福百姓!”
“这才是真正的读书人啊。”
“与这相比,董天与世家大族之间的矛盾,又算得上什么呢?”
造福苍生,造福百姓……
陈玲、赵昱默然不语。
这何尝不是他们的初衷。
但是到了现在仿佛已经很久没有记起了。
也许张昭说的是对的。
对于董天,他们仍然不能认同。
……
洛阳,董天府。
又是忙碌了一天。
经过了这么多天的历练,现在的董天已经熟能生巧。
不必劳累至半夜就能将事情办完。
但是这样的事,他多少还是有些不太愿意做。
主要是嫌麻烦。
招贤令已经发出去有段时间了。
倒是也有一些儒生和所谓的名士前来相投。
但真正能看上眼的还真一个都没有。
不由让人感叹,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句话不止是用来形容武将,形容谋士也一样形象。
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字,难!
董天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腰肢。
“算算时间,又一个月过去了,试试运气?”
得到薛仁贵之后,又得到了玉米、土豆、红薯种子,算是一连抽到了两次好东西。
第三次呢?
带着一丝期待,董天将意识沉到了心神深处,打开签到系统,开始签到。
“叮!月签开启!”
“叮!签到得到两箱国酒茅台!”
茅台……
董天一怔。
这……该说些什么好……
想过抽到的东西可能不太好。
不过这给两箱茅台是什么意思啊……
他看向了不知什么时候在房间里出现的两大箱茅台。
与上次种子出现时相似。
一样的大大的木头箱子。
两箱。
董天走过去,打开木箱看了看。
装着茅台酒的不是映像中的玻璃制成的瓶子。
而是这个时代普通的陶瓷坛子。
坛子不大,大概能装下普通的茅台两瓶的样子。
一个箱子里又十坛。
两个箱子的话就是二十坛。
算作四十瓶茅台酒。
若是在前世的话,也值不少钱了。
但是现在么……
没用。
毫不客气地讲,现在的董天根本不缺那点小钱。
他打开了一个坛子,顿时就闻到了一股香醇、浓郁的酒香,不禁口舌生津。
这熟悉的味道当真是许久未曾闻到了。
这个时代的酒,大都是米酒和黄酒。
看上去有些浑浊,泛黄,看上去像极了某种液体,极没有卖相。
味道更是一言难尽。
只有一丝丝的酒味,更多的却是有些并不好闻的酸味和涩涩的感觉。
总的来说,也就是比喝白水强点。
至少有个味儿。
但在军中和天下人的看来,这已经是天底下顶好的东西了。
不知道若他们喝过了茅台会作何感想?
董天一只手将坛子提起来,猛地灌了一大口。
香醇的酒香在刹那间充盈了他的整个口腔。
那种辛辣的,有些刺激的感觉顺着他的喉咙,流进了胃里。
只感觉整个身体都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喝酒,果然还得是茅台。
董天不禁嘴角微扬,有些爱上了这种感觉。
现在看来抽到这两箱茅台倒也不错。
他又连着灌了几口,很快一大坛子已经见底了。
若是在前世,这么喝恐怕他早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
但是现在有霸王之力在身,身体的承受能力已经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所以才能屹立不倒。
不仅不醉,反而感觉神清气爽。
他又拿了两坛子茅台,一只手提着一坛。
一边喝,一边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有句诗写的好啊。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呸,茅台!
……
次日。
董天缓缓地睁开双眼,阳光透过窗户射了进来,有些刺眼。
头有些昏沉沉的……醉酒睡觉的后遗症。
看来以后这酒还是得少喝。
“夫君,你醒了。”
在他的身边,貂蝉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向他打了一声早安的招呼。
少女身姿修长,挺直,露出一丝淡淡而可爱的笑意。
尤其可以明显看出,比起刚刚来到董家时,表现得没有一开始那般隐隐带着畏惧。
肌肤红润而又艳丽,显然睡得还不错,睡眠质量挺好。
董天轻轻起身,不由下意识伸了个懒腰,貂蝉见状,下意识就要起来服侍,却被董天阻止了。
他独自一人起身,走出房门。
以为很晚了,其实也不过寅时。
简单地洗漱,收拾了一番,打算照例去军营巡视一番,然后再去批改公文。
没想到刚刚要出门,就听到府内的下人过来传话。
说是蔡邕蔡老爷子,也就是董天的准岳父约他中午时去府上一会。
原本就没什么要紧之事,所以他答应了。
快到中午时,董天从军营出发赶往蔡府。
半路上,没忘记去府上带了两坛子茅台。
上门么,总要讲点礼数的。
这个时代的文人,一爱琴棋书画,二爱风花雪月。
蔡邕甚为当代知名的大儒,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精。
府内更是有着让天下儒生都艳羡不已的藏书、名画。
这些,董府上自然也有。
但与蔡邕府上显然是不能比的。
而风花雪月么……
考虑到蔡老爷子年事已高,不一定还行。
但饮酒至少还是可以的。
饮酒是情怀,是豪气,是雅事。
而茅台又是酒中极品,用来送礼刚刚好。
走到蔡府大门前,早已经有府上的管家恭候多时。
“小人拜见镇国大将军!”
“我家老爷命小人在此等候将军多时了。”
管家恭敬地道。
“嗯。”
“带路吧。”
董天点了点头。
然后在管家的带领下进入蔡府。
没走几步,就听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琴声。
如涓涓的小溪流淌在山间,如同山涧泉鸣,环佩铃响,如泉水叮咚,如走马摇铃。
令人心旷神怡,不能自已,从心底里升起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这样的琴声,董天听过。
是在第一次见蔡琰的时候。
“昭姬……”
董天喃喃自语,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在府邸内湖泊的凉亭处,一个穿着淡绿色长裙的女子正在抚琴。
长发垂肩,身姿婀娜。
虽远远地只能看见大概的身形,但那种端庄、古典、雅致之感却已经扑面而来。
看着她就仿佛置身在书群之中,充满着一种知性之美。
素手抚琴,仿若与周围的湖泊、凉亭融为了一体。
清丽绝世,仿若不食人间烟火。
美则美矣,却生不起任何的亵渎之心。
仿佛只需要在这里看着便够了。
董天看着远处的那一抹倩影,静静地驻留在原地,耳边是若有若无的琴声。
管家不敢打扰,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候。
直到一曲弹罢。
凉亭中的那一抹倩影站起身来,对着董天的方向行了一礼,然后带着琴离去了。
“原来她知道我在这里。”
“也许……正是知道我会来,所以才刻意在此等候吧。”
“可惜了,不能单独见面……”
董天淡淡一笑,示意管家可以走了。
在这个时代,男女有别。
成年男女之间,就算是已经定下了亲事的双方,在成婚之前都是不能随便见面的。
会被认为是不吉利。
单独见面更是世所不容。
这一点容易理解。
毕竟孤男寡女的,彼此又暗生情愫。
一个想要消炎,另一个想要止痒。
难免出事。
而古代偏偏对这些是最为看重的。
告别了蔡琰,董天在管家的带领下很快来到了蔡琰会客时常用的园林里。
周围郁郁葱葱,明明已经到了初秋,但是所见之处还是一片碧绿。
看着就令人心旷神怡。
董天到的时候,蔡邕已经准备好了酒宴。
在蔡邕的身边,还有两个人。
其中一位大概四十岁上下,但是发须已经斑白,脸上带着浅浅的皱纹,气度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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